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有喜
想到此邱太太不覺齒冷，心里又暗自慶幸女兒遇到黃娟這樣不往心里藏話的妯娌，不然遇到別個，早就不曉得女兒得罪多少人了。見女兒面上懵懂神色沒變，邱太太把女兒拉了坐好：“記住娘的話，安安生生過日子，別再自作主張了。”
邱氏嗯了一聲，邱太太想到金容，還有方才黃娟說的話，沉吟一下道：“尋個機(jī)會，把金容打發(fā)了吧。”邱氏的眼頓時瞪大：“娘，您不是說……”邱太太搖頭：“方才你大嫂說的那些話你都沒聽出來？”
邱氏仔細(xì)想，邱太太嘆了一聲：“你這個大嫂，果真是個聰明人。好在要辦你爹的喪，你要在家許多天，我好好告訴你。”邱氏被這句又勾起傷心，以后就沒有爹了。邱太太心中也生起難過，母女未免相對垂淚一會兒。
黃娟和同伴們結(jié)伴回去，先到汪太太上房回了今日去邱家所見，自然和邱太太單獨(dú)見面那段隱去不提。著重說了邱氏十分哀傷，汪太太聽了也沒多的話說，只說了句天命如此就讓黃娟下去歇著。
邱氏對汪太太如何黃娟也是看在眼里的，見汪太太的冷淡黃娟不由遍體生寒，這位婆婆可真是怎么都捂不熱的人。至于邱氏，今兒話既然說透了，邱太太若是聰明人就會明白，至于邱氏聽不聽得進(jìn)，那是她的事，自己已然盡力。
汪棟夫妻在邱家足足住到邱老爺出殯才回來，見了兒子，汪太太不由滿面焦急地把他拉到自己面前瞧了又瞧：“瘦了，這還不到一個月呢就瘦成這樣了。”汪棟倒大咧咧地開口：“娘，我沒瘦，只是頭幾日累著了些，后面事情又不多，兒子吃的好睡的好，并沒瘦。”
汪太太此時滿眼的兒子，哪還聽得進(jìn)去他別的話：“說你瘦了就瘦了，大奶奶，你去吩咐廚房，每日給你小叔燉碗補(bǔ)品來。”黃娟笑吟吟地應(yīng)了這才又道：“要說瘦，二嬸嬸才是真的瘦了，眼睛都摳了，要補(bǔ)，自然二嬸嬸也要補(bǔ)。”
汪太太這才總算看了眼站在一邊的邱氏，邱氏是真的憔悴很多，一雙眼還是紅紅的，原本還有些圓的臉也變尖了。見婆婆看向自己這邊，邱氏剛要對婆婆說話，就見汪太太的眼已經(jīng)重新看向黃娟：“你說的對，二奶奶這些日子也辛苦了。”說完汪太太這才重新看向邱氏：“我身子不好，不能親自去探望親家母，你以后歸寧時候可要千萬代我去為她道惱。”
難道娘說的對？自己婆婆并不像外表看起來那么寬厚慈愛？邱氏此時腦中什么念頭都有，但還是恭敬應(yīng)是。
邱氏回來后還是和原來一樣每日陪伴服侍汪太太，只是邱氏不大像以前一樣，什么都為汪太太打算，一心想著為汪太太分憂了。汪太太一來是沒尋到機(jī)會，二來以為邱氏沒了父親心里難免難過，也就沒有再生是非，日子平靜過下去。
今年是鄉(xiāng)試之期，汪枝已經(jīng)赴過兩次鄉(xiāng)試都敗北而歸。現(xiàn)在家里日子盡過得去，兒女們又乖巧聽話，汪枝對功名已看得有些淡了，只是汪棟去年已進(jìn)了學(xué)，今年也要去趕鄉(xiāng)試，念著弟弟年幼，汪枝還是收拾行裝帶弟弟赴省趕考。
汪棟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離開汪太太這么遠(yuǎn)去省城，他倒十分高興，可以去瞧瞧外面風(fēng)光。汪太太卻為他擔(dān)足了心，從開始收拾行裝起就讓人每天把汪枝叫過來，叮囑他一定要照顧好弟弟，銀子要多帶些，窮家富路。伺候的人也要尋靈巧聰明的，可不能要那種不穩(wěn)妥的。
汪枝一一答應(yīng)，汪太太又把汪棟叫來，自然也是一番吩咐，聽的汪棟直打哈欠：“娘，我不是三歲小孩了，再說大哥前幾次去省城也沒見你這樣吩咐。”這話本是無意，卻戳中汪太太心病，畢竟這些年來她可是一直說自己從無偏心，待繼子親子一視同仁。
汪太太在那頓住，汪枝又怎不明白汪太太的心？畢竟親子繼子是有區(qū)別的，在汪枝看來，繼母能做到面上的一視同仁已算不錯，只是輕笑一聲：“當(dāng)日我赴省城的時候已過了二十，再說那時爹還是在，爹已經(jīng)屢次囑咐過。現(xiàn)在你剛過十五，母親擔(dān)心是難免的。”
這話圓了場，汪太太心里對汪枝卻沒多少感激，畢竟比不得自己親生兒子那么貼心。汪太太沉吟一下才對汪棟道：“你哥哥說的對，快別嫌我嘮叨了，你們兄弟這一路上可要好生安排。”
汪枝恭敬應(yīng)是，汪棟點(diǎn)頭，等他們兄弟走出去，汪太太才皺眉嘆息，自己這個兒子，現(xiàn)在和他哥哥未免太好了。想到已和自己離心的女兒，汪太太這嘆息就更重了，真要這樣下去，就算能說汪枝夫妻忤逆，只怕兒子也不答應(yīng)。
越想汪太太頭越疼，這一家子全是人，可肯聽自己的只有邱氏了，但愿這個兒媳婦能變聰明些，畢竟自己為的也是他們一家子。
汪枝回到自己屋內(nèi)，那眉還是沒有松開，黃娟抱著一床被子進(jìn)來：“你帶這床被子走，既輕巧又好帶。我和老柳家的說過了，就讓她男人和兒子陪你們?nèi)ィ狭鵀槿顺练�(wěn)，她兒子機(jī)靈，定會服侍的好。”
黃娟說了半天不見汪枝回答，用肘拐了下他：“你怎么了？對人不滿意那就說，我換。”汪枝回神過來卻沒有答她的話而是問道：“你覺得母親對我和二弟，是不是的確有不同？”黃娟撲哧一聲笑了：“嘖嘖，怎么今兒你突然這樣問了？就算是一母所出，也會有偏心的，更何況不是自己生的？”
汪枝臉上頓時滿是失落，黃娟坐到他身邊拍著他的手：“你又不是孩子了，聽到句實(shí)話怎么就這么難過？做人最要緊的是無愧于心，至于別人如何待你，那由他們自己去。我若像你一樣，當(dāng)日嫁過來萱姐兒這樣對我，豈不早氣死了？”
汪枝了然一笑但那眉頭并沒分開：“我雖明白這個道理，但這些年，我是的確把母親當(dāng)親娘看待的。”黃娟嗯了一聲握住他的手：“不就是我說的，無愧于心？”汪枝看著妻子那雙清亮的眼，點(diǎn)頭道：“是，無愧于心就好，至于別的，求不到那就不去求。”
黃娟淺淺一笑起身：“你還有兩三日就啟程，與其想那些不如想著好好溫書。”汪枝笑一笑：“是不是要為夫考中舉人再聯(lián)捷中個進(jìn)士，到時為娘子請一道誥命？”丈夫能開玩笑就證明他已經(jīng)想開，黃娟也笑了：“是，怎的，你不愿意？”
汪枝搖一搖手：“我倒是愿意，就是學(xué)問不濟(jì)，只能委屈娘子做個秀才娘子一輩子。”黃娟又是一笑伸手抱住丈夫的肩：“嫁了你，就算白丁一輩子又怕什么？”
汪枝心頭一暖，剛要說話就見黃娟面色變了變，用手捂住嘴開始打起干嘔來。這動作？汪枝心頭一跳，伸手往她背上拍了幾下見黃娟好些遞了杯水過去問：“你這，是不是……”黃娟接過水才道：“總有這么兩三天了，這幾日忙，等過兩天尋個醫(yī)生來號個脈。”
雖然黃娟輕描淡寫，但汪枝此時心頭有千百種思緒掠過，站在那里竟什么都沒說。黃娟把水喝干抬頭看見汪枝這樣，伸手往他眼前晃下：“你這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高興自然是高興的，可這高興里面總有些別的東西，汪枝順勢抓住黃娟的手還是沒說話。
黃娟一雙眼依舊清亮眉一挑就道：“我知道你心里顧慮什么，可你更應(yīng)該知道我的性子。我們又是半路夫妻各自都有兒女，你若此時遲疑，倒不如現(xiàn)在就一拍兩散，免得到時生了嫌疑兩邊更為難看。”
此時黃娟有孕的事在汪枝心里已有七八分肯定，見妻子說出這樣的話，汪枝忙扶她坐下又給她作個揖：“你是知道我的，從來都不大會說話，經(jīng)常惹惱你。你有了孩子我自然高興，況且這些年你對成業(yè)他們我也是看在眼里，怎么會懷疑你？方才我只是有些喜過頭了。”
黃娟瞧著丈夫：“真的？”汪枝點(diǎn)頭：“這自然是真的，其實(shí)我們成親這么些年，早該添個孩子了。”黃娟仔仔細(xì)細(xì)看著汪枝，從他面上看到的是真心的喜悅，這才勾唇一笑。手卻不自覺地?fù)岬叫「股希高@個孩子不要像前一胎一樣，尚未成長就折在腹中。
汪枝很快就讓人請來醫(yī)生，結(jié)果不言而喻，黃娟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消息傳到汪太太房內(nèi)，汪太太最少從面上看著是十分高興，親自過來瞧了黃娟，又讓黃娟這些日子都別太操勞，給汪枝收拾行李的事就交給下人們?nèi)プ觥?br />
黃娟應(yīng)了要送汪太太出門，汪太太讓她在屋里歇著，笑對雨萱道：“萱姐兒代你母親送祖母出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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