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之謎 完
一曲彈罷,滿座皆靜。
寧婕妤慢慢起身,零落的掌聲響起。
“早聞寧婕妤的琴藝非凡,今日終于耳聞,嬪妾服了。”丹修華忍不住說道。
眾人吃驚的看著丹修華,一向嘴巴子不饒人的丹修華今日說出如此好話。
寧婕妤抬眼看上面的天子,天子說:“好!”
寧婕妤露出笑容,她福了福身:“恭祝皇上萬歲安康。”
趙存洅提起酒杯,對寧婕妤說:“賜酒!”
寧婕妤接過常全化托盤上的小酒杯,然后遙遙一拜:“謝皇上。”眾人握緊手中手帕,寧婕妤本就受寵,今日在壽宴上也如此耀眼,由不得人不嫉妒。
皇上親自賜酒,這榮耀,德妃和常妃,甚至紀嬪也沒有如此殊榮。
趙存洅轉過頭對皇后說:“婕妤這些日子可還恭敬?”
皇后賢惠的說道:“寧妹妹安謹守禮,舉宮上下甚是稱贊。”
德妃和常妃聽了皇后的話,臉色一變。
趙存洅聽了,便道:“既然如此,找個吉日,冊封鐘氏為嬪。”
皇后早知如此,她點了點頭,然后含笑看著寧婕妤道:“寧妹妹,還不謝恩?”
寧婕妤被這突然而來的驚喜驚住了,聽到皇后的話,她連忙跪下來行了一個大禮:“嬪妾謝皇上,謝皇后娘娘。”
皇后看了趙存洅一眼,然后對寧婕妤說道:“快起來,你以前就掌著徳雅軒的主位,現在也算名正言順。”
寧婕妤羞澀的笑了笑,更透露出一股特殊的風情。
眼見趙存洅多看了幾眼,眾人心中憤恨。
紀茗萱低下頭,這下,這寧婕妤徹底將前面人的風頭蓋住了。
當寧婕妤歸座后,接下來是丹修華送上的賀禮。
丹修華唱了一曲拜壽昆曲,唱的頗有韻味,雖然比不得前面人出彩,倒是搏了一個樂子。皇后更是稱贊了幾句。
輪到愉修華,她的賀詞沒有什么出挑的,但是賀禮卻讓人移不開眼。
那只是一件衣服,明顯是送給皇上的衣服。更新奇的是,這愉修華送的這間衣服兩面都繡著栩栩如生的金龍,而且摸上去柔滑無比。這樣的針線功夫,著實耀眼。雖是衣物,但是這份心意,這份刺繡的功力足夠讓人銘記了。
趙存洅輕聲道:“修華有心了。”
皇后看著這衣服,說:“這份刺繡也得細心繡上幾個月了,修華這份情確實濃重。”
趙存洅看向愉修華,見她卻有憔悴模樣,他說:“南陽進貢了一批紜菱錦,常全化給修華送去。”
紜菱錦,這宮中只有皇后和太后那里有。
愉修華很欣喜的謝恩,但是落座后,卻有些惶恐。
不過趙存洅沒有注意到,因為,謙修華送上了一把寶劍。
謙修華笑道:“皇上表哥,筱微祝表哥創建不世之功,六國朝賀。”現今,七國并立,大漢國勢強盛,作為一個有為的君主,趙存洅自然有這個抱負。
趙存洅拿起這把寶劍,盡顯奢華,又聽謙修華的話語。他笑了笑,謙修華大著膽子提著酒壺走上首座敬酒。
趙存洅接受了這份心意。
謙修華滿意的回了座位。
雖然沒有出彩,但是也確實特別,合了皇上的心思。想起謙修華的身份,昨兒個大長公主和駙馬可都在國宴上,他們也看到太后和他們說了話。
輪到紀茗芙了,紀茗芙讓人抬了一個箱子上前。
這一打開,滿箱子均是金銀珠寶、珠環釵飾,煞是耀眼。
眾人心驚,紀茗芙竟然有如此財力,她們或許猜到紀茗芙要送什么賀禮了。為河工捐獻,真是好主意啊!紀茗萱心中一嘆,她應該是臨時改變主意的。
不過,她掃向這箱子的珠寶,她不應該有這么多價值連城的東西。
趙存洅眼中閃過異彩。
紀茗芙不慌不忙,她走上前:“皇上圣壽,嬪妾思來想去,任何價值的東西都不足以比擬功德二字,所以嬪妾奏請皇后募集資金為河工修建增添一份助力。”
趙存洅看了身旁的皇后一眼,然后說道:“皇后有心了。”
皇后溫柔的笑了笑:“這是臣妾應該的,說來,這還是容貴人出力最多,不僅出了主意,而且十分用心的幫助臣妾打理此事。”
趙存洅轉過頭,看向紀茗芙,他對她大贊了幾句,又立即下了諭旨,晉容貴人為修華。一時之間,紀茗芙的風頭比之前幾位還盛。
紀茗萱微微低頭,早知她會爬上來,沒想到這么快。經過此事,她必然得寵。這又如何?紀茗萱心中笑了笑。
趙存洅喜悅之下,又重賞了皇后。
眾妃見狀,紛紛大加贊賞皇后仁慈、容修華善心,然后也開始捐獻起來。
有了紀茗芙一出,后面妃嬪的壽禮和節目雖然用心,但是卻在這光華之下變得極其不顯眼。
張雨瀅在一個小角落里看著這一切,又想起她在表演時,皇上和紀茗芙說話的情形,她心中更恨!
時間慢慢過去,天已經黑了下來。
這家宴也快散去的時候,皇后說道:“皇上,今兒家宴,秦容華也為您準備了一個節目助興,她說愿皇上萬福安康。”
趙存洅心情不錯,他說:“宣吧!”
皇后點了點頭,然后對身旁的闕嬤嬤揮了揮手。
一曲蕩人心魂的蕭聲響起,一名彩衣女子飄然而下,美人多嬌,巧笑倩兮。素手柔荑輕輕抓著一只白玉簫,顯然那簫聲是她所吹出。
先聲奪人,引人入勝。
此刻見了秦珞陵的容顏,更讓人心神震撼。
玉簫與長袖輕飛,悠然的身段搖曳,嫵媚多姿之余讓人生不出任何綺念,偏偏,還十分吸引著人的眼球。不僅是男人,連女人也是如此。
紀茗萱看得目不轉睛,趙存洅和皇后也是如此。
舞袖徐轉,玉簫再入唇間,時而清風細雨柔入人心,時而清朗明快,讓人不由自主生出快活恣意之情,又時而繾綣憂思,讓人心中傷感。
突然,有人驚呼。眾人紛紛抬頭仰望,只見秦珞陵的長袖擲向舞臺周圍的花朵,節奏美感流暢之極,花朵未落,反而隨著秦珞陵的長袖甩向天空,爛漫的花雨令人目眩。而花雨下的美人、柔軟傾世的舞姿讓所有人嘆為觀止。舞畢,秦珞陵跪地垂首,說道:“嬪妾恭祝皇上壽與天齊、萬福齊天。”
趙存洅不語,所有的妃嬪都屏住呼吸,她們知道,此人就要翻身。
不知過了多久,皇后微笑叫道:“皇上。”
趙存洅對周圍的人說:“送秦容華回去。”
皇后卻問道:“皇上的意思是?”
趙存洅看著秦珞陵,說道:“瑟祍軒。”
眾人心中一冷,果然如此嗎?
秦珞陵俯身行禮,不見被恩放出來的喜色。
“嬪妾謝皇上、皇后娘娘的恩典。”
皇后揮了揮手,邊有人帶著秦珞陵退了下去。
接下來的家宴便無趣了,哪怕眾人殷勤的向趙存洅敬酒,趙存洅也率先離開了家宴。
主角既然離開,皇后在上首俯視下首的一眾妃嬪,說道:“散了!”
“是!”眾人齊聲應了。
皇后隨著人離開,眾人放下手中物事,三三兩兩的也離開了。
紀茗萱剛要上轎,被紀茗芙叫住了。
“四妹妹,我送你回去。”
紀茗萱笑道:“紫珠很厲害,二姐姐不必擔心。”
紀茗芙說:“這些天也未和四妹妹好好說話,今兒一塊走吧。”
紀茗萱一聽,她點了點頭。
依然兩人在前,身后的奴才跟在她們身后五步遠。
紀茗芙和紀茗萱的聲音很低。
“四妹妹準備捐何物?”
紀茗萱說道:“自然是貴重之物。”
紀茗芙靠在紀茗萱耳邊,說道:“四妹妹心是好的,但是也不能僭越了德妃和常妃。”
紀茗萱笑了,她說道:“兩位娘娘身家比我可強橫多了,我的貴重之物在他們眼里也不算什么,僭越只怕不會出現的。”
紀茗芙說道:“此次之事,我是奉皇后娘娘的旨意協助辦理,兩位娘娘與皇后娘娘不睦,她們不會用心出力,所以還盼你注意一下。”
紀茗萱狐疑道:“這等露臉之事,她們……”
紀茗芙嘆道:“兩人只需意思一番,明日早朝,黃家(德妃娘家)和閻家(常妃娘家)攜重禮捐獻,皇上不僅不會怪罪,還會褒獎一番。”
紀茗萱露出恍然之色,說道:“我會注意的。”
紀茗芙點了點頭。
紀茗萱好似想到什么,她連忙問道:“二姐姐,父親……”
紀茗芙微笑:“已經知會了。”
紀茗萱放心下來。
“二姐姐,那秦容華?”
紀茗芙搖頭:“目前萬不可與她發生不快?”
紀茗萱疑惑的看著她,紀茗芙說:“我也不清楚,四妹妹,今日那舞本是皇后安排我跳的,但是卻臨時換人了,甚至還愿意讓我參與皇后所做的捐獻計劃,這里面的水深著哩。”
紀茗萱大吃一驚:“那……不是二姐姐的注意?”
紀茗芙苦笑:“先不說我有那份能力,就是有,我也不敢這樣隨意出風頭。”
果然如此,以紀茗芙謹小慎微的性子有怎么做這種慎重的事?這種事,一個不好拿來做手腳的可多了。
“這些天會有大事發生,可惜,我雖然伺候皇后日久,但是還不夠格知道。四妹妹先記著便是,秦容華再如何得寵,也不要因為嫉妒心去給她添麻煩。”
紀茗萱點了點頭。
兩人緩緩走著,這話題也沒有再繼續下去。
“四妹妹,那畫真是葉夫子所畫?”
紀茗萱就知道她會問這事。
“是他,說起來畫上的詞也是他所說過的,我只是改了半闕。”
紀茗芙努力回憶那個人,紀茗萱道:“夫子是一個十分才華的人,雖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會讓他頹廢,但是他真的很厲害。”
紀茗芙立刻捂住了紀茗萱的嘴。
紀茗萱道:“怎么了?”
紀茗芙道:“你的語氣太過熱忱,他終究是外男。”
紀茗萱笑道:“你也太小心了一些,夫子一大把胡子,看起來比父親還大,只不過敬重一些而已。”
紀茗芙想起葉夫子的模樣,又見紀茗萱無所謂的樣子,她安下了心。她沒看到,紀茗萱一閃而過的復雜。
紫珠將她們的話都聽在耳邊,心中也沉吟了一會兒。
兩人又說了一些瑣事,紀茗芙也終于將紀茗萱送回了靜安宮。
紀茗芙有小坐了一會兒后,才離開宮里。
這一天,紀茗萱睡得很香。
而其他人就是夜不能寐了,因為,皇上歇在了瑟祍軒。
一年三日,皇上都歇在秦容華之處,這讓后宮酸氣沖天。
到了第四日早上,不少妃嬪按捺不住找秦容華說了幾句,秦容華充耳不聞,然后和以前一樣呆在瑟祍軒不出。
紀茗萱依然悠閑的養著胎,可是今日早朝十分熱鬧,這早朝一下。因為鬧出的動靜確實太大,后宮也已經耳聞。
五百里急報,秦巡撫被刺客所殺。
異姓王梁王反了,打得旗幟還是冬日決堤,天子被天所不容,不可再居天子之位。
而早朝之上,皇上也拿出了證據,圣壽上的刺客和瓦蒙使者是梁王假冒的,又有梁王世子側妃秦氏留下的血書,說梁王狼子野心,意欲造反,甚至因為秦巡撫不接受投降,派人摧毀河堤,導致數十萬的百姓流離失所。
一個虛無縹緲,一個有力的證據。兩人的輿論攻勢,瞬間就被朝廷占了上風。
事情到了這里,紀茗萱也差不多明白了。
到了下午,紀家也送來了消息。因為紀家幾位旁支在梁王屬地做著瓦蒙的生意,得到的消息較之傳言更多一些。紀茗萱也因此知道秦家兩女——秦珞瑤和秦珞陵。
梁王是大漢國的異姓王,也是二皇子的外公。梁王的封地對內和平陽郡相鄰,對外和瓦蒙相接壤。
瓦蒙本來就和梁王屬地有密切的聯系,究竟是冒充瓦蒙使者,還是瓦蒙有與梁王合作的異向順水推舟,這事情誰也摸不準。
梁王欲反,第一站自然是平陽郡,平陽有淇水,是一道天然屏障。梁王在行事之前,自然會命人拉攏平陽郡各大官員,秦巡撫就在這官員之內。
梁王有著丹書鐵劵在身,秦巡撫也沒有抓住任何證據,根本上告不得。無奈之下只得將女兒送進深宮,另一女送進了梁王府。
梁王只以為秦巡撫想做墻頭草也沒放在心上,所以暫時按下對付秦巡撫之心。但是平陽郡還是有些人秘密投靠了梁王,河道崩塌的事故自然有那些人的手筆。
一來有天罰可造的輿論,二來,平陽郡總有一些忠于大漢的實權人物,梁王不能兵不血刃得到平陽郡,自然要將平陽郡摧毀以方便他奪城。
這淇水河道就是最好的利用手段。
誰知嫁入梁王府的秦珞瑤是一個烈性而聰慧的女子,被梁王世子千方寵愛,但是為了忠于大漢,她已經自刎謝罪!信上所說,秦珞瑤實在佛寺自刎的,不少百姓都親眼所見。
梁王用威壓處理了此事,卻沒想到秦珞瑤已經留下了血書,并且還偷偷送去了平陽郡。
而平陽郡剛遭決堤,本來欽差到來要將眾官員法辦,但是這封血書救了秦巡撫。而秦巡撫一邊布防同時,一邊讓欽差將血書五百里加急送上京。
這就有了早朝那一幕。
可以說是秦珞瑤換回了秦巡撫的命,也換回了皇帝對秦珞陵所說之話的信任。秦珞陵和秦珞瑤均是聰明之輩,他們自然知道父親的想法。
這次決堤,兩人就已經猜到一些東西,秦珞瑤不死,就不會有人相信罪臣秦巡撫的清白,死人的血書才會讓那些欽差覺得茲事體大。秦夢瑤正因為明白這一切,所以早早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事情鬧得越大,平陽郡也能收到消息,進一步確認秦巡撫的清白。
而秦珞陵在河道出事就立刻稟報趙存洅,說出梁王欲反的猜測。
終究罪女狀告擁有丹書鐵劵的異姓王事關重大,所以趙存洅幽禁了秦珞陵。至于升位分,紀茗萱猜想趙存洅其實是已經相信了秦珞陵的話,只不過沒有證據而已。
如今,證據出來。
秦氏是大功之臣,紀茗萱可以想象他們的榮耀了。
可惜,這榮耀是用命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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