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晉江首發
明黃色的床帳低垂,只余一小節皓腕探出床外,而透過半透明的紗帳依稀能看出床內兩人親密相擁的輪廓。被催命似的催來的眾御醫,雖然心里頭好奇的要死不知里頭那讓皇上如此著緊的是哪位尊駕,可面上無不是恭恭敬敬的,眼神也不敢隨意亂瞟,半側著身搭著明黃色的帕子低眉順眼的把著脈,左手把完脈就換右手,待幾個德高望重的御醫都把過一回后,小半個時辰已經過去了。
四爺強制圈著張子清轄制在懷里,只握著她的右手探出床帳外,一雙銳眼卻犀利如劍,不過放每一個把脈御醫臉上的表情,哪怕是隔著幾層床帳,眾御醫卻依舊能被那鋒利的眼神盯得心肝亂蹦皮毛發緊。
“如何?她身體可是有恙?你們商榷的結果為何?”
這廂御醫們剛戰戰兢兢的把完了脈,這才暗下討論了一小會,那廂卻是要迫不及待的就要問結果了。圣命難違,眾御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決定由德高望重的院判大人來出頭。
雖是新皇,可宮里上下的人沒有不知道他們新上任的新主子,那絕對是一板一眼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院判自然是不敢有半句隱瞞,只得硬著頭皮如實稟來:“奴才容稟,若只觀這位……這位主子的脈象,那脈象倒是不浮不沉,和緩有力,僅由此來看主子的玉體倒是并無大恙,不過醫學講究望聞問切,奴才斗膽,不知可否對這位主子的病情稍加以詢問一番?”
話音剛落,那院判就敏銳的感覺到一道冷冷的目光打在了他的身上,他當即心頭一顫,噗通跪了下來,頭死死的磕在地上大氣不敢出。那帶著冷意的研判目光在他身上反復流連了好一會方收了回去,又過了一會,隱隱約約的從床帳內傳來兩人談話的聲音。
“他們說你沒病。”帳內男人的聲音低沉,帶著股試探帶著絲隱忍:“爺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若你此刻坦白,那么一切都有的挽回,無論你犯了多大的錯,爺都能網開一面。”
“究竟要我怎么樣表達你才會明白,我不是在跟你裝,真的不是。”帳內女人的聲音猶如珠玉落盤,只是此刻卻透著股無奈,似乎想極力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是重復著:“我真的不是在跟你裝,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不認識你。”
“可他們說你沒病。”
“你到底要怎么樣!我都說過了我不認識你就是不認識,你還想讓我怎樣來證明?或許我曾經識得你,可我現在是真沒了印象,對于這個問題你究竟要我重復多少遍!”
聽著帳內女人不耐煩的叫囂聲,帳外一干御醫們愈發的屏氣凝神,這女人太兇殘了,這簡直是吃了狼狗膽子才鼓得起勇氣,才會敢跟他們那冷血皇帝如此大不敬的講話。
帳內的四爺恨的牙癢癢,礙著外人在場不好發作,只是雙手捧起她的臉湊近了逼迫性的盯視,試圖在這張臉上尋找到任何一絲說謊的痕跡。而張子清自然是不會畏懼于他那威壓的逼視,只是經過這會情緒的冷卻,她又將前因后果仔細尋思了下,此時此刻也隱約猜得到她沒失憶前或許真的跟這個男人有點什么了,不然以一位皇帝之尊想來也不會魯莽的做出如此掉份之事。想通了這一點她心頭就犯怵了,和一朝皇帝有瓜葛,這絕對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事情,一個弄不好,那可就要真如那句詩所描述的那般,檣櫓間灰飛煙滅個徹底。
張子清愁嘆了聲,事到如今,她也弄不清她到底是想這記憶恢復還是不想了。
轉而她又想,罷了,這麻煩都已經找到了她眼皮子底下了,她又不瞎,就算是再自欺欺人也不能裝作看不見不是?況且,無論她記不記得起她面前的這個男人,想必這個男人都不會輕易的放過與她,那既然如此,與其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來應付,還不如在有記憶的情況下來見招拆招,畢竟有所準備也不吃虧不是?再者,記憶缺失的人終究心里頭發虛,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透過半透明的床帳,她看了看外頭那背著藥箱的一排排御醫,心想著這個時代的醫學精英大都聚集在這處,要他們仔細給她瞅瞅也好,指不定她這毛病就能給治好了。誰知這床帳剛掀了個小口,驀地手腕就被只大手及時鉗住,一把拽回牢牢桎梏在他胸前,那男人看著她厲聲喝斥:“誰讓你亂動的?你一刻也安生不得是不?”
張子清被他吼的莫名其妙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雙手掙扎著就想掙開他的鉗制:“什么叫我安生不得?剛人家御醫也說了,要望聞問切,我不掀開帳子那讓人家還怎么給我看病?怎的這倒成我的不是了?”
見她臉上那略顯不耐煩的模樣,四爺的呼吸陡然就滯了下,心頭忽冷忽熱,目光沉了又沉。
他不動聲色的看著她,還是當年的容顏纖毫不差,歲月仿佛格外的優待于她這么多年了卻依舊不忍在她身上留下絲毫痕跡,只是曾經她眉梢眼角對他所流露出的溫情而今卻是了無痕跡,尋覓無蹤,此時此刻她面對著他,那眉目間所流轉的只是陌生,更多的是冷漠是不耐……到底是分隔多年!她不但記不起爺了,甚至跟爺在一起還令她難以忍受了!
四爺只覺得他心頭陡然燃起了把熊熊之火,燒的他煩躁,燒的他憤怒,燒的他急切的想揮刀宰人。深喘一口氣,他一抬手猛地一把扯開了領子,冷不丁崩開的扣子擦過了張子清的臉頰,他不過冷冷掃了一眼,然后突地抓起身旁的方枕沖著帳外的人狠力就甩了過去,陡然發作:“沒病?沒病她能連人都分不清了!一群廢物,廢物!妄稱醫術精湛的一群人,一個個還敢大言不慚的稱妙手回春?可笑之極!從進這殿到現在有幾個時辰了?爾等,卻連個簡簡單單的病都診不出!如此庸醫,朕留爾等何用!”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這雷霆之怒猶如萬鈞,御醫們跪了一地,各個嚇得魂不附體,嘴里和心里只祈求著一件事,皇上息怒。因為天子一怒,勢必要橫尸百萬。
眼睛發直的看著眼前劇烈晃動的明黃色床帳,張子清過了好一會那兩耳還是錚錚的發鳴,剛那煞氣沖天的暴喝聲似乎還在她耳膜上嗡嗡作響。說句沒出息的話,這男人發火的模樣當真可怕,剛剛真的是嚇著她了。
四爺怒氣未平,本還欲發作,只是不經意一掃間見了她面上那略有驚魂的模樣,心頭不由一顫頓時憐意大盛,便強自壓了心頭怒意,將她摟過后便拿手掌輕撫著她的后腦勺,低沉著嗓音道:“爺不是在說你,你莫怕。”
張子清沒再吭聲,只是心頭卻驚疑不定,那隱隱的暴虐之氣做不了假,她毫不懷疑剛剛他似乎真的是想暴起宰人的。她想,這男人當真喜怒不定,誰也沒招他惹他的,好端端的他就心頭不爽快了,而他不爽快了就要打要殺的,如此性情,當真可怕。
四爺不知她心頭所想,見她如此乖順的趴在他懷里,心頭那把怒火當即就散了七/八分,看帳外那干御醫也順眼了不少:“都起來吧,有什么要問的,揀些重點的來問。朕僅一個要求,務必將她給朕醫好。”
狂風驟雨轉眼就變成和風細雨,張子清愈發的就覺得這個男人當真是喜怒無常。
可帳外那干愁眉苦臉的御醫們心頭卻不是那般樂觀,因為他們明白,若是將人醫好了,那自然是大家都好自然會受到和風細雨的對待,可萬一醫不好……眾御醫們打了個哆嗦,恐怕等待他們的那就不單單是狂風驟雨那么簡單的了。
“不知這位主子身體可有病痛?”院判再次被推出來做那出頭之鳥,盡量忽略腦門上的隱隱作痛,只是心頭祈求著他們皇上莫再發作,否則他腦門上要是再挨上這么一下,怕是真要一命嗚呼了。
聽到問話,張子清反射性的就要轉頭,誰知腦袋剛向帳外的方向轉了一下,就被一雙大手霸道的按住轉了回來,逼迫她面對著一張棱角分明的冷峻面龐。
“你看著爺說,他們聽得到。”
張子清嘴角抽/動了下,到底自認為是識大體的,懶得與他再起爭執,仔細回憶了下自個的癥狀,便道:“我這病其實我自己也知道一些,也就是突然的一下子記不得前塵往事了,用這里的醫學術語來講大概就是失魂癥,四五年左右吧。最初的那一年,我幾乎是什么也記不得,偶爾腦中會有幾個破碎的片段閃現,再細想腦袋會作痛。漸漸地,過了幾年之后,機緣巧合之下我恢復了部分的記憶,只是總覺得心頭還有些發虛,所以我覺得應該是記憶沒恢復的完全……”說到這,張子清的語氣不由得熱切:“那么不知我這種情況,還有沒有的治呢?”
四爺的目色半明半暗,手掌撫著她的后腦勺,沉聲道:“你們實話說,還有沒有的治?”
那院判稍一沉吟,便忙道:“若是失魂癥的話,奴才倒是有幾分把握,不過奴才得先問清其誘因為何?聽得這位主子曾頭部作痛,不知可是曾受過創傷?”
張子清遲疑道:“應該……是吧?我記得我醒來的時候頭很痛,雖然沒見著傷口,可就是很痛。”
院判松了口氣,道:“若是奴才診斷無誤的話,應該是劇烈碰撞導致腦后出現淤血,這才阻礙了記憶。只要淤血能散了去,那記憶就無礙了,這位主子自然就能記得以前的事。不過聽得您說還能記得部分的事情,奴才略有疑問,不知當問不當問。”
不等張子清開口,四爺就沉聲道:“你問。”
那院判心肝震了下就忙將腦袋垂低小心問道:“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照常理來說,這失魂癥只要有個誘因刺激記憶,只要成功記得起一部分事情來,應該很容易貫通記憶記得起全部來。像這位主子這種情況,實屬特殊,所以奴才斗膽相問,不知這位主子是因著何物刺激了記憶?如今又能記得清多少事情?”
四爺的目光沉了沉,道:“你們退后。”
眾御醫聞言,忙垂首躬身退到十步開外。
四爺握住她的下巴抬高,黑瞋瞋的眼一瞬不瞬的盯住她:“還能記得部分事情?卻記不得爺?”
張子清仔細將他這張臉看了又看,搖搖頭,真不記得。
四爺周身陡然升起蓬勃的怒意,倏爾又壓住,盯著她只是氣息略有不穩:“那你還記得些什么?跟爺說。”
張子清自然是不會跟他說前世之事,聞言倒也為難了起來,本來是想閉嘴如蚌殼一言不發的,后來想了想到底不想跟這個一朝皇帝硬對硬的杠,只得撿了些她認為無關緊要的說:“其實我記得的事情也就一點而已,我只能記得起自己是誰。”
“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四爺目光陡然銳利了起來:“那你跟爺說,你是誰。”
張子清糾結了會,最終又想,不過是個名字罷了,不足為慮。于是對他道:“我姓劉,單名一個景字,我叫劉景。”
四爺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張子清以為他沒聽清,遂重復道:“我叫劉景,我也就只能記得起這些了,你也用不著再逼問我了,再怎么問也不可能再問出個其他的來。”
四爺深吸口氣,轉過臉不再看她,只是疲憊的捏了捏額角,沉聲道:“都過來吧,再給她把把脈。”
后來,眾御醫們得出了這樣結論,她不僅有失魂癥,還有癔癥。
御醫們退下后,張子清被四爺威逼利誘的連連灌下了三碗苦藥,期間關于她是誰的問題他一遍又一遍的連續問她不下十遍,問到最后終于將她給問毛了,開始在殿里摔盆子打碗的吼:“從現在起我誰都不是了,你讓我是誰我就是誰,成不?成不!”
見此情形,四爺神情愈發的郁郁寡歡,拉著她的手看著她連聲嘆氣。
張子清甩他手甩不掉,不由煩躁道:“你到底要將我怎么樣,你發個話可行?要不這樣,我還是回到小山村里去吧,在那我有親切感,對我記憶的恢復也十分有利,也省得你見了我鬧心,你看行不?不然這樣也行,你先讓我見見我娘和我閨女一面,就一面,見她們安好我也就放心了,我這要求不過分吧?”
本來沉默中的四爺陡然轉過了臉看她,目光森然森然的,跟兇狼見著肉似的,看的她渾身發毛。
四爺將她攔腰抱起,大步走向書案前,坐下后將她置于膝上,沉著臉一言不發,一手死死按著她,一手則翻閱奏折瀏覽著公務,對于某人的叫囂充耳不聞。
兩人就這么一直僵持著,一直待蘇培盛送來了粘桿處傳來的密函,兩人之間的氣氛才有所緩和。
合上密函,四爺終于得以吐出那一直梗在喉中那要上不下的郁卒之氣,由內而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暢,自然而然的,那常年冷硬的臉上也難得的帶出了幾分和顏悅色來。
張子清見了稀奇,不過覺得機不可失,這個時候的他應該是最好說話的才是,遂建議道:“皇上您看,要不就放我走吧,無論咱們之間有什么,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更何況,我這無才無德的,而您呢是皇帝,天涯何處無芳草不是?”
聞言,四爺那本來稍有緩和的臉色瞬間又沉了下來:“放你走?你的家就在這里,你要往哪里走?還有你休得說什么過去不過去,你這一輩子都是朕的。”
張子清的臉也冷了下來:“我娘和我閨女呢?你真把她們給抓起來了?”
見她一張小臉冷冰冰的,四爺心頭就不得勁了,掌心捧過她的臉,看著她一字一句道:“你給爺聽清楚,你有親娘,也有自己的親閨女,而你口中的那婆孫倆誰都不是,與你半分關系都沒有。爺知道,這幾年來苦了你了,可爺也過得不易,如今還能得此機緣重聚,自然當惜緣才是,你就莫再惹爺生氣了。”
張子清一聽就毛了:“什么叫她們婆孫倆什么都不是?或許對你來說她們誰都不是,可對我來說,她們意義重大,將你的意志強加于我的身上,這是何道理?”
四爺怒而拍案,威嚇道:“為了兩個不相干的人你竟如此責備于爺?爺還要問問你,你這是何道理!她們就關在牢房里,你若再敢為了她們兩個跟爺使臉色看,爺立馬令人將她們凌遲處死!”
聞罷,張子清冷笑了下,然后使勁掙開了他從他懷里跳了下來,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
四爺拍案而起,朝她疾走兩步:“你往哪去?”
張子清頭也不回:“放心,我自是離不開這皇宮,不過是先出了你這找個地方湊合一晚,省得在這讓你看了鬧心。”
“回來,沒爺的準許,你若敢走出這里一步,那后果都是一樣的。”
見她止了步,卻是杵在原地不動,四爺瞇了瞇眼:“還要等爺親自過去請你不成?”
張子清撇撇嘴,然后在他灼灼目光的盯視下轉身,最后昂首挺胸的朝著寢床的方位大步而去,蹬了靴子,脫了外衣,上床,蓋被,閉眼,睡覺。
四爺的目光怔了一下,繼而閃過淡淡的柔色,這么多年過去了,哪怕什么都不記得了,這脾氣卻依舊還是那副脾氣。
案上未批示完的奏折四爺掃過一眼后就擱置在那暫且不理,深深看了眼帷帳后那隱約的人影后,他手抵唇低咳一聲罷就朝殿外的方向踱步而去,待挨近殿門口的時候方止了步,而這個時候蘇培盛已經小心的跟了上來,在他兩步遠處垂手而立。
“去給朕查清楚,前兩年她去四川究竟為何,都見了哪些人,和誰又有瓜葛,一一都給朕查仔細了。”
“嗻!”
頓了會,四爺忍不住又回頭遠遠的看向寢床的方位,見那床帳后那被子鼓起的形狀還在,心里方踏實了些,轉過頭又沉聲道:“還有那個來歷不明的孩子,不是說她親娘梅氏去京城尋夫了?怎么無緣無故的就沒了音信,是碰巧出了意外還是有什么圖謀在其中,給朕查清楚了。”
“另外,”負手立在陰影中的四爺身姿挺拔,面容沉肅,由內置外散發出上位者的威嚴:“帶上朕的口諭,去牢里將那婆孫倆放出來,安置在個穩妥地,好生伺候著。”
蘇培盛一一記下,等四爺吩咐完畢就著緊去辦。
四爺一揮手讓宮人將宮燈全都吹熄了,只余留幾盞壁角的燈發出羸弱的光芒,照的整個寢殿一片氤氳。
宮人們輕手輕腳的退下后,張子清就忙收回了靈識,雖說這幾年她的真氣因著勤加修煉而有所增長,可釋放靈識這樣消耗大的舉動終究不宜過久,才一會功夫她就隱約覺得累了。聽得他說將她干娘和花花給放出來,她就放心了,同時心里頭對這個男人也有所改觀了,脾氣雖臭了些,到底心還不算太壞。
四爺腳步一轉,接著就朝著寢床的方向走來,張子清豎著耳朵細聽著這越來越近的沉穩腳步聲,渾身汗毛頓時豎起,她先前似乎是忽略了,這偌大個寢宮就這么一張床,如今瞧來,情況似乎不太妙啊。
等聽到這腳步聲止在床前兩步處,然后她就聽得那窸窣的解衣服的聲響,這時候的她卻是如何也淡定不下來了,起了身磨蹭著就往床外去。
一只沉穩有力的手不容置疑的按上了她的肩。此時的四爺脫得僅剩一身明黃色的綢緞里衣,他不動聲色的將她的局促看在眼里,淡淡道:“夜深了,咱們該安置了。”
張子清呆呆的看著他,心頭發震,因為就剛一剎那就剛那一幕,她竟覺得如此的熟悉!照理說她不應該能聽得懂他這話的意思,可此時此刻她卻清楚的明白這話里所傳達的涵義!正因為聽懂了她才震驚,原來他們以前真的有一腿……她目光一滯,腦中瞬間一個激靈,她驀地想起他前頭好似說過,她有親閨女!她有她自己的親閨女!
張子清呼吸急促,眸光深處一個劇烈收縮,正在此時一個影像從她腦海中一閃即逝。
影像劃過的瞬間,她激動了,因為她看到了,看到了,就是他的那張臉,不過卻是肉鼓鼓的,胖嘟嘟的,加寬版的胖臉!
張子清猛地傾身湊近他,手指扣上了他的雙肩,兩眼一眨不眨的盯著他,臉上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影像而激動的泛起兩坨淺淡紅暈,那暈生雙頰的模樣看在男人眼里格外的誘人。
“那是,那是……我剛看見了個孩子,胖胖的,真的很胖,也很像很像你,那是,你說那是我親生閨女是不是?是不是?”
四爺立在床邊靜靜感受著撲在他身上的柔軟嬌軀,目光從她粉嫩的臉上移上了她亮閃閃的雙眼,盯著她看了好一會方動了動喉結,低啞著嗓音道:“爺說過,這是你的家,這里有你所熟悉的一切,而且這也僅僅只是個開始,慢慢的你就記起來,你所擁有的不僅僅是這些。”
張子清此刻情緒激動異常,大抵也是聽不清楚他說什么,她只是熱切的盯著這張臉看,因為從遇見這個男人到此刻,她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張臉也能刺激她的記憶,這與同樣能刺激她記憶的年羹堯不同,兩者給她的感覺迥然不同,后者除了讓她熟悉外再無法帶給她其他的感覺,而前者卻讓她倍感親切,尤其是那張胖臉閃過的那剎,她心頭那一剎的震撼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那種感動,那種酸澀,那種歡喜,那種不舍……那萬般復雜的感情差點將她湮沒!
那是她親生閨女,此時此刻她無比確信,她要找到她,她要見她!
“我……你帶我去見她好不好?”
四爺托著她的后腦勺順勢將她壓在了寢床上,對上她那充滿期待的晶亮眸子,他忍不住俯下頭吻了上去:“別急,你現在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會嚇壞她的,等過些日子,你記憶稍微恢復了,爺再找個機會將你生還的消息透漏給她。到時候再見也不遲。”滾燙的氣息一路向下,來到她那兩片色澤瑩潤的唇瓣上方便停了住,似乎是怕驚著她,他并未急著采取行動,許久方緩緩低下了頭拿自己的唇蜻蜓點水般輕觸了觸。
這話她聽了進去,不能嚇著她閨女,她想,還是過兩天再說。
“那她叫什么……不,不用你說,我自己想,我能想起來的,她是我閨女,我自然是想的起來的。”
張子清情緒亢奮,開始絞盡腦汁的開動腦筋想那張胖臉主人的名字,而此時的四爺卻也是再也顧不得她腦海中所想些什么了,他的身體繃的幾欲炸掉,他想她,想了這么多年,他是那么急切的想要她,要用彼此的水乳/交融來證明此刻的真實性,證明此刻他的的確確是再次擁有了她!
含著她的唇舌他用力的吮吸,貪婪的攪動,還是當初的味道,還是令他魂牽夢繞的滋味,這么多年了,他幾度都以為他忘卻了,可如今一旦碰觸,他方知原來他未曾忘卻,她的滋味依舊能令他熟悉的發瘋,依舊能輕易的打開他身體深處潛藏的所有熱情!這一刻他絲毫不想壓抑不想掩飾,此時此刻,她讓他亢奮,讓他激狂,讓他恨不得能吞了她。
張子清終于回了神,因為她口里的氣息正源源不斷的被某個男人吸走吞噬,猶如貪婪的饕餮恨不得能吸盡她最后一絲元氣才好,而供氧不足直接導致了她眼冒金星,幾欲窒息,偏的她的唇舌依舊被人鍥而不舍的廝磨,又是幾番吮吻下來,她手腳發軟,忍不住摸向他后背用盡力氣拍打著令他停下。
滾燙的舌尖最后在她唇齒之間流連了一番后終于退了出去,張子清終于得以喘了口氣,臉色漲紅的咳嗽了兩聲,大口大口的吸著氣,剛享受著新鮮空氣進入肺中的那種酣暢淋漓的舒適感,猛地唇畔再次一個滾燙,那滾燙的唇舌再次鍥而不舍的纏了上來。
張子清難受的伸手抓向他的腦門,卻抓了個空,因為她忘了他腦門是沒頭發的,后知后覺的又伸手去抓他辮子,卻到底沒有得逞,因為他眼明手快的抓了她的兩手腕,不容置疑的鉗在了她的頭頂以方便他的行兇。
掙扎間兩人的身體不斷廝磨,溫度在不斷的高升,此時此刻她方驚悚發現,他們二人的衣服竟然早就不翼而飛,如今他們二人是裸身相對肢體交纏,當真是曖昧無比春光無限。
張子清想,這不要臉的竟趁虛而入,而四爺卻早就趁勢抵開了她的雙腿,一只滾燙的掌心托著她的臀抬高,讓她腿心得以抵著他蓬勃而發的欲/望,蓄勢待發。
終于他似乎是蹂躪夠了她的唇舌,得以大發慈悲的放開她那被他咂摸吮吸的有些發麻的唇舌,滾燙的氣息由她的唇角一路向下滑過她的脖頸,然后重重吻上了她的胸脯。
張子清得以喘息,深喘了數息后瞪向他:“你這人……怎能如此行徑!”
四爺從她柔軟的胸脯上緩緩抬起頭,削薄的唇此刻卻紅的荼蘼:“夫妻人倫再正常不過,爺不過是行使身為夫君的權利,有何不可?況且你也為爺生了一雙兒女,又有何可羞?”
一雙兒女……張子清震驚,再次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
等她回神,四爺已經長驅直入,多年未曾行過人事的私/密之處太過緊致,如今卻要承受那樣蓬勃之物的入侵,想來她如何能討得好去?
感受著體內異物的滾燙和脹痛,她繃緊了身體,難受的臉色都變了:“你出去!”
四爺臉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此刻的他也不算太好受,寸步難行的滋味今個他算是真正體會到了。他一動不動的杵在那,渾身肌肉也是繃得緊,聽得身下人的聲音都厲害的變調了,知她惱了,便俯下/身親吻她唇角,低聲安哄道:“你繃得這般緊讓爺如何出的去?乖,放松些,爺這就出去。”
張子清壓根不相信他的鬼話,雙手掙扎的動了動,奈何他早有準備力道握的著緊令她掙開不得。而這會功夫他似乎真的在向后使力往后退,張子清雖然詫異他還真的說到做到,卻也配合的放松了些身子以方便他退出。
“你無恥!”
退出了半寸卻又重新往前進了半寸,如此來來回回,雖幅度不大,可他的尺寸到底撐得她難過。
他邊緩緩廝磨邊喘著粗氣道:“莫非你還真舍得讓你男人如此難過?不過你莫怕,爺不會弄痛你,爺知道你多年未曾人事如今承恩怕是有所不適,莫怕,爺會慢慢讓你適應,不會讓你痛的。”
張子清狠狠將臉撇過。
四爺抱著她緩緩的廝磨,然后逐步向深處寸寸逼近,等廝磨的程度終于得以連根沒入之時,他的野性終于展漏無疑,而張子清這才得以得知原來她這一夜的苦難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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