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5,口供
冷斐溫和地:“你不能把劍一直放在脖子上。出了秋園,讓韓宇陪著你去發(fā)命令,我相信,你會信守諾言。”
冬晨點點頭。
韓宇想,完了,照君子理論,三杯許然諾,就是壓到五岳底下翻不了身了。
難得他們單獨在一起,韓宇低聲:“你快逃。”
冬晨一愣,微微側(cè)目,用余光掃了掃韓宇:“不,我確實有罪。”
韓宇急怒攻心:“他會逼問冷逸飛的下落,你高估了你的承受力!”
冬晨微笑:“沒有,我真的不知道。”
韓宇呆了一會兒,啊,你覺得你的承受力能出問題的地方,只是會出賣朋友?所以,你真的不知道就沒問題了?呃,看起來你一點也不擔心你會痛得滿地亂爬發(fā)狂求饒之類的。
韓宇輕輕呻吟一聲:“他會拿你當人質(zhì)要脅韋帥望。”
冬晨很斷然:“不會。已經(jīng)要脅不到韋帥望。”難道你還不知道韋帥望已經(jīng)……不再有感情這種東西。
韓宇肚子里罵:“不會你媽啊!”然后愣了:“喂喂,你不會是要自殺吧?”我跪下求你了,大俠你逃走吧……
冬晨淡淡地:“不。”
韓宇現(xiàn)在唯一想干的,就是往后一躺,打滾大哭,你媽,我給冷斐出這主意時沒想到會這樣……我老人家是出主意讓你當人質(zhì),人質(zhì)多半是整個的好不好?可是你居然還可能知道冷逸飛的下落,雖然你說你不知道,可是冷斐肯定會證實一下,證實的過程,你這白雪雪的小玉人就碎掉了,肯定碎掉了。
完蛋了,完蛋了,韋帥望會整死我的。
我現(xiàn)在沒法放你走,我同我哥沒溝通,他肯定不會是立馬配合之類的……結(jié)果可能是我們逃掉,我哥被抓了……
這種情況是絕對不可以出現(xiàn)的。至于同我哥溝通,這個事,我覺得我哥不是一個擅長說謊的人。沒道理為你這樣的憨貨讓我哥冒這個險,這事還是我一個人擔著的好。
冷冬晨束手就擒,韓宇即時將他押回秋園,當然不會送他去培蘭閣寫遺書,人家不要要他死啊。冬晨居然什么也沒說。
韓宇想,你其實是明白的吧?你這是為啥啊?你自虐啊?你有病啊!
韓琦立刻就被派去抓捕冷迪。
蘇無塵倒沒受什么罪,冷斐只是令人將他單獨關(guān)押。讓韓宇去問了問,她怎么知道的?冷子靜是否知道此事?
蘇無塵當然一字不提冷子靜的態(tài)度,全是她猜的,她自己決定。
冷森一見白衣如雪的冷冬晨被押進牢里,頓時就絕望了。
完了。
局面完全失控了。
這么重要的人物都會出現(xiàn)在這里,象我這樣不夠重要的人,不必再抱希望了。
于是,他第一次開口:“你們想要什么?”
冷卻飛跑來報信。
冷斐微笑:“韓宇,同冷森好好談?wù)劇!?br />
韓宇問:“如果他有什么要求……?”
冷斐道:“你全權(quán)處理。”
韓宇點頭。
韓宇進去,屋里一片血腥,韓宇掏出塊干凈手帕,慢慢給冷森擦去臉上血污,看看腫得變形的手腳,道:“把他放下來,請冷良過來一趟。”
躺到床上,冷森慢慢抬起腫脹的眼睛:“我只希望,我兒子……”
韓宇坐下,輕聲:“如果冷秋知道你叛變,沒人能保證你兒子的安全。”
冷斐在隔壁瞪大眼睛,當然審訊室是隔音的,隔壁墻上的洞是專門鑿出來還設(shè)個類似擴音器的設(shè)備是專門用來監(jiān)聽的。韓宇剛才同冬晨低聲說話,他已經(jīng)起疑,雖然,他沒聽到他們說的什么,但是,放低聲音,已經(jīng)是嫌疑。
所以,他讓韓宇一個人面對冷森,他要聽聽。
韓宇在威脅冷森不要說?
冷斐覺得后背發(fā)涼,完了,韓琦也是奸細?
冷森哀嘆一聲。
韓宇道:“但是,或者,你可以告訴我們一些事,只要找到證據(jù),我們不必提及消息的來源。你受了這么重的傷,我很同情你的不得已。我想,別的人,也應(yīng)該會認為你已經(jīng)盡力。冷秋和韋帥望都沒有為你來進行交涉,你心里清楚,你是為支持他們才受這樣的折磨,但是,他們沒為你出頭。”
冷森慢慢閉上眼睛,是的,他們覺得我是一個貪污犯,為我出頭,有污他們的名譽。是的,他們顧不上我。
我罪不至此,我做的事不值得被活活折磨至死。他們折磨我,不是因為我犯的罪。
所以,你們應(yīng)該救我的,如果不,抱歉,我只能自己想辦法結(jié)束這種折磨了。
韓宇道:“告訴我們一些可以要脅到韋帥望和冷秋的事,我們會去尋找證據(jù),沒人知道是你說的。掌門會按你的罪行,免去你的職務(wù),保全你的家人。我保證,你不會再受到折磨,如果你還有什么其他條件,我會盡力為你爭取。”
冷森的眼角,緩緩滑下一滴淚。
冷斐慢慢站起來,韓宇這小子真有一張能說得天花亂墜的嘴。太聰明了,可惜功夫差點,不過,也正因為功夫差點,我可以放心地用他,把他放在主管的位置上,他沒能力謀求更多。否則,這么聰明,誰敢用他。
看起來,他可以放心把冷森交給韓宇處理,他要親自去同冷冬晨談?wù)劻恕?br />
冷斐看著冷冬晨,不知道為啥他居然用一句真誠的話做開頭:“你真是個怪人。”
冷冬晨點點頭:“我知道。”你一定會這樣想。
冷斐問:“你到底想干什么?”
冷冬晨問:“你問我,是否遇到過難以忍受的折磨。你呢?你遇到過嗎?”
冷斐愣了一下,緩緩地笑了:“我們不聊這個。”天哪,小白太有感染力了,我居然用這種錯誤的方式開了個頭。
冬晨道:“我能想象。”
冷斐道:“恐怕你的想象力不夠。”
冬晨道:“黑狼也這么說過。”
冷斐想了想:“哦。”哦,黑劍小子,根據(jù)家族傳統(tǒng),得了黑劍的意思就是,廢品。你想象不出,我能想象到廢品會遇到什么。
冬晨道:“韋帥望總說他很幸運,遇到他師父。在我看來,他的幸運,有很多是正常人根本無法承受的痛苦。”
冷斐笑笑,小韋師徒是極品,他們愿意相信世界美好。這也是一種強大,極端強大。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要同這家伙聊這些,不過我是真的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冬晨問:“你覺得我?guī)煾笧槿巳绾危俊?br />
冷斐微笑,從來沒見過這么主動聊天的囚犯,真有趣:“白癡。”
冬晨點頭:“我想,也應(yīng)該是吧。”沉默一會兒:“我剛到那兒的時候,也不覺得他有多好。挺暴燥的一個人,可是,朗曦的生活那樣簡單快樂,溫暖,美好……最大的痛苦,不過是師父皺著眉,你這么聰明為什么不努力?最大的痛苦,不過是怎么努力也打不過師姐。”冬晨慢慢微笑,沉默一會兒:“被你們看做白癡的人,守護了一個美好的世界。直到他死了,我才發(fā)現(xiàn),外面另有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冷家山象個地獄,吞噬所有美好的人與事,不夠惡毒的人,會死。我希望,回到過去。我努力地希望回到過去,如果我回不去,我希望這個世界,象朗曦一樣美好單純干凈。我知道在你們眼里,我?guī)煾覆皇锹斆魅耍規(guī)熌镆膊皇牵牵@兩個不聰明的人,給了我們,美好的記憶。冷家山上的聰明人,令尊,許多其它聰明人,帶給這個世界,甚至他們自己的,都是痛苦折磨與陰暗陰謀。我改變不了這個世界,我能做的,只是不被這個世界改變。”
冷斐看了冬晨一會兒:“讓人羨慕。”真讓人羨慕,我以前都不理解怎么會有人肯讓出白劍的,就是這個原因嗎?不知輕重,得來容易,天生擁有地位與尊榮,不覺得那東西需要付代價?你不知道如果你家長不做安排,你可能直接遇到黑狼或者韋帥望那種死亡之組,要么象胡不歸一樣斷了一只手,要么被韋帥望當胸一劍嗎?你知道沒有黑暗與陰謀,你根本成不了長老,也不可能有機會發(fā)表你這些真知卓見嗎?
冷斐微笑:“你想過嗎?那個童話世界,其實不是你師父建的。是冷秋,他把他弟弟和他自己最愛的女人送到童話世界,讓他們過著童話一樣的生活。你想過嗎?你的童話世界是建立在多少鮮血與枯骨上?還有,被親弟弟和女人同時拋棄的那個人,是怎么獨自在血污中撐下來的?你們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還茫然無知地仇恨他鄙視他,直到他再也受不了,輕輕一捏,你們的可笑的童話世界就粉碎了。你知道嗎?冷秋最大的過錯,不是殺了你師父,而是不該給他們造一個童話世界,那是他弟弟,他不該一直把弟弟放在一個虛假的罩子里,讓他弟弟長成一個白癡,白癡到他再也無法忍受他,只得殺了他。冬晨,象你這樣的白癡,如果沒有你的家勢背景……我給你舉個例子,冷欣,或者,我根本不會記得你的名字,不可能是冷思安,冷思安也是有背景上來的。你知道你的背景哪來的?你師爺殺死的人,染紅了半邊冷家山,你這朵從別人的尸骨上開出來的小白花。我不知道我為什么同你聊這個。冬晨,你一直生活富足,各方面富足,感嘆自己的幸運就好,何必居高臨下皺眉看著我們,還覺得自己一朵鮮花開在牛糞上?”你聽說過一個謠言嗎?所有美麗的花朵都是從尸體與糞便中得到養(yǎng)料的,你聽說過嗎?
冬晨愣住,在外人看來,冷秋同他師父,是這樣的關(guān)系嗎?他師父臨死說,不要追究……
冷秋說,既然他弟弟這么說……他就不介意償命。
冬晨慢慢抱住頭,為什么在我看來,是一個樣子,在別人看來,是另外一個樣子?為什么事情這么復(fù)雜,我曾經(jīng)覺得無比丑惡的謀殺,到現(xiàn)在居然還有,還有另外一種奇怪的讓我感動的東西在里面,為什么我看到曾經(jīng)的美好,在別人眼里是那樣一個丑惡的樣子?到底誰看到的是對的?
冬晨搖頭:“不不,即使沒有冷秋……”我?guī)煾敢琅f會對我們非常好,他依舊是一個好人。
冷斐笑:“冷湘的兒子……”搖搖頭,嘖,美好短暫的人生啊。即使沒有冷秋宰了他,他居然敢搶掌門位置,又沒那個腦子也是死定了。他的兒子當然百分百死定了,除了冷秋,誰會容忍冷湘的兒子活著啊?
冷斐道:“告訴我冷逸飛在哪兒,我愿意談判。我知道你認為我不是好人,但是,冷家山上沒有你所謂的好人,我們這些不好的人,象冷秋象韋帥望,一樣有權(quán)活下去,別讓我們非得死砸。冬晨,消滅我,就是冷秋與韋帥望的天下,你不會希望他們合伙一手掩天的,你看,我們?nèi)齻人相互爭奪時,你可以敲詐勒索,實現(xiàn)一點你的小愿望,我們搶一個位置時,會爭相展示自己美好的一面,會讓這個尸體與糞便滋養(yǎng)出來的世界,開滿你這樣的小白花。你還想要什么?更多的知情權(quán)?監(jiān)督權(quán)?我們可以談。”
冬晨苦笑:“我確實,很笨,我說不清,但是我還知道,你跟小韋不一樣。也許,也許他失去感情之后,你們就一樣了。可能,還是不太一樣。我相信他是做錯事的好人。”
冷斐笑:“你就不能相信,我是做了好事的壞人嗎?”
冬晨搖搖頭:“你沒做過好事。”
冷斐苦笑:“咱們能友好解決這事嗎?”
冬晨道:“不了,我愿意為我做過的錯事付出代價,如果我付的代價可以讓人更清楚地看清你,我會很高興的。”我真的不想承認我錯了,是否只要目地是好的,什么都可以做?陰謀離間下毒刑訊,殺害無辜?這個世界一次又一次告訴我,沒有什么底限是不可以突破的,我卻只想清白地活著,如果無論如何做不到,那么就清白地死去吧。雖然我不愿意承認我做錯了,但是我的行為導(dǎo)致的后果……我愿意以死承擔。
冷斐慢慢露出一個微笑:“睜大眼睛,好好看。”
冷森聽到一聲驚恐的慘叫聲,他停了一會兒慢慢回頭,向慘叫聲傳來的方向望去,當然,只看到墻,沉默一會兒,他輕聲問:“韋帥望死了嗎?”
韓宇的臉色有點難看,他站起來,又坐下。
冷森點點頭,啊,韋帥望沒死,是冷斐瘋了。
冷森輕聲:“你也瘋了嗎?”
韓宇沉默一會兒:“韋帥望受了重傷……”
冷森微微掙扎:“什么?重到你們不再忌諱他的地步?”
韓宇道:“我們不知道。所以……”
冷森看著他:“他會把所有人都殺掉。”
韓宇攤攤手:“冷斐寧可大家一起死,不想自己死。”
冷森沉默一會兒,終于道:“如果你不能阻止冷斐發(fā)瘋的話,唯一比他兄弟更重要的,就是他師父的名譽。韓掌門當初說過,會用生命與名譽擔保他兄弟韋行,沒殺過平民。”
韓宇看著他:“他說了謊?”
冷森道:“當年,韓掌門安排調(diào)查此事的捕快離任,那個捕快,叫李二,現(xiàn)在西道巡府手下做捕頭。韓宇,最好只是威脅,否則,你知道后果。”
韓宇沉默一會兒:“你……”你就不該說,我真救不到你了。
冷森輕聲:“關(guān)于冷秋,能阻止他的事,確實不多,除了每年冷惡單獨給他五十萬兩銀子,當年冷玉冷湘謀反的事,冷惡其實不是自己碰巧上山的,韓青找了冷颯,他找了冷惡,他自己身為冷家掌門,不好再做屠殺婦孺的事,所以,不是冷惡進攻,是他讓冷惡打掃戰(zhàn)場。他沒想到,韓青看到冷惡,寧愿與冷玉聯(lián)手,所以,最后放走了冷玉,連同,你大哥,也是韓青默許放走的,冷秋,屠殺了你父親一家。”
韓宇點點頭,雖然我不介意,但是,我大哥聽了這話,恐怕不會很開心呢。而且,這可真是能整死冷秋的事,唯一慶幸的就是死無對證了:“有人能證實嗎?”
冷森道:“那得問魔教,冷先或者知道。”
韓宇點頭:“冷良的藥準備得差不多了。我讓他來看看你。”
冷森點點頭:“我說的這些,夠了嗎?”
韓宇笑笑:“我會同掌門說,讓你好好休息,你同你的家人,都不會有事。”
冷森沉默,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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