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186,忽悠
帥望召王僖:“我想,你一定不希望我派魔教的人跟你們一起回去。”
王僖微微緊張:“如果教主希望如此,我們當然也不能拒絕,只怕,一旦被南軍發覺,我們所有人會被南國當成奸細對待。”
帥望問:“你相信我們的教義嗎?”
王僖沉默一會兒:“我愿意相信。”
帥望笑了:“你相信真的有神嗎?”
王僖輕聲:“我想,這世間總是存在我們不知道的神秘力量的。”
韋帥望道:“我也這么想。有的時候,我并不知道我傳達的神意是不是正確的。我只是,平靜下來,排除雜念,傾聽內心的聲音。我并不知道,那是神的聲音,還是我自己的。可能是我生性不羈,我聽到的聲音總是告訴我,如果這件事,你可以讓它變得好些,如果你可以救到一些人,不救,也是一種惡,如果有人欺壓你,對你不公,你卻默默忍受,這不是美德,是助紂為虐,即使被虐是你自己,也是助長邪惡,欺壓良善。當然,我并不是指,一言不和就拔刀相向那種。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是公正,用別人的眼睛,還你身上的一根汗毛,是欺壓,是惡。很多教義里,都要求同樣的誠實,善良,仁愛,這些公認的美德,我們也一樣奉行,只是,我們的教義里,不贊成逃避與忍耐,我們的教義,更贊賞積極面對人世的人。我們不認為這個人類存在世間是虛無的,也不認為我們只是過客,這里,就是我們存在的地方,是善與惡的交融,是靈魂與肉體的結合,這個無比復雜的人世間,比天堂丑惡,比天堂復雜,充滿仇恨傷害,痛苦與不公,但是,這里有愛。一切苦難皆由愛生,一切快樂也皆由愛生。白癡不愛也不恨,你并不想做一個白癡,是不是?即使是衣食無憂的白癡。我們承認人性的弱點,而且認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弱之處丑惡之處陰暗之處,沒有人是完美的,但是我們所有這些人在一起,就是完美的。一堆完美球形,當然不會彼此傷害,但是,球與球之間只能接觸到一點,一個球與另外一個球,是靠在一起時最孤獨的形狀。一堆球體,構不成任何東西,只是流沙。我們因自身的軟弱才能彼此之間牢牢結成一體,你同我,同摩教里的每個兄弟,因為我們都是軟弱的,能力有限的人,卻又不想屈服不想受欺壓的人,所以,我們彼此聯系在一起,凝結成一塊巨石。一個人要求公正,只是狂妄,一群人要求公正,這個世界就必須給我們公正。”
王僖愣了一會兒,反抗不公其實比獨善其身要求高,但是對一個將軍來說,戰斗的血深入他的靈魂,他不會覺得因反抗不公而付出生命代價是更加的不公,也沒想到一個小群體的公正對于其它人是否是公正,他只覺得人可以死,正義會留存世間。這教義合他的胃口,他隱約覺得韋帥望說的同賀堂主說的似乎并不完全一樣,但是賀堂主確實也提到過以牙還牙是公正,連儒家也說過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只是其它教義里都沒暴力反抗的內容。韋帥望的慫恿里也沒有暴力反抗,但是積極面對的含義很寬廣。
王僖道:“教主說的有理,不管是不是神意,我相信教主說的。”
韋帥望道:“摩教人,都是兄弟,當兄弟處于兩個對立的國家時,我們任何一方都應當為自己的國家而戰,但是,在個人層面,不涉國家利益時,仍有互相救助的道義。如果你們回國之后,遇到危險,仍然可以回到這里來,依然可以向摩教兄弟求助,凡我教中兄弟,必會舍命相救。”
王僖拱手:“多謝教主,王僖真心誠意歸依摩教,奉教主的布道為神意。”
帥望點頭:“我對你,唯一的愿望,就是把摩教傳到南國去,我愿世人都奉行仁善,不畏強暴,追求公正和平的人世生活。”
其實把韋帥望這段話翻譯一下,就是:你回國遇到麻煩就勇敢地跟他們干,打不過你就逃回來,老子還罩你。
兩國戰爭時,敵人鼓動你造反,允諾給你支援,這明顯是挑動你國家內戰,內戰的結果是外敵入侵,國破家亡吧?
你追求這種公正,是不是造成人間慘劇啊?
王僖答應了。
會答應這種事的,還不是他一個人。
這種還情況下,認為自己是舍生取義的英雄的,也不只他一個人。
個體的正義伸張,有時會造成整體的巨大損失。
但是整體的利益,可以強大到屈殺個體的地步嗎?如果逃兵回國,被追捕被殺死,真的不該反抗嗎?真的應該默默屈死嗎?
人世間是復雜的丑惡的。
當然了,如果對經濟政治軍事問題,你要求收集所有數據,衡量所有理論依據,不管人腦還是電腦,后果都是當機。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國主喜歡打,國民不喜歡打,暴力反抗,確實是阻止戰爭的最好辦法。
帥望收到南國要求換回丁青山的信件。
回信同意。
交換過程很順利,北國一方派的是冷冬晨,他是目前健全適齡人群里功夫最高的。韋帥望的要求也不高,最好能成功交換,不成功你就活著回來就成。
為了有效地保證,整個交換人質過程不會變成群毆過程。交換地點十分有意思,韋帥望給出三個選項:南國首都,北國首都,各自的首都。
南國人哽咽難言,這分明是欺負我們剩下的人少啊。
大家互相看看,覺得:“這也算好事吧,證明人家是真想交換人質,我們分不出人手,他們也未必愿意把高手搭這上。當然是選我國首都為好,離他們遠,他們總不能大隊人馬開到我首都去。如果他們真的派了好多人手去,那我們就有機會了。”至于,跑到你們國家首都去交換人質,趙二的安危問題,大家就很默契地不出聲了。皇帝陛下在大俠們的眼里,實在是不是好東西。他們也不覺得趙二有智慧,他們認為這貨就是禍國殃民的主兒。
冬晨這個任務完成得不難,南國也派不出更多人去截擊他,他們同時認為被派了這個任務的人必定是被抓到也無所謂的人,或者,很難抓。尤其是冬晨從未參戰,大家對他的實力并不是特別了解,生怕小韋的兄弟同小韋是一樣的怪胎。他們損失不起兩個高手。
冷清并未遭遇太過份的虐待,當然,同丁青山的待遇相比是差遠了。老丁看到骯臟憔悴的冷清,對自己依舊整潔從容的儀態微微感到不安。
劉長汐解釋:“冷清關在丐幫,他并未受到虐待。”
冬晨欠身:“我們理解。”
冷清看一眼劉長汐:“這位小劉掌門回來后,我的待遇改善很多。”
冬晨伸手探了一下冷清的脈:“沒喝過可疑的東西吧?”
冷清道:“我沒有覺察到有什么不對的。”
冬晨再次向劉長汐欠欠身:“多謝,雖然我明白兵者詭道,但是誠信依舊是值得堅持的道義。”
劉長汐點頭:“我相信我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對停戰協議表示尊重。”
冬晨微笑:“我們不可能永遠打下去,如何停止?我想,誠信是個開始。”
劉長汐沉默一會兒:“彼此了解,也是一個好的開始。”我已經沒法把你們簡單成一個敵人符號,既然大家都是一樣的人,或者,我們可以談判解決某些問題。劉長汐道:“十城對你們,對我們都一樣重要,所以戰爭可能無法避免,但是……也許,如果我們任何一方打輸了的話,也許應該承認失敗,不必過激地……到兩敗俱傷的地步。”
冬晨想了想:“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有些事情無法避免戰爭解決,戰爭只是一種解決糾紛的最糟糕的手段,如果能夠用政治來解決,最好是政治解決。但是至少,戰爭不應當留下永久的仇恨。”
劉長汐苦笑:“也許。”好吧,理論上你是對的,戰爭只是解決糾紛的糟糕手段,然而,不留下仇恨卻是不可能的。我現在很明白,當年你們放我父親回來,而且給他治了傷,是……很寬厚的對待敵人的方式,可是我看到我父親失去功夫之后的樣子,沒法不恨你們。
冬晨道:“很高興,我們這次能和平解決,希望這是個良好的開端,也希望還有以后。”
劉長汐點點頭:“我會在可能的時候,或者,在必要的時候,做應該做的事。但是,但是……我會記得,你們是同我們一樣的人。”
冬晨同冷清離開京城,然后帶冷清先去洗了個澡,買件干凈衣服換上。對這件事,冬晨很堅持,而且大家其實心里都明白小長老有這種怪毛病。這種怪毛病的好處就是,大家都知道他是怪胎,他是公平地嫌棄所有人,所以大家被嫌棄了,也不覺得太尷尬。
冷清換好衣服,確定自己清新無氣味了才過去同冬晨說話:“多謝了冬晨長老。”
冬晨道:“我只是接送,是小韋,我覺得,他絞盡腦汁,想把你救回來。”
冷清點點頭:“我知道,韋帥望這個人啊!”嘆氣,我真的感激感動,可是你這樣胡來能當個好領袖嗎?冷清嘆完氣,覺察到自己有問題:“啊,我不是說他不好,我是說,他這樣做,可真不象成年人,或者,一個武林領袖。象孩子。”天真善良,胡鬧。
冬晨微笑,過了一會兒:“這種孩子氣,很可愛。我一直希望他成熟冷靜,長大,現在我覺得,其實我并不是真的希望他變成一個成年人,我只是,只是不喜歡他的孩子氣帶來的負面后果。但是,我們其實是沒辦法把一種個性變得完美沒缺點的。”苦笑,其實我錯了,不再大吼大叫的韋帥望也不會變成怨而不怒的君子,只會封閉自己的感受。沒有任何可愛個性是沒負面效應的,即使是孔先生也過高人同嫌。只有在他死后,大家才能忍受他。
冬晨道:“我想,也許,沒長大的孩子做掌門不太合適。”
冷清愣了一下,冬晨的話立刻就在他心里引起一種強烈的厭惡。不!我說他孩子氣是一回事,我并不是否定他整個人,誰還沒個缺點呢?你做為朋友,怎么能說這樣的話?
冷清轉個話題:“你是怎么逃出來的,我以為,冷斐的同伙不會交出你。”
冬晨道:“小韋獨自一個人赴約,用冷斐換回我。”
冷清大吃一驚:“什么!他把冷斐放了?”
冬晨道:“你不贊成吧?”
冷清驚覺失言:“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當然,當然朋友的性命很重要,但是……”
冬晨道:“我也這么想,這小子就會胡來。幸虧那兩人最后一起自殺了,如果他們真的逃走了,恐怕整個武林都會覺得,韋帥望做得不妥當。”
冷清沉默一會兒:“是啊,他不是第一次這樣冒險了,也不是第一次為了任何一個人質,放走重要對手了。雖然我很感激他把我的生命,他所有下屬的生命看得無比重要,但是,這真是得有神一樣能力和神一樣的運氣才行。他不能再這樣干下去。但是,我不是說……”
冬晨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們都一樣,雖然我們很感激,但是他不能這么任性下去。這小子不但會任性地從敵人手里救人,也會從法律規則手里救人,當年韓掌門在時,他也曾試圖救冷良,如果不是冷良最后自愿接受懲罰,自首了,他就救成功了。所以,我不是說,他不能做掌門,只是現在這種情況還不行,他太任性,掌門權力太大,他的能力加上極大權力,即使不為武林考慮,只是為他,我不希望他造成可怕后果,他會后悔的,讓他自己恨自己。給一個孩子毀滅性武器,不是愛護。”
冷清看著他:“你想說什么?”
冬晨道:“我想說的是,給我四年時間,來完善冷家山上的規則,這是我,也是已故冷思安長老的共同擬定的,世伯,您拿著看看,給提提意見。是的,我的意思是,我希望大家一起支持原來的選舉制度,而且選我。我保證不會參加第二次,等到制度完善,韋帥望會在層層監督之下做個好掌門,唯一的難題是,他不愿意干。”
冷清氣結:“他不愿意干你還說這些有什么用?”
冬晨道:“如果你們支持他,他已經明確支持他師爺,他絕不參與選舉,但是支持師爺。世伯,我會同冷蘭結婚,以冷颯弟子的身份參選,我希望你同冷迪做長老。”
冷清大吃一驚:“從來沒有紅劍可以做長老的!你瘋了?”
冬晨笑笑:“你們那支,已經沒有我們這支可以接受的白劍黑劍了。我相信,規則擴大到所有得劍的選手,大家會同意的。”
冷清拿著那幾頁寫滿規則的紙,看看白紙黑字,瞪瞪冷冬晨,一時間完全無法接受,高貴冷艷正直潔癖的冬晨長老,居然會跑來向他拉選票!而且許他位子!這不是賄選嗎?可是,冷清忍不住看了一頁,這規則,這些規則好象很不錯的樣子,我們一直覺得冷思安長老的思想比他的靈魂更空靈,可是現在居然有個傻小子愿意真的去做!如果你騙我呢?你女人,你丈人,你兄弟……如果都被你忽悠住了,我一紅劍長老能有什么辦法反對嗎?就算你是真心的,這能實現嗎?就象你要彈劾長老,除了流血犧牲到最后還不得韋帥望來救場嗎?
冬晨道:“世伯,你可以直言。”
冷清終于道:“你能做到嗎?你有能力讓所有人遵守嗎?”
冬晨搖搖頭:“我沒能力。”
冷清頓時一肚子“草草草”,氣死我了!
冬晨道:“但是韋帥望有能力。”
冷清立刻一臉純白表情了,我靠,你這是在說什么啊!你沒能力做到,所以要選你當掌門,小韋能,所以不要選他?咱們倆人中有一個智商出問題了。
冬晨道:“小韋是不會定這種規則來約束自己的,但是有規則在,多數情況下,他會遵守。其實我認為他內心善良公正,也講道理,只是涉及感情問題時,他管不住自己的任性。如果我們把審判權從他手里拿走,他不會公然破壞一個公正的判決的,但是,他做為掌門人,一定會維護這個秩序。嗯,也許我感覺得不對,他可能,很愿意把這個判決的責任交給別人,雖然他會違反規則救他的親人,但是在他心里,他認為這樣是不對的,他會很痛苦,交出這個決定權,我認為他會樂意。”
冷清默默:“這……好象……”也有可能吧。
冬晨道:“而且,他必須得做掌門,他不能再把持魔教了,再讓他這樣繼續下去,魔教會成長為一個巨大的怪胎,嚴重威脅冷家的生存。我們必須修改規則,即使在他不同意參選的情況下,也要強迫他上任,必須讓他把魔教交給其他人,這樣冷家同魔教才能共同成長,而不是被反噬。”
冷清半晌:“這點我同意。”內心再次罵人,靠,有這么坑恩人的嗎?我怎么覺得咱們核計這事,這么缺德呢?
冬晨微笑:“如果我做的事,你反對,冷迪也反對,我卻禁止你們行使否決權,你們只要找韋帥望告狀就可以了。要是韋帥望這樣做,你們找誰告狀去?”
冷清緩緩道:“容我細想。”我他媽的居然動心了。我被這忘恩負義的專坑隊友的小子給說動了!我怎么能這樣做呢?可是我太想這么做了!冬晨這孩子,簡直跟我大兒子一樣又直又魯莽,可是,一個由正直二貨創造出來的新世界,是多么令人向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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