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158,憤怒
帥望沉默。
納蘭問:“仗打到什么地步了?你怎么受的傷?”
帥望道:“傳說,有五十萬大軍,兵分三路往紫蒙而來。梅子梅帶了五萬人在路上伏擊最遠的余國舊部組成的南軍,我手下組織了一隊河工,在水路上騷擾運糧隊伍。目前,有五萬大軍繞過紫蒙,意圖切斷紫蒙供應線,另有十萬大軍圍住紫蒙。還有十萬押糧兵陸續而來。”
納蘭驚訝:“那豈不是情況危急?”
帥望道:“我當然是希望紫蒙盡量能守住。因為紫蒙城里居民太多,而且,當初路橋建設都是我們出資,還沒收回本錢。”
納蘭被逗笑:“你這孩子。”
帥望也笑了:“我倒是說真的。干娘,雖然談錢不高雅,但是,好容易建起來的,真毀了,國庫里恐怕拿不出錢來重建,我也拿不出第二筆這樣的巨款,如果他們真給我燒了,這個城就消失了,國家稅收會長時間內無法恢復。”
笑:“如果他們屠城……”
沉默一會兒:“我也不能怎么樣,只希望能守住。”
笑笑:“如果實在守不住,倒是寧可放開三關,引敵深入,拉長供給線。不過,這些事都跟我沒什么關系了。將軍們會決定的。我只是提供技術支持。所有決定都是朝庭與將軍們下的。而且,所有技術支持,我已經交冷家備案待查,即使我不在,朝庭仍可調用一切技術手段與器材,所有研究工作,都得到武林與朝庭共識許可進行。”
韓青沉默。
帥望笑笑:“我考慮過最小傷亡結束戰爭,一來呢,最小傷亡只能是嚇退對方,讓人感到恐怖的方式,可能都是不人道的方式。二來,可能引起對方相應的報復手段。還有,不把對方打倒,或者還會有第三次第四次戰爭。攝政王和將軍們傾向于消耗敵人的財力物力人力。不管是毒藥還是炸藥,都沒有戰爭本身傷亡大,戰爭本身,又沒有餓荒的傷亡大。如果不能消滅敵人,最大程度傷害敵人似乎是必然選擇。我們決定把主要精力放在敵人的糧草上,如果他們不停地損失糧草,就得不斷征糧,而最近的征糧地區,恰是半游牧地區,糧食產量少,人悍性烈,很容易造成內部暴亂,暴亂會導致糧田荒蕪,饑荒,更大范圍的暴亂。比任何致命武器都更有效地削減對方戰斗力。魔教也有準備進入中原地區傳播反抗壓迫性質的教義,希望能起點作用。”
良久,韓青回答:“你曾經對賀家做過很殘忍的事,一個人無權決定讓另一個人承受極端痛苦,以解救更多的人。同時,你平息了一場南北戰爭,至少讓戰爭推遲十年,讓我們的國家準備好對抗一個強大的敵人,你救了很多人,救了整個北國武林也可能拯救了這個國家免于傾覆。做為一個決策者,你做了正確選擇。這兩件事,是同時存在的。”
帥望愣一下,是譴責還是肯定?啊,只是,同時存在。是的,同時存在:“那么,我應該如何選擇?”
韓青微笑:“如果上帝一定要你的頭生子做祭品,殺掉自己的孩子是不對的,你也只得這樣做。”
帥望笑一聲:“所以你就這么做了?”
韓青道:“是的,我就這樣做了。”
帥望沉默,扭頭去看別處,面無表情,胸口卻不斷起伏,所以,你就這樣做了!殺了我,武林就平靜了!所以你就這樣做了。至于我的感受,重要嗎?我曾經認為過賀家的感受重要嗎?如果真的有上帝,你會不會獻祭?還是為了正義,讓大家一起死吧。
帥望輕聲:“那么,有人說你根本不想殺我,是假的了?”
韓青道:“我沒有力氣,再下一次手。”
輕聲,嘆息:“我做不到了。”意志力已崩潰。
我也只是一個人。
是父親。
你,一如我親子。
帥望沉默許久,笑了:“我只是不該站在你對立面。”
韓青道:“我守護冷家的意愿很堅決。”
帥望道:“很好。”你活該被冷家拋棄!
然后想到,他自己也是一個被白道拋棄的人。
帥望笑笑,原來我是被這個人教壞了。人的生命不是最重要的,正義才是最重要的,因為那是大家定下的規則,不管為了什么,違背這些原則,都會為世人不容。大智慧者不行詭計,就是這個原因。
帥望沉默,他依舊內心激怒,可是韓青那句“我做不到了”卻深深地刺痛了他,是的,劇痛會抽走你身體最后一絲力氣,意志也好,信仰也好,憤怒也好,當痛苦足夠大時,人,只剩下呼吸的力量。
或者,你會痛恨你還有呼吸的力量。
只有當自己已經死了,關閉一切感知。
良久,帥望道:“我想,那對你來說,是一個艱難的選擇。我呢,是事后才知道,那是一個艱難的選擇。希望,我們都足夠堅強,讓過去的的事,過去。我很后悔我做過的錯事,我想,如果那些事再次發生……”
良久:“我會更理智地處理。”靜靜地看著你死去,什么也不做。
放下筷子,我吃好了,你們呢?
大家都放下筷子,沒人想吃了。
說得好好的,好象又崩了。
韋帥望的憤怒不平息,好象永遠也不會有好好的談話。
可是韋帥望的憤怒是永遠不會平息的,因為他無處宣泄。他永遠也不會對別人說,他恨韓青,也不會對韓青說。他只是把憤怒壓下,當做不存在。只要你不提,就不存在。
提了,他的憤怒就會爆發。即使他平靜地說話,也沒有理智的思考了,只有怨恨,壓不住的怨恨,他心里很清楚,韓青在說他是一個決策者,他的選擇是不得已。韓青沒說他錯也沒說他對,韓青說自己也是做了不得已的選擇,韓青說了他下不去手。
沒有用,他的憤怒是最強烈的情緒,激起他的憤怒的“是的,我就這樣做了”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象鐘聲一樣在腦子里回響,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怒火,直到韋帥望無法承受,不得不關閉感知與思考。
帥望欠欠身:“我去看看冬晨。恕我失禮。”起身而去。
冷蘭也站起來,看看韓青,看看納蘭,納蘭忙道:“去吧。”快去吧,
冬晨面容削瘦,反顯得一雙眼睛特別的大,靜靜瞪了一會兒帥望和冷蘭。
帥望笑:“正常了嗎?蘭丫頭等著你道歉呢。”
冷蘭窘一下:“我……”
冬晨問:“你會參加公選掌門嗎?”
韋帥望愣一下:“喂,……”拐哪兒去了?
冬晨問:“如果繼續公選的話,你會參加嗎?”
韋帥望道:“不會,說這個干嘛?”
冬晨道:“如果你不參加,可能這個制度就廢了。”
帥望笑:“想不到我作用這么大,不過,我不打算為了武林的未來做出偉大的犧牲,不要命就得了,不要臉就算了。”
冬晨愣了一會兒,不要臉?
帥望道:“如果有人提議,我會支持公選的,至少,走個形勢。”
冬晨沉默了。
帥望拍拍冷蘭:“你跟他談談吧,我靜一靜。”
我靜一靜。
冬晨兄弟先國后家,一醒了,就想起來選舉的事。
韋帥望苦笑,這是有人事先提過了?
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有人專司殺伐,有人專司建設,確實是個好設計。
此時再不抽身,勢必成為大反派了。要不要甘當基石,拿肩膀扛著兄弟上臺?
再說吧,免得將來兄弟拿我獻祭時不好意思開刀。
韋帥望道:“前線危急,恕我先行一步。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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