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殘酷的真相
當最明亮的星辰墜入大地，欲望心海中的諸多群星黯然失色，而后緊隨其后，一同墜落凡間。
永恒的寧靜降臨在了這片戰(zhàn)場上。
如同時光倒流，被毀滅的獸群再度仰起頭顱，被掃蕩的森林再度煥發(fā)生機。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龐大的戰(zhàn)爭機器有如最古老神話中曾被提及的泰坦生命，它不知恐懼，不會疲憊，永不停歇，哪怕面對可以讓星海失色，天地靜默的神祇，依舊舉起了手中的鐵拳。
無窮的光和熱在碰撞中迸發(fā)，巨神兵的輪廓在對抗中分崩離析，一觸即潰。
但下一刻，方尖碑下的大地隆起，無數(shù)機械造物分崩離析，所產(chǎn)生的殘骸和廢墟被恐怖的颶風席卷，升上天空。
銀灰色的光芒宛如自天空降下的瀑布，再度匯聚成流淌著冰冷光澤的鋼鐵身軀，而且更為龐大！
一千米，兩千米……那幾乎已經(jīng)不像是現(xiàn)實中能出現(xiàn)的造物了，睡美人將一切的神性盡數(shù)灌注其中，讓它去揮動堪比神怒的毀滅之拳。
黑暗中，鋼鐵碰撞，火焰迸發(fā)，世界崩潰，大地融化，地上的火焰則升上了天空，心海倒灌，戰(zhàn)場也被毀滅。
唯有那道阻擋在洛爾面前的身影，祂閃爍著夢幻般的熒光，在毀滅的力量中消失而又出現(xiàn)，出現(xiàn)而又消失。
如此一連閃爍九次。
戰(zhàn)斗結束了。
“看來你已經(jīng)走到最后一步了。”
祂回過頭，碧綠色的瞳孔中倒映著少年絕美的模樣。
“莉莉……”
洛爾朝前一步，自巫師塔頂走出，就佇立在虛空中，似是要與面前散發(fā)著熒光的身影相擁。
“那就去做吧，遵循你內心的選擇。”
如水晶珊瑚般精美而宏偉的鹿角揚起，每一根分岔上都燃燒著銀白色的火光，它們一同照亮了洛爾漂亮的臉龐。
“我會一直看著你的。”
“好。”
……
“媲美神明的戰(zhàn)爭機器，終究是勝不過真正的神明。”
之前在動蕩中被波瀾倒推出去的海水又一次返回，再度取代了天穹，黑暗中重新出現(xiàn)星光。
睡美人的身影又一次出現(xiàn)，那張美艷動人的臉上久違的出現(xiàn)了一種唏噓的意味。
她連同她的方尖碑，在第一次碰撞的瞬間就已經(jīng)化作虛無的塵埃，只是此地是阿莫爾的領地。
欲望是不死的。
當心海平復，她便再次出現(xiàn)。
“已經(jīng)是相當了不起的造物了。”
洛爾誠懇地說道。
亞斯蘭打造的最終戰(zhàn)爭兵器，它所爆發(fā)出來的破壞力的確堪比神明，甚至它確實能夠擊傷莉莉在此的投影。
可惜擊傷和擊殺是兩個概念，對于某些神明來說，前者可能等于無。
在寧靜世界的領域下，巨神兵造成的傷害還沒有真切出現(xiàn)，莉莉就已經(jīng)回滿了狀態(tài)。
打的還沒有回的快，莉莉只需要等到這戰(zhàn)爭機器的力量耗盡，戰(zhàn)斗也便結束了。
大概這就是電表倒轉吧。
“凡人和神明，最終是存在不可逾越的天塹，天命也是無可違背的。”
戰(zhàn)場已經(jīng)平復，灑滿星光的平原上，洛爾和睡美人面對面站著，洛爾微蹙起眉頭，怎么又來這套天命的說法……
他直接開口打斷了對方：“你先告訴我，芙蕾和奈莉爾在哪里？”
“客人，您還不明白嗎？”
睡美人依舊是那一身侍者打扮的模樣，聽到洛爾的問題之后，她的眼神有些復雜，與洛爾對視著。
“我明白什么？你到底說不說？”
洛爾不耐煩地說道，只是內心深處，那種不祥的預感愈發(fā)濃重。
“您一路走來，已經(jīng)見證過不止一尊神明的威能，既然如此，您覺得凡人，哪怕是非常嫻熟的神性駕馭者，或者在現(xiàn)世留下過傳說的大妖魔，她們能夠承受神明的攻擊嗎？哪怕只是隨手的一擊？”
睡美人反問道。
“不能，神祇已經(jīng)是另一種存在了，除非……有另一位神明的力量。”
洛爾回答道，就如同剛才游戲中，巨神兵出現(xiàn)的瞬間，立刻就清掃了天空中三頭成蟲和各自的蛾群，還有大地上無數(shù)的魔物。
成蟲已經(jīng)是以生命力見長的魔物，如果它的生命力是一千，那么雷霆巨蜥最多只有一百。
而巨神兵的破壞力，或許是六七位數(shù)，甚至更高，在它面前，凡人和那些強大的魔物也沒有任何區(qū)別。
都是一下。
“是的，除非像您一樣擁有天命，否則其他人，無論是經(jīng)過了五次蛻變的成蟲，還是多么強大的神性駕馭者，她們在神明面前都是同等的脆弱。”
睡美人輕聲說道。
“要我?guī)湍貞浺幌聠幔俊?br />
洛爾死死盯著女人那淡漠的臉龐，似乎想從那上面看出某種端倪。
某個一直以為被刻意丟棄的念頭，突然出現(xiàn)在了內心深處。
“什么？”
睡美人眼眸中流溢出金色的光芒，而后在她與洛爾身旁，顯化出一幅過往的畫面。
那是在死者之國深處，最深處的火河旁曾經(jīng)發(fā)生的一幕。
渺小的少年，對著天空中日輪般恐怖的猩紅血瞳射出了金色的箭矢。
但彼時的洛爾還太弱小，他對神性的理解過于淺薄，還沒有找到自己的理念。
他的攻擊是蒼白的，缺乏意志的，無法動搖一尊真正的神明。
而之后發(fā)生的一切……
“煉獄之主，吞世者，闇之本源，歸墟實體……祂尚未成為神明之前，也曾有過一個人間的名字。”
“菲忒娜斯，當然，她已經(jīng)遺忘了這個名字，成為了闇之神性在世間的軀殼，她需要新的名字，為此，她曾經(jīng)披上美神的殘軀。”
睡美人遵照約定，說出了夜叉小姐身為人時的名字，但洛爾只是怔怔地盯著那畫面中，自己倉惶逃竄的模樣。
與他記憶中相仿，芙蕾和銅鏡中的奈莉爾為自己擋住了來自神明的攻擊。
“哪怕在深淵之中，煉獄之主，也稱得上是最為暴戾恐怖的一尊神祇。”
“既然如此，您為什么會認為，一頭小小的成蟲，能夠擋住祂的攻擊呢？”
“不，不是這樣的……”
洛爾的聲音出現(xiàn)了一絲顫抖的痕跡，目光一遍又一遍地追溯著畫面中那只細小飛蛾的身影。
想要找到芙蕾仍然幸存的可能。
但這是不可能的，只是蛻變過五次的成蟲，在神明面前并不比凡人強大太多。
“客人，我們的世界并非童話的故事，并非誰都能絕處逢生，她們也并未有神賜的天命。”
就如同睡美人所言。
她們并不具有神賜的天命，自然難以抵抗煉獄之主的攻擊。
哪怕只是隨手的一擊。
“……芙蕾，她明明還活著，還有老師也是，她們一直陪伴在我身邊……”
洛爾依舊不愿意相信，她們分明只是重傷，如果在那時就已經(jīng)死去，那后面如此漫長的旅途，又是誰在身邊陪伴，守護著自己呢？
“客人，這不就和剛才的游戲一樣嗎？”
睡美人柔和卻清冷的話語，仿佛擊穿了洛爾的幻想。
“那些愛您的，您所愛的，在欲望的海洋中被打撈，并通過愛之神性，將她們具象出來。”
“您身負尊主一半的神性和位格，早就擁有了這樣的力量，只是由于最開始的時候太過稚嫩，所以她們沒有立刻蘇醒過來，一直到……”
“尤特克拉希爾圣山。”
洛爾怔怔地與睡美人對視，他同樣想起來了。
“那是死國之主的領地，我看不到您在那里發(fā)生了什么，只是在那之后，您才真正開始學會運用自己擁有的力量。”
“那尊古老的神祇幫助您梳理了體內的力量，將粗胚打造成稀世珍寶，真是難以揣測祂的意圖……”
睡美人感慨了一聲，但洛爾已經(jīng)明白了所有的一切，被埋葬在過往中的真相。
珀瑟芬為自己塑造了一具化身，當時洛爾只是如此單純地這么認為。
但那只是表象，更為重要的本質是，祂幫助洛爾將自身蘊含的力量提煉，與過往的意志融會貫通。
獨角獸的化身，只是這個過程的贈品罷了，對于洛爾真正得到的事物而言，它微不足道。
然后，芙蕾和奈莉爾就相繼醒了過來。
“所以，并不是珀瑟芬治愈了芙蕾和老師，是我自己……”
“是的，您要遠比自己想象的強大，您本能地抗拒隨從死亡的事實，將保存在心中的欲望和情感予以具象。”
女人的聲音依舊在耳畔響起，但洛爾已經(jīng)沒有心思去傾聽了。
他垂下眼簾，靜靜凝視著自己白皙的掌心，上面每一道掌紋都清晰可見。
神明，天命，愛和愛人。
力量，責任，生命和死亡。
存在。
“……倘若不是您源源不斷地流出神性，維系著她們的存在，您早就可以蘇醒屬于自己的領地。”
“但也正是您持續(xù)不斷地支付代價，連您的隨從，都認為自己依舊活著，甚至連世界，都被您瞞騙過去。”
“您最終走上了和尊主，截然不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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