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怎么了?
做完檢查,林偉讓馮強留了電話,有情況會隨時通知他來。他只好答應,便帶了沈瑤和沈默回去。
出了醫院大門,似乎身心俱疲,累的很。
沈瑤一直回想著林偉說過的話:“有什么情況會打電話通知的,會有什么樣的情況呢?”
他的神色看不出什么,馮叔叔也是,她就是看不出一絲端倪,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安慰自己。
想著,便慢慢的落后了。
沈默跟著馮強的后頭,本來有興趣的來回的看著周邊的一切,回頭瞥見沈瑤默默的跟在后頭,慢騰騰的走著,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日頭正暖,那柏油路面光滑如鏡,反著金燦燦的影子,像是伸腳踩在了鏡面上,仿佛清晰可聞那鏡子要破裂的噼啪聲。
她專心的低頭想著什么,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走到了馬路中間,微風徐徐,風里有幽香襲來。
遠處,一輛車疾馳而來,如利箭破空,速度極快。
沈默看著那輛車,漆黑的車聲仿如海里的游龍一樣迅即,連忙急得大喊:“姐,小心。”
他幾乎是拼盡力氣大喊,尾音破空,似是挑斷的弦。沈瑤才回過神,她猛然回頭那輛車已經快到近前,馮強也緊張的大喊:“快讓過去。”
只是卻太遲了。
她瞳孔微縮如一線,黑色油光發亮在這樣的晴日下,像是毒蛇的信子一般要席卷她。腳下卻如凝固的鉛,怎樣也挪不動步子。
只有風里的暗香襲來,微微的清香,像是經太陽蒸發,似乎是整個城市的清香味道,幽然從各個角落匯聚。
一刻,空氣如凝膠般窒息,就這樣了嗎?她要死了嗎?
那車子翻轉而來,雷霆之勢不減,她驚恐的閉上眼睛。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她卻被人猛地抱住,只聽得有人用力的推她,將她推向一邊,她手觸在那地上,立刻便擦破了皮。她還沒來得及感受那水泥地的冷意,便有冰涼溫熱的液體迸射到她的臉上。
她一驚,那液體模糊了眼睛,但從味道卻還是清晰的聞出了一絲絲的血腥氣。
她還不及細想,便聽見耳邊雷霆之力猛地剎住,有聲音遠遠的從另一邊傳來。
馮強驚呼,幾乎是絕望般的呼喊:“不,,,,,,,”聲音凄厲如被扼住的頸,像是泣血一般,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
怎么了?她伸手擦過臉上的血,眼睛便慢慢的習慣了周圍的一切,
陽光一往無常,依舊靜靜的傾射在這剛剛發生的禍事現場。
沈默半伏在地上,半身都被血染得透紅,他一身綠色的外套也越發讓血色襯的鮮嫩鮮嫩。
他挪著身子,伸著手,一雙眼睛望著倒在前方的沈瑤,她的臉上濺得似乎都是自己的血。
還好,終于還是及時的救了姐姐,真好。
只是感覺身體里的力氣正在一點點溜走,像是要被掏空一樣呢!
沈瑤的眼睛像是也被這滿地的血染得紅彤彤的,眼里的血絲慢慢的隨著沈默的一步步挪動溢出來。
這是怎么了?不會的!那是小默,她驚恐的撐著身子往后挪動,似乎不敢相信,那柏油路雖然是剛鋪的,但是路面還是有些不平,她整雙手被蹭的漸漸的流血,也渾然無知。
馮強忍著痛跑來,他立馬打橫的抱起沈默,他半只手仍然垂在空氣里,像是要握住什么。
他一張臉干干凈凈,卻是臉上慢慢的潮紅泛濫,像是夏日的晚霞一般,紅艷艷的,要滴出血來。
他來不及遲疑,便轉身往醫院跑,他邊跑邊向沈默說話:“小默,你要撐住,撐住點,叔叔送你去醫院。”
他回頭看著馮強一臉的汗如雨下,也不知道是眼淚還是汗水,只是第一次看到馮叔叔這樣的狼狽慌亂,倒真是有趣,他忍著痛慢慢的笑了一下。
輕卷起嘴角,慢慢的一絲血流了出來,蜿蜒如小蛇一般順著嘴角落在了馮強的腕上。
他吃痛的低低的呻,吟,手指卻仍然是指著路邊,囈聲道:“姐,姐,,,。”
他一說話,嘴里仍然不住的往外冒血,馮強心痛的低聲道:“放心,小默,我們先去醫院,等會姐姐就來,她沒事的啊!”
他咬牙,幾乎是難以言說的悲戚,對不起了,艾梅,我竟然親眼看到這樣的狀況卻沒法子。沈默實在是太快了,他還沒留神,便就已經沖了出去。
含著淚,他奔進醫院,他打橫抱著的沈默滿身血染得他也是一身紅,醫院的值班護士立刻大驚,知道情況不好,忙打電話。不多會擔架車便來,醫生麻利的從他懷里接過沈默,安置到了擔架車上,推著便向急救室而去。
他頓時覺得手上一松,仿佛身上心里都被掏空了一樣,只直晃晃的望著擔架消失在視線里。他握緊拳頭幾乎是拼了力氣讓自己安靜下來。
便決然的返身去找沈瑤。
陽光熾烈,照的眼睛也隱隱的發酸發漲,他吸口氣慢步的出去,盡量隨意些。
他還才剛走過角落,便聽見前頭的的一陣吵鬧的聲音,卻是剛剛的現場圍上了很多人。人們總是愛看這樣那樣的熱鬧。
真是到哪里都是一樣的。
他心急的加快腳步而去,卻是人聲后慢慢的溢出了一絲爭吵,不,是急呼聲。
沈瑤如著了魔一般看著這滿地的血跡斑斑,她捂著耳朵像是害怕一樣渾身顫抖,那迸射的血沿著她的臉慢慢的往下滴。
馮強像是驟然被插進了一把刀子,剛剛有些強壓下的安穩立刻消失無蹤,他撥開人流,幾乎是卯足了勁到她的跟前。他脫下外套,牢牢的包裹著她滿身的血,替他擦掉臉上的血跡。
她害怕的低著頭,不住的躲閃。
他心痛的低聲道:“小瑤,聽話。”這陡然發生的一切像是一陣亂流,讓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好,只有盡量的讓一切傷害減到最低。
他替她擦掉臉上的血,她仍是兀自顫抖如斯,眼睛像是瀕臨絕地的即將赴死的獸,閃躲,害怕,驚惶,一陣陣像是要從她滿是血絲的眼睛里沖出來。
他沉思,只得握握她的手,滿手的皮膚被柏油路的凹坑蹭的無一絲完整,有些地方甚至里面紅色的肉都翻了出來,血跡結成一道道的痂口,還有些卻還是低著血,慢慢的滲進路面。
他忍不住也倒吸口冷氣。
眼角慢慢濕潤,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似乎前一秒都還是這樣的美好,他牽著小默,沈瑤跟在他的身后。這樣柔和的日光,溫暖到了極致,還有滿目的花圃,盛開的花連成一片無盡的花海。
多美好。
只是,想到這里,他用盡撕裂半截袖子,裂帛聲噼哩叭啦像是也扎在他的心上。他一個大男人,似乎也抗不住眼前一波,波來襲的一切。
他抬頭望了眼日頭,吸氣將眼淚盡數逼了進去,然后忍著心里翻江倒海,泛濫成災,細心的將她的手包好。
他細著聲撫了撫她的頭發,憐惜道:“小瑤,我們去看看小默,他正在急救呢!”
恍若湖里丟進了一顆小的石頭,“咚”的一聲,甚是清脆。風刮起的碎裂花瓣朵朵的翻飛,循著血的味道慢慢而來。
有花瓣落在她的發上,慢慢撲簌簌的滾落,暗暗的淡香。
她似是心驚,手指慢慢的接住了那掉下來的花瓣,粉嫩嫩的顏色,染上了一絲血的猩紅。
粉白的蕊蕾,血的點子濺在花心上,恍惚間,那些花,蕊像是著了魔一般瘋狂而長,如妖異的食人魔花慢慢的朝她襲來。
她心驚,花瓣瞬時抖落,翻滾落在了腳下。
幾乎同時,她眼孔里的血絲充盈的更加明顯,她指著手,厲聲喝道:“你!是你們!是你們害了他,你們究竟想怎么樣!胡說!胡說!怎么會是小默,不會的!”
她嘶聲大喊,像是要喊破喉嚨一般凄厲。
圍觀的人像是害怕了,原本熙熙攘攘的聲音慢慢的的消失,甚至是緩緩的后退,漸漸散去。
女孩子的眼神像是要隨時吃掉他們一樣,尤其是身上的血和眼里駭人的血絲更加的怕人。
大概都以為場上的女孩子因為傷心過度而瘋了。
不一會圍觀的人漸漸散去,馮強低呼:“小瑤!”她回頭輕輕掃了下他的臉孔,見他凝著眼睛望著她,那眼孔里分明有一絲絲淡淡的霧氣縈繞,像是要掉下淚來的樣子。
她顫顫抖抖,手頓時松了便慢慢的垂了下來。
溫暖的暖意漸漸的驅散了她心里的害怕。一幕幕的片段慢慢回放,急促的剎車聲,沈默半伏在她的身前,像是要伸手握住他的樣子。
她似乎太害怕了,甚至乎連他的手也不敢握住。
她只記得那半身血,像是怒放的血色蓮花。
她掐進手,像是要指甲深深刺破皮膚,感受那一份錐心刺骨的痛,方能化解心底被斧砍刀劈的萬分刺骨的疼。
只是那心底滔滔流血,似乎怎樣都難以克制的住。
她凄慘一笑,慢慢的卷起嘴角,輕展開如淡薄的霧氣,她笑的越發大聲,如夏日的隆隆暴雨,不可遏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的聲淚俱下,卻仍然停止不了。
原來最后害沈默的人卻終究還是自己,還是自己,最后還是自己親手害了他。
為什么會這樣,會是這樣,她一直以為拼盡自己全力的去照顧他,一定能保護他。誰知在自己的保護下,他還是粉身碎骨,被自己照顧的丟了性命。
她該怎樣和媽媽說,怎樣和媽媽交代呢!
大顆淚珠如傾倒的一斛珠玉,晶瑩閃亮從眼內滾落,明晃晃的日頭下看得人哀傷不已。
馮強閉了聲不知道該怎樣來說,只得守在一旁,怕她再有什么樣的過激行為。
她笑過,終于隨著眼淚的大顆落下而慢慢停止,滿目金燦燦的光線下,那萬層宇廈傾倒,頓時從眼前一路如多米諾骨牌一般往這邊而來。
她泣過,只覺得心底像是積聚而起的萬丈高浪,直沖喉管而來,火辣辣的疼痛。
她仰起頭,怒喊道:“啊,啊!”
仿佛只有這樣高喊,怒喊,才能讓自己好過一些,好受一點。嗓子再無一絲力氣,那聲音比剛剛的更加撕裂,仿佛是拼了自己最后一點力氣。
她眼眸堅決在不容遲緩,轉身往醫院狂奔而去。
馮強還來不及叫他,便追著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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