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會的豐盛晚宴
吃完晚飯之后,又品了一道茶,曹向南和秦明川才向主人告辭,在大門口,曹向南停下腳步,聲音低沉地叮囑他:“別想了,這不是你的錯,你之前根本不知情。是我做出的決定,有什么報應,沖我來。”
秦明川垂下眼簾,點點頭,又搖搖頭。
曹向南嘆息一聲:“木已成舟,再想也無濟于事,你也聽劉先生說了,這只是權宜之計,之后我們會百倍千倍地討回來。”
“我知道。”秦明川沉聲說,“我自己做下的事,不會逃避責任的。”
公道可以討回來,損失可以討回來,可是岳青蓮,她能回來嗎?
曹向南還想再說什么,但終究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看著他坐進車里,拍拍車窗:“路上開車小心。”
“我會的,周一見。”秦明川一打方向盤,純黑色寶馬悄無聲息地滑出了停車位,向著莊園大門開去。
劉先生的莊園離城區不可謂不遠,這附近都是高級別墅區和山嶺森林,一派清幽,遠離俗世的喧囂,連公路兩邊都沒有設路燈,秦明川憋了滿懷難以忍受的酸澀,一路把寶馬飆到一百八十公里,開著車窗,呼呼的寒風直灌進車里,襯衫領子被風刮得不停揮舞,像鞭子一樣抽在他臉上,他渾然不覺,只看著兩道雪亮前燈照耀前方的黑暗,自己的心卻像被浸泡在墨汁里,粘稠到被黑暗完全侵染,動彈不得,無法救贖……
在開到城區的時候,他才放慢了速度,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開得太快了,剛吃進去的山珍美味在胃里被冷風一激,翻涌著向嗓子眼奔來,他正想著要不要干脆停車在路邊吐出來痛快,卻在路燈下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夏英杰,照舊是一身皺巴巴的西裝,騎著一輛不知道從哪兒撿的,賣廢品都不會有人收的破自行車,叮叮當當地在路邊歪歪扭扭地前進,嘴里還哼著小曲,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感覺到有車駛近自己身邊,下意識地往人行道上一拐,長腿一邁,撐住了車,回頭看架勢是要破口大罵,看見是秦明川,才露出一貫的嬉皮笑臉:“老秦,巧啊。”
秦明川不說話,也不下車,就這么看著他,夏英杰被他看得心里發虛,強笑著說:“你怎么了?臉白得跟鬼一樣,這么看著我干啥,我欠你錢啊?上次那頓可是你心甘情愿請的,就算我吃得多了一點,最后打包了幾個菜走,你們懋華財大氣粗的,也不該在乎這點吧?曹大BOSS能為這點事不給你報銷飯錢?我們也沒搞什么低俗的娛樂,發票更沒開成辦公用品啊。”
聽著他不著邊際地瞎扯,秦明川的眉頭越皺越緊,終于開口打斷了他越來越遠的瞎扯蛋,沉聲說:“今天證券業協會年會,在富洋金控頂層召開。”
“我知道啊,公款腐敗嘛,有的吃有的喝,臨走還有紀念品,你說這好事咋就沒輪到我呢?我倒是想犧牲周末的休息時間去啊,我們衛總非說要給下面人鍛煉的機會……噯,你不也沒去么,你們公司這次輪到誰去接受腐敗的考驗了?”夏英杰摸著下巴,調侃地問。
“岳青蓮。”
夏英杰羨慕地咋了一下嘴:“是她啊,完了!完了完了!你說顧家的小白臉那么玉樹臨風的,往會議現場一戳,讓弗蘿拉看見了,還不芳心跳得像數鈔票,立刻巴上去啊?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也算你們公司為和諧社會發展做出貢獻了,友邦睦鄰么。”
秦明川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臉現在一定慘白得毫無血色,他明白壓根不該停下來和夏英杰說話的,都現在這個時候了,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他勢必要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價,但不知道為什么,胸口憋的那口血,怎么也要找個機會吐出來才好,他一定要告訴夏英杰,他要看著這個滿不在乎的男人臉上出現和自己一樣的表情……
“南洋毛家為了立威,也在你們公司鬧出人命了吧,那個跳樓的碩士分析員助理。”秦明川用的不是疑問句,是陳述句,夏英杰臉色微變,謹慎地看著他,剛才還沒完沒了的嘮叨戛然而止。
兩人一個車內一個車外,沉默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秦明川盯著他的眼睛,再次說:“今天去富洋金控參加年會的,是小岳,岳青蓮。”
“我操!”夏英杰陡然發出一聲怒吼,一腳往他的寶馬上狠勁地踹來,“你吃什么長大的?秦明川!那丫頭對你死心塌地信得跟真理一樣,你就這么對她?!你讓她去送死?!你還是不是人?你還有沒有心?”
秦明川因為他的暴怒而忽然平靜下來,冷笑著說:“你有家族利益,我也有,比起來誰都不比誰高尚到哪里去,如果不是你太懦弱,故意在她面前做戲,三年前你早該和她好好地交往,現在說不定她已經在家相夫教子,那就能逃過這一劫了!”
夏英杰舉起手指著他的鼻子,想說什么又放棄了,轉身踢開自己的破自行車,狂奔到路邊伸手:“出租車!”
看著他鉆進一輛出租車呼嘯而去,秦明川唇邊的冷笑持續擴大,最終,他還是放棄了跟上去的念頭。
本來只是個走過場的年會今年有些不同尋常,第一次協辦的富洋金控似乎是想借此機會和各方同業打好關系,不但會場花團錦簇布置奢華,端茶倒水的招待小姐也個個明眸皓齒言笑顏如花,體貼照顧得無微不至,就連例行公事的自助冷餐晚宴也下了大本錢,餐廳里覆蓋著雪白桌布的長桌上,一色的純銀餐具被擦得光可鑒人,和裝有各類酒水飲料的玻璃瓶在水晶大吊燈下交相閃爍,映出金融圈的盛世繁華。
岳青蓮說起來怎么也是個白領,雖然不像徐丹寧那樣經常和財大氣粗的暴發戶建筑商打交道,到底是吃過見過的主兒,但是今晚自助冷餐的排場還是讓她有些目不暇接,表面上她捧著一個描金的白骨瓷餐碟在矜持地巡視著菜色,其實心里早在瘋狂地吶喊:哇!鮑魚!哇!螃蟹!哇!大龍蝦!哇!魚子醬!
她之所以猶豫真的不是在對食物挑挑揀揀,而是在想有什么辦法可以既優雅又從容地把所有自己看中的美食一股腦地卷到盤子里。
就在大家頻頻舉杯,氣氛熱烈的時候,會議主辦方不失時機地宣布今晚會臨時開放頂層花園供各位來賓參觀,賓客們頓時歡聲雷動,金鑫大廈頂部的空中花園在金融街已經是遠近聞名了,畢竟把樓頂全部改造成花園這個創意和手筆都頗不凡,據說里面的植物還都是千里迢迢從南洋連根搬運而來,連土殖都是進口貨,為了模擬出逼真的熱帶環境讓這些嬌嫩的植物賓至如歸,這個超大溫室耗費的電費幾乎是金鑫大廈全樓所耗電費的四分之一,濕度溫度都被嚴格地控制著,力求在這個冬天會下雪的緯度上保持一方南洋風情。
參加年會的客人們一邊興奮地交頭接耳,激動今天自己居然有眼福可以去參觀傳說中的頂層熱帶花園,一邊三三兩兩地在招待小姐的引導下向餐廳側面的出口走去。
岳青蓮正在拿著一個鉗子認真地敲打著兩個幾乎有她整個手掌大的蟹鉗,這種南洋深海蟹個大味美,肉質細嫩,甘美之余又多了一絲湖蟹河蟹不曾有的淡淡腥味,卻并不難聞,稍微擠一兩滴檸檬汁調和之下就變成唇齒間鮮美的回味,她在心里感嘆:唉,真是暴殄天物!要是熱騰騰剛出鍋的螃蟹配上老醋姜末,她一個人就可以吃下一只去!冷餐到底沒什么太大胃口,又是在這種正式場合,連下手抓都不行。
等她心滿意足地把兩只蟹鉗都剔得干干凈凈,用餐巾抹抹嘴,再一抬頭,餐廳里剩下的人已經不多,招待員察言觀色之下,適時地上前笑著問她:“小姐不想參觀一下熱帶花園嗎?”
原來大家都去參觀花園去了啊,岳青蓮想了想,也許去溜達一圈,消食之后回來再度戰斗是個不錯的主意,于是欣然一笑,從吧臺上拿了杯椰子汁就跟隨著隊伍的尾端向花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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