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驕女
一年多了,這是睞姐兒頭一回見到二公主,二公主比原先要長高了些,做了婦人打扮,二公主本就喜歡穿著富麗,此時打扮的越發(fā)富貴端莊。那發(fā)上的玉簪、額上的珍珠、腕上的金鐲,織錦的衣衫,站在那里,有一種目空一切感。而她身后的四個侍女里面,果然有石小姐的身影,或許是做了公主隨身侍女,石小姐的打扮比起當(dāng)年沒進宮時還要富貴一些,可那眉間還是有散不去的清愁。
只是雖打扮成這樣,二公主還是站在那里,打量著眾人,也不叫人起身。秦婉柔已經(jīng)笑著上前和二公主說話,對著秦婉柔,二公主總算露出一絲笑:“聽說齊王府這里的菊花極好,我想著宮里的菊花也看膩了,這才前來,沒有打擾吧?”秦婉柔微微一笑就道:“怎會打擾呢?今日不光有菊花,還有擅長丹青的徐大家也在,作了幅菊花,真是耀眼!
說著秦婉柔就請二公主往里面去,示意眾人起身,睞姐兒直起身子才覺得膝蓋有些疼痛,今日來此的,雖品級不及二公主,但里面頗有幾位夫人是見了皇后也要被喚免禮的,而二公主就這樣讓人跪在那里,雖國禮如此,有幾人臉上已經(jīng)微微露出慍怒。睞姐兒瞧見戚大奶奶面上的慍怒之色更明顯些,她是太子妃的嫂子,從這邊論起,二公主也要喚人一聲嫂嫂,今日雖在齊王府,卻屬家常見面,本以為意思意思行禮就好,誰知二公主竟讓人結(jié)結(jié)實實跪了一會兒。
二公主尚未和秦婉柔走到徐琴那邊,已有人小聲議論,這議論之聲自然傳到二公主耳里,她并沒停下腳步,身后的一個侍女已經(jīng)瞧向眾人聲音冷然:“天子之女,自有禮儀相待,諸位的禮儀都學(xué)到哪里去了?皇朝之中,只有得罪的臣子,沒有得罪的皇女!闭f著那侍女看向石小姐:“你說是嗎?石平?”
若在原先,石小姐眼里頓時就有淚出來,但現(xiàn)在已不同于原先,石小姐只是輕聲道:“說的是!边@侍女這才滿意地對石小姐點點頭,繼續(xù)往里面走。石平,記得石小姐的閨名不是叫這個,睞姐兒的眉微微皺起,阿顏已經(jīng)走到她身邊,悄聲道:“這改身邊侍女的名字,也是常見的。”
雖短短一句,來龍去脈睞姐兒已經(jīng)知道的清楚,不由嘆氣:“皇家女兒,難免嬌縱些,可二公主這,也嬌縱的有些過了。”阿顏哧地笑了一聲:“她聰明著呢,今兒來賞菊的,全是女人,有誥命的就越不過她去,若換了大臣們,她哪敢如此驕傲?”阿顏這話引起旁邊幾個少女的共鳴:“皇女之中,最驕傲的就是這位二公主了,可也不曉得她驕傲什么?要說我們又不是沒有見過公主,長寧公主還是皇姐呢,去她府內(nèi),那次不是好言相待!
有人把手指放在唇中間做個噓的手勢道:“也別說了,再如何她也是皇女。只是我聽我娘說,這婦人成婚后,如果性子變的越發(fā)不好,只怕是和丈夫不和睦!边@樣的話閨中少女不該說,但眾人互相瞧一眼,想的卻都是一樣,只怕二公主和熊駙馬,夫妻之間有什么不和睦。雖說駙馬尚了公主,歷來要視公主為天,但有脾氣的駙馬也不少,孝宗的隆慶公主,不就和駙馬之間鬧的不合,駙馬甚至給孝宗上書,要求出家也不肯再繼續(xù)和公主過下去。
后來雖孝宗下詔斥責(zé)了公主,但駙馬和公主之間,再無彌補可能,之后駙馬更是長居寺廟,寧愿過苦行僧的日子,也不愿意回去公主府。此后諸公主下降之前,都要引此為鑒,再不要做出駙馬上書請求出家的事情讓后人笑,但即便如此,也不過微微收斂一些罷了。
阿顏的眼眨了眨就笑著道:“在想什么呢,怎么說這位也比隆慶公主好多了,隆慶公主的手段,那可真是……”阿顏沒有往下說,已有人笑著道:“我記得隆慶公主那位駙馬,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孝宗才選他尚公主,可是這位熊駙馬,從小也是嬌寵著長大,想來脾氣也不會太好,這會兒尚了這位公主,還不知道以后怎么樣呢?”
以后怎么樣?睞姐兒淺淺一笑,各人求各人的福吧,既要尚公主的榮耀,又像要似娶別人一樣要妻子好好侍奉,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說著睞姐兒瞧見俞懷慈只是聽著她們說話不開口,就笑著握一下她的手:“這有什么,雖說皇女尊貴,可京中的人,互相連扯起來,也是彼此有親的!
俞懷慈又是靦腆一笑:“我只是覺得,雖則這位公主驕傲些,可也有驕傲的緣由,而且她的驕傲頗有渾然天成之感,而不像我在家鄉(xiāng)時見的那些女子,擺出的驕態(tài)卻有些做作!边@話讓少女們笑出來,說笑幾句,也就各自圍著花展下才,有作詩的填詞的,拿花猜謎的,不一而足。
因著徐琴在此,作畫的自然最多,希冀得到徐琴的幾句指點,畢竟徐琴雖離京日久,但當(dāng)年的名頭還在,能得徐大家指點幾句,說出去也是件榮耀的事。俞懷慈把這些畫收起來,笑著說等回家時候,自會交給徐琴,讓她評點一番。這話說出后,作畫的少女們圍著俞懷慈七嘴八舌,叫姐姐叫妹妹的,希望俞懷慈多幫忙說幾句好話。
睞姐兒見俞懷慈應(yīng)付的來,和阿顏走到另一邊,瞧著一株墨菊正要說話,卻聽到有腳步聲過來,兩人抬頭見是二公主走過來。睞姐兒急忙行禮,阿顏只微一點頭并沒說話。二公主原本生的很美,雖則脾氣嬌慣了些,可原先眉間也有一股嬌憨氣,此時近些瞧,才發(fā)現(xiàn)那股嬌憨氣消失殆盡,竟褪成了一股戾氣。
瞧著睞姐兒,二公主只是不說話,也不叫睞姐兒起身,阿顏忍不住了:“二侄女今兒是怎么了?是顯擺這里只有你一位公主,動輒讓人跪來跪去?旁的不說,即便見了皇后嫂子,皇后嫂子還要叫睞姐兒起身說話呢!倍鞯拿及櫟脑桨l(fā)緊,方才她的侍女敢說別人,可面對阿顏,侍女也不敢說,畢竟阿顏雖只是縣主,論起輩分來,還是二公主的姑姑。
見二公主不肯說話,阿顏索性把睞姐兒拉起來:“想來是侄女忘記叫你了,睞姐兒,我們往那邊去,有株綠菊是今年我爹爹叫人新種的,我?guī)闳デ魄啤!辈A姐兒也順勢起身,只對二公主道:“二公主想是瞧這墨菊瞧的好,忘了,那我們就往那邊瞧綠菊去!闭f著睞姐兒就準(zhǔn)備和阿顏往另一邊去。
二公主身子并沒讓開,只是瞧著睞姐兒:“為什么?”這莫名其妙的問話讓睞姐兒和阿顏雙雙愣住。二公主的聲音很低:“為什么?明明我出身比你尊貴比你受寵可為什么他們都喜歡你,不喜歡我!泵靼琢,睞姐兒不由一笑,止住阿顏要幫自己開口的動作就道:“公主這話說的奇怪,什么叫不喜歡您只喜歡我?公主方才也說了,公主比我受寵,公主樣樣都比我強,放開懷抱必得大歡喜,又何苦執(zhí)著于斯,讓自己痛苦不堪?”
放開懷抱嗎?可惜已經(jīng)晚了,自己已經(jīng)出嫁,再不是那被嬌寵備至的公主,而駙馬,褪去最初的歡喜之后,已變的泯然眾人。二公主瞧著睞姐兒:“我恨你!比舨皇且驗樗,一切都不會如此。阿顏的眉皺緊:“二公主此話,置皇后娘娘的教導(dǎo)于何地?皇后娘娘撫養(yǎng)教導(dǎo)二公主,并無她別,可二公主不但沒有領(lǐng)會到皇后娘娘的苦心,反而屢次三番為難臣女,皇家氣度何在?”
二公主眼里的淚已經(jīng)流下,皇家氣度嗎?但也不能因為皇家氣度,就屢次讓自己這股恨意包在心里,發(fā)不出去。侍女見二公主流淚,上前一步道:“縣主,您雖……”阿顏的臉一板:“住口,此處沒有你說話的份。”侍女往二公主那里瞧了一眼,可二公主視若無睹,只得退后。
阿顏的手緊緊握住睞姐兒的手,對二公主道:“原本我因你年紀(jì)小,又是個晚輩,很多事我只見了也沒說,可你此時因和駙馬不諧就遷怒旁人,實在有失皇家氣度,今日之事,我會原原本本稟告皇后娘娘。由她裁度!闭f完阿顏就攜了睞姐兒往別處去,走了幾步阿顏就停下腳步:“別忘了,熊駙馬可是公主您,親自向陛下求來。”
過的好壞與否,也當(dāng)與人無關(guān),二公主覺得心口火一般滾,想喝住睞姐兒,甚至像幼時一樣把她臉上抓幾下,可什么都做不了,只是看著睞姐兒消失在花叢中,那股濁氣怎么都消不了。侍女這才敢上前扶住二公主:“公主,仙游縣主也太猖狂了,不過一個縣主,有什么資格教訓(xùn)您。奴婢想,我們還是回宮去和皇后娘娘說吧。”
回宮嗎?回宮又如何,還不是要被皇后說自己要收斂起脾氣,回府?看駙馬那殷勤神色里偶爾藏不住的不耐嗎?放開懷抱,說的輕巧,天下哪有這樣輕易能放開的?二公主閉上眼,淚落的更急,侍女見她沒有發(fā)怒,心里松一口氣,并不敢再勸,只是站在一邊靜侯。
等睞姐兒和阿顏瞧了綠菊回來,二公主已悄悄走了,并不像來時那樣大張旗鼓。回去路上,睞姐兒忍不住對曼娘說了這事,最后又道:“二公主這是何苦?她是天之驕女,想要什么唾手而得,即便是駙馬,不也是她一張口,陛下就下詔了?她還覺得有什么不如我?”
頂多就是相貌不如,可堂堂公主,又不是以色侍人的姬妾,別說二公主本就生的嬌美,就算相貌平平,也能配一個氣宇軒昂的駙馬。要說怨,旁的女子才該怨恨二公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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