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打聽
這話如同石破天驚一樣,初雪還待定定神再問一問,楊氏倒開口:“你先說個清楚明白,是哪位老爺被抓走了?”丫鬟心里不由奇怪,這二太太今兒是怎么了,自己喊的是大太太,自然是大老爺被抓走了,卻不曉得楊氏自從那年經(jīng)了萬二老爺?shù)录偕绞芰艘粓鲶@嚇之后,怕的就是自己丈夫再出什么事情,雖明知道只怕被抓走的是萬克己,也要先問個清楚明白。
初雪見丫鬟頓在那里,輕聲道:“到底怎么回事,快說吧。”丫鬟這才張口:“是,外面的人報進來的,說大老爺在街上沖撞了人,然后就被抓走了。”初雪的手不自覺地去扶了下桌子,面上努力平靜一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楊氏倒松了口氣:“你這丫頭,怎么這么不經(jīng)事,先去回二老爺,讓武先生拿了帖子去衙門里把人帶回了就是。”說著楊氏又勸慰初雪:“大嫂,大伯平日出門不愛帶人,又穿的樸素,只怕遇到個臉生的,當他是外來人,想敲他一些銀子這才尋個是非把他抓去衙門也是有的。”
這種事并不罕見,聽了楊氏這話初雪本該放心,但只覺得心頭突突地跳,覺得這事不像平常那么簡單。丫鬟聽了楊氏的吩咐,這才道:“二老爺已經(jīng)知道了,和武先生出去了,又讓奴婢進來告訴太太一聲。”楊氏嗔了一聲:“這丫頭,真是沒經(jīng)過多少事,這種事平靜說說就是,這樣慌張又這么大聲,驚動了我們倒罷了,驚動老太太才是大事。”
丫鬟忙跪下請罪,楊氏又說了她幾句,這才遣走了她,回頭見初雪還站在那里,楊氏拉著她坐下:“大嫂,武先生在衙門里是廝熟的,有他去定是沒事,大嫂你先寬寬心。”
按說本該如此,可是初雪一顆心也是七上八下的,自己的丈夫自己最清楚明白不過,他為人和善,出外應(yīng)酬也總是很溫文,哪會輕易惹到人呢?見她愁眉不展,楊氏又道:“大嫂,這揚州城的人龍蛇混雜,難免會遇到些不長眼強要湊上來的,況且又有你二叔叔在那,不會有事的。”
初雪握一下拳頭,接著才松開拳頭對楊氏笑道:“二嬸嬸你說的是,倒是我多擔心了。”只是話雖這樣說,哪里能坐得住,楊氏心里明白,招呼丫鬟收了東西就往外來。
一出去初雪就命人去喚跟萬克己的小廝來,要問個究竟,可是丫鬟出去后回來就道:“太太,跟老爺?shù)男P一個都沒回來,聽說都被抓走了,連信都是外面有人認出是家里大老爺,這才跑來報信。”
什么?初雪有些難以相信,既然有人認出萬克己,那衙門里來抓的人當時定也知道,怎會依舊把他抓去,難道說沖撞到的人地位極高,連知府都要怕一頭?可是這揚州城里,來來往往的也就那么些人。
難道是過路的官府之人,但過路的官府自然是要去拜的,初雪覺得頭十分疼,想不出什么辦法,偏偏兒子又小,找不得人去商議。丫鬟又來報萬老太太午睡醒了,要去她面前服侍。
在萬老太太面前,初雪自然不敢露出半分端倪,和楊氏兩人默默陪伴,楊氏見狀,倒笑著說了幾個笑話,不但萬老太太覺得稀奇,連文珍都問出來:“二伯母今兒和旁的時候不同,竟然會講這么多的笑話。”楊氏微微笑道:“媳婦侍奉婆婆是應(yīng)當?shù)模嘀v幾個笑話,老人家也能多吃幾口。”
萬老太太輕輕拍一下文珍的背:“你兩個伯母都是孝順人,文珍也要學(xué)著。”文珍抬頭去看祖母:“祖母的意思,就是文珍嫁人后要學(xué)著像兩位伯母一樣侍奉公婆?”萬老太太不由在臉上劃兩下:“呸,這么不知羞,才多大呢就說這個?”
文珍搖頭:“祖母您這就錯了,孫女這話并不是不知羞而是好話,學(xué)做兒媳當然要從小學(xué)起,哪能出門后才學(xué)做?況且這都是自家人在這里,孫女才這樣說,若多了一個半個外人,孫女怎敢這樣說?”這話說的萬老太太又是一笑,把孫女摟在懷里:“瞧瞧這張嘴,也不知道和誰學(xué)的,就是這樣說話說到人心里。”
文珍睜大眼睛:“哎,難道不是祖母平日教孫女的嗎?”屋里的人都笑了,初雪心里有事,又怕再多坐一會兒就露出馬腳,托言去外面瞧瞧今兒的晚飯得了沒有就出來。
此時初雪身邊貼身大丫鬟是一個叫香杏的,見初雪出來忙迎上去,初雪回頭看了眼屋里,才輕聲道:“我讓你尋人去侯著二老爺,二老爺回來沒有?”香杏服侍初雪走出院子才道:“太太,二老爺還沒回來,不過王媽媽在外面打聽了幾句,說是知府衙門來抓的人,還說老爺沖撞的,是極大的貴人。”
貴人,而且還是極大的?初雪的眉頭皺起,這揚州城里什么時候來了個極大的貴人而眾人不知呢?見此處離萬老太太院子還近,初雪又拉著她走了數(shù)步才停下:“這事等二老爺回來再問個明白,你叮囑好了,不許露半點風(fēng)聲在老太太和孩子們耳里。”
香杏忙應(yīng)是,初雪又想一想:“連服侍老太太的人,也不許知道點風(fēng)聲,知道了,難免有嘴快的。”香杏一一應(yīng)是退下。初雪覺得臉上有些冰冷,用手摸一摸,不曉得什么時候有淚,急忙用帕子拭掉,用手揉揉臉讓臉上笑容和平日看起來一樣,這才往萬老太太院里回轉(zhuǎn),不管怎么說,先要把這家安撫好了,千萬不能亂。
萬二老爺回來的時候,初雪和楊氏正在服侍萬老太太用飯,孫女們陪著、媳婦們伺候著,萬老太太的晚飯自然進的香,聽到丫鬟來報說萬二老爺進來給她請安,萬老太太還笑著說了句玩笑話:“只怕老二是要借機來接媳婦。”
初雪扯出一絲笑容,楊氏嗔怪地道:“婆婆,媳婦和老爺,也是半輩子夫妻,快四十的人了。”萬老太太似有所感:“夫妻夫妻,必要親熱些才好。”說笑中收了碗筷,請萬二老爺進來。
萬二老爺例行問安,起身后又道:“今兒還有件事,是關(guān)于大哥的。”初雪不由有些緊張,難道萬二老爺要直說出來?楊氏用帕子遮住嘴輕咳了一聲,萬二老爺抬頭看一眼自己的妻子,這才道:“蘇州那邊有筆生意,大哥要趕去,說來不及和娘辭行。”
萬老太太哦了一聲:“生意上的事要緊,辭行不辭行的,也沒什么,只是要去幾天?”萬二老爺遲疑一下:“這筆生意有些棘手,總要幾個月,只怕連年都趕不回來。”此時離過年還有五個月,這話說的初雪一陣揪心,極大的貴人,到底是什么樣的貴人才能讓萬克己在牢里多待些日子?當著萬老太太,初雪又不敢表現(xiàn)出來,只有緊緊抓住帕子。
萬老太太這下有了不滿:“生意再要緊,哪能連年都來不及過,況且蘇州又不遠,等過些日子你給他去信,說中秋倒罷了,年一定要趕回來。”萬二老爺應(yīng)是,又說幾句也就退下。
初雪尋了個由頭也告退,剛出房門香杏就道:“太太,二老爺在前面等您呢。”這事還盡量不能驚動人,初雪扶著香杏快步往前走,萬二老爺就在前面一個路口,旁邊站的遠的是他的小廝。
初雪這才敢把真實情緒表現(xiàn)出來:“二叔,你大哥他得罪的究竟是什么樣人,為何連年都趕不及回來過?”萬二老爺?shù)拿碱^這時才敢皺一皺:“大嫂,原本我聽他們來報,也以為不過是小事,誰知去到知府衙門,連帖子都遞不進去。武先生去尋平日相熟的師爺捕快,竟一個都不招架。”
得罪的究竟是誰?初雪手里的帕子都掉在地上:“二叔,聽說是個極大的貴人,到底怎樣的貴人?”萬二老爺點頭:“最后還是尋到個書房里服侍的小廝,遞了兩百兩銀子給他,才喚來一句話,說對方既不缺銀子,更不缺權(quán)勢,大哥得罪了他,就算把全部家當奉上也解不了罪,讓我們等著收尸吧。”
初雪倒抽一口冷氣,不缺權(quán)勢、不缺銀子,細算起來只有一種可能,王公貴族。可是皇帝不論,王爺們又怎么出的京?萬二老爺說完才道:“話雖這么說,大嫂你也不要太焦心,天下沒有無緣無故要人性命的事,我再細細打聽,看那人究竟是誰,再不成就遣人去京城,尋幾個同鄉(xiāng)京官,讓他們?nèi)フ艺衣纷印!?br />
初雪定一定心,從萬二老爺?shù)脑捓铮米锏闹慌率莻王爺,此時也不是細究時候,初雪對萬二老爺拜了下去:“多謝二叔叔,要銀子要錢,二叔叔盡管開口。”萬二老爺忙攙住她:“大嫂休如此多禮,都是自家兄弟,銀錢是個小事,做兄弟的還能拿得出來。”
初雪拭一把淚,又拜謝了,此時楊氏也已走出,安慰了初雪幾句,兩夫妻也就離開。他們一走,初雪覺得自己的腿都撐不住,香杏忙扶住她,初雪喃喃地道:“竟是我錯了,早曉得會如此,當初我怎會讓他說這樣的話?”
這話香杏摸不著頭腦:“太太,到底是什么錯了?”初雪此時已經(jīng)聽不到她的話,當日那宗地,難道真的對某房不利,不然怎會有這飛來的橫禍?任由香杏扶著往屋里走,已經(jīng)能看見屋里的燈光,初雪吸一口氣,不能讓孩子們看見臉上的淚,再怎樣想辦法,都要救出自己的丈夫。
雙腿又有了力氣,初雪推開香杏,如平常一樣走進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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