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72,信仰
韋帥望道:“我曾與方將軍共同抵抗南軍,素有交情,現在方將軍已同我談好,只要你們放下武器,想回家的,戰后可以自由,想參軍的,與我軍將士同等待遇,想留在北國的,必分給良田耕牛。列位,方將軍令你們放下武器,停止殺戮!”
雖然方興很想說:“我沒有!”但是他說不出話來。
等聽完韋帥望的喊話,他就輕輕出口氣,兩眼望天,算了,就這樣吧,他說的是,這些人,本來也不是南國人,犯不上為南國賣命,能活下來,當然是活下來的好。只希望他們不是騙我手下放棄抵抗就好。
梅子誠鐵青著臉無語。
好,大不了你把他們勸降了,一有亂子,我就動手宰了他們,到時候他們手無寸鐵,還更方便呢。
想通了,梅子誠就一揮,北軍后退一步,給南軍留點空間。
那小頭領看起來要哭了:“將軍!我們那么多人呢?都被俘了?”
方興眼睛紅了,沒,都死了。
:“將軍,你真要我們投降?我知道咱不是南國人,可是,對不住死去的兄弟啊!”
帥望輕聲:“你們這樣,幫著南國來攻打我們,就對得住晉陽城里被燒死的同胞嗎?”
一片寂靜。
然后,忽然間一片鐵器落地的聲音。
小韋,你終于戳中人家的心尖子了。
余國士兵本來就有些北人的彪悍之氣,通常手里有武器時就不愿投降,這種風氣尤以方家軍為盛。皇帝降了,他們還想再撐撐呢,你刀壓他們脖子,他們也同你拼命。
就這一件事,真讓他們恨得牙癢癢,晉陽城的大火,是他們心頭痛啊。
此言一出,不等頭領發話,士兵的刀就扔下來了,去你媽的,就是啊,你他媽燒死我骨肉同胞,我還替你賣命,我非回頭捅你一刀不可!
韋帥望想不到這招能好使,愣了一下,忽然間就落淚了,呀,我成功了!
你看,奇跡出現了!
人總得試試,啥招都試試,沒準就碰對了呢,外一碰了一百次沒碰對,也不證明下次碰不對,只要不放棄總有成功的希望,只有放棄了,才是真的輸了。
或者,我應該試試,讓我的人生重新溫暖起來……
方興呆呆地看著韋帥望在臉上抹一把,如果不是韋帥望臉上濕濕的,他就要以為小韋是在給自己上迷彩妝了。
他不明白啊,你哭啥啊?
當然,他首先不明白的是韋帥望為啥要死活非讓他們投降。
然后才是不明白他手下投降了,這個以不正常方式著地的天神為啥哭了?
當小韋笑著擁抱他時,他內心里想的就是一句臟話:我靠……
韋帥望擦干淚水,鼓起勇氣,再找小梅:“梅大哥,我再同你商量下……”
梅子誠摸著下巴上的胡茬:“唔。”唔,這些人居然是被晉陽城的大火給說動的,嗯,你別說,還真沒準……
帥望陪笑:“你看,你損失了上萬的人馬,這些人跟咱們語言也通,同仇敵愾地……”
梅子誠下定決心:“行!”
帥望一愣,哎我今兒是走啥運啊,奇跡一個接一個地發生啊!
梅子誠道:“不過,行軍打仗,小心為上,我就要一萬人馬,不要傷的殘的,不要沒馬的,我就要這一隊里的,余下的我還是那句話,沒有吃的給你。”
韋帥望氣結:“奶奶的,當初你找老子要糧時,老子沒給你這種嘴臉看吧?”
梅子誠輕輕哼一聲,我也沒讓你給我兒子當便宜爹啊。
韋帥望肚子想:你是公報私仇吧?私仇……
頓時就訕訕地了,算了,報就報吧,我這悲催的……干嘛想到這上面去啊。
冷先對小教主這種種的包子形態真是無比困惑理解無能了。好在他一慣對冷大教主的英明決策也理解無能,對這種迷糊狀況還算適應良好。
那邊韋帥望自己手下,也大半習慣了,首先替他報不平的,倒是一向看不慣他的冷文谷:“哎,那個什么將軍,對咱武林首領這是什么態度啊?他當自己是誰啊?咱冷家人同他說句話,那是賞他臉吧?他怎么給臉不要臉呢?”
冷清輕咳一聲:“這個,必有原故,只要他沒冒犯我們,我們還是少開口為妙。”老江湖啊,總能聽到點小八卦,冷清其實知道小梅同韋帥望是啥原故,只不這個典故,他可不好意思說出口啊。
冷文河笑嘻嘻一摟他兄弟:“我告訴你啊……”
冷清咳一聲,喂,你們仗著小韋教主不同你們計較是不是?他還在場呢,你們就敢咬耳朵?這小韋他爹在這兒,保證地上已經多四個耳朵了。
梅子誠帶著人,也不上綁繩,直接過去問:“愿意參軍的舉手,同等待遇,軍階不變。不愿參軍,要種地的,去那邊找魔教。”
神奇的是,寧死不降的這一隊里,大半要參軍,立刻舉手投降的,大半要種田,各取所需,梅子誠終于氣平,嗯,這個,其實只收一萬降兵的話,還是可以消化掉的。好事啊。
看看韋帥望,有點幸災樂禍,我看你拿剩下的一萬多人怎么辦!
韋帥望的手下,舉個小旗:“輕傷,自己能處置的,到這邊領藥。”
“重傷的請留在原地,我們大夫過去時請舉下手。”
“沒有傷的,這邊領吃的,然后自己找個樹枝木棍什么的,細一點的,不是打仗,你拿個棒子干什么?”
有些膽大點的俘虜就忍不住問了:“大爺,你讓我拿個小棍干啥?”
韋帥望道:“軍糧少,那邊雪崩,埋了不少馬,挖出來吃肉。有些人,可能埋得淺的,還能救活。拿著小棍,探路用,在雪里捅捅,捅到東西,就開挖。”
一陣嗡嗡聲,然后一個首領模樣的人出列:“大人是讓我們去救人嗎?”
韋帥望點頭:“是。”
又一陣嗡嗡聲,有人忽然間就落淚了。
那個小頭領道:“兩軍交戰,各為其主。大人有這樣慈悲心腸,以前的事就一筆勾銷了,從此以后,我們兄弟,愿意效忠大人。”
韋帥望愣了一會兒,深深鞠一躬:“只要列位信任我,我一定盡我所能,把你們安置好。”
那人道:“大人是魔教教主,我們都愿加入魔教,成為信徒。”
帥望愣住:“你們,這,我并沒有奢求……”
那人道:“大人,我們不是貪生怕死,實在是不知道為何而死,我們的家園已經毀了,我們在為毀了我們家園的人戰斗,我從昏迷中醒來,看到一地尸體,我就想,這么多兄弟死在這里,誰在乎?誰知道?為了什么?大人您屢次阻止殺戮,這些人里,這場戰爭中,所有的大人物,只有您在乎,陌生人的死活。您的手下說您是天神降世,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信了。我愿意相信。”
韋帥望半晌,慢慢露出一個微笑:“好,相信我,相信我的人,就是我的門徒,就是魔教的兄弟,都會得到我的庇護。”韋帥望并不想唬弄出一幫教徒來,可是這種情況下,如果這些人不信任他,毫無疑問,那對雙方都將是一場災難,幾萬人,任何一點動搖,都是不可控制的暴亂。這種時候,信仰,可能是最好的選擇。
韋帥望道:“我們先去救人,然后,就在這雪山下,眾神為證,舉行入教儀式,從此以后,你們都是教中兄弟,休戚相關,榮辱與共!”
事到如今,韋帥望終于要好好回頭想一想,信仰的力量了。某些時候,信仰能帶來和平,帶來力量,帶來希望。創造一個美好的未來,首先需要你相信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冷先無比崇敬地看著韋帥望,嘖嘖,我沒說錯吧,我教主就是天神降世,咱們費了吃奶的勁,幾十年才二萬教眾,你看我教主一揮手,就弄來一二萬,這不是天神是什么?
我家教主看來蠢得跟豬似的,其實那是大智若愚啊,你們普通智力根本不能了解我教主的博大精深,我教主就是神,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理,他放個屁都是有深義的!
對于冷先這個差點被人當肉包子賣了的人,有人可以崇拜,可以追隨,可以效忠,就是最大的安全感,就是人生至大幸福。從前他跟著冷惡,多多少少總還有點良知不住地痛啊痛地不舒服,現在跟著韋帥望,他忽然間感覺到他所有的盲目崇拜與信任都找對了地方,可以安心放好了。多好啊,以前冷惡要說:冷先,你把心臟挖出來給我看看。冷先還得遲疑一下教主是不是又壞趣味發作了?現在,冷先會覺得,教主做的每件事都是對,他答應保護我,就一定會保護,如果他要傷害我,那一定是必須的必然的不這樣不行的,教主肯定是另有深意,或者這件事一定是有重大意義的,只要教主要,我就挖出來。我不但不覺得恐懼難過,我還覺得能為教主做重要的事,能為教主覺得重要的事奉獻生命,是一種光榮一種快樂。于是,只要教主在,教主就會替我考慮一切,如果神一樣的教主都不救我,我就是應該快樂地去死。只要教主在,這世上再沒有什么讓我恐懼的事存在了。
這世上還有什么比完完全全地相信一個人更安寧更幸福的事呢?沒有。有,冷先也不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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