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殿內漸漸地哭聲四起,把整個上德殿渲染得無比悲傷。忽然,大殿上傳來一聲清咳,一直沉默看著錢程的武成帝景恒之緩緩地開了口:“錢大人不必太過憂傷。只不過昨日朕聽說你得了離魂癥,什么事情都不記得了,怎么今日便好了?”
錢程淚眼朦朧地瞅準那個炫黑色的身影撲了過去:“陛下,臣什么都不記得了,只是昨夜先帝托夢,罵我忘恩負義,平時他如此寵愛我,居然連他都忘了……今早,臣便記起先帝了……”說著,她扯著龍袍的下擺,哀哀哭道:“先帝還說了,要微臣好好服侍陛下,說陛下英明神武、寬厚大度,先帝的眼光豈能有假?臣必然肝腦涂地,長伴陛下于左右!”
這個無賴小人!景恒之在心里暗罵,但對她失憶之事卻是信了幾分:以前的錢程,無論如何都做不出這樣無賴的事情來。“錢大人有此心思,朕心甚慰。”他淡淡地說。
錢程一聽,頓時心里大定,看起來,最近這段時間應該沒有性命之憂了,至于以后,她說不定早就遠走高飛了。一想到這里,她的膽子頓時大了起來,抬起頭來,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青年帝王來:劍眉薄唇,眼睛狹長,目光如鷲……這……這不是她當街****的那個男子嗎!
錢程的腦中嗡地一聲,只覺得背后一陣發涼,腦中頓時轉過數十個念頭,最后沖著景恒之咧嘴一笑,無聲地說:“陛下,原來是你啊。”
景恒之的嘴角微微上翹,頗有幾分狐貍的模樣:“只是錢大人,你方才雖然情之所至,為先帝真情流露,但沖撞了先帝的靈柩,你看,先帝的靈柩都歪了,不得不罰,此乃重罪,念在你一片忠心,朕不忍苛責,來人吶,杖二十。”
錢程不敢置信地看著景恒之,嘴唇囁嚅了幾下,旋即幾個侍衛虎狼一般地竄了上來,架著她的胳膊往外拉去。她無助地往四處看看,又最后看了一眼景恒之,那目光仿如小獸般哀懇可憐。
侍衛們把她拉到刑凳上,她掙扎了一下,卻被侍衛頭朝下按倒,眼角的余光瞥見了那木杖,只見它下擺猶如一張板子,用鐵皮包起,在陽光下反射著瘆人的光。她打了一個冷顫,終于感受到了以往從來沒有徹骨體會過的東西,什么叫君權?什么叫專制?就算她曾經呆的那個國家有那么一點不堪,也從來不會有這種尊嚴掃地、束手待宰的時候!
木杖高高地抬起,旋即重重地落下,“啪”的一聲,錢程只覺得自己的屁股好像開了花一樣,極致的痛感迅速地竄向大腦,讓她的頭皮都炸了開來,她的雙手緊緊地握住了刑凳的腿,嗚嗚叫了兩聲,淚水迅速地從眼眶中滾落了下來,滴在泥地上。
一下,兩下,三下……錢程咬緊了牙齒,股間一陣麻一陣痛,渾身都痙攣了起來,到了第五下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了,胡亂叫了起來:“陛下饒命!陛下你還是痛痛快快地給我一刀吧!陛下,疼死我了!”
一旁行刑的校尉面面相覷,他們沒有接到指令,對這個三品大官根本沒有用上最重的手法,怎么這個人就這樣呼天搶地了起來?
“且慢,傳陛下口諭,錢大人如此動靜,只怕驚擾了先帝,這剩下的十五杖暫且記下,先扣三個月月俸,今后須敏于事而慎于行,若有再犯,一并重罰。”一個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
錢程的腦袋嗡嗡作響,壓根沒聽見那人在說什么,只是不知道那木杖為何停了下來,下意識地便往側面一翻,四腳朝天地摔在了地上,又是一陣劇痛,她半晌才掙扎著起來,一旁的校尉猶豫著看了看傳旨的太監,上前扶住了她。
錢程咬著嘴唇,雙腿打軟,她自小備受寵愛,工作以后也混得如魚得水,哪里受過這樣的苦,哆哆嗦嗦地說:“這位小哥,麻煩你扶我一程,我府里的馬車就在宮外。”
一旁的太監瞪大眼睛提醒說:“錢大人,你還沒有謝恩呢!”
錢程實在忍不住,用家鄉的土語罵了一句“娘希匹”,又從齒縫里吐出幾個字:“謝陛下恩典。”
景恒之正巧從大殿里走了出來,看起來心情甚好,微笑著看著她說:“錢大人,看起來這幾年用腦子太多了,這身上的功夫有點拉下了,還需多加勤學苦練啊。”
錢程打了一個冷顫,畢恭畢敬地低頭說:“陛下的責罰,臣甘之若飴,怎會用功抵抗?”
景恒之輕蔑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大步走到她身旁,抬起了她的下巴,欣賞著她慘白的臉,嘖嘖了兩聲:“錢大人,你怎么好似個弱柳扶風的娘們一樣,趕緊回府歇著吧,朕還等著你長伴左右呢。”
錢程一步一挪地從東華門出來的時候,錢平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沖上前去從校尉手里接過了錢程,連聲問道:“大人,大人你這是怎么了?”
錢程被扶到了馬車里,趴在軟榻上,屁股上象著了火一樣,恨聲說:“什么曲侍郎、吳郎中,關鍵的時候,連個影子都瞧不見!”
錢平撩開了她的下擺,只見她的臀部腫了起來,褲子處隱隱有血絲滲出,猶豫了一下,問:“大人,不如我將你的外褲褪去,不然等會血凝住了,只怕上藥的時候會很疼。”
錢程頓時愣了,半晌才咬牙切齒地說:“不必,這點痛算什么,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這句硬充好漢的話一出,讓錢程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一個人把帶血的褲子換下,胡亂上好了藥,又換上了褲子,不亞于再受了一次刑。趴在臥房的軟榻上,錢程把那景恒之詛咒了上百遍,心里卻明白,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新帝雖然暫時放過了她,但若不讓他先出了這口惡氣,只怕今后寸步難行。
這藥膏頗靈,到了晚上,錢程覺得傷處就不是太痛了,她迷迷糊糊地睡了好久,半夜里醒了過來,只覺得渾身僵硬,口干舌燥,趴在床上往四處看看,想找杯水喝。忽然,她只覺得背后一涼,毛骨悚然:窗欞紙上印著一個人影,依稀傳來一陣低低的喟嘆。
錢程平生最怕的就是看鬼電影,她在片場看過不少鬼電影的拍攝,明知道它們都是假的,可就是不由自主地害怕。她哆哆嗦嗦地從床上爬了下來,順手抄了桌上的一個花瓶,挪到了門旁,側耳聽了一會兒,只聽見那聲音若有似無,仿佛帶著濃重的哀傷。
她的心砰砰亂跳,手心全是冷汗,說時遲,那時快,她飛快地推開門,沒頭沒腦地把花瓶往那黑影處一扔,大叫了起來:“有鬼啊!快來打鬼!”
青花瓶發出巨響,整個錢府頓時驚動了起來,錢多第一次從側廂房里躥了出來:他做了錢程的隨身小廝,就住在隔壁。“大人別慌,小人在這里!”他一個箭步攔在了錢程的面前,緊張地四處張望。
錢平和幾個雜役也衣衫不整地趕了過來,手里的燈籠圍在一起,頓時,屋門前亮堂堂的,錢程頓時覺得心里有了底氣,指著那個黑影喝道:“你是誰?”
那個黑影緩緩地轉過身來,錢程頓時呆住了,只見眼前的男子看起來大約二十不到,穿著一身白色的中衣,外面一件白色的綢質長袍,夜風吹過,衣袂流動,仿佛飄然欲仙;皮膚白皙,眼波流轉,眼神哀戚動人,鼻梁高挺,唇形優美,唇色誘人;他是一個男人,可居然比她在現代看到的任何一女影星都要漂亮!這……這要是放在她手上包裝一下,一定能紅遍大江南北!
“大人要把我趕出去,何必找這樣的借口?”那個男子語聲微微顫抖,卻帶了一絲倔強和傲然,挺直了后背,他的身形單薄,看起來居然有種我見猶憐的感覺。
錢程往四處看了看,只見錢平神情頗有點尷尬,眼神躲閃,而錢多則手足無措地看著前方,小聲說:“韓公子,你別難過,不是的,大人不是這樣的人,大人得了離魂癥了……”
錢平嘆了一口氣,走到錢程的身邊,低聲說:“大人,這是韓歡韓公子,是大人的……前一陣子,韓公子不知道為什么惹怒了大人,大人一直琢磨著怎么把他送出府去。”
錢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照他的說法,她居然有個男寵?這么漂亮的一個男人居然是屬于她的?她只覺得眼前桃花一朵朵地飄落了下來,空氣中到處灑滿了粉紅色的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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