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大名府衰事不斷
三郎楊冼對楊家在汴京的宅子是非常陌生的,但是此是此刻他卻沒有半點閑情逸致去打量著,跟著小丫頭匆匆進了正院,給大夫人行禮后直接道:“母親,祖母遣我來京城是因為二哥。半個月前書院教諭送來了書信,家中方知二哥并不在書院讀書,頓時慌亂不堪,又擔心是賊人綁了二哥去。但是家中并沒有收到訛詐書函。祖母和二嬸娘都猜測二哥是離家出走了,便遣了兒子來汴京打探,擔心二哥來了京城。”
大夫人皺卻眉道:“若只是二郎失蹤失蹤之事太夫人只派下人家仆過來便是了,何須讓你荒廢讀書的辰光來汴京?可是還有什么事情?說吧,不必瞞著我。”
三郎瞧了眼尚在屋中的沈嬤嬤和綠翹,蒼白的臉上飛上一絲尷尬的紅暈,也不猶豫直接道:“還請母親將下人都摒退,事關楊家闔族名聲。”
大夫人的心一咯噔,不會是老二楊清又做下什么丑事了吧?給了沈嬤嬤和綠翹一個眼色,等人避出了屋子方道:“好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兒竟會牽累闔族的名聲?”
“不瞞母親說,自母親帶著四位妹妹和六郎離了大名府后沒有多久,宋家玥娘表妹被診出有孕,雖說是丑事,但畢竟是楊家的血脈,祖母便不顧二嬸娘的反對,做主讓大哥納玥娘表妹進門,大嫂極為生氣,和大哥吵了一架后肚中的胎兒掉了。許是大哥對大嫂內疚了,大哥堅持不肯納宋家表妹,吵鬧了三兩日后,二叔父,二叔父竟提出要納宋家表嬸娘高氏進門,因為,因為高氏也有孕了,將祖母氣得病倒。”
三郎說倒此處,雙耳因為難堪尷尬而紅透了,楊清怎么說都是嫡親的叔父,卻做出這般不知羞恥的事情來,他這個侄兒都覺得沒臉到家了。
“咚!”大夫人氣得用力地捶打著小炕桌,氣得咬牙切齒,“這個老二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真是,真是個不顧倫常的東西!”
“幸好祖母果斷,當即就將二叔父給拘了起來,又訓斥了二嬸娘和大哥,就在我動身來汴京之前大哥納了玥娘表妹進門,至于高氏,則跟著姑祖母一道被送去了鄉下莊子上住著了。”三郎想起生母劉姨娘說的高氏怕是活不成了,心里滋味復雜,既氣高氏太過放蕩不自重,又覺一介弱女子落得如此下場有些可憐了。
“你二叔就沒有再鬧?”大夫人也松了一口氣,幸虧太夫人不是個老糊涂。
“二叔父自然鬧了一場,不想二嬸娘鉆進了牛角里頭,認為二哥離家是氣二叔父造成的,當二叔父鬧的時候,和叔父打了起來,也不知是怎么撞到到了柜子角,嬸娘的額頭撞破,血流不止,二叔父的一條腿也被嬸娘用凳子砸斷了。”三郎說到此處,想起叔父和嬸娘的慘狀,不由得心寒不已,深覺做人決不能像叔父一般沒有腦子不知深重,更不能娶個嬸娘那么兇悍的妻子。
“呵!還真是狗咬狗……”大夫人低聲嘀咕了一聲,看向三郎:“就這些事兒?還有什么?”
三郎臉上露出苦笑來,“上面的事兒雖是丑事,都發生在府中只要看好門戶拘緊下人,倒是不用太擔心。而是二哥離家出走后,咱們家通知了官府請衙門及鎮軍幫助尋找后,自然就傳了出去。不想陳家小娘子陳沁與人私奔,也不知道陳家故意的還是有心人推波助瀾,如今大名府都在傳是二哥拐帶了陳小娘子私奔的。陳家人日日上門去家中理論,祖母也病倒了,家中無人主事,祖母這才打發我來汴京請母親做主的。”
大夫人聽到這里,都要為二房折騰出的事兒驚嘆了。她揉了下額頭,很想甩開不管,但是如今兩房還沒有分家,陳家和楊家一樣是大名府的大族,三房人還頗為團結,比楊家還要隱隱強上兩分的,若是處理不好,和陳家結下死仇,那怕自家官人在外做官也怕是夜不能安寐了。
“母親,二哥的為人家中無人不知,素來敦厚老實,怎么可能拐帶陳家小娘子私奔?二嬸娘說二哥很可能是尋了寺廟出家了,可是如今大名府的寺廟都訪遍了也不見二哥的蹤跡,陳家又不善罷甘休,如今唯有尋到二哥澄清一切,方能將困局解開。”三郎想到家中的齷齪事兒,甚至生出了分家自立的想法來。
大夫人的目光有些復雜地看著三郎,三郎是個不錯的,若是從自己的肚子里出來的該有多少啊?可惜了,竟然是劉氏所出的。
“好了,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會想法子處理的。你先下去歇著吧。”大夫人喚了沈嬤嬤進來帶了三郎去知行閣住下不提。
只聽三郎一人之言當然不行,大夫人又喚了常嬤嬤來說話,將幾件事情又詳詳細細地問了清楚,心里有了底后有些苦惱,雖然因為本朝世宗皇帝“禁佛”弄得寺廟僧人不及前唐的三分之一,但大周疆域遼闊,深山廣廟不少,要想尋到二郎還真是有些麻煩,還不如從陳家小娘子身上查起,若是查出了蛛絲馬跡來,自然也可洗清楊家了。
“大夫人所言太夫人也想到了,只是陳家如今深恨咱們家,咱們家的人什么都打聽不到。”常嬤嬤苦笑道。
大夫人沉思了片刻,心里又了主意后才對常嬤嬤道:“事已至此急也急不來的,嬤嬤一路舟車勞頓,先下去歇息吧,晚點我們再好生想想法子。”
常嬤嬤福了福,就跟著蕭丫頭下去歇息了。
待沈嬤嬤回來了神情有異,大夫人問道:“三郎那兒嫌棄安置的屋子不好?”
沈嬤嬤搖了搖頭,低聲道:“夫人,是三郎透出了點東西,說是太夫人為了安撫住二夫人,在祖宅露出了話,若是三郎能過了殿試考中進士,便替三郎訂下劉家的小娘子為妻。”
大夫人臉色一變,冷笑了聲:“我才是三郎的嫡母呢,太夫人竟不與我商量下就拿定了主意,真是半點也不將我放在眼里呢。不過三郎想你透話,看來他對與劉家結親也不是很滿意的……”
敲了敲桌子,大夫人又將陳家說二郎拐帶了陳家小娘子私奔的事兒說了,“既然太夫人不給我面子,這事兒先放兩天,等馮家那邊事兒妥當了再去辦這事兒。就讓太夫人和老二媳婦多煩惱幾日吧。”
沈嬤嬤點頭應下了,心里卻清楚老實憨厚的二郎楊況,就算找到了也是前程盡毀了,二房的沒落是避免不了拉。
卻說府外的楊葭帶著丫頭坐車去了東城的延春門外而去,秦敏同秦歇姐弟來賃下的屋子便在延春門外向北去七八里遠便是極其熱鬧的沃廟街,州城北的瓦肆勾欄,街坊里巷縱橫交錯,處處都是擁擠的大小店鋪,酒肆、分茶鋪子、金銀鋪子、鐵器鋪子、成衣鋪子……吃的用的應有盡有,絲毫不比后世城市的鬧市區遜色。而此處最為有名的是夜市,只要不下雨,夜市至三更方歇。晚上來逛夜市之人甚至比白日里還多,延綿數十里的叫賣的各色攤販,太壯觀了。這樣的地方想要租賃下一間前面可做鋪子后面主人的屋子價錢不菲,楊葭擔心給秦敏的兩百兩銀子不太夠呢。
“哎,真該和五姐姐借點銀子來使。”楊葭想起自己快空空的家底暗道,不過一開始也不用租太好的屋子,就算偏僻了點,只要在吃食用料上下足功夫,再配合自己的宣傳點子,不怕沒有客人……
楊葭尋思著,待馬車停下了才要下車卻被小桃攔住了:“八娘子若是不帶著蓋頭,就不許下車。外頭的太陽可毒了,八娘子若是曬黑了想要白回來可就難了。”
楊葭看著小桃堅持,只得妥協帶上了。幸好是自家自作的蓋頭,用的料子也是極為輕薄透氣的綃紗,楊葭戴上后覺得不礙視線方覺滿意。踩著小馬扎下了馬車,一顆不知從哪兒飛來的小石頭竟將楊葭頭上的蓋頭給掀翻了!
楊葭只覺得頭頂一陣勁風刮過,頭皮都有些發涼,心中一顫循著石子來的方向看去,便瞧著騎著馬帶著三分倨傲兩分惡意戲弄的顧敦,不由得大怒,又忌憚顧敦連馮家的兒子都敢打的狠勁兒,便移開目光四處環視,抓著小桃的手故作驚嚇尖聲道:“哪兒飛來的石子?肯定是有人故意使壞。怎么會有這樣的壞人呢,連小娘子都要驚嚇,作惡的人肯定是個心胸狹窄小雞肚腸小氣至極的人,若是男人定娶不上娘子,若是女人定是個潑悍婦……”說著將頭埋下,假裝嚶嚶嚶地哭了起來。一時間倒是引來了不少人指指點點,不但有人好心地勸慰起來,甚至有人四處打量尋找起“兇手”來。
而顧敦也看見楊葭瞧了自己一眼,再聽她說自己心胸狹窄小氣吧啦之類的,心里暗道這個楊家小娘子倒是個牙尖嘴利的,再聽她說什么是男人娶不到老婆,就認為她是故意指自己被吳細娘給悔婚的事兒來,臉色當即黑了下去。
顧敦瞇著眼瞧著裝模作樣的楊葭,突然翻身下馬對著楊葭朗聲長嘆道:“小娘子真的看清了掀翻你蓋頭的是石子嗎?不是你故意沒有系好繩結弄出事兒來?哎,我知小娘子自負美貌想要讓我一見鐘情,但是如此作為,實在不是大家閨秀的做派啊。楊小娘子,這個玉扣我還給你了,以后還請謹言慎行莫要做出不妥的事情來了。”
顧敦說著將一枚小小的黃玉扣放在了楊葭的手中,嘴中更是低聲道:“有些事情看見了就當沒看見,小娘子應該是個聰明人不是?”說完便轉身上馬做出瀟灑風流狀揚長而去。留下氣得渾身發抖的楊葭,但在旁人的眼中是她被拆穿了心事太羞窘了。
楊葭磨了下牙,低頭看向大拇指指甲蓋那么大的圓圓的玉扣,上面的紋路是一個“才”字。仔細一看,整個玉扣便是一個“閉”字,顧敦是警告自己不許多嘴將他被吳細娘退親又打女人之事說出去?哼,以為她楊葭是好欺負的嗎?她偏偏不閉嘴,還要讓此事傳得整個汴京人盡皆知!
帶著丫頭逃出圍觀的人群,走出了一條街,楊葭才放慢了腳步,松了一口氣后四處打量到了什么地方,眼角的余光掃過不遠處一處柳樹下的茶水攤,頓時“咦”了一聲,走近了幾步。原來那茶水攤邊的身影格外的熟悉,雖做村姑打扮,那張嬌俏的麗容分明是曾去楊家祖宅作客的陳家沁娘。
“她怎么在汴京?”楊葭暗想,待瞧見她身邊高大的雖穿著中原人服飾卻明顯有著胡人血統的高大男子時,神情更是一變,這不是曾在澶州驚鴻一瞥的完顏阿骨打嗎?陳沁怎么會和他站在一起?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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