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烤魚和地滾雷
吃完了面,老老太太阻止了要去洗碗的方一勺,搶下碗筷,按著她在沈勇身邊坐著說話,自己端著碗盤進(jìn)廚房去了。
劉袤給眾人倒上新茶,坐下敘談。
方一勺見沈勇還是一臉的愁容,伸手拍拍他肩膀,“相公!
“唉!鄙蛴驴捶揭簧,“娘子。”
“想什么呢?”方一勺問,“愁眉苦臉的!
“嗯……我只是覺得古怪,你若說每三年一次,倒也合理,說不定是有人沒三年干一次壞事吧,可是每三十年一次,這中間隔得也太久了吧?一個人能有幾個三十年啊?”
“好幾代人么?”小結(jié)巴問。
“好幾代人做個買賣還靠譜,怎么可能好幾代人放一個火?”沈勇?lián)u頭連連,“不對……肯定有什么不對經(jīng)的地方!
“不如出去走走吧?在這里作者,腦袋容易擰住。”
這時候,劉袤突然開口,邊從一旁的柜子里頭拿出了魚竿和竹簍子。
“要去釣魚么?”小結(jié)巴來了興致。
“嗯!眲①簏c頭,“自從修了大壩之后,河塘里的魚兒就多了起來,垂釣正好。”
見小結(jié)巴歡歡喜喜提著竹簍子跟劉袤出去了,沈勇也只好帶著方一勺跟上了。
方一勺雙手挽著沈勇的胳膊,踩著路邊的小石頭子兒安安靜靜往前走。
“娘子。”沈勇轉(zhuǎn)臉看方一勺,“你有沒有什么想法?”
方一勺抬眼,有些不解,“什么想法?”
“嗯……關(guān)于這次的案子!鄙蛴挛⑽⒌匕欀碱^。
方一勺看了看他,伸手,用食指的指腹輕輕揉開沈勇的眉心,低聲說,“別愁眉苦臉的呀相公!
沈勇一愣。
方一勺笑道,“爹爹才是知府呢,你查案子只是幫忙,要高高興興的呀,線索總會想到的,壞人也總會抓到的,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么!
沈勇半晌才回過神來,良久松了一口氣,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頭,道,“也是哦……我想得太多了。”
“我們?nèi)プヴ~,一會兒我土方烤魚給你沒吃。”方一勺拉著沈勇笑呵呵地說。
“土方烤魚?”沈勇聽著名字挺好笑,“土法子烤魚么?”
“嗯!狈揭簧着牧伺难g的兜子,“里頭有用來烤野味的粉子,是爹爹自己陪的土方子,不管是烤魚烤肉……撒上一些,都是美味無比的。”
“是么?”沈勇期待了起來,想了想,又湊到方一勺耳邊小聲嘀咕,“不過啊,你看這劉公子細(xì)胳膊細(xì)腿的,別到時候釣不上魚兒來,自己反倒被魚兒叼了去!
方一勺笑著橫了沈勇一眼,“相公你壞死了!
沈勇捋捋袖子,“這可沒準(zhǔn),到時候我就將他和那大魚一塊兒撈上來,咱們拿他當(dāng)魚餌!
……
劉袤和小結(jié)巴在前頭走著,就聽后面方一勺被沈勇逗得直樂。
“少爺肯定又在說下流話逗少奶奶了。”小結(jié)巴撇著嘴搖了搖頭。
劉袤卻道,“你家少爺和少奶奶,好生恩愛,羨煞旁人啊!
“那是!毙〗Y(jié)巴一拍胸脯,“我家少奶奶,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媳婦兒!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就到河邊了。
“這么小的河塘呀?”方一勺有些吃驚,眼前的荷塘與其說是河塘,不如說只是一大個水坑,“這里頭會有魚么?”
“有的。”劉袤回過頭來,道,“原本河與河之間就互通,這一代地下有很多暗河,壩一修起來之后,水都通過暗河滿到河塘里頭來了,魚也跟著多了起來。”
“哦!狈揭簧c了點頭,這時候……就聽到隱約,有“轟隆隆”的聲音傳來。
“這是什么聲兒啊?”方一勺納悶,邊往遠(yuǎn)處看,就見前方是河塘,右手一側(cè)是大壩,和已經(jīng)荒廢的活墳村,左手一側(cè),一大片的農(nóng)田,后頭是東巷府。
“哇,跟千軍萬馬過來似的。”沈勇也有些不太確定。
“不是,只是打雷。”劉袤在河塘邊找了個地方坐下,掛了些餌食在魚鉤上,抬手一甩竿,就盯著漂在河面上的浮子看了起來。
“打雷了?”方一勺仰臉往天邊看,也沒看出什么黑云壓頂?shù)募軇莸膩,就問,“是要下雨了么??br />
“哦,不用擔(dān)心,旱天雷而已,每年這個時候都經(jīng)常打。”劉袤無所謂地回答,“干打雷也不下雨!
“是么?”方一勺納悶,“還有這種事情啊!
“嗯!眲①蟠蛄藗哈欠,繼續(xù)盯著水面上的浮子。
沈勇覺得沒什么事兒做,就走到了一旁,找了根粗木樁子撣了撣灰,對方一勺招招手,讓她過來坐下。
“這不下雨,怎么會打雷的呢?”方一勺很是好奇。
“嗯……”沈勇突然摸了摸腦袋,道,“打雷……也有打雷不下雨的時候的。”
方一勺湊過去看他,伸手捏他眉心,“又皺眉頭呀?”
沈勇抓住她手,笑著拉倒嘴邊親了一口。
方一勺一驚,左右看了看,見劉袤在河邊打瞌睡,小結(jié)巴在挖地龍做餌,都沒注意,才松了口氣,斜著眼睛看沈勇。
沈勇一笑,對劉袤道,“劉兄,你聽說過地滾雷沒有?”
劉袤聽了微微一愣,皺了皺眉,突然回過頭來,問,“沈兄懷疑……天火就是地滾雷?”
沈勇聳了聳肩,“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啊。”
“這倒是!眲①笞屝〗Y(jié)巴給他拿著魚竿兒,走了回來,坐到了沈勇和方一勺對面,道,“地滾雷……嗯,不瞞沈兄,最早聽我娘提起天火劫的時候,我想到的也是地滾雷,但是那日我親身經(jīng)歷大火之后,可以肯定,那必然不是地滾雷!
沈勇點了點頭,又不說話了。
方一勺好奇,就問,“什么是地滾雷啊?”
“地滾雷是雷的一種!眲①蟮,“夏日午后,雷鳴之時,空曠荒野之上,交錯的火龍偶爾會形成一個巨大的火球,打著滾落到地上,引起大火!
“咦?”方一勺一愣,看沈勇,“那和這次的火災(zāi)差不多呀!
“不一樣的!眲①髶u搖頭,“首先,打雷產(chǎn)生火龍,大多在開闊的地帶,我們的集市在鬧市,不太可能的。而且要打雷必然陰云密布狂風(fēng)大作,我們在集市里那會兒是晴空萬里,也沒聽到打雷的聲音。另外,地滾雷一般只形成一個,個子也很大,不是那種很小的圓球。”
“也對!鄙蛴曼c了點頭,對方一勺道,“畢竟,要打雷才有火球的么!
兩人正說著,就聽小結(jié)巴突然嚷嚷,“唉,上鉤啦,上鉤啦!”
劉袤趕緊往回跑,方一勺也跳了起來,撿了幾塊石頭,圍了個小爐灶,架上樹枝準(zhǔn)備點火烤魚。
沈勇看著她架起小樹枝搭了個架子,然后取了些干草,用火折子點燃了,引火。方一勺回頭,就見沈勇盯著自己發(fā)呆,若有所思。
小結(jié)巴已經(jīng)將魚鱗刮掉、洗凈,遞給了方一勺。
方一勺取了兩根樹枝,插住了魚,架在火堆上烤了起來,時不時撒上一些土方的烤魚粉,不多久,便是奇香撲鼻。
很快,劉袤又釣上來了幾條,小結(jié)巴忍不住道,“這河里魚真多啊!
“嗯,自從大壩建了之后就多起來了。”劉袤說著,贊嘆起來,“這大壩真是不錯,自從建造了之后,雨水不像往年那么泛濫了,下一點兒,不多不少剛剛好,不會再發(fā)大水,河里魚兒也多了,!
“以前發(fā)過大水么?”沈勇問。
“哦。一般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下雨,聽我娘說,小澇是常有的,大澇,也有個一兩次。對了,據(jù)說之前有過一次很大的洪災(zāi),那一下雨就是大半個月啊,死了很多人,房屋都沖毀了!
“這洪災(zāi),是在大火之前還是之后發(fā)生的?”沈勇問,“兩者之間有沒有關(guān)系?”
“大火?”劉袤想了想,道,“大火應(yīng)該是在水災(zāi)之前吧……不過應(yīng)該是同一年!
“同一年么?”沈勇吃驚,“肯定?”
“對的!眲①簏c點頭,“我記得娘說過,當(dāng)時就是因為洪水才決定修建誰把的,整個村莊在大火和洪水之后就徹底廢了,好些人就是那個時候搬了出來的,沒什么銀子的人家,就請工匠在巒村附近蓋了房子,有銀子的人家,干脆去東巷府住了。”
“哦!鄙蛴曼c頭,“這么回事啊……”
“魚好了!”這時候,方一勺對著幾人喊。
沈勇等走了過去,接過方一勺做的烤魚,吃了起來。
“嗯!”小結(jié)巴嚼著外脆里嫩的烤魚直點頭,“好吃呀,少奶奶你怎么弄的呀?就生烤一下還那么香呢?”
“的確!眲①髥,“放了什么作料么?”
“就放了些香料。”方一勺也咬了幾口,道,“這與好吃還因為它肉緊,應(yīng)該是大河里頭的魚。”
“這也能吃出來么?”沈勇問。
“嗯。”方一勺點了點頭,道,“大河里頭的魚,游得開,肉比較緊,小河里的魚,稍稍差一點,肉會面一些,肉緊的魚烤出來味道更好!
“哦!鄙蛴侣犃耍灾~,邊想著心事。
“之前,巒村居住了多少村民,有沒有人知道?”沈勇問劉袤,“或者,現(xiàn)在東巷府有多少人家是原來居住在巒村的?”
“這個可不太好查了。”劉袤想了想,“不過衙門里頭應(yīng)該有記載,詳細(xì)的住家地址,做什么營生,這些官家都是有記錄的。”
“對!”沈勇趕緊抓著烤魚又咬了幾口,丟了樹枝拉著方一勺道,“走,娘子,咱們回去一趟!”說完,拉著方一勺就往家跑。、
“唉,少爺?!”小結(jié)巴追上了幾步,沈勇對他擺手,“你幫著劉兄收拾東西!闭f完,已經(jīng)拉著方一勺跑沒影兒了。
“相公,去哪兒啊?”方一勺跟著沈勇跑,有些不解。
“回去查查當(dāng)年的卷宗,巒村究竟多少人。”沈勇回答。
“你要查什么人呀?”方一勺不解。
“嗯……不太清楚,我突然想到了些線索,要查了才知道。”沈勇也沒說得太清楚,拉著方一勺沖進(jìn)了衙門里頭,直奔書房。
此時,沈一博正巧也在書房里頭翻卷宗呢,見沈勇沖進(jìn)來,有些納悶,“這是干什么呢?”
“爹!鄙蛴逻吔腥,邊找書房架子上的卷宗,嘴里問,“有沒有以前活墳村住戶的記載?或者東巷府這三十年的搬遷記載?”
沈一博聽后,看了看沈勇,點頭,“嗯,在我手上呢!
沈勇一愣,半晌摸了摸頭,“爹爹也在看?”
沈一博微微一笑,搖頭,“我只是覺得或許和當(dāng)年的火災(zāi)有關(guān)系,所以隨手翻翻,你有什么線索?”
“嗯!鄙蛴曼c頭,道,“我胡亂想呢,有幾點挺古怪的。”
“說來聽聽!鄙蛞徊┦乱怂头揭簧讈碜抡f。
沈勇快手快腳拿來了兩個凳子,拉著方一勺挨著坐在了沈一博對過,先將在劉袤家里打聽到的線索說了一遍。
沈一博皺眉也覺得驚奇,“每三十年一次天火劫?”
“對”沈勇道,“這回,讓我最懷疑的是,之前一直都是巒村起火,但是如今巒村變成了廢村,如果是每三十年一次的天災(zāi),那著火的也應(yīng)該是廢村才對,爹你說是不是?”
“嗯!鄙蛞徊c了點頭,“可如今受災(zāi)的是原先居住在巒村的居民,我調(diào)查了一下,那個集市有八成都是原來巒村人的聚集區(qū),也就是說,火災(zāi)是針對居民的。。”
“可不是!鄙蛴曼c頭,“所以我就想,這三十年里頭,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沈一博低頭沉吟。
方一勺想了想,問,“相公,是不是因為修建了大壩?”
“對!”沈勇一拍手,“娘子也這么想?”
方一勺嘿嘿笑了笑,道,“剛剛劉袤不是說么,修建了大壩之后,原來經(jīng)常下雨的巒村也變成干打雷不下雨了,然后河里頭魚兒也多了!
“干打雷不下雨?”沈一博聽到這里倒是一愣,霍地站了起來,到書架上翻找,不多久,找出了幾本史書來,道,“史書上的確有過這樣的奇事,漢中一帶,曾經(jīng)洪澇,每十年一次,同時會出現(xiàn)天雷球,也就是地滾雷,燒毀整個村莊。而蜀中某個地方,也有過每三十年一次水龍卷,后來就是因為筑造了大壩,水龍卷便再也不曾發(fā)生過了!
“這么稀奇的事情呀?”方一勺覺得好玩,“那是為什么呢?”
“這些天災(zāi)的發(fā)生,都是有一定原因的,跟當(dāng)?shù)氐纳酱ㄗ邉萦泻艽蟮年P(guān)系,而水壩是會造成山川走勢改變的最好法子!鄙蛞徊┑,“因此往往有些地方一筑了大壩,往日的災(zāi)害便沒有了,或者往日根本沒有的災(zāi)害卻發(fā)生了。”
“哦……”方一勺聽明白了,問沈勇,“相公,你是不是覺得,原先著火是因為地滾雷,而后來修建了大壩,就沒有了么?”
“對!”沈勇點頭,“娘子剛剛也聽到了,天邊是驚雷滾滾的,但就是不下雨,也不出來雷……所以我就想,這次的大火,會不會是有人因為地滾雷沒來而假造的,畢竟……要縱火方法多得是呀,干嘛非要弄個火球天降,合著那天火劫的傳說來放火呢?”
“勇兒說得有理。”沈一博也點頭,問,“那這次是何人縱火,縱火的原因又是什么呢?你會來查當(dāng)年巒村的志記,是因為覺得放火的是村里人?”
“嗯……我有個簡單的想法。”沈勇摸了摸頭,道,“每三十年一次大災(zāi),對巒村里頭的大部分人來說,雖然是大災(zāi),但對某些人來說卻不是災(zāi)而是福氣!”
“福氣?!”沈一博一愣,想了想,問,“誰會喜歡大災(zāi)大難的?”
“也不是沒有呀!狈揭簧淄蝗徽f,“剛剛劉大娘不是說,整個巒村都搬出來了么,那泥水工匠有營生了,一定很高興呀,還有做白事兒生意的香燭鋪子,或者是測風(fēng)水的先生……”
方一勺說著,就見沈勇和沈一博眼睛都亮堂起來了,便湊到了沈勇身邊,問,“相公,是不是因為這個呀?”
“很有可能!睕]等沈勇開口,沈一博便道,“我馬上讓沈杰去查,當(dāng)年負(fù)責(zé)給巒村重建村落的泥水工匠、木工、瓦匠……還有棺材鋪子、香燭坊、算命的、風(fēng)水先生!
(https://www.dzxsw.cc/book/29415/1809154.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