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孫家
萱娘還是不理,問過了留哥,知道今日孫老爺方一斷氣,孫奶奶命人去報喪,哭哭啼啼,指揮著下人布置靈堂,誰知這群人突然就闖進來,說孫老爺沒個兒子,出殯不像,非要把一個十歲的孩子過繼給孫老爺。
大凡女子都是偏心自己所生,孫奶奶自然也不例外,皺眉道:“休說現還有個妾,懷著四個月的肚子,若生的個兒子,也不算沒后,再者人家沒兒子的,女兒招夫進門,也是常事,怎的非要過繼個兒子過來,別人身上的肉,也貼不到自己身上,不可不可。”
搖頭不允,那幾個人,本就打著主意,孫奶奶應了最好,孫奶奶若不應,就硬做也要做的,把她們母女趕出,占了房子,那些細軟自然是不讓她們帶的,就算有幾畝田地,也有的是法子弄過來,就算孫奶奶不服,去報官,這卻是孫家族內自己的事,官家也少管的。
領頭的聽孫奶奶說完,笑道:“二嫂這話說的,小嫂子肚里的孩子,不過是一點血泡,男女都不知,況且世人生孩子,總有生不下來的,生下又死的,指望那一點血泡,還不如指望我們給二嫂挑的孩子,再者這孩子過繼給二哥,自然是認二嫂為母,小嫂子就算生下個兒子,也是長幼有序,礙不著甚么事。”
孫奶奶被這一番無理的話,氣的手直發抖,說不出話來,領頭的見狀,笑道:“二嫂,俗話說的,有夫從夫,無夫從子,二嫂現在夫子都無,自然我們這些做叔伯的話也要聽了。”說著就要讓那個孩子過來給孫奶奶磕頭叫娘,孫奶奶怎么能依,那孩子的娘,見孫奶奶全不依從,發起暴躁來,偏巧這時留哥又出來,那人知道留哥是孫家女婿,又想起孫奶奶方才所說,女兒也可招夫,上前就抓住留哥,恨道:“定是二嫂要把家私抵盜給這小子去,三叔休要再和她說,把那兩個賠錢貨都趕了出去,由她們自去,這里的房子,自然就是我家兒子在這住。”
留哥正不明所以,那婆娘又對地下站著的下人們道:“還不快來見過你們小主人?”說著放開留哥,把自己兒子往前面一推,孫奶奶做主母時日長了,況且素日見這些族里的,都對自己低眉順眼,還當是原先一般,也顧不得那領頭的在說些甚,推開那婆娘,就是一掌,喝道:“這還有沒有規矩,怎的不分上下。”
那婆娘是山野村婦,豈是孫奶奶這等女子能招惹的,被打了一掌,順勢就躺了下去,哭鬧道:“打殺人了,打殺人了。”隨他們來的那些人,正愁沒有機會下手,借著這個機會,齊聲道:“二嫂,你太不成樣了。”
有幾個就發聲喊:“二嫂不成樣,我們索性把這些東西都拿了,省的二嫂給人。”有了這句,女人們都卷起袖子,桌上的花瓶,茶壺,剛拿出來的尚未掛好的白布,都被這些人你搶我奪,搜刮一空,留哥見自己岳家被搶,要去阻攔,反被人架住,身上挨了幾拳。
孫家那兩個女兒,本在后房陪著那妾,聽的丫鬟來說,族里的來打搶,嚇了一跳,也顧不得許多,姐妹急急出來,方到了前面,就被幾個婆娘拉住,扯簪環,脫衣服,大女兒頭上人家來下定的鑲寶簪,二女兒耳邊陳家送來的紅寶石耳環,全都被扯了下來,所幸是冬天,穿的也厚,不過就是被扯去了兩件外袍。
兩個女兒,都是沒經過甚么事的,又見娘也被他們揉搓,早嚇得淚滾,母女三人抱住哭泣,萱娘聽完緣由,摸摸兒子臉上的傷痕,安慰他幾句,那漢子見他們母子,只是自己絮絮說個不停,全不來理自己,上前繼續道:“陳寡婦,說也說了這么久了,還不帶你兒子快些走,我們這里自說自家族里的事。”
說著就當萱娘是平日玩笑慣了的村婦一般,就要伸手欲去拍她的肩,萱娘皺眉,閃開,領頭模樣的見萱娘全不似孫奶奶般,肚里思量了下,上前拱手道:“陳親家,雖說女婿是半子,論理貴公子也不是外人,不過這論到親疏,貴公子就要遠了些,親家即是來吊唁的,卻請孝子來謝禮。”
說著就招呼那個十歲的孩子過來,卻不見他上前,細看一看,那孩子卻是拿了果子吃了,吃飽后正坐在椅子上,身子蜷成個團,睡的正香,領頭的不由皺眉,那孩子的娘方才哭的累了,東西也搶了不少,自萱娘進來后,正在歇息,此時聽的領頭的這樣說,一把把那孩子抓下來,手就打到他臉上:“你這不成材的,除了吃,就知道睡,連財主都不會做。”
孩子被打,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萱娘見她舉動,看向領頭的:“不知這位怎么稱呼?”領頭的還做個斯文樣子,拱手道:“陳親家,我行三,卻是怡姐的三叔。”萱娘身子輕輕一彎,道個萬福:“原來是陳三叔,三叔,論理這事,本是孫家家事,我不該插手。”
孫三聽的這句,心道,人都說陳寡婦厲害,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卻聽萱娘話鋒一轉:“不過這立嗣卻是大事,總也要請族里的長輩們公議了,上了族譜,才算完了,況且孫親家方咽了氣,為喪禮上好看,請個近支的侄子來也是常事,等喪事過了,再從容挑選立嗣,方合規矩,這等匆忙的來了,第一浪費了三叔的好意,第二言語上有了不合,也讓外人看著不像,這等淺見,不知說的可對?”
孫三沒料到萱娘嘴頭這等厲害,本打的主意是先發致人,這邊強讓孫奶奶應了,等眾人來吊唁時,也自然都承認了,沉吟了會,那孩子的娘見孩子不哭了,扯著孩子過來,搡著讓他跪下,嘴里道:“放的甚么屁,立誰為嗣,本就是族里的人說了算,怎的一個外人,就在這指手畫腳。”
萱娘也不惱,微微轉身,對那婆娘道:“這位嫂子,凡事越不過一個理去,私下立嗣,族里長輩不承認,不上族譜的,多了去了,嫂子若今日硬做了,到時等到長輩們不認,豈不更不美?”
這個,那婆娘瞧眼萱娘,又看眼孫三,自己當時卻只被孫三一篇話打動,說兒子過繼了去,就是個大財主,吃香喝辣,穿綢著緞,一輩子快活,卻沒想這么多,等到挨了一巴掌,索性放賴,聽萱娘說了這番話,肚里不由想到,孫三卻沒說族長有沒有應,到時族長若真的沒應,自己豈不成了別人的笑話?
萱娘款款又道:“三叔,今日孫親家西去,你們來幫忙,本是美意,卻沒說的明白,鬧的人都看笑話,這樣不成。”這話卻是給孫三臺階下,孫三用手摸著臉上的一顆痣,肚里在想,陳家勢大,聽說和城里的知府大人也素有往來,到時若真要為了立嗣一事告上公堂,自家也沒甚成算,有些惱自己只想其一,不想其二,孫奶奶娘家沒勢力,她的二女婿家卻是有勢力的。
再看眼自己帶來的人,見女人懷里都揣的鼓鼓的,心里懊惱,本想來賺點錢的,誰知反讓他們打了偏手,心里這樣想著,嘴上就道:“本是至親,幫忙本是應當的。”萱娘一笑:“忙幫的差不多了,有勞了,還請各自回去。”
孫奶奶此時已經出來,聽了半響,不由佩服萱娘嘴頭厲害,聽了萱娘這句,也上前道:“各位叔伯兄弟,來的有勞了,等會我讓管家前去致謝。”那些人瞧孫三已是應了,各人卻也撈了些好處,也三三兩兩回去,那婆娘牽了自己哭哭啼啼的兒子,一路數落著回去。
等他們走了,萱娘才長出一口氣,孫奶奶含著眼淚上前道:“今日還多虧親家,不然真不好收場。”萱娘伸出一只手,拍拍她的背:“不防的,這些人不過就是想撈些好處,卻也有他怕的。”
孫奶奶感激的去握住她的手,見萱娘的手心全是汗,鼻子又是一酸,萱娘怎不知自己方才面上沉靜,心里還是怕的,畢竟他們人多,若真要發起狠性,自己也是沒法,卻沒說破,那些下人這時才有各自忙碌起來,布置靈堂。
管家四處搜檢一檢,對孫奶奶道:“奶奶,所幸只有這間廳里的東西被拿走了,其它地方的,都還保住。”孫奶奶不由鼻中又是一酸,對管家道:“你去備上幾兩銀子,拿上幾匹尺頭,去五叔公家里,請他來主持喪事。”
說著那淚就掉了下來,萱娘嘆氣,卻還是拍著她的背,卻又想起一事,叫住管家道:“那個孫三家里,也備上一份禮去。”管家一愣,看向孫奶奶,孫奶奶點頭,對萱娘道:“親家,讓你看笑話了。”
說著就心疼,想起自己的丈夫,哭了出來:“我的人,你怎的去的那么快。”萱娘聽她哭的這般厲害,卻也自己感傷,不由也陪著垂了幾滴淚,孫家的兩個女兒,去后面換好衣服,這時方出來給萱娘磕頭,聽見娘哭的這般哀痛,也跟著哭了出來。
正哭的興,丫鬟卻來報:“奶奶,王親家奶奶來了。”孫奶奶聽的是大女兒家的婆婆來了,起身出去迎,剛下了廳,就看見王奶奶扶住個小丫鬟進來,身后還跟著個男子,仔細一瞧,卻是王家的兒子,留哥的連襟王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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