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顏沒時間在乎這些細(xì)節(jié)，她沒見到沈屹，原本就忐忑的心更加不安。
“沈屹……”
“去找趙敬堂了。”
聽到裴冽回答，顧朝顏忽的起身，巧在馬車這個時候駕行，她身子不穩(wěn)整個人撲到裴冽懷里。
滿懷相擁，顧朝顏腦袋直接撞到他胸口。
馬車仍在輕晃，他下意識環(huán)臂護(hù)住女人，“夫人小心。”
“他們是不是……”
聲音重疊瞬間四目猝不及防相視，距離之近，彼此能在對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樣子。
時間仿佛凝結(jié)在一塊。
一股燥熱情緒自心底攀升，裴冽壓低嗓音，“夫人可還好？”
顧朝顏終是回神，退出來坐到自己位置，神情緊張，絲毫沒有被剛剛的意境感染，“沈屹去找趙敬堂，商量劫囚？”
“夫人還在想這事？”
“怎么能叫還在想，我沒停過啊！”顧朝顏毫不掩飾自己對這件事的關(guān)心。
裴冽輕吁口氣，“夫人別想了。”
“為什么？”
“想也沒用，你們救不了沈言商。”
顧朝顏睫毛輕顫，驚慌著急，“還有時間，我們還有機(jī)會！”
“本官不明白，救沈言商對夫人而言有那么重要？”裴冽確實不理解。
倘若顧朝顏這份熱情用在趙敬堂身上，尚可解釋，她與沈言商并無交集，“夫人一心想趙敬堂能投到太子麾下，五皇兄害死沈言商，趙敬堂豈不是更加死心塌地。”
“所以你才見死不救？”顧朝顏臉色突變，雙目冰冷如
霜，
面對突如其來的猜忌跟指責(zé)，裴冽身子僵了數(shù)息，長睫慢慢覆下。
“夫人若這樣想，那便是。”
空氣瞬間凝固，車廂里死寂無聲。
顧朝顏默默坐在絨毯上，雙手下意識捏在一起。
一不小心把真話說出口了。
她就是這樣想的。
有些事細(xì)思極恐！
彼時裴冽不救趙敬堂，那是因為他篤定趙敬堂不會死，而今他不救沈言商，則是為了給趙敬堂跟裴錚之間拉仇恨！
她承認(rèn)這也是她的初衷，立場上裴冽也沒做錯。
可她就是不想看著沈言商死！
不管是帝江跟羽籮，還是趙敬堂跟沈言商，他們的存在會讓她覺得這個世上仍然有至死不渝的愛情。
她不動情，可她也不想看到這樣的愛情都以悲劇收場。
“我想下車。”顧朝顏不怨裴冽。
他沒做錯。
“夫人隨本官去法場罷。”裴冽漠然開口。
顧朝顏瞧他一眼，“我不去。”
她想去找沈屹。
她已經(jīng)沒辦法救沈言商了，至少要攔住沈屹別做傻事。
“他在天牢里指認(rèn)夫人與他合謀劫囚，夫人還惦記他？”
“大人不會不知道沈屹為何指認(rèn)我吧？”她雖然不聰明，可沈屹使的激將法她還能看出來。
沈屹要不死咬住自己跟蕭瑾，那他跟她都得死。
反而是他倒打一耙，自己才有機(jī)會脫身。
她是感激沈屹的。
見顧朝顏沒有誤會，裴冽點了點頭，“趙敬堂不會讓他去法場，夫人無須擔(dān)心，倒不如隨本官一起給
沈言商收尸。”
顧朝顏驀然抬頭，卻見裴冽面無表情，“趙敬堂也不會去嗎？”
裴冽闔目，沒有回答。
她有些拿捏不準(zhǔn)裴冽的意思，默默坐回到絨毯上。
趙敬堂若去必會大鬧法場，若是給五皇子握住把柄后果難料，所以不是趙敬堂不會去，應(yīng)該是裴冽不讓他去。
那沈言商……
尚書府，正廳。
沈屹沖進(jìn)來的時候震驚了。
趙敬堂就坐在主位，身上穿的是沈言商親手為他縫制的長衣，領(lǐng)口跟袖口都繡著白色的木槿花。
他換了新鞋，是一雙黑色的長靴，鞋幫滾著金邊，靴筒較低，在腳踝處同樣各繡著一支木槿花，依舊是白色。
他梳理過頭發(fā)，只是原本如墨青絲，盡數(shù)霜白！
沈屹看著滿頭白發(fā)的趙敬堂，瞬間紅了眼眶。
昨夜牢房里他聽的清楚，趙敬堂沒喜歡過柔妃，他由始至終心中所愛唯有長姐！
可他偏偏不說！
“趙敬堂，別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同情你！”沈屹躊躇片刻沖過去，一把揪住他衣領(lǐng)，“長姐就要被砍頭了你還坐在這里干什么！”
“桌上是房契地契。”趙敬堂面容平靜看向沈屹，“這些年我從不曾過問言商府里的事，而今看到這些，才知她真的是很厲害的女子。”
“我長姐一直都很厲害！”
“是。”趙敬堂點點頭，“她未嫁進(jìn)尚書府時，偌大尚書府只有我，跟一張房契，她要離開時，房契地契加起來已經(jīng)幾十張這么多。
”
沈屹瞥了眼桌上各種契據(jù)，好看的桃花眼瞇了瞇，“你把這些拿出來做什么？”
“給你。”趙敬堂認(rèn)真開口。
沈屹，“你要做什么？”
見趙敬堂不說話，沈屹眼睛猛的一亮，“你要去劫法場？”
“你在牢房里都沒能救出言商，劫法場的機(jī)會又有幾成？”趙敬堂抬頭，迎上那雙尚有希翼的眸子。
“不管幾成我都要試一試！”沈屹驟然失望，“你沒想過去救長姐？”
他想過。
只是唯一能救言商的路，斷了。
裴冽說的對，他不能去找太子，倘若因此令太子與五皇子之間矛盾加劇，局勢因此大變，動搖的是國之根本，  他擔(dān)待不起。
“我勸你也不要妄動。”趙敬堂淡聲開口。
“趙敬堂！”
沈屹突然用力，將人狠狠搥回座位上，“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愛長姐！”
“是。”
這一次他沒有無視這樣的問題。
今日莫說是沈屹，哪怕是過路的乞丐問他喜歡誰，他都會毫不猶豫回答乞丐，“我愛沈言商。”
“你是怎么愛的？”沈屹氣急敗壞指著他，“你愛我長姐，所以眼睜睜看著她去死，什么都不做？”
“你也不許做。”趙敬堂抬頭，正色道。
沈屹冷笑，“看來我是找錯人了！你不救那是你的事，我的長姐，我自己救！”
眼見沈屹轉(zhuǎn)身，趙敬堂突然抬手。
咻—
沈屹只覺后頸刺痛，他抬手叩住脖頸時摸到一根銀針。
拔下銀針?biāo)查g，天黑了。
趙
敬堂縱步將已經(jīng)昏厥的沈屹扶到座位上。
“言商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出事。”
天已大亮，趙敬堂離開正廳。
外面候了多時的管家上前，“大人，馬車備好了。”
趙敬堂點頭，“走罷。”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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