第10章
“陛下,不知道哪位是虞蘇明?”錢程撓撓頭問道。
景恒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錢大人真忘了?虞蘇明就是在昨日在大殿上的那位老臣,福王的老丈人,以前你的恩師,當朝的虞太傅虞大人。”
錢程渾身仿佛澆了一盆冰水,透心的涼。迎著景恒之的目光,她心里明白,這個賭能不能贏,就看她的注下得夠不夠大。
“陛下,你給臣派兩個得力的御前侍衛,給臣半個月的時間,臣定能讓虞太傅告老還鄉,從此不在陛下面前出現。”此話一出,錢程心知自己已經毫無退路。
景恒之的嘴角浮起一抹淺笑,點頭嘉許說:“錢大人果然玲瓏剔透,朕甚是安心。李逸,這半月你就聽從錢大人的調遣吧。”
一個身影應聲從門外閃了進來,錢程一看,正是上次陪伴景恒之微服出訪的那個年輕男子。
景恒之拿起了奏折,一副送客的表情,錢程心里暗自腹誹,卻裝著不懂,一直直愣愣地看著景恒之。
“錢大人還有何要事?”景恒之淡淡地問。
“這個……臣最近生活清苦,家里都快沒米下鍋了……如今臣為陛下做事,不能丟了陛下的臉啊……”錢程吞吞吐吐地說。
“錢大人這是在要銀子不成?”景恒之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難道三個月的月俸就把錢大人的家掏空了?”
“陛下,從前種種臣都忘了,臣只記得現在臣是陛下的人,自然要用陛下的銀子,別人的銀子,送上來也不要。”錢程義正言辭地說。
懷揣著景恒之給的五百兩銀票,領著景恒之的兩個一品帶刀侍衛,錢程哼著小曲回到了府里。
錢平正和府里的兩個謀士在商量什么,一看喜氣洋洋的錢程,納悶地說:“大人這是撿到什么寶貝了不成?”
錢程把銀票丟給了錢平,吩咐說:“來,今天多置辦些酒菜,把府里的人都叫上,大家都打打牙祭。”
錢平拿著銀票喜滋滋地去了。兩個謀士猶豫著上前躬身行禮說:“大人,我們是想和大人辭行的。”
錢程頗感詫異:“怎么了?我什么地方怠慢二位了嗎?”
年長的張先生尷尬地說:“哪里哪里,大人素來對我們禮待有加。只是最近聽錢管家說,府里頗有些吃緊,我們兩個如今也沒什么事做,干吃白飯有些不是滋味啊。”
杜先生在一旁也頻頻點頭。
錢程搖頭說:“這是哪里的話,明日你們兩位就有事情做了。”
兩位謀士不由得眼睛一亮:“大人盡管吩咐。”
“這兩位是陛下的一品帶刀侍衛,明日起你們四人就兵分路,分別到虞大人和虞夫人的老家,挖他們的老底,看看這幾年入秋試的名額里到底有幾人和他有關,什么雞毛蒜皮的關系都要挖到,你們懂嗎?”錢程嘿嘿一笑。
張先生愣了一下,忽然大喜:“錢大人,在下早就知道錢大人懂得靈活機變,必然能抓住時機一舉翻身。”
“哪里哪里,張先生過譽了。”錢程謙遜地說。
杜先生也大喜過望:“虞大人的事情,在下和張先生知道不少,大人放心,一定能挖出來,就算是挖不出來……”
錢程又在他們耳邊耳語了幾句,把以前狗仔隊盯梢的各種伎倆一一傳授,聽得兩位先生頻頻點頭,末了,三個人對視片刻,都會意地笑了起來。
李逸在一旁看得頗有些心寒,不一會兒,錢平回來了,帶著兩個侍衛去安頓好的廂房。
忽然,錢程叫住了李逸:“李大人且慢行一步。”
李逸不耐煩地說:“錢大人有何事交代?”
錢程看著另外幾個人走出了大廳,沉吟片刻問:“李大人可是對我有什么看法?”
李逸瞟了他一眼,輕蔑地說:“錢大人,我乃一介武夫,不過也明白做人的道理,你如此落井下石的品性,我不敢茍同。”
錢程沉默了片刻,忽然展顏一笑:“李大人,你不用懂,等過了幾年,會有人懂。總而言之,我現在也是為陛下辦事,還望李大人盡心盡力,萬萬不要背后抽冷刀子。”
“你當我是什么人?既然陛下吩咐我協助與你,我必然會全心全意。”李逸怒道。
“如此甚好,此去辛勞,李大人今夜務必好好休息。”
當晚,錢平果然安排了一頓牙祭,錢程看著餐桌上精致的菜肴心花怒放,連聲招呼錢多和錢平一起坐下吃飯。
錢平神情古怪,搖頭不肯,錢多也惴惴地站在一旁,偷偷地瞄了一眼錢平,堅持不肯坐下來。
錢程丟給他一個雞腿,錢多忽然眼圈紅了起來,哽咽著說:“大人你真好,以后誰要是在我面前再說你是奸臣,我吐他一臉唾沫星子。”
錢程嗤笑了一聲,戳了戳他的腦袋:“瞧你這出息,一個雞腿就把你收買了。”
“大人我想拿去給我哥吃行嗎?”錢多大著膽子問。
“那怎么行?”錢程瞪大眼睛,把錢多嚇得縮了縮脖子,“再拿一個去,你和你哥一人一個。”
錢多眼里隱隱有水光浮現,嘴唇囁嚅了幾下,捧著盤子,仿佛捧著一盆稀世珍寶一般地出去了。
錢程吃得酒足飯飽,打了幾個嗝,忽然想到了什么,問道:“錢平,韓歡那里送東西去吃了嗎?”
錢平點點頭,猶豫了一會兒說:“韓公子一直問大人你什么時候回來,說大人怎么這么多日子都不去看他。”
錢程頗有些愧疚,自己這一陣子早就把韓歡拋到九霄云外,韓歡身為她的男寵,不得主人歡心,想必心里十分忐忑不安,不知道有沒有被一些勢力的仆人欺負。
韓歡的院子依然十分清凈,遠遠地,便可以看到從屋子里透出的一抹燈光,看著十分溫暖。錢程走進屋里的時候,韓歡正在擦拭一把墨綠色的長笛,一見到她便驚喜地站了起來:“大人!你可算來了。”
錢程打量了一下他棲身的小屋,只見屋里十分簡樸,桌上放著一把古琴,幾本曲譜,不由得心里有些難過:以前跟著她的那些男星,無一不是大紅大紫,每次的代言費都是好幾百萬,更別說他們那富麗堂皇的別墅和限量版的豪車了。
“這幾日有些忙,所以沒來看你。”錢程有點心虛。
“只要大人心里有我,我就知足了。”韓歡沖著她笑了笑,那笑容略帶了點凄楚,令人陡然心里發顫。
“那當然,我每日里想著怎么幫你復仇,你放心,我已經想出點頭緒來了。”錢程想起了那虞太傅的事情,不由得心里底氣大足。
“多謝大人!”韓歡終于展顏一笑,“以前大人最喜歡聽我的笛聲,不如讓我為大人吹上一曲?”
說著,他瞟了過來,眼神柔媚,讓身為女子的錢程忍不住心里發酥,神思恍惚地點了點頭。
韓歡得到應允,心里高興,站在床邊,含笑將長笛斜在嘴邊,嘴唇微啟,悠揚的笛聲旋即便飄蕩起來,那聲音時而清脆,時而高亢,時而****,時而俏皮,歡快時仿佛溪水叮咚,悲傷時仿佛慟然大哭,激昂時仿佛洪水決堤,慨然時仿佛驚濤拍岸……
皎潔的月光從窗欞探了進來,照在韓歡的身上,他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所有的柔弱和媚意都離他遠去,目光澄澈而空靈,完全沉醉在了用笛聲構筑的天地里。而錢程看得入神,聽得入迷,忍不住合著節拍,用手指在桌上敲擊了起來。
一曲終了,余音繞梁,錢程忍不住擊掌叫好:“韓歡,你實在是吹得太好了!”
韓歡輕笑著收了笛子,走到她身邊,低聲說:“大人過譽了。”
錢程仔細地打量著他,沉思片刻說:“看起來你十分喜歡音律。除了吹笛子,你還擅長什么?”
“大人忘了,我的古琴也尚能入耳。”韓歡得到了贊賞,整個人的都歡悅了起來。
錢程在屋里轉了兩圈,高興地說:“下次你也別每天呆在屋里,多出去走走,順便看看府里附近有沒有好的鋪子,等我有錢了,幫你租上一間,你也可以打理點樂器,教教孩童音律,忙起來就不會無聊了……”她越想越覺得這個法子可行,到時候說不定能把韓歡包裝包裝,成為大乾的第一音律大師。
哪知道韓歡的臉色越來越白,顫聲說:“大人,你這是不要我了嗎?讓我自謀生路去嗎?”
“沒有啊,”錢程有點摸不著頭腦,“你是我府里的人,別動不動就提不要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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