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沙盒游戲
“洛爾,你穿好衣服了嗎?”
過了一會,門外響起悅耳清脆的女聲,聲音很輕,聽起來頗有種心虛的感覺。
洛爾此時已經(jīng)換好了衣服,膚白勝雪,明眸皓齒,再佐以藍(lán)紫束身紗裙,如同下凡的仙子。
之所以會耗費(fèi)這么長的時間,主要是在梳妝鏡前琢磨這件衣服。
這種紗衣的款式很少見,有些像前世的漢服,但洛爾這輩子還沒在薔薇大陸見過類似的款式。
洛爾推開房門,在女人熾熱的目光中走出房間。
正是芙蕾,而且是經(jīng)過轉(zhuǎn)生儀式之后的模樣,此時她正穿著黑色的舞裙,眼睛眨都不眨,死死盯著走出房門的少年。
“怎么了嗎?”
洛爾明知故問,芙蕾對自己的情感已經(jīng)快要滿溢出來,這份熾熱的感情不容許絲毫作假。
少年臉上畫著淡妝,精致粉嫩的臉頰上染著些許緋紅,但依舊無法掩蓋身體的虛弱和疲乏。
再加上此刻的妝容,更凸顯了一種脆弱和破碎的美感。
如過分嬌艷的花蕾,白皙的肌膚似乎只要輕輕一掐就會留下紅印,讓人不禁幻想他被蹂躪的畫面。
“洛,洛爾,你今天好漂亮。”
芙蕾咽了下口水,有些結(jié)巴地說道。
“我哪天不漂亮?”
少年自然地反問,只是眸光閃爍,難道芙蕾的記憶是連續(xù)的?
“你每一天都漂亮,只是今天特別,特別……”
從芙蕾的口型似乎想說“誘人”這兩個字,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你不是說要上臺了嗎?”
洛爾提醒道。
“對!到我們了,剛才那個女人的高音很厲害,洛爾你也要加油啊!”
芙蕾這才后知后覺,她直接拉住洛爾的手腕,帶著他穿過長長的走廊。
這是某種類似于歌劇院般的建筑,如洛爾猜測的那般,他屬于這里的員工,有專門的休息室。
洛爾和芙蕾來到木制且昏暗的舞臺上,少年自然地站在擴(kuò)音器前,它形似一片銀色的玻璃葉子,上面被灌注著神性的力量。
音之神性。
這實在是精巧的物件,薔薇大陸上有過這樣的東西嗎?
還沒等洛爾端詳夠,罩在面前的紅色帷幕漸漸拉開。
在舞臺面前的觀眾席座無虛席,一下子暴露在眾多目光中讓洛爾難得的有些緊張。
但下一秒,紛亂喧囂的情感和欲望如火光般在黑暗中閃爍著,少年目光所及,一片璀璨絢爛的星河。
于是緊張的情緒便消融了。
我是愛之神性的駕馭者,這世上再沒有誰比我更能應(yīng)付這種局面了。
洛爾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輕輕握住了身前葉子形狀的擴(kuò)音器。
幾乎同時,星光般的燈照筆直地從頭頂?shù)暮诎抵猩涑觯瑢⑽枧_上的人兒籠罩。
于是海潮般的歡呼聲響起,洛爾只是微微點(diǎn)頭,就再次引來一陣陣尖叫。
來自臺下每一位觀眾那狂熱的愛慕之情將少年包圍,簡直如實質(zhì)一般的欲望點(diǎn)燃了他眼中的火光。
或許我可以出道當(dāng)一個明星也說不定。
愛之神性的駕馭者如果去到前世的世界,大概都是頂流吧。
但如果塌房了,說不定會因為愛意的流失而遭到反噬,受到重創(chuàng)。
洛爾漫無目的地想著,他只是稍稍舉起手,歡呼的聲浪就被壓制下去,但那種激動和興奮的情感依舊籠罩著他。
絕美的少年站在光芒中,垂下眼簾,雙眸輕輕閉合。
看上去安靜又脆弱,讓人心生無限的憐惜之情,洛爾安靜地感受著繁多的欲望,眉頭輕蹙。
有些不對。
但他沒有顯露出來,而是開始唱歌。
“請為我編織一件衣裳,不能有縫口也不能用針線……”
舞臺上的芙蕾身子一震,眼眸中閃過恍惚之色,但馬上開始伴舞,她穿著黑色的舞裙,就著旋律起舞。
宛若一只展翅的蛾,翩然如夢。
“編織后濯洗于倒映不出月亮的湖水中,晾曬于從未開花的荊棘上。”
“做完這些,你能夠成為我的真愛……”
洛爾并非如丹妮那般技藝高超的歌者,但他的音色出眾,像山間流淌的清泉。
更主要的是,愛之神性的力量通過旋律和歌聲撥動人心的弦,他的情感和意志貫徹在歌聲中,世間的情愛也要隨之起舞。
歌聲中講述著久遠(yuǎn)的故事,故事里的人兒唱著久遠(yuǎn)的歌。
這首歌實在溫柔至極,又帶著一抹揮之不去的悲傷,只是此刻由洛爾演繹出來,卻又是另一種感覺。
清澈的悲傷中,透著一種頑強(qiáng)的,向上的勃勃生機(jī),如同埋葬在土壤里的種子,努力地生長。
破土而出,向陽而生。
一曲唱罷,洛爾睜開眼。
無人鼓掌,也無人歡呼,因為在情感的同調(diào)和共鳴下,觀眾們無不陷入歌聲所編織的世界中。
少年能看到不少人正在默默流淚。
燈光漸漸熄滅,他和芙蕾一同鞠躬退場。
“不要!”
“不要走!”
“留下來!”
……
直到這時,觀眾席才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尖叫聲,瘋狂地挽留著正在退場的少年。
“洛爾!”
“洛爾!”
“洛爾!”
鋪天蓋地的呼喊聲中,少年臉上帶著淡淡的淺笑,身影隱沒于舞臺后的陰影里。
這世間熾熱的情愛和欲望,多么迷人,如果能一直徜徉在這樣的浪潮中,倒也不失為一種樂事。
只是終究不過是一場幻夢。
洛爾已經(jīng)從這場短暫的演出中覺察到了,這里并非真實的世界。
觀眾們流露的情感都太過正面了,只有清澈而純粹的喜愛和追求,都發(fā)自內(nèi)心地祝福和擁護(hù)自己。
雖然這是十分美好的事情,但并不現(xiàn)實。
愛是十分復(fù)雜的東西,欲望更不可能只有正向的,善意的訴求。
哪怕自詡最虔誠的追隨者,擁護(hù)者,她的內(nèi)心也必然有著種種陰暗的念頭。
這同樣是愛。
這種愛并不比任何一種愛弱小,是一種深邃的愛意,同樣的,人也不可能非黑即白。
人是欲望的生命。
“洛爾,你今天好像,心情很好?”
芙蕾走在洛爾身旁,遲疑著問道。
歌聲中的情感是騙不了人的,芙蕾沒有聽錯的話,洛爾似乎對曲調(diào)進(jìn)行了改編。
原本十分悲傷的調(diào)子,改編之后依舊溫柔,但卻有著難言的欣喜和生機(jī)。
暗示著度過悲傷,會迎來新生。
“我之前不這樣嗎?”
洛爾好奇地問道。
“之前……”
芙蕾眼中閃過一抹恍惚。
“之前你總是很難過的樣子,唱的也都是很悲傷的曲子……剛才你偷偷改編了曲子吧。”
洛爾有些訝異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輕輕笑了一聲。
“芙蕾,你的音感還不錯嘛。”
芙蕾內(nèi)心卻浮現(xiàn)一抹奇異的感覺,在她印象里,洛爾一般叫她芙蕾姐姐,很少直接稱呼她的名字,雖然聽起來會親近,但其實總是帶著隔閡。
而此刻,這種隔閡好像消失了,少年像是一夜之間成長了起來,變得自信,從容。
雖然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但這總歸是好事吧。
芙蕾想著,然后聽見少年自言自語道。
“放松也放松過了,該想辦法離開這兒了……”
她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洛爾仍然在思索著這處空間的本質(zhì),這或許是一處夢境,又或者是某種離奇的異空間。
但不可能是現(xiàn)實,簡直是錯漏百出。
嗯?
洛爾腳步一頓,回過頭,發(fā)現(xiàn)芙蕾低垂著頭,長發(fā)披散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芙蕾?”
“洛爾,你……想要離開這里?”
芙蕾喃喃著,長發(fā)遮住了眼眸,從發(fā)絲的縫隙中能看見,那藍(lán)寶石般的眼眸顯化出昆蟲的復(fù)眼,空氣里隱約能聽見無數(shù)細(xì)小蛾翼振動的聲音。
洛爾眼神微微一凝,然后說:“芙蕾,別磨蹭了,我們,一起走。”
芙蕾愣了一下,空氣中細(xì)碎的異響消失了,她的雙眸恢復(fù)到了原來的模樣,快步跟上了洛爾。
“可為什么呢,洛爾,之前你不是說喜歡這里的生活嗎?”
芙蕾對自己此前的異常渾然不覺,遲疑地問道。
“喜歡的生活啊……”
洛爾清澈的雙眸出現(xiàn)了片刻的失神,他佇立在原地,前方是離開歌劇院的大門,而身后是通往舞臺的長廊。
“只是唱歌就能收獲人們的喜愛,確實是讓人羨慕的生活啊。”
少年這么說著,并沒有回頭,走向了歌劇院的大門,芙蕾緊緊跟了上去,追問道。
“那為什么不留在這里呢?”
少年沒有回答,只是笑著說道。
“芙蕾,不如先陪我到處走走吧。”
沉重的玻璃門被推開,陽光照射了進(jìn)來——
街道上車水馬龍,商賈叫賣,來往行人不絕,一片祥和安寧的熱鬧景象。
甚至有報童在街道上奔走,話說薔薇大陸原來有報紙這種東西嗎?
“號外,號外,高音女王丹妮·沙塵真實身份揭秘……”
洛爾好奇地要了一份,芙蕾殷勤地付錢,少年翻閱著報紙上的信息。
大標(biāo)題是“熱烈慶祝高音女王蒞臨我城開辦演唱會——”
然后下面有幾個小標(biāo)題。
“高音女王真實身份揭秘——沙漠王國神秘皇女!”
“沙塵王室調(diào)查員不日抵達(dá)我城。”
高音女王,是丹妮的稱號嗎?
洛爾看得津津有味,這報紙上除了新聞,也有各種小道消息,猜測,城主八卦。
嘶,這城主肖像,不會是某個小嘴抹了蜜的大公吧……
“還,蠻有意思的。”
洛爾意猶未盡的看完,正欲再到處逛逛,沒走幾步,就被人攔了下來。
“美麗的小姐和先生,我能為你們畫一幅畫嗎?”
那人戴著一個灰色的貝雷帽,留著一頭銀色的卷發(fā),背后背著一塊畫板,劉海遮住了右邊的眼眸。
“老師也來了啊。”
洛爾仔細(xì)打量著眼前的奈莉爾,她看上去風(fēng)塵仆仆,深色的衣袍上沾著各色顏料,卷發(fā)有些凌亂。
僅看外表就能看出這是一位流浪的畫家,應(yīng)該并不富裕。
但看她的神色卻怡然自得。
奈莉爾似乎遺忘了洛爾和芙蕾,此刻上前搭訕,也并沒有抱太大希望,只是試一試看能不能有兩位美麗的模特。
芙蕾略帶敵意地看了奈莉爾一眼,拉住洛爾的手就想要離開。
“等一等。”
洛爾勸住了芙蕾,而是看向奈莉爾,點(diǎn)了點(diǎn)頭。
“麻煩你了。”
奈莉爾以為自己大概率會被拒絕,但仍然耐心地等待著,此刻竟意外地得到了眼前絕色少年的許可。
她有些驚喜,連忙道謝,也無需尋找其他地方,只是讓洛爾和芙蕾自然站著,然后拿出身后的畫板,釘上畫布直接開始素描。
速度很快,好像只過了幾分鐘就完成了作畫。
這種街邊的速寫講究的就是盡量不占用行人太多的時間。
“給,兩位請看。”
洛爾接過畫布,他和芙蕾散步的模樣鮮活地躍然于紙上。
按理說已經(jīng)畫得挺不錯了,線條簡潔利落,構(gòu)圖大方自然,光影的處理也十分到位。
可要是對比奈莉爾之前創(chuàng)作的,那些超脫常理的魔畫,自然就少了點(diǎn)意思,可以說筆觸和手法都十分稚嫩。
洛爾若有所思,輕輕說道。
“老師,畫得很好,我需要付錢嗎?”
“不不,尊貴的先生,您能愿意充當(dāng)模特我已經(jīng)感激不盡了。”
年輕時候的奈莉爾連忙擺手,她先是看了一眼洛爾,又看向少年手中的畫作,有些落寞地說。
“當(dāng)不得老師的稱呼……倒是我應(yīng)該向您道歉,我的技藝實在拙劣,無法畫出您美麗容顏的十分之一。”
的確,洛爾此時的容貌在神性的加持下早已超脫凡俗,如果只是凡間的技藝,根本無法畫出這份魔性的美麗。
“不,老師,你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畫家。”
洛爾對著奈莉爾認(rèn)真地說道,少女非常吃驚,然后下意識偏過頭閃躲少年的目光。
“謝謝你,但是我已經(jīng)決定要加入教會了,大概只能成為一名修女,成不了畫家……”
年輕版的奈莉爾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垂著眼簾,小聲地說著,到了后面幾乎微不可聞。
“為什么要加入教會呢?”
洛爾蹙起眉頭,問道。
他記得自己的老師的確加入過教會,但是后來又為了自己的夢想而叛逃了。
難道眼前的奈莉爾是尚未加入教會的版本?
“我……我不知道。”
銀發(fā)少女眼眸中閃過迷茫,似乎只記得要去往教會,但為什么,之后要做什么,完全不知道。
“洛爾,我們該走了。”
芙蕾有些不悅地拉著洛爾,同時隱晦地瞥了一眼奈莉爾,銀發(fā)少女渾然不覺危險正要來臨。
“……好。”
洛爾眼眸中掠過微弱的金光,愛之神性在眼前奈莉爾身上留下一道記號。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和芙蕾一起離開了這里。
這座城池不大,洛爾在路上隨便攔下一名路人,打聽了一下。
這里的人們將這座城池稱為【歐里維達(dá)】,她們并不知曉城外為何物。
并非被封鎖,而是她們腦子里沒有【城外】這個概念,這是一個城池的沙盒,地圖外面是尚未被設(shè)計的空無。
神明的旨意讓一切故事在這里發(fā)生。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就如一對參觀景點(diǎn)的情侶,只是突然間,洛爾停下了腳步。
他留在年輕版奈莉爾身上的神性被激發(fā)了,這意味著老師遭到了襲擊。
可奈莉爾現(xiàn)在分明只是一位沒有神性的普通人,誰會襲擊她呢?
就算丹妮,亞薇還有不知道姓名的學(xué)者都卷了進(jìn)來,她們也不認(rèn)識奈莉爾,畢竟洛爾和她們認(rèn)識的時候,奈莉爾已經(jīng)陷入沉睡了。
所以,襲擊她的只可能是……
洛爾回過頭,發(fā)現(xiàn)芙蕾正幽幽地看著自己,他低下頭,一柄透明的蛾翼羽刃刺入胸口。
“洛爾,你真是太聰明了。”
蟲毒蔓延,少年身子晃動了一下,然后倒進(jìn)少女懷中,被她用力地抱住。
只聽見芙蕾幽幽地說道。
“這下就還剩下兩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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