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爆發(fā)
這院里沒人敢不聽嗎？李氏面上的冷笑更甚，看著萬三老爺一字一句地道：“沒人敢聽我的？那東廂房里的是怎么一回事，還有那個孩子，不過是個賤種，個個都來趨奉，還外面抱來的孩子，真當(dāng)我是死了，萬為仁，我嫁了你快整整八年，給你生了三個孩子，你萬家就這樣防著我，把我當(dāng)什么？”
說著李氏委屈不已，哭了出來，萬三老爺見她哭得傷心，上前摟住她的肩：“秋蟬的事，不是你在娘面前夸了又贊，娘才給了你，說分分你的辛勞？那個孩子，怎么說也是我萬家的孩子，哪能看著她流落在外？況且她雖被接了進(jìn)來，也沒越過玨兒瑜兒去？”
萬三老爺摟住李氏肩膀的時候，李氏已經(jīng)有了幾分軟化，等聽到他這幾句竟是句句怪著自己，那股怒火又冒了上來，伸手把他一推，怒道：“你還怪起我來？媳婦贊幾句婆婆身邊的丫鬟本是常事，哪有婆婆順?biāo)浦劬桶蜒诀呓o過來的？那個孩子，本就是不該出現(xiàn)的孽種，青云做出這種事來，當(dāng)時就該打死才是，能讓她得一條命已是開了恩了，還讓那孽種好好活了下來，抱進(jìn)府里，金奴銀婢的服侍著，這種事情，說出來都覺得羞，你家竟做了出來。”
李氏一口一個孽種激怒了萬三老爺，他眉頭緊皺：“老爺和丫頭沒過過明路就在一起的事情常有，雖然稍微不合規(guī)矩些，也不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大事，我隨了你去處置，并沒……”
聽他竟無半絲悔改，李氏雙手一扯，竟把桌上鋪的桌布扯下，上面的東西噼里啪啦落了一地，有幾片碎片濺了起來，差點濺到萬三老爺身上，他停下說話，看著暴怒中的妻子，如同不認(rèn)識她一樣：“你這是怎么了？我不過說了實話罷了，娘當(dāng)日不是責(zé)罰我了，口口聲聲罵著我，再到如今，里里外外誰不說你賢良，你已占盡上風(fēng)你還要怎樣？”
罵他嗎？李氏覺得心里已經(jīng)憋了很久，再不說出來會憋的發(fā)瘋：“罵你？你真當(dāng)我是傻子嗎？那些話句句明著罵你，實則說你，可憐我一直過了這些日子才醒悟過來，我還真把她當(dāng)親娘一樣孝著敬著，可她呢，把我當(dāng)做傻子，先是保住青云的命，再是塞了個丫頭過來，最后還抱了那孩子進(jìn)來，她這樣煞費苦心，做的全套，處處護(hù)著那些賤種，真不愧是丫頭出身，見不得有名聲人家出來的媳婦。”
萬三老爺雙手緊握成拳，看著面前的妻子：“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話既然已經(jīng)說破，李氏就不在乎再多說一次，聲音叫得更尖利起來：“我說她是丫頭出身，見不得有名聲人家出來的媳婦，三個媳婦，她處處念著的是那丫鬟出身的大媳婦，現(xiàn)在又護(hù)著丫頭們，早知如此，你家又何需當(dāng)初派媒人去我家門上求親，在家里丫鬟里挑幾個出色的就行了。”
萬三老爺已經(jīng)暴怒，啪一巴掌就打在妻子臉上，成婚八年以來，李氏從沒被丈夫這樣對待，這一巴掌激起的不僅是怒火，還有長久以來的委屈，更有對秋蟬青云的醋意，種種加在一起，已經(jīng)讓李氏口無遮攔起來，不避不讓反而迎了上去：“你打啊，打死了我，你好抬舉秋蟬，你大哥寵妾滅妻，你這三弟有樣學(xué)樣，又有什么稀奇？”
萬三老爺?shù)臏I不知不覺也已流了出來，說出的話十分艱難：“你我成親八年，這八年我自覺除了青云這件事，并沒別的事對不起你，娘遇到事也總是偏袒著你，秋蟬也一直敬著你，寵妾滅妻這話從何說起？”李氏的淚比他流的更兇，用手緊緊抓住胸口：“你萬家沒有對不起我？這話你還有臉說，揚州城里這么多的女子，有名聲的人家也不是一家兩家，能嫁你的不是一個兩個，為何你家偏偏挑了我，你知不知道，嫁了給你，歸寧時候，多少人笑話我要去給一個丫頭婆婆磕頭下跪，這樣的委屈我足足受了八年。好，為了你，我受些委屈也就罷了，可是你又怎么對我，先是和青云偷情，讓她有了你的孩子，又設(shè)下那么大的圈套讓我鉆，被人笑話我不賢不良，不是我不賢不良，是你萬家沒規(guī)沒距。”
萬三老爺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看著面前的妻子，雙手捏成拳，往后踉蹌退了幾步：“原來，你嫁了我八年，竟委屈了八年，虧我還……”萬三老爺后面的話竟說不出來，當(dāng)日對青云，不過是酒后，事后醒來對妻子生出愧意，密密叮囑過青云不許說出，又給了她一些銀子，許她再過些日子就把她放出去，讓她去外面嫁人。
誰知珠胎暗結(jié)，青云那丫頭嚇得慌了手腳，偷偷告訴自己，正想法子時候就被李氏發(fā)現(xiàn)，那日也可順?biāo)浦廴嗡l(fā)落，但她竟口口聲聲要打落掉那個孩子，做男子的連自己的骨血都護(hù)不住又算什么？
萬三老爺頭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覺得這場婚姻竟是個笑話，當(dāng)日初婚時候的夫妻恩愛也在眼前，縱然她有些管緊了自己，不許自己出去胡亂，不過想著天下女子只怕都是愛吃醋的，況且她出身好，長得美，有些驕縱也是常事。
誰知真相竟是如此，雖然萬三老爺平日也有些疑心，可是從沒細(xì)想過，畢竟女子嫁了丈夫就是夫家的人，況且她平日對娘也是恭恭敬敬的。
事到如今，她說出真相，原來她不是妒恨，她是恨自家，恨嫁進(jìn)萬家來委屈了她，而自己平日所疑心的全是真的。
萬三老爺看著李氏，聲音冰冷，遠(yuǎn)的不像在耳邊，可萬三老爺還是清晰地聽到自己問出來：“若我爹娘不是這樣出身，你是不是就不會這樣對我，就不會覺得委屈？”李氏那句不會的已經(jīng)在嘴邊，可看向萬三老爺?shù)臅r候，心里不知又想起什么，緊緊閉住嘴不說話。
這樣的沉默讓萬三老爺認(rèn)為她已默認(rèn)，萬三老爺如困獸一樣大叫一聲，用手抱住頭，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這樣大鬧比不得平日，門外已經(jīng)有人敲門，夾著邱嫂子焦急的聲音：“四姑娘、四姑爺，你們趕緊開門啊，夫妻之間有話好好說。”可是不管是李氏還是萬三老爺都沒人動一動去開門，邱嫂子在屋外急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方才屋里噼里啪啦，又哭又鬧的，再到現(xiàn)在突然傳出大叫就安靜下來，難道是出人命了？
秋蟬也很焦急，可是門不打開又沒人敢上去撞開門，外面?zhèn)鱽砺曇簦骸袄咸珌砹恕！比f老太太扶著夏云的手走了進(jìn)來，邱嫂子和秋蟬急忙迎上去，萬老太太喘一口氣，眉頭皺的死緊地看著她們兩人：“你們是怎么服侍的，怎能鬧成這樣？”
邱嫂子和秋蟬急忙垂手應(yīng)是，萬老太太看一眼秋蟬搖一搖頭，秋蟬忙上前扶起胳膊：“聽說太太想給老爺放個丫鬟在屋里，誰知老爺就惱了，一直到了現(xiàn)在，奴婢們又不敢進(jìn)去。”
萬老太太知道始末，眉頭就皺的更緊，邱嫂子也急忙道：“是啊，這丫鬟我們太太也是尋了很久，本以為老爺一定會歡喜的。”說話時候已經(jīng)來到房門口，看著那緊閉的屋門，萬老太太揚聲：“老三，娘來了，給娘開門。”
說了一遍門并沒打開，萬老太太越發(fā)奇怪，邱嫂子她們在旁邊也是緊張不已，到底里面出了什么事？難道說真的？就在邱嫂子她們胡思亂想的時候，門被打開，開門的是萬三老爺，他并無半點神采，看見萬老太太也不行禮。
這神色讓邱嫂子心都提了起來，從被萬三老爺擋住的身后可以隱約看到屋內(nèi)情形，只能看到地上東西扔得亂七八糟，看不到李氏的身影，難道說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萬老太太總比這些人多活了幾十年，微微震驚之后就看向萬三老爺：“老三，究竟出了什么事？”趁他說話的當(dāng)兒，邱嫂子忙走進(jìn)屋，看見李氏靠著墻壁在那，流淚滿面氣色如土，邱嫂子蹲到她身邊：“四姑娘，您怎么了，我在這里。”
李氏還是不說話，那淚流的越來越急，萬老太太皺眉就道：“老三，媳婦素來賢德，這次又要給你房里放丫鬟，你就算不想要也沒必要這樣對她，到時……”不等萬老太太說完，萬三老爺已經(jīng)回頭去看李氏，李氏正好抬眼，夫妻兩人的眼光相對，相同的都是那種絕望，萬三老爺生生把頭轉(zhuǎn)了回來，對萬老太太道：“娘，以后別再說什么賢德妻子，這個不賢不孝的女人，我要休妻。”
休妻，這兩個字一吐出來，萬老太太愣住，沉默已久的李氏突然啊地大叫一聲，伸手就去搶一把剪刀，這個動作嚇壞了邱嫂子，她忙握緊李氏的手：“姑娘，有老太太做主，別做傻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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