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117,驚險
不過,如果冷斐覺得韋帥望弄了個地道,竟然不是通向守備府外逃走的,就有點大意了。
難道,這個只是為了讓人集中到他身邊嗎?
集中在一起挨打嗎?
不可能,一定還有其它出口!
為什么竟然沒有冒出煙來?
即使地道塌方,煙氣也不可能完全擋住。再說,難道他能料到我會用煙氣?冷斐想不通,可是目前看來,除了回到守備府,好象也沒有其它目標。
我不可能搜遍北安城每一寸土地。不過,地道戰最怕水攻,或者可以把水引入地道,我倒要看看他們能躲多久。
冷斐一邊下令在這個入口扔下劇毒埋下炸藥,一邊四顧,水……
守備府臨河而建,分一條支流環府而行,堆土成山,倚山傍水才是理想居地。
遁地而去,藏身假山,嗯,假山有足夠的厚度可以擋住炸藥的轟擊,地勢高,有利于觀察。一旦有什么不得已,從守備府外開個口子,預備逃走,也算完備,更完備一點,當然是狡兔三窯,理當有第三個出口!這個出口想必不會太遠,否則工程量太大,不是幾天能干完的。初春,地面上已經回暖了,冰凍三尺的地下,可未必完全解凍了。
要么,這個地道順著這個入口方向往外,要么,從假山那向外最短距離。
如果是我,會把第三個出口開在什么地方,隱避安全呢?還不會冒煙?
冷斐忽然注意到附近幾百米內民房都已空置,明顯沒有人煙,走近看,院里還正常,只是沒有活物,農家常養的雞鴨豬狗都沒有,食槽干結,小塊的菜地已干裂。屋里面就更明顯的一片狼籍,這分明是匆忙的強制搬遷。
真善良,堅壁清野呢,怕誤傷平民。那就是這附近了。
冷斐看著幾百米外的穿城河,唔……
開口在水下,有野草蘆葦灌木掩蔽,河上常有漁船往來,蘆葦蕩中一葉扁舟,真破了城,還可以直接從水門逃出城呢。
這才是好設計,雖然,這么沿河道找,范圍大了點,很沒譜的事,但是,從守備府冒煙的地方到這個守備府夾壁墻間的井口,兩點直線與河道交叉,應該范圍也不大。
冷斐道:“思吉思祥,你們帶炸藥,去炸平守備府,注意那個冒出煙的地方。一個一個過去,確定沒有機關,再走近,一定要把劇毒的煙彈扔到里面,再炸毀出口,或者炸毀房屋,總之,保證里面沒人出來。你們要守著那個出口至少半個時辰。可能用不到半個時辰,我們就會趕過去。清蓮,你陪他們過去。我們去查一下另一個出口,如果我沒猜錯,應該在前方河道不遠處。我們很快會趕去同你們會合。”
冷清蓮點點頭。
冷斐道:“保重。”
冷清蓮再次點點頭。
帥望道:“打開通往守備府的隔離門,讓毒煙有個出口。落閘后水封。”
地道里不只一扇隔離門,每一個通道叉口,都有門,而且是兩扇,中間一米夾層,有水管引河水不斷注入,封閉煙氣水灌與爆炸波。地道怕水灌煙薰,這是魔教設計規劃常識。
也只有魔教的才力人力才能實現這樣的設計。
當然,如果投放的是巨毒,這樣的隔離能隔多久就不好說。
帥望忽然回頭去看一身是血的韓宇,呆呆地看著正慢慢干結在韓宇頭上身上的帶血肉漿,和他臉上的自己撓的血痕。
良久,帥望笑了。
不,他沒好,他內心一片清冷,他不憤怒,他也感受不到失去親人的痛苦。
真可怕,除了悲哀,什么也沒有。
除了悲哀和恐懼。
而那恐懼,不是對失去親人的恐懼,也不是對死亡的恐懼,那只是一種莫名的恐慌。
我又要開始殺人了嗎?
我不要,我不想,我做不出這樣的決定。
我完了。
現在取出蛇毒,不知還有用沒有,哪怕什么感覺都沒有,也比只有恐懼強。
這已經不是道德掙扎,在我內心深處,有一種無比可怕的恨毒。
我寧愿冷冷地看著所有人死去,一邊覺得痛一邊覺得快意。這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恨毒,滲透到我的骨頭里去,我想象所有棄我而去的人一樣,冷冷地看著所有人掙扎痛苦死去,只要不是我,只要不是我干的。
我洗過手了,我不愿再弄臟我的手。
我洗過手了,我決定袖手旁觀。
韋帥望在一剎那,被自己內心深處的惡毒嚇到。
笑過之后,呆呆地看著韓宇,呵,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這樣的我,本來也不值得愛護,不配擁有,我曾經擁有過的美好與溫暖。
一條毒蛇,曬過太陽,也依舊是冷血動物。
韓宇要死了,我很生氣,我很生氣……
我不生氣,只有恨。
我的身體好象流的不是血,是毒汁。
冷清過來:“怎么了?韓宇有危險嗎?”
帥望呆呆地:“沒,我不知道,我只是……”良久,苦笑:“他冒生命危險去臥底,為我做了那么多,我卻,辜負了他。”韓宇,那個曾經執著于讓你好好活下去的小帥望,已經死了,你回報錯了。現在的韋帥望,只是一個怪物。
冷清愣了愣:“辜負?教主對他,有情有義啊。”你為了他寧可放棄殺敵良機啊。
帥望問:“我應該不顧人質安全采取行動嗎?”
冷清愣了一會兒:“教主,迫不得已,也……只得如此,請教主下個決斷。”
帥望點點頭:“我年少時,行事乖張,多有不合情理之處,現在自省,難免處事猶疑,還請您多加請教。”
冷清道:“這種情況下,沒有人會責怪你。”
帥望輕聲:“我應該能想出更好的辦法,我只是,很疲憊。”很疲憊,以往種種堅持,已被我否定,我堅信十幾年的堅持是錯的,我不敢相信我現在是對的。給我法律,我照法律執行,沒有,誰愛執行誰去執行。
心灰意冷的傻叉……
帥望道:“觀察出口,確定安全。”
看到領導人如此謙遜是好事吧?戰時卻讓人驚慌,怎么了?大帥,我們的人一死一片,你不知道怎么辦?還要我們指教?嚇死小的們了……
如果他們知道領導人正在想,你們愛死死去,我要保持雙手干凈,怕是會吐血的。
韋帥望深呼吸,勇敢不是不是怕,是經歷一切之后依舊保持本心。
可是說這話的你,親手殺了我!
你不要這樣存在的我了!
你要我去死,我依靠什么去堅持?為誰而勇敢?
我是瘋了嗎?為什么這種時候,我想的不是怎么殺掉敵人,我……
深呼吸,深呼吸,做理智覺得對的事,把情緒紛擾放一邊。
帥望道:“傷員暫時安置在隔離間里,觀察室,指揮中心,啟爆室隨時準備落閘。”
韋帥望的不精神的表情,讓所有人都覺得心里有點沒底。
你,不是戰神嗎?
康慨把慕容劍安頓好,過來時正看到小韋半靠在榻上,面露驚恐與猶疑。
康慨呆了一下,帥望怎么了?十歲時面對最可怕的敵人,那個談笑自若的小孩子,現在怎么了?現在他受傷了,可是那時候也不是靠功夫啊?
康慨輕聲:“帥望,不舒服嗎?”
帥望沉默一會兒,笑笑:“我怕誤傷冬晨,我內心陰暗,寧愿我們全死了,也不想承擔殺死自己兄弟的責任,我害怕。”
康慨的心啊,哎喲,你還遲疑這個呢,不過也是啊,我能對著自己兄弟扔炸藥嗎?我也下不去手:“你怎樣決定都可以,我相信你,你不要懷疑自己。”
帥望輕聲:“如果我真的……康慨,如果我殺了我兄弟,那種痛苦,雖然說不出是哪里痛,卻是真實存在的,我形容不出哪里痛,但是真的感覺生不如死,日日夜夜,無時無刻,夢里都逃不掉,會持續幾個月,或者幾年,有時,我覺得,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結束。沒有停下來的希望,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挺過再一次,我害怕。”
康慨愣住,這些年,你就是這么過來的?所以,別人不能在你面前提那些事,因為,傷口會再次發作?
總是有人提。
每次掙扎爬上岸,就被人一腳踹下去。
一次又一次,就只剩恨了。
康慨微微驚恐,那么,你是說真的嗎?你是說真的寧死也不要對自己兄弟扔炸藥啊?可是……
康慨四顧,冷清已經瞪大眼睛,面露驚恐,其他人,是一個傻掉的表情。
康慨急道:“帥望!”你不能因為情緒問題……
韋帥望臉上的表情,平靜而絕望,就象深陷泥澤無法自拔,且已掙扎至無力,只愿結束的人。
那種痛苦無法形容,沒有傷口,沒有痛點,大至知道是所有內臟都在全力縮緊,縮至酸痛顫抖,你只想把自己剖成兩半,把心臟挖出來,把內臟都扔掉。
無病無傷,卻動彈不得,無力移動一根手指,到最后,只希望自己在爛掉之前就死掉,卻連自殺都懶得。
看在別人眼里,卻只是一只自甘墮落的豬,為什么你這樣懦弱?你只要爬起來繼續活下去就好,你明明什么毛病都沒有!
有時候,只得掙扎著爬起來,也真的會繼續活下去,什么事都沒有。
只有內心一個絕望的聲音,不斷地重復,你想死嗎?我想。你快樂嗎?我永遠不會再快樂。你為什么不快樂?我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你牽掛且愛著你的人,是的,是的,只是,愛與牽掛無法讓劇痛停止。
半晌康慨道:“你不會改變你的決定,帥望,從我認識你,你就是驢,所以,不管你怎么決定,我都支持。”
帥望笑:“因為我固執,所以你支持?”
康慨道:“因為你固執,所以你永遠不會改變,一直是當初那個堅持要救一個陌生人的孩子。請你,堅持下去。”
帥望良久:“挺累的。”
淡淡地語氣,平和的聲音,稍帶遺憾。好吧,堅持,只是,挺累的。
呂開物來報:“入口安全。”
帥望嘆氣:“奇怪,沒我想的那么聰明呢,那么,守備府那邊有警鈴響嗎?”
呂開物道:“有,不過一觸即回了,大約,二門都沒進。”
韋帥望的汗毛豎起來:“韓宇給我師爺的信什么時候送出來的?”
康慨道:“要不要叫醒他?”
韋帥望搖搖頭:“不必了,韓宇說他們隨后就會到。”
康慨點頭:“你懷疑,是他們到了嗎?”
帥望驚恐地看著康慨,點頭。
康慨輕聲:“守備府里……”
帥望點頭。
康慨道:“你是絕不會讓他們遇險的?”
帥望點頭。
康慨道:“他們立刻發現不對頭了。”
帥望沉默,不一定,那地方還是象戰場,他們可能觸發一個警鈴之后,小心走路了。
可是小心是沒有用的!絕對不能進去!
康慨道:“如果他們進了守備府,你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啟動機關的?”
韋帥望道:“無論如何也不會!”
康慨問:“我們回守備府嗎?”
韋帥望沉默一會兒:“扁希凡,把南朝叫起來,不管他中了什么毒,會不會死,讓他自己選,是麻醉著跑一趟,還是把手砍下來跑一趟,出去給我探聽一下情況。”
冷清猶豫一下:“教主,我可以去。”
帥望道:“你跟南朝一起去。”
呂開物驚恐地:“教主!!”不對勁啊!這窺視鏡里有動靜。
韋帥望比他還早十分之一秒:“堵上!”
對了,在地下觀察外面,只能用一根管子,能轉動,管口裝著凸面鏡,里面幾個鏡子折射來觀察地面情況。管子轉動時,難免會有光線折射,冷斐微覺有光一閃,就站住不動了。躲起來,慢慢等待。
沒有異常,他就回去同吉祥兄弟匯合。有異常,那出口就是這里了。韋帥望所過之處,都有危險機關,輕舉妄動必死無疑。
所以,冷斐與仁德山莊的人,靜靜觀察。
終于發現閃光發出的地點,有了準備的人,很容易找到隱蔽所。地道里負責觀察的是小嘍羅,并沒有異于常人的眼力,就算覺得眼前一花,也不過是小心地再看一遍。
等到近前了,冷斐耐心地等管子口轉到背對他時,慢慢走過去,然后往里扔了個毒氣彈,用泥巴糊上管口。
里面的人只覺得眼前一黑,剛要報告,呂開物倒底機靈點,已經聽到彈藥在管子里有動靜,叫聲教主,聽到韋帥望說堵上,已經來不及拿東西,伸手就把管口捂住了:“教主!”我的媽呀,我完了,不管是這炸藥毒藥,我完了!
風聲,銀光一閃,血光……
呂開物發現自己已經飛出觀察洞,謝天謝地,得救了!
咦,誰救的我?
就聽觀察洞里一聲悶響,呂開物忍不住回頭看。
是爆炸聲,還留在觀察洞里的手下已經慘白了臉,兩股戰戰。
窺視鏡的內管是竹子的,輕便靈動,外管是鐵的,為了承壓。內管本來伸出天花板,垂下來正好在眼睛看著方便的地方。如果爆炸,肯定是炸開了,死傷一片,可是,那個伸出來的外管已經被整個塞回墻內鐵管里。
定睛細看,管口已經被死死塞住,那東西紅紅白白,正往下滴著血,這是什么?
呂開物愣了一下,低頭,看到自己的手臂已經齊肘而斷,正噴泉一樣大股大股噴血,他呆住,一時不太明白這是什么狀況。
狀況就是,冷先聽到韋帥望說堵上,立刻行動起來了,然后發現呂開物已經伸手堵上了。
很明顯,把他的手拿開,如果是毒藥,毒藥就彌散出來了。如果是炸藥呢,大家小命不保。冷先是廝殺慣了的戰士,當即立斷,一刀把呂開物的手砍下來,整個前臂連內管都塞回墻里去。本來,毒氣彈的爆炸微力就不太大,多數毒物一經高溫就會失去大部分效力,這爆炸只是為了讓毒氣散開。冷斐又只是用泥把窺視鏡糊上,所以,爆炸沖開了容易沖開的頂部。下面塞滿了血肉骨頭,夠嚴實又有緩沖,竟然沒有炸破。
這一下子驚險,險過剃頭。
冷先用滴血的手指揮:“落閘!”
整個觀察室落閘注水封閉了。
扁希凡立刻抓住呂開物手臂,止血包扎。呂開物看著冷先那鮮紅的手,忽然間驚恐莫名,難以自控,嚎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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