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章
房間內,林逸跟焦清奕站在齊遜之的床頭,竊竊私語。
“蜀王并不知曉自己的部下會來,而且領頭者并非他的人。”
“這么說,豈不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他?”
“那般冒失的對齊大公子動手,明擺著就是要把事情鬧大,在下若是沒猜錯,應該是想挑撥蜀王跟安平殿下的關系吧。”
“先生可知究竟是何人指使,為何他竟能說服蜀王益州的嫡系部隊?”
“據說那人在益州散布謠言,稱蜀王被安平殿下百般虐待,命不久矣。蜀王一向待兵親厚,肯為他賣命的大有人在,一挑動自然會出事。關于那人是誰……蜀王自稱不知,但在下認為,他大概是不便言明吧。”
“唉……”
兩人沉默下來,忽聽有人低聲道:“你們要討論,好歹也換個地方啊……”
林逸和焦清奕垂眼看去,齊遜之已經睜開了雙眼,神情疲乏,蒼白的臉上滿是無奈。
“咳咳,子都兄見諒,我們一時沒有注意。”焦清奕一邊說一邊朝外走:“你醒來就好了,我趕緊去跟齊大學士說一聲。”
齊遜之抬眼看向林逸:“我睡了很久?”
“是啊,不僅睡得久,還說了很多話呢。”
“什么話?”
林逸在床邊坐下,忽而捧著臉擺出陶醉的表情:“殿下,啊,心悅君兮君不知啊……為何您就這樣棄子都而去了,哦,殿下……”
齊遜之抽了一下嘴角:“我會說這些?”
林逸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好在當時焦公子來沒到,否則可就天下皆知了啊!”
“……”齊遜之默默翻身朝里。
林逸湊過去看他的神色,忽而驚悚地嚷了起來:“天吶,齊大公子居然臉紅了,焦公子呢?焦公子快來看啊,天下奇聞啊……”
齊遜之嘆了口氣,坐起身就要披衣下床。
“誒?你這是做什么?”
“被你捉弄的都快忘了正事了。”
齊遜之咳了幾聲,想要撐著身子去坐輪椅,卻被林逸按住:“行了,不開玩笑了,你有什么事告訴我就好,我跟焦公子都會幫你處理好的。”
他笑著點了點頭:“那好,煩請先生幫在下取文房四寶來吧。”
林逸越過屏風,走到書桌邊取了筆墨,擱在用飯的小案上,端到床上:“你要這些做什么?”
“此事須盡早稟報殿下,免得她擔心京中情形。”
齊遜之提筆蘸墨,稍作沉思,開始在潔白的宣紙上寫信,然而身體尚未恢復,寫的字也輕飄飄的。他寫了幾行,實在看不下去,只好將紙張揪成團丟掉,提筆重寫。
這次停頓了許久,卻只寫了四個字:“諸事平安。”
落下自己的私印后,他盯著最后兩個字看了一瞬,勾了勾唇角。林逸見狀在一旁哆嗦了一下:“受不了,在下還是幫你去送信吧。”說著也不等他同意便端著小案走了出去。
在書桌邊坐下,卻見門口站著一道人影。
“周小姐?”他笑了笑,朝內做了個請的手勢:“齊大公子剛醒,請進吧。”
“多謝林先生。”周漣湘朝他行了一禮,這才走了進門,越過屏風后卻倒抽了口涼氣,大概是被齊遜之的模樣嚇到了。
林逸看了看那封信,又朝屏風后的人影看了一眼,想了想,提起筆在下方添了一行小字,繼而偷笑起來。
里間里的二人說了幾句話,忽然傳出周漣湘驚慌的呼聲。他疑惑地繞過屏風,就見齊遜之又栽倒在床上昏睡了過去。
“大夫呢?大夫!”林逸撫額,齊大公子您別弄的跟回光返照一樣成不成啊!
陽光燦爛,灑滿王宮。正寶殿外,號角聲聲,旌旗翻飛,織毯鋪地。
安平身著白色禮服,領口和袖口則由絢麗的五色交織描繪,頭戴金冠,彩帶曳地,一步步走入大殿。
百官垂手正色,待她終于踏上玉階,紛紛拜倒在地,山呼萬歲。
劉緒站在使臣之列,望向那人,似乎只是個平常的儀式,她的神情竟然很放松,然而即使如此,又怎可忽視其周身氣勢。
他的身邊有來自西域諸國的使臣,那些本要入梁都和談的西戎使臣得知消息,也中途停留前來觀禮,此時就在他身邊站著,不過看他們望向安平的眼神,顯然是在打著什么主意。
劉緒冷咳了一聲,幾人才回過神來,繼而紛紛對其報以訕笑。他皺了皺眉,素聞西戎狡詐多變,本就沒有好感,自然也就不想搭理。
登基大典結束后,使臣們都有專門的官員接待,安平則招了內閣說要商議事情。
東德陛下從安平登基大典開始就沒出現,此時竟也不在。幾位大臣都有些奇怪,但也不便多問,只好在殿中下方的小案后坐了,恭恭敬敬地等著新女王發話。
安平坐在上方,過了許久才慢條斯理地開了口:“召諸位前來,只為一事。原本孤不打算這么早就言明,但諸事纏身,應當不久就會啟程返回梁都,所以也不可耽擱。”
東德卓依率先道:“我青海國女兒向來說話不會拐彎抹角,陛下直言便是。”
“那好,”安平點了點頭,眼神掃視了一圈在場眾人,肅然道:“孤想與諸位簽個契約。”
“契約?”幾位大人面面相覷。東德卓依不解地道:“有何內容?”
“內容很簡單,待孤登基成為大梁皇帝,便將青海國撤國置藩,并入大梁。”
“……”
“……”
“……”
眾人驚得目瞪口呆,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她們肯定是聽錯了吧?哪有新王剛即位就要并入另一個國家的?
東德卓依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憤然起身道:“陛下這是在說什么胡話!”
安平看了她一眼:“孤是認真的。”
“……”東德卓依差點沒氣暈過去,好半晌才平復了情緒,嗓門卻怎么也壓低不了:“你這么做對得起列祖列宗么?祖先辛苦打下的江山,你竟然要拱手讓人?!”
“拱手讓人?”安平笑了起來,颯然起身:“孤不認為自己是外人。”
“……”
諸位大臣再次愕然,難道她一定能成為大梁皇帝?那群臭男人怎么會這么好心!
“總之此事萬萬不可!”東德卓依轉身就要朝外走:“本王要好好問問你的母親,怎么會答應這樣的荒唐事!”
“母后并未答應,她與您一樣,氣憤難當,但孤執意如此。”
“為何?”東德卓依轉頭看她,忽然發現自己從來沒有了解過這個孫輩,表面看似無害,實際竟是咄咄逼人。
“答案顯而易見,”安平緩緩步下臺階:“往大了說,天下分久必合,數百年前青梁本就是一國不是么?往小的說,有國家的隔閡,苦的是百姓,商旅往來,邊界安全和關隘稅銀都是極重的負擔,還有周邊的國家……”
“夠了!”東德卓依氣得直喘粗氣:“說白了無非是你的野心在作祟罷了!”
“是啊,孤從未否認過。”安平走到她面前:“姨祖母覺得有錯?”
“……”東德卓依語塞。沒錯,當然沒錯,女子生來便是做大事的,有野心自然沒錯。
她后退了一步,冷笑起來:“本王差點忘了,你是東德丹珠,更是蕭睿。大梁國的公主,自然是為大梁著想。”
“若是這么想就錯了,對孤來說,父皇與母后一樣,大梁與青海國自然也一樣,二國合并只有益處,姨祖母難道不這么認為?”
“本王是青海國的人,只知道祖宗基業不可廢!無論你怎么說都無濟于事!”她甩袖就走,剛到門邊,卻又被安平的話驚得愣住。
“那么,只有兵戎相見了。”
她詫異地轉頭,這才想起之前駐扎在青海國邊境的梁兵尚未退去,原來她一早就存了這樣的心思。
東德卓依也不是善與之輩,經此一激,更是氣憤:“難道陛下就不怕被我們挾持了么?”
“無故挾持新王,國民作何所想?何況‘里應外合’這樣的詞,想必姨祖母還是知道的。”
東德卓依覺得頭有些暈,她幫著東德陛下辛苦治理的江山,竟然就要被她的女兒吞并進另一個國家。
“哼,你的心思都打到自己母親身上來了,真是讓本王失望至極!”
“若是孤想用陰招,就不會現在便挑明一切。”安平嘆了口氣,好言安慰她:“姨祖母放心,青海國即使不再為國,所有風俗習慣都會保留,治理權力也交由青海人自理,只要不牽扯到國家,大梁絕不干涉。”
殿中安靜非常,彼此都沒有再說話,直到有位大臣忍無可忍地說了一句:“還不知道陛下是否做得了大梁的主呢,這般急著吞并拱你上位的青海國,簡直就是忘恩負義!”
周圍的大臣們紛紛附和,看向安平的神情都不怎么好。早知道的話,是絕對不會同意讓她即位的!
安平笑了起來:“說得好,所以孤才說要待到登基為皇之后,若是無法成為大梁皇帝,孤自然也不愿意將自己的國家并入大梁了。”
“……”眾人語塞。
殿門忽而被大力推開,東德陛下一臉冷色地走了進來,東德卓依與幾位大臣都愣了愣,剛想開口說話,卻被她抬手攔住。
母女二人面對面站著,一樣的氣勢凜然。
“既然新王要從孤手中拿走青海國,那么契約里一定會加上青海國的條件,你若能接受,簽了契約就能歸梁了,至于最后這份契約能否生效,就看你有沒有能力登上大梁皇位了!”頓了頓,東德陛下又道:“另外,為保青海國未來,你必須要立一位青海國男子為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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