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四十章銀錢
“你看,他笑了。”孔氏抱著孫子,手里搖著撥浪鼓一個勁地逗他:“盛哥兒,看奶奶這里。”
盛哥兒伸著小手抓了一會兒,突然停了下來,嘴巴癟了癟,一旁的奶娘知道他是要哭了,連忙道:“老夫人,盛哥兒玩了這就怕是餓了。”
孔氏一聽,連忙將盛哥兒交給奶娘:“好生照看著。”
閔氏掩面笑道:“有老夫人您這顆大福星照著,瞧咱們的盛哥兒長的多好呀,胖嘟嘟的。”
孔氏走到一旁坐下歇息會兒,“你別總說盛哥兒,你家那倆小子呢?”
閔氏道:“那哥倆整天瘋的沒個正形!如今學會走路啦,搖搖晃晃的,我看著就心驚,可他們偏偏就是不讓人扶著,只好讓人在屋里鋪上厚毯子,將那些個家什物件都挪開,給他倆騰個地方出來。”
“你做的這樣周道我也就放心了。”孔氏有些感嘆,“雖說主子們都是嬌貴的身子,但到底也是哥兒,可不能學那些個紈绔子弟。逍哥兒和遙哥兒做的很好,走路嘛,哪有不摔跤的。你當娘的多注意些,別讓他們磕著凍著就成。如今在屋里走走就好,外面天寒地凍的,雪也沒化,可千萬別在外面走。”
閔氏連連點頭:“媳婦兒曉得。”
秦氏坐在一旁,見著一幅婆媳慈孝的場面就心里犯惡心。最近她終于知道這個閔氏不僅是城中富商小姐出身,她的母親的竟然與孔氏還沾著一些遠親。如果自己不是占著長房長媳的身份,還不知要被閔氏拿捏成什么樣呢。看看方氏就知道,每次都被閔氏拖出來,還要笑臉相迎。明明是當嫂子的,府里裁制衣服哪一次不都是讓著三房先挑。
“行了,盛哥兒吃了奶估計也犯困了,我就不留了。今兒晚膳也不用來福壽堂,你們都忙,就在自己院里用吧。”
孔氏離開后,閔氏卻還留在屋里,秦氏挑著眉:“三弟妹倒是挺閑啊。”
閔氏悠悠打了個哈欠:“都說能者多勞,我向來沒甚本事,自然就閑著了。哪里比的上嫂子呀。哦對了,還沒恭喜嫂子您這里又添丁進口,瞧我這腦子,還望嫂子莫要怪罪。”
秦氏恨得牙癢癢:“都是一家人,用不著那些虛禮。”
閔氏笑了笑,突然壓低了聲音:“嫂子,弟妹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大抵是府里的一些閑言碎語。”
見著她這副虛情假意的模樣秦氏就覺得自己肝火又竄了出來,生生壓制著自己的火氣:“是什么?”
閔氏醞釀了一下情緒:“這個嘛……關于宋姨娘早產的事。”
“宋姨娘早產是她自己體質虛弱!”
“哎哎哎,嫂子莫急呀!”閔氏連忙道,“您也知道,但凡大戶人家都有些不著四六的人亂嚼舌根子。”
秦氏理了理發鬢,似笑非笑地看著閔氏:“弟妹,本來這話不該我說。但既然你叫了我一聲嫂子,我也就托大說你一句。下人們亂嚼舌根也就罷了,弟妹這個明白事理的人怎么也跟著一起…呵,我也不是責怪弟妹,只是流言止于智者,想來弟妹也與夫子學過書,這話是知道的吧。”
閔氏被她噎的說不出話來,尷尬地拿著帕子笑了笑,“那什么,嫂子這忙,我就不多叨擾了,告辭。”
見閔氏離去,孫媽媽哼了聲:“真不知她得意個什么勁!難不成這府里只有她會生兒子么,明博少爺才是這個府里的嫡長子!”
秦氏擺擺手,“莫與小人計較。”說著,眼中寒光一現,“你去給我查查到底是誰在亂嚼舌根,主子的事也敢胡說八道!不給他們點顏色,這府里還有沒有規矩了!”
“可這樣是不是顯得有些心虛?”孫媽媽不由問道。
秦氏深深吸口氣:“無論我怎么做,在有心人看來人都是心虛,還不如讓他們知道厲害!你記著,旁人怎么說無所謂,關鍵是盛哥兒身邊伺候的人,嘴巴都給我緊點!宋姨娘是自己身子虛,沒那個福分才去的,若是讓我聽到什么其他的言語,嚴懲不貸!”
剛吩咐完事兒,外間的丫鬟突然來報:“夫人,莊子上的扈老大來了。”
秦氏嗯了聲,屋里的丫鬟連忙換了茶水點心,又加了些碳。待扈老大進來時,秦氏正躺在簾子后的貴妃榻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擺弄手邊的手爐。桌子上的點心一塊兒沒動,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扈老大立刻跪在地上:“小的扈三兒給大夫人請安。”
秦氏微微抬了抬眼皮子:“起來吧。銀子帶來了么?”
扈老大連忙將袖中銀票恭敬拿出,孫媽媽接過后,遞給秦氏。秦氏支起身子掃了一眼:“行了,領賞去吧。”
“謝夫人!”扈老大起了身,跟著一個大丫鬟去了賬房。
屋里秦氏將銀票又交給孫媽媽:“三千兩銀子,拿去將那打家什的木頭還差的錢付了吧。”
孫媽媽笑瞇了眼:“瑜姐兒若是知道夫人給她的嫁妝如此豐厚,不知喜成什么樣呢。一整套黃花梨木的家什,整個長陵都找不出第二家呢。”
秦氏笑了笑:“什么樣的身份用什么樣的東西,瑜姐兒當然要比那些個野丫頭要尊貴多了。”說到此處,便又起了身去盤點給薛錦瑜準備的嫁妝還差些什么,要趕緊開單子讓人去辦了。
“一百貫錢現在能造一處小廟,可有時候卻只能買到一頭牛?!”薛錦繡掰著自己的手指頭,怎么這古代的物價也有通貨膨脹啊!
吳媽媽翻著賬本,指著其中一項給她看:“小姐莫要驚奇。您看這里,這是五年前的賬,莊子里的牛是十貫錢買的。今年春天,卻漲到了一百貫。不過好在也就那一季,現在一頭牛大約十五貫錢就能買到了。”
一貫錢是一千文,大約相當于一兩銀子。一百貫就是一百兩,薛錦繡只能說,果然是牛市到了么,這身價漲的,是坐火箭漲的吧!
等等,今年春天?那不就是涼州動亂的時候么!按理說,要打仗了,耕地自然就會荒蕪,怎么牛反而漲價了呢?!薛錦繡皺著臉,實在是想不通。突然覺得背后一絲涼意,薛錦繡嚇得連忙回頭,見薛永年正看著她,目光順便落在身旁的算盤,賬本和她記筆記的小冊子上,薛錦繡頗有些緊張。
乖乖,眼前這位可是一只老狐貍了,她不會露出什么馬腳吧……
“呵呵,呵呵……”薛錦繡不著痕跡地將小冊子合起來:“爹爹,您怎么進來也不吱個聲呀。”
吳媽媽起了身替薛永年倒了杯熱茶后便站在一側伺候。薛永年隨手就將薛錦繡合上的下冊子拿了過來,薛錦繡頭如斗大,根本就不敢抬頭去看他。只聽到幾聲書頁翻動的聲音后,頓時又沒了聲響。
薛錦繡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卻見薛永年眨著眼,滿臉笑容看著她。
喂,大叔賣萌是可恥的呀!
“哈哈哈。”薛永年合上冊子,“你娘說你對打算盤感興趣了我還不信,如今看來,嘖,真不愧是我的閨女呀!”
又來了…,薛永年同志,您自戀也要有個限度成么。薛錦繡默默擦擦汗,看來她學算盤的事算是徹底糊弄過去了。
薛永年饒有興致地看著桌上的賬本,雖然這本賬他已經看過許多遍,“方才我聽你們好像是在說買牛的事?”
薛錦繡一愣,呆了三秒后才后知后覺地發現便宜爹的表情怎么那么像是“快來問我吧,我什么都知道哦~”好吧,對于這種事他的確算是專家級人物了。薛錦繡連忙走到他跟前,露出好奇樣:“對啊,吳媽媽說今年初春牛要一百貫了,怎么會這么貴呢?”
薛永年卻不急著回答,只是反問道:“阿秀覺得牛都有什么用途?”
“吃!”
“……”
好吧,她知道錯了。薛錦繡連忙補充道:“還有耕地用,嗯,主要是耕地的。”
薛永年總算是從剛才被雷劈中的狀態中回過神來,繼續看著薛錦繡,只可惜薛錦繡想了半天,也沒再說出其他的用途來。
薛永年放下了賬冊,將她抱到自己腿上坐好。耐性解釋道:“今年春天,涼州出現了動亂,許多人害怕漠北人便紛紛逃離。自古戰亂,耕地荒蕪,這牛似乎就沒有什么用處了。但不要忘了,牛除了用來耕地,還能馱行囊,而且比馬要駝的要更多些。馬匹雖快,但比牛要貴上許多,普通百姓是沒有多少錢能買馬的。倒是可以幾戶人家一起湊錢買頭牛。所以,雖然耕地荒蕪,但牛卻比往日更貴了。”
薛錦繡聽著連連點頭,腦子里也轉的飛快,不由接口道:“牛貴了,耕地卻荒蕪了,那是不是這個時候買地就會更便宜呢?”
“沒錯。畢竟牛能跟著人走,地卻不行了。一旦起了戰火,那就是個死物。”薛永年說著說著,突然意識到小女兒好像在這方面一點都不呆傻。
而此時薛錦繡膽子也大了起來,雖然周嬤嬤說了她會好起來,可之前由于害怕自己好的速度太快,從而令人生疑。畢竟古人雖然受時代限制對許多事情不太明白,但他們的想象力極為豐富,那么多的神仙鬼怪可都是古人編造出來么。還有什么巫蠱之術,這是多么吃飽了撐著沒事兒做的杰作啊。薛錦繡可不希望因為自己好的太快,就被人說什么是因為被不干凈的東西附體了。
如今已經過了這么久了,眾人都已經接受了一個正常聽話的薛錦繡。那么現在,就該讓大家習慣一個與其他孩子一樣有著對自己感興趣事兒的薛錦繡。
薛永年雖然小小驚奇了下,不過心中倒也說得過去。他自小就對生意上的事極有天賦,作為他的女兒,對這些感興趣理所當然。也許阿秀就是那故事里所說的笨鳥先飛?咳,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對對對,怎么能用笨鳥來說自家閨女呢!薛永年又打量了一下薛錦繡,胖鳥兒還差不多!
跟著吳媽媽學了一上午,薛錦繡覺得自己也該活動活動了。目送了薛永年離開后,便帶著瓊枝到花園子里散步透氣。
此時接近晌午,眾人都在為午膳忙碌著。花園子里除了她這位閑人,倒也空蕩。薛錦繡站在樹下看著怒放的紅梅,對瓊枝道:“這梅花真好看,折幾枝拿回去吧。”
瓊枝拗不過她,只好去找了花匠。薛錦繡自個兒在園子附近里溜達,突然聽到了一絲絲哭泣聲從假山后傳來。
薛錦繡眼皮子挑了挑這場景忒熟悉了!
上次這個時候,她知道了涼州被屠城了。這一次……
薛錦繡默默念了一聲菩薩保佑,正準備繞道假山后,誰料那人自己跑了出來。見著有人在這里,顯得很詫異,只是不等薛錦繡說什么又飛快的跑了!
薛錦繡愣愣地站在原地,不遠處傳來了瓊枝的聲音,連忙回到梅樹旁。瓊枝見她有些失神,不由問道:“怎么了?”
薛錦繡露出狐疑狀,頗有些不確定:“我好像看到阿蓉了……”
“四小姐?”瓊枝也納了悶。薛錦蓉是大房的庶出,當初就是她跟薛錦林一起搶的小阿秀的布娃娃。只是自從周嬤嬤來了后,她就一直深居簡出,不是說身子不爽嗎?
薛錦繡卻關注到了另一件事薛錦蓉這位庶出小姐,是不是穿的也太好了?咳,最近跟吳媽媽看賬本,順便也在練眼力。倒不是說薛府克扣庶出的子女,正相反,無論是主母生的還是姨娘生的,那都是薛府的小主子,吃穿用度一律都是極好的。只是薛錦蓉…好的有點兒過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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