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開祠續譜
因為前院鑼鼓喧天,俞明薇自幼身子嬌弱,受不得吵,小古氏特地囑咐滴翠帶了她們姐妹去到后園子散散。
雖然后園離前院頗有一段距離,但鑼鼓聲仍是清晰可聞,俞明薇蹙著眉頭,撫著胸口坐在亭子美人靠上,不時低聲撒一句嬌:“姐,我心口疼!
俞憲薇倒還反應有限,不過是幫她揉著胸口,俞秋薇卻分外殷勤,不是張羅著給她拿靠枕,就是吩咐丫鬟拿些定神的茶來。
俞憲薇知道,這是小古氏最近對陳姨娘很是寬待,俞秋薇便在這里投桃報李了,她無意參與這番妻妾嫡庶之間的事,便伏在欄上看著碧綠水中的游魚。
卻不防聽得“咚”一聲,隨之水中濺起好大的浪花,噼噼啪啪灑了三人滿身,芳芽見自家小姐淋了水后臉色不愉,擔心自己會受罰,忙不迭搶著怒罵道:“是哪個小蹄子在這里害人?”
俞秋薇呵呵一笑,指著不遠處岸邊站著的一個白衣少女,道:“那不是五妹妹么!
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俞如薇面若冰霜立在一叢矮樹邊,手中還拿捧著一塊大石頭,見被她們發現,俞如薇也不慌亂,伸手一擲,大石頭劃著弧線砸入水中,又是濺起一大片水花,亭中人忙不迭紛紛躲避,待抬頭再看,俞如薇已經不見蹤影。
俞明薇頭上衣上都濕透了,不由氣憤不已,擦著身上水漬道:“咱們好端端在這里,又是初來乍到沒招誰惹誰,五姐姐做什么要這樣對我們。”
俞秋薇撲哧一笑,道:“七妹妹不知道,這府里,凡是和大姐姐好的人,就是五妹妹的敵人!
俞明薇并不笨,大房里妻妾之爭她也略知一二,于是她眼神微動,道:“那五姐姐和二姐姐是一處玩的?”
俞秋薇搖頭道:“五妹性子孤傲,也不愛和誰來往,她只是不會作弄二姐罷了!
俞明薇撇嘴道:“那還不是個孤家寡人!闭f著自命丫鬟回房去取了干凈衣裳來,一回頭,見俞憲薇定定看著俞如薇方才站的地方,不由奇怪道,“姐,你在看什么?”
俞憲薇回過神,笑道:“沒看什么!庇崦鬓焙傻乜戳税哆呉谎,并沒有看出個所以然,她不得其解,便只得作罷。
剩下的幾天,俞宏岓的喪事順利進行,只出殯時只有侄子俞善理假充孝子賢孫摔瓦捧靈,并不是真正的子女,俞宏岓年少亡逝,竟是絕后了。
俞老太太看著頗覺凄涼,心中更是大慟,想著定要給他過繼個兒子,叫他以后不至于香火全無,但想到家中剩下的三個兒子都是子嗣不多,尤其是老三俞宏屹膝下也無子,俞老太太頗覺心焦,同時也暗暗下定了決心,等到這陣子事情過后,定要給三個兒子都送幾個丫頭,讓他們開枝散葉才好。
小古氏全然不知俞老太太這番算計,見這段時日俞老太爺和老太太兩人并沒有提不讓她去任上之事,她心中不由生出幾分希冀,對底下人格外寬容和善,極力營造一個賢惠寬善名聲。卻不料,俞宏岓出殯后的第三天,俞老太太一句話就定了她的前途。
“老三新官上任,也不必在家里久待了,今年正該續寫族譜,我已經和老二商議過了,將他的庶子善琨入繼到老六名下,因那孩子正病著,便只先記到譜上,待年后正式過繼。如薇、憲薇、明薇三個都十來歲了也還沒上族譜,等過幾日開祠堂忙完這兩件大事,你就去任上吧!庇崂咸珷斃蠎B龍鐘,幾乎是蜷在太師椅上,說這番話也是有氣無力,任誰都看得出這個老者已是日薄西山了。他近幾年幾乎都深居簡出,只在后園單獨的一座小院中養病,連兒孫也不大見,但一直不見起色,這次小兒子之死,又給了他致命一擊,便只剩殘喘。
俞宏屹心中一痛,忙勸道:“父親也要保重自己,不然……六弟九泉下知道,也會魂魄不安的!
思及小兒子,俞老太爺心中大悲,喉頭一甜,猛力咳嗽起來,俞老太太忙走過來給他拍背,自己也忍不住拭淚。俞老太爺拍了拍老妻的手,搖頭道:“我還撐得住!庇挚聪騼鹤,“你這次去上任不比以往,定要好好和京中人打好關系,政績也要做出幾分,萬不能留下馬腳,就是為日后起復做準備了!庇岷暌傩念^一驚,他好端端做著官,何談起復二字,除非……他因為什么事辭了官,比如,丁憂。
俞老太太大急:“老爺你說這話做什么,也不怕忌諱!”
俞老太爺定定看著長子,本來蒼白的臉帶上些不正常的潮紅:“老三,如今一家子最大的指望就在你一人身上了,你早年遭了無妄之災,仕途不順,但咱們俞家百年世家,累世為官,這份榮耀就在你一人肩上了!你可千萬要延續下去!”
俞宏屹忙跪下,道:“兒子知道。定不負父親所望!
好容易安撫俞老太爺睡下,俞老太太帶著俞宏屹到了偏廳,先是默默拭淚,又道:“大夫說,也就是明后年的事了!
俞宏屹心頭一凜,直直看著俞老太太。
俞老太太擦干凈眼淚,對兒子道:“你爹的囑咐已經說了,我還有事要說,你爹若真……,你縱要生兒子也要等三年后。如今你也看到你弟弟后事凄涼了,你兩個兄長雖然子嗣不多,到底也還有后,你卻是膝下無子,怎能叫我不擔心。這回你去任上,也別帶你媳婦了,我給你兩個丫頭去照顧你的起居,你自己有了稱心如意的盡管也納回家來。我自有道理!
俞宏屹一愣,面露難色:“可是,阿盈她……”
俞老太太冷冷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咱們俞家先前是虧待過你媳婦,但這么多年下來也補償夠了,你如今而立之年,身邊連個像樣的妾侍都沒有,就守著她一個人過日子,已經是仁至義盡。她自己生不出兒子,還能如何?難不成為了寬待她,就要讓你絕后么?”
俞宏屹沉默一番,覺得俞老太太所說并非毫無道理,自己這些年并沒有虧待小古氏,即便她舊事重提,自己也并非站不住腳,于是他最后道:“就依母親所言吧,待到開祠堂事了,我親自和她說。”
俞家開祠堂是一件大事,擇吉期、沐浴更衣,禱祝列祖列宗,最后才取了鑰匙開柜門取出族譜,由俞老太爺執筆續寫,待錄入完畢,便將新寫的族譜放在祖先靈前供奉一天,然后才收起來。
這唯一的一天,便是俞憲薇唯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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