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以后，清琳就再沒出過自己的宮苑，最多也就是在周邊轉轉。她很害怕再遇上太后或者其他妃子。文邕這幾日政務纏身沒工夫顧及后宮，太后那邊也沒去處置，說要帶清琳去拜祭晉王的事情也一拖再拖。清琳知道四哥說過的話絕對不是敷衍，所以也沒提起，畢竟文邕的心意比真正拜祭更加重要。

　　秋葉紛飛，天氣逐漸轉涼。慕歆著人為清琳準備了幾套保暖的衣服后又吩咐周瑾準備午膳，文邕過會兒就會過來與清琳一同用過。

　　他邁進長生殿，看到清琳那一雙清澈的眸子心下也安穩了許多。這些日子，他有些忽略了清琳，只因為江州一事讓他脫不開身。只要清琳還陪在他的左右，無論再怎么棘手的朝政他亦能夠應付自如。

　　江南自古就是魚米之鄉物產豐富，早年李誠將蘇州一帶賜予睿王作為封地，可睿王無心理會一直也就擱置在那里。鎮守江南一帶的易方是李誠留下的老臣，忠心耿耿。司徒忠先行一步，將五百四十名死士安置在江南兵營內由易方代為照料，自己則前往江州拉攏葉尋。司徒忠知道葉尋是晉王的心腹，晉王不幸之后葉尋一直伺機為其報仇，只可惜身單力薄難以成事，如若與睿王聯手則如虎添翼。

　　葉尋聽聞朝中有人截獲他與易云往來之書信，并且告發他們二人密謀造反一事，整日惴惴不安。易云到達江州當天，葉尋并未前去接風，正如文邕所料，他們二人產生了罅隙。后，易云啟程返回長安官拜大司馬，掌管長安城護城守軍一半的軍權。

　　司徒忠見過葉尋之后發覺此人并無韜略，乃平庸之輩，遂放棄了與之合作的心思即刻啟程返回江南。

　　文邕得知司徒忠到達江南易方所處，便料到他們意欲何為。他隨便編了個罪名廢掉葉尋后，派燕老三出任江州刺史。

　　臨行前，李文邕單獨召見燕老三。

　　燕老三只因家中排行老三，遂有此稱呼。實則名曰燕不歸。燕出身武將之家，父親乃是跟隨平西王征戰漠北的先鋒，后以身殉國。燕破格錄用大內侍衛。

　　“睿王在江南？”他手里擺弄著清琳玩壞了的風箏，嘗試著用東西把破了的地方補好。看似毫不經意的說著。

　　“據探子回報，司徒忠去過江州之后又回了江南兵營。至于睿王在不在江南，末將尚未查清。”燕老三恭恭敬敬的站在一邊回道。

　　李文邕身上就是種睥睨江河的氣概，所以他說話時的語氣總讓人覺得甚是威嚴。“司徒忠在哪無關緊要，關鍵是朕的二哥現在何處。江州離江南很近，風景也不錯。”

　　“末將明白，末將定當竭盡全力護衛江南一帶，以防亂黨擾我太平盛世。”燕老三跟了文邕這么些年，雖說天威難測，卻也聽得懂文邕的話音兒。

　　“當初朕放了他一條生路，是他自己不走。朕答應過清琳，決不第一個出手。”他輕輕放下風箏，抬起眼皮看了看身前的燕老三。語氣沉穩且帶著震懾人心的力度，手指微微彎曲回握掌心。“先下手不一定為強，睿王既然有膽量站出來，朕也不能掃了自家二哥的雅興，所以你就去那邊代朕好好照料睿王爺，千萬別讓他們玩得不盡興了。”他目光灼熱，看向燕老三。

　　“末將明白。末將明日一早啟程前往江州。末將告退。”在文邕揮手示意下，燕老三退出殿外。

　　明日一早，他就會啟程到江州去了。這一走，就是千里遙遙，這一走，再見又不知何年何月。縱使心中有著千般不舍萬種不愿，該走的還是要走。在走之前，燕老三進宮見了慕歆一面。

　　“慕姑娘。”燕老三從她背后輕輕叫了一聲。

　　此時的慕歆正在準備長生殿更換宮女一事，無暇分身。但聽得一個男人的聲音，她猜到是他便回過頭去看著燕老三笑了下，說道：“將軍？慕歆正遺憾還沒來得及恭賀將軍榮升江州刺史，將軍可巧這就來了。”

　　他聽出了這話里的暗諷之意，也只好苦笑了兩下。她還是那么伶牙俐齒的，讓這個口舌愚笨的燕老三無可奈何。“慕姑娘，在下是來辭行的。你就不要說這些了吧。”

　　慕歆笑出了聲，道：“奴婢究竟說了些什么呢？奴婢是真心恭賀的。既然沒結果，倒不如抽身而去，這是個好機會。看看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事物，也許將軍另尋一片海闊天空也未可知啊。總好過在這里備受煎熬。”慕歆直到隔墻有耳的道理，所以只是傳達了一個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懂的意思，話卻說得含糊不清，外人即便聽了也摸不著頭腦。

　　“也許吧。誰知道呢？慕姑娘不介意陪在下四處走走吧。”燕老三問道。

　　慕歆心想他一定有事相求又不好在長生殿里面開口，于是也就沒推辭跟在燕老三的身后走出了殿外。

　　“將軍有事就說吧，慕歆要是力所能及，就絕不敷衍。”慕歆一向干脆利索。

　　“今夜萬歲會徹夜與心腹大臣密談，想是不會過來這邊了。”他目光不斷閃躲著。

　　“將軍不必多言了。這事情慕歆即便有十條命也不夠擔的。”她知道，燕老三想再臨行之前再見一見清琳。可這不是好玩的，一旦走漏了風聲，不光是慕歆和燕老三，還有長生殿里所有的宮娥太監都會面臨殺頭的厄運。李文邕是個明君，但不是仁慈的帝王。尤其是在清琳的事情之上。

　　知道慕歆一定會拒絕，燕老三雖沒有真正死心，卻暗自傷感了許久。正在此時，周瑾帶人走了過來。“慕丫頭，雜家尋了你一個時辰了。下午皇后娘娘會去皇陵拜祭晉王，你準備一下。燕將軍，陛下口諭，你隨行保護。”

　　“怎么突然要去了，不是說拖上幾日的么？”慕歆問道。

　　“今日，是晉王的壽誕。皇后娘娘請了萬歲，萬歲事務纏身，只好讓你們二人隨行陪伴了。快去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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