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章
云卿姿在臨繞寺呆了四日,每日便看看經書,去找明釋小師父下棋,偶爾也去當時烤魚的溪河邊走走,晚上無事便去望月臺賞月。
第五日,云卿姿要回府了,臨行前明釋小師父給了云卿姿一截紅線,說了請了方丈開了光,能保佑云卿姿平平安安的,她謝過便收下了,又讓侍歌去添了香油錢。
“這里真好,倒是有些舍不得離開了!鼻骞认破疖嚭煟痔街^往后看了看,眸中全是不舍。
云卿姿輕笑道:“若是喜歡,得空了我們再來小住時日!
清谷咧著嘴笑的春風滿面,引的侍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云卿姿剛回府便聽到前院的使女嚼舌根,這才知曉,云卿鸞又被禁足了。
云卿姿嘆了口氣,不再理會。
侍歌方從食盒中端出櫻桃煎,便見清谷氣沖沖的回來,侍歌微微皺眉,攔下她,“讓你出去問問六娘子怎的了,回來便又氣沖沖的,誰又惹你了?”
清谷將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而后道:“我是去了,尋雙那小丫頭把我趕出去,還說什么‘若不是三娘子要去萬雁山,我們娘子也不會被禁足!’她家娘子被禁足還能怪到我們娘子頭上,真真氣死我了!”
“好了,她那性子你還不知?一貫如此。”侍歌小聲“噓”了一聲,又問道:“她既不說,你應當也從別人那問出來了,快說說。”
清谷見狀,壓低了聲音,“我問了前院的使女,都支支吾吾半晌抖不出幾個字,我瞧著不太對勁;回來的路上遇著了七娘子的使女,兩句話便被我套出來了,”又祟祟的附耳與侍歌道:“說是悄悄跟著娘子出門,半道上卻撞到了觀文殿學士府的蕭郎君的馬車,鬧的可有些大,外頭的人都在傳蕭郎君扯掉了六娘子的帷帽,一見傾心呢…”
侍歌見她眼中滿是挪揄,連忙推了推了她,“正經些,還敢嚼娘子的舌根,楊媽媽聽到不給你打出去才怪。”
清谷連忙求饒,“是是是,”輕咳一聲又道:“我問了,因著鬧的有些大,便被主君派人請回來了,老太太知曉了,氣的又將六娘子禁足了!
言罷,她拿著箸將櫻桃煎挑出來,低聲問道:“此事要告訴娘子嗎?”
云卿姿在樓上午睡,外頭的樹上有陣陣蟬鳴,在悶熱的夏日顯得愈發讓人心煩,侍歌早早便讓歲桃領著幾個使女端了冰放在屋內給云卿姿祛暑,此刻,屋內倒是冒著絲絲涼意。
侍歌拿了扇子,輕輕的搖著,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清谷,“說這么多作甚,上次便是說娘子沒安好心,難不成如今還上趕著找罵不成?”
她語氣中也帶了些惱怒,言罷便將扇子擱于桌上,出了房門朝著耳房去了。
清谷連忙追上去問道:“侍歌你要做什么去?”
侍歌撇了她一眼,“前年申媽媽種的葡萄,如今倒是將架子爬的滿滿的,好些垂了下來,擋著娘子行路,我拿剪刀給它修修。”
清谷回頭看了看通向二樓的樓梯,去年葡萄爬藤之時,侍歌便領著幾個婆子在樓梯上方搭了架子,一來夏日里葡萄綠葉開花,娘子回房時也有遮蔽,二來也好看。院子里沒幾株花草,院外便只有幾棵粗壯的樹,院內也只有一棵桃樹與梅樹,搭了葡萄架,夏日里坐著觀賞,待它結果之時又可品嘗又可釀酒。
她便也拿了剪刀,同侍歌將垂下來的葡萄藤剪了。
歲杪居內。
云卿鸞跪坐于屋內掛著的一副《垂絲海棠圖》1前,尋雙端了一盞涼茶進來,發覺屋內悶的緊,連忙將兩面的長窗打開,杲杲日光傾瀉而下,好在歲杪居內滿是高大的樹木圍繞,樹影斑駁交錯落于地面上。尋雙又拿了青篦扇輕輕給云卿鸞扇著。
“阿姐沒來看我嗎?”云卿鸞盯著眼前的畫,低聲問道。
尋雙的手一頓,不敢說她將來問話的清谷趕了出去,只道:“二娘子回來便去老太太處請安了,還未來過歲杪居!
她眼中毫無波瀾,好似早就知曉,不咸不淡的開口,“想來怕是還惱著我。下去吧尋雙。我一個人靜靜!
尋雙應聲退下。云卿鸞的手輕輕覆上面前的《垂絲海棠圖》,口中喃喃:“阿娘,我不會讓他們輕易得償所愿的……”
云卿姿午睡醒來,出門便看見侍歌清谷拿著剪刀修著葡萄藤,頭頂烈日,云卿姿連忙叫她們停手進屋,瞧著二人額上冒出的密汗。云卿姿隨手拿了扇子給她二人扇著,歲桃見狀端來幾碗荔枝膏給二人祛暑。
荼白來時便見主仆幾人打鬧玩笑,“哪里是什么主仆,倒更像是姐妹!彼χ鴵u頭,又正了正臉色,嘴角噙著一抹笑而入門。
屋內玩笑的幾人見了荼白,互相看了幾眼,云卿姿微微垂下眼眸,將扇子擱于桌上,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還未等荼白開口,她便道:“煩請荼娘子稍等,我換身衣裳便來!毖粤T,上二樓換衣裳。
“想來小娘又要發難了,也不知這回會如何!鼻骞揉洁熘,手里拿了一件月白長衫給云卿姿換上。
云卿姿抿著唇并未說話,侍歌見狀,碰了碰清谷肩膀。清谷并不知曉在臨繞寺時李婆子跟蹤云卿姿一事,只單純以為是薛小娘幾日不見云卿姿又惱了。
“走吧!痹魄渥朔较聵,荼白一直站著門邊,她拋下此話便先抬腳而行。
至棠梧院內時,只聽正房內傳出有人說話的聲音,再往前幾步,云卿姿便借著推開的窗看到背對著她的一檀衣女子。
荼白微微欠身,“小娘前些日子給大郎君送了幾只上好的筆,玉小娘是來道謝的!
云卿姿微微頷首。
待進了正屋,薛小娘有些冰冷的看了她一眼,云卿姿心領神會,對著二人一一行禮道:“小娘安好,玉小娘安好!
玉小娘抬眸看她,揚起笑臉,連忙將她扶起,一臉熱攏道:“阿景倒是與我有些見外了,半年未見,你倒是出落地愈發水靈了。你大哥揭榜那日你倒未來,說是病了,如今可好些了?你送去的硯臺啊,你大哥可喜歡了,愛不釋手呢!”
“兄長喜歡便好。”云卿姿頷首道。
玉小娘拉著云卿姿的手,摩挲半晌。薛小娘聽她提到云硯卿,又繞著云硯卿說了許多,云卿姿聽著,忍不住微微蹙眉,薛小娘話里話外都在暗示云硯卿娶妻之事要讓玉小娘操持,好在玉小娘傻了傻了點,但不至于完全沒腦子。薛小娘見她油鹽不進,語氣便冷了下來。
“再過些時日,溫娘子便要進門了,玉挽姐姐就真的一點兒也不擔心嗎?”薛小娘看著玉小娘,期盼從她口中說出她想聽到的話。
玉小娘愣了下,想說什么,又想起身旁還坐著云卿姿,輕笑一聲道:“我現在就只記掛著硯卿的婚事,別的,罷了罷了!
云卿姿狐疑的看了眼她,覺得這話倒是一點也不像她會說出口的,若說是薛小娘說的倒還有幾分可信。
她又抬眼看了外面的天色,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也回去了。”
薛小娘又笑著讓荼白送她出去。見人出了院子,薛小娘便冷笑道:“這個冷玉挽如今倒是變聰明了,看來這半年在外面學了不少東西!
她眼中帶著不屑,又有些嘲諷。言罷,抬起鳳眸看著云卿姿,眼中又帶了冰冷,她招手,讓使女將人帶了上來。
夏日的天氣多變,云卿姿來棠梧院時,外頭烈日炎炎,此刻卻天色昏沉,大片大片的烏云將烈日遮住,風也卷起葉片肆意飛揚。樹上的蟬好似也感受到了涼意,竟也安靜下來。
風將窗子吹的直響,有使女將廊下的簾子放下,又轉身將窗子關上。
屋內中央跪著的人,此刻正瑟瑟發抖,瞧著眼淚都要掉了下來。見了云卿姿想說些什么,偏偏手被捆著,嘴上也堵著帕子,只能“唔唔唔”地嗚咽著。
云卿姿只撇了一眼,心下一驚,側眼看了侍歌,侍歌朝著她點頭,她便心安起來。
薛小娘也看到了二人的眼神交流,輕咳一聲后,對著云卿姿的似笑非笑道:“阿宓,這刁奴污蔑你同世子殿下賞花賞月,你覺得,該如何處置好呢?”
她雖是笑著,眼中卻毫無半點笑意,云卿姿不答,她便笑得更肆意,“將這個欺主的刁奴拖出去打死,叫院子里的人都給我看清楚了,這就是欺主的下場!”
云卿姿瞧著她,像是伺機蟄伏的毒蛇,看著獵物上鉤后,便要將這倒霉的獵物放干血吊起來,像是炫耀又像是示威。
李婆子一聽此話,連忙搖頭,趴在地上朝著云卿姿爬去,眼淚鼻涕一同流下來,早沒了平日耀武揚威的模樣,倒是狼狽不堪。云卿姿冷眼看她,面上沒有半分動容。薛小娘見狀,滿意的勾了勾嘴角,招手讓婆子將李婆子拖了出去。
不多時,外面便傳來打板子的聲音。一聲又一聲,仿若敲在了云卿姿的心頭。
外頭狂風大作,樹葉被吹的沙沙響,幾響驚雷傳來,天仿若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閃了幾道白光。
屋內逐漸昏暗,有使女進來點了燈,又奉了兩盞熱茶。
云卿姿手端著茶盞的手指有些發白,外面一聲一聲的驚雷蓋過了打板子的聲音,云卿姿卻魔怔的感覺到那個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又想起方才李婆子的嘴被帕子堵著,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她跪著時望向云卿姿的眼神中充滿了乞求。
乞求云卿姿能讓薛小娘放了她。
她摩挲著茶盞,幾欲張口,都被侍歌悄悄按了下來。她救不了李婆子,若是她開口,李婆子只怕會死得更快。
“小娘,大郎君高中,這些天正是府里高興的時候,若是此刻我們棠梧院打死了奴仆,傳到主君耳中便又是解釋不清的事;依奴婢看,便留這欺主罔上的刁奴一命,明日找牙婆發賣了便可。”
正當云卿姿準備開口之時,荼白借著添燈便又進來,對著薛小娘說了這番話。
薛小娘面無表情的看了荼白,瞇了下眼睛,又挑眉看著云卿姿,問道:“阿宓以為如何?”
云卿姿知曉她定然要問,聽到她問,裝作有些迷茫的抬頭,又隨意點點頭,“荼白說的有理,不過還是由小娘決定!
“那便發賣吧!
云卿姿心中舒了一口氣。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落了下來,不一會兒,便成了瓢潑大雨。
屋內的熱茶添了好些次,雨還在下。薛小娘抿了口茶,似漫不經心地開口。
“烤魚,好吃嗎?”
云卿姿猛然抬頭,心中慌張,眼中泛起了點點碎光,失手將茶盞打碎,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屋內響起。
(https://www.dzxsw.cc/book/29410849/32576360.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