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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晉江首發(fā)


  趕四爺再到張子清屋里,已經(jīng)是午后時分了,得知四爺過來了,張子清忙快手快腳的從炕上跳下來,將她一上午心神不寧繡的蜜蜂帕子趕緊的丟在一邊,手腳恭敬的垂在它們應(yīng)該垂放的位置上,一臉忠厚老實(shí)相。

  四爺推門而入,見了她這等模樣眼就瞇了下,進(jìn)了屋一拂袖子就大馬金刀的就坐在炕上,面色冷肅的端凝著立在門邊的女人。

  漫不經(jīng)心摩挲著手腕上佛珠,四爺不溫不火:“前頭不是還挺有能耐的編排爺嗎?怎么,莫不是你的能耐就只能是在爺背后使,當(dāng)著爺?shù)拿婢鸵货瓴徽窳耍俊?br />
  見她訥訥不敢言,四爺冷冷一勾唇:“怎么,還當(dāng)真啞巴了?爺給你個坡子你還真能腆的上臉順勢下驢不是?”

  張子清訥訥:“不是……”

  四爺猛一拍手邊炕桌,猝然發(fā)難:“不是?那爺?shù)故窍雴枂枺热徊皇牵蔷烤故菭斶@幾年短了你吃還是短了你穿,還是哪里薄待你了,以至于讓你還在爺?shù)囊逻^活多年?敢情這些年來你張佳氏在爺這貝勒府里過得,都是水深火熱不是?”心里邪火騰起,四爺抬腳沖著旁邊梅花小幾就踹,桌腳劃動地面發(fā)出吱嘎刺耳的聲音。

  張子清心肝顫了下,她毫不懷疑,此時此刻四大爺更想一腳踹翻的其實(shí)是她吧。

  “你給爺滾過來跪著!”

  聽到四爺冰冷沒有溫度的冷喝聲,張子清自覺的將此條信息自動屏蔽,臉忙撇過一旁做耳聾態(tài)。她是腦袋短路了才會乖乖照做,依他現(xiàn)在心情暴躁煞氣直冒的危險狀態(tài),若她真老老實(shí)實(shí)的到他腳跟底下跪著,那他情緒上來了還不是想踢就踢想踹就踹,這得勁的,不就跟踢球似的?

  眼睜睜的看著那縮在門邊的女人不為所動,竟明目張膽的將他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四爺?shù)姆味伎鞖庹耍媸怯l(fā)的不將他當(dāng)回事了,他才被關(guān)進(jìn)去了幾天吶這女人就已經(jīng)不將他放在眼里了,要是他皇阿瑪當(dāng)真將他關(guān)上個一年半載的,是不是這女人就會當(dāng)沒他這個人了?

  “好,好,你張佳氏能耐!”四爺咬牙切齒,臉色陰霾駭人:“看來爺此次的失意倒是讓你瞧不上爺了,畢竟還有更好的高枝在哪等著不是?爺氣量小,心眼黑,人還刻薄,爺萬般不是,也難怪你張佳氏就心存其他念想了不是!那用不用爺成人之美,現(xiàn)在就成全了你?!”說到最后四爺脖上青筋暴起,顯然已經(jīng)怒到極致。

  聽著四爺似乎又要翻舊賬,張子清不得不開口為自己辯駁:“妾身究竟有沒有那等心思想必爺心里也是清楚的,妾也實(shí)在不想再一遍一遍的贅述那些爛事。妾承認(rèn)今日和老十三在背后編排爺是妾不對,可妾也只是隨口說笑罷了,不過是有口無心,爺訓(xùn)斥妾不敢有任何異議。可若爺又拿以往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來硬往妾頭上可勁的潑,恕妾愚鈍,不得不竊下揣度爺?shù)挠靡猓皇菭斀K究是煩了妾厭了妾,或者是覺得妾占著這側(cè)福晉的位置是鳩占鵲巢了,所以以此事做筏子廢了妾,也好給爺?shù)男纳先蓑v出地方?”

  四爺似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怒喝:“一派胡言!!”手指著她氣哆嗦:“莫不是真讓爺說中你心思了,你才這般切詞狡辯左顧言它?爺給人騰地兒?你倒是給爺說說,說清楚,爺要你這個棒槌去給誰去騰地去!”

  張子清唇角一抿,別過臉躲開四爺投射來的咄咄逼人的視線,做不欲多言狀。給誰挪?還不是給他那即將隆重登場的甜膩心肝小年糕嗎?

  張子清那副大家都心知肚明說出來就沒意思的表情瞬間激怒了四爺。四爺當(dāng)即下了炕,幾個大步就跨到張子清面前,黑瞋瞋的眸子暗沉,猶如非洲草原上蓄勢待發(fā)的獵豹般充滿了侵略性的危險,就這么居高臨下的死死盯著張子清,透著股說不出的寒意:“你希望爺將你的地騰給誰?武氏?耿氏?鈕祜祿氏?還是宋氏?依爺看,最重要的還是貝勒府側(cè)福晉的位子已經(jīng)裝不下張佳氏你這尊大佛了吧?”

  張子清尤為聽不得這話,臉色當(dāng)即就變了,狠推了四爺一下,轉(zhuǎn)過身沖著門口快走兩步又止住,深吸口氣道:“每次爺心有不快就會將舊事重提,看來爺從未將此事放下,更從未相信過妾。一次不忠終身不用,這根本就是爺骨子里所堅(jiān)持的原則,爺根本就無法放下,哪怕妾根本沒有做過對不起爺?shù)氖虑椋蔂數(shù)降资菓岩闪恕斮|(zhì)疑一次,妾解釋一次,質(zhì)疑兩次,妾解釋兩次,可若爺千百次的質(zhì)疑,那妾就算是解釋一百遍一千遍又有何益?爺始終堅(jiān)信自己心里所懷疑的那個答案,根本無法動搖,而妾解釋多了,或許爺還認(rèn)為妾這是在切詞狡辯欲蓋彌彰。”

  緩口氣,她接著道:“更何況妾也不是沒有感知的死物,面對爺每次的質(zhì)疑,妾又哪里能做到一顆心波瀾不驚毫發(fā)無傷的境界?妾對此已經(jīng)深深的倦怠了,真的不想再因這點(diǎn)破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質(zhì)疑然后再一次次低聲下氣的向爺解釋,沒意思,真的。從此刻起,妾對此不會再做一個字的解釋,爺相信也罷,懷疑也罷,妾不會再為自己辯白半個字。”

  頓了半會,張子清微扯了下唇,有些自嘲道:“這次也的確是妾不對,明知道爺是那般嚴(yán)謹(jǐn)?shù)娜耍瑓s還不知死活的拿爺開涮,明知道可以跪在地上卑微的祈求爺?shù)脑彛瑓s火燒澆油的不肯屈下雙膝,只因妾還真把自個當(dāng)成了個人物,不想自個在爺面前活的那般卑賤,那般命賤。不過是個奴才秧子罷了,還矯情什么呢,一步登天做了側(cè)福晉怎么就不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伺候好爺討爺歡喜,怎么就蹬鼻子上臉的三天兩頭惹爺不快,這不是狗肉上不得臺面是什么?爺您看,就妾這樣的,做了側(cè)福晉也沒側(cè)福晉的樣,恁的丟您的臉,還不如將位子空出來留給能夠做好這個位子的人。”

  張子清的手掀開了軟簾,身后人沉聲問:“干什么去?”

  “妾做錯了事惹的爺不快,妾怎敢再出現(xiàn)在爺面前膈應(yīng)爺?自然是收拾東西去莊子自罰己過去,收拾完妾就走,若爺覺得不解氣,那就等朝堂局勢不那么緊張了,可以上呈皇上廢了妾的側(cè)福晉之位。妾不求別的,只求爺再惱妾也莫要了妾的命,不是妾怕死,只是妾曾經(jīng)許過愿,如果可以,妾希望能不挨餓的平安活到老。妾就這一卑微愿望,還望爺乞憐,哪怕一輩子終老莊子上,妾也甘之如飴。”

  說完,張子清頭也不回的抬腳欲走,可四爺卻從她身后探來一手,緊緊抓住她的胳膊令她動彈不得。

  張子清道:“爺快點(diǎn)松開吧,妾早點(diǎn)收拾完東西,也能早點(diǎn)消失在爺?shù)囊暰中,不去礙爺?shù)难邸!?br />
  抓在胳膊上的力道不松反緊。

  張子清痛的抽氣,卻依舊不回頭道:“妾請爺松開。”

  身后人沉默了好一會,方沉聲道:“爺還沒想好如何罰你,你自己倒先給自己找好了。動不動就放出狠話來,當(dāng)真以為能嚇唬的了爺,當(dāng)真以為爺舍不得趕你去莊子去?你可想好了,一旦去了莊子,爺就不會輕易接你回來。”

  張子清想也不想的接口道:“爺錯了,妾不是故意要放狠話來嚇唬誰,妾只是真的覺得只有如此才能懲罰妾所犯的錯誤。妾自知罪孽深重,愿意在莊子孤老終身,不求爺能重新接妾回來,也不求富靈阿和弘昀能來看望妾,只求爺能善待他們即可。”

  說著,腳重新抬起來欲離開,可胳膊上鉗著那只手不依不饒的不松力道,張子清只得再次問道:“莫不是爺還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四爺?shù)穆曇舳妓坪鯉е呻[忍:“你可想好了,眼見著就要入冬了,莊子里房屋簡陋四壁透風(fēng),還沒有足夠炭火取暖供熱,冰天雪地的天兒能冷的人恨不得……”

  張子清抬手打斷:“爺莫說了,妾又不是嬌生慣養(yǎng)的大家閨秀,這些苦哪里又受不得了?更何況妾是去受罰的,又不是去享福的,哪里有那么多講究?”

  力道仍舊不卸分毫。

  張子清也懶得問他究竟是犯什么毛病,索性就立在原地靜靜等著,等著他先不耐煩松開力道。

  室內(nèi)沉寂了好長一段時間,身后方傳來四爺?shù)统恋穆曇簦骸袄鲜氖虑槟氵沒跟爺交代。”

  張子清道:“想必十三都給爺說個詳細(xì)了,所以妾這邊也沒什么好交代的了,所有的都是妾的錯,是妾不著調(diào)瘋瘋癲癲的帶壞了十三,如今只罰妾去莊子思過,真是便宜了妾身了。”

  “你……你可知那莊子的夏日如何烈日炎炎,沒有冰塊消暑……”

  “爺,望您松開妾,時候不早了,妾得趕緊點(diǎn)的去收拾東西。若是爺實(shí)在不想讓妾帶走府里一分一毫的話,妾這就著人趕了馬車,即刻動身。”

  身后之人似乎瞬間迸發(fā)出極大的怒氣,握緊她胳膊的力道猛然一收縮,然后乍然一松,四爺狠狠甩袖,沉聲道:“既然你上桿子的想去莊子,那去就是,只是爺提醒你,休得后悔!”說罷,從張子清身旁擦身而過,摔門而去。

  四爺剛一離開,小曲子和翠枝二人臉色發(fā)白的從門外跌跌撞撞的跑了進(jìn)來,一進(jìn)了屋就驚慌失措的沖著他們主子道:“主子,您真……真要去莊子?這怎么成?小主子們怎么辦?”

  張子清蹙眉揉著酸痛的肩膀,聞言不以為意道:“此事并非我一時沖動之舉,前兩年我就一直在琢磨這事,只是苦于沒有機(jī)會,再加之弘昀太小,我不太放心。”

  翠枝急道:“可二阿哥現(xiàn)在也不大啊。”

  張子清擺擺手道:“你們不了解弘昀,精怪精怪的,別看才六歲,什么事都懂本事也大的很,一般人都奈何不得他,有他在旁看著,富靈阿我也放心了。”

  小曲子哭著道:“主子啊,您走了,小主子要是想您了可咋辦啊”

  張子清在屋里轉(zhuǎn)悠轉(zhuǎn)悠尋找可以帶走的東西,隨口道:“沒事,一時半會的想必他們也不會想在他們眼中充滿了暴力因子的額娘。即便是想了,想方偷偷跑來莊子看我不就成了?”

  翠枝他們聽后想暈倒,他們主子當(dāng)那兩孩子是神吶,無所不能想做什么嗖的下就能做什么啊?一個九歲娃,一個六歲娃,要他們溜出府偷偷去看您?您未免也太放心了吧?

  張子清嘆:“你們別這么一副不可思議的目光看我成不?這兩年朝堂局勢將會變幻莫測,難免就會波及到后院,我要還在府中就很難避免這些糟心事,我是真心懶得去應(yīng)付了,再加上你們爺實(shí)在是太難伺候了,我也這么大歲數(shù)了,實(shí)在不希望整天過得驚心動魄猶如過山車似的,真心能希望找個平靜地好好養(yǎng)老。”

  翠枝和小曲子一人抱著她一條大腿哭嚎,內(nèi)心狂吐槽,都伺候爺這么多年了,難道是今天才發(fā)現(xiàn)爺難伺候嗎?還有什么養(yǎng)老?年紀(jì)輕輕的養(yǎng)個嘛老啊!

  張子清不高興了:“我都奔三了,這么大歲數(shù)了,早點(diǎn)給自己打算打算,以便好好養(yǎng)老,這樣有錯嗎?你們說有錯嗎?”

  翠枝和小曲子哭嚎,快別說什么養(yǎng)老了,難道咱府上爺還養(yǎng)不起一個女人嗎?

  張子清令小曲子去馬房看看,吩咐下去將馬架上車廂,兩刻鐘后出發(fā)去郊外莊子。

  小曲子垂頭喪氣的出去,興高采烈的回來,說是幾個馬夫趕巧了都拉肚子,今個怕是去不得了。

  張子清嘆氣,果真她最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她想離開怕是猶如孫猴子西天取經(jīng)般得過九九八十一難啊。

  “去,將馬車趕到府門口,你來給我充當(dāng)車夫。”

  小曲子瞪大眼指著自個:“奴才?”

  “讓你去就快去。”

  兩刻鐘后,小曲子被抬著回來了,支支吾吾的說是走路急沒看臺階,腿不下心給摔斷了。

  張子清臉頰抽搐,行,得,她自個自食其力,大不了她自駕去莊子,成了不?總不能她趕過去也會遭受拉肚子摔斷腿的厄運(yùn),無功而返吧?

  快走到馬房的時候,蘇培盛不知從哪個旮旯地里突然就閃了出來,掛著一張老好人的面皮,笑呵呵道:“張佳主子,這么有雅興來觀賞小馬駒啊?”

  張子清定睛一看,得,一溜的小馬駒晃的她眼都疼,原先一溜膘肥體壯的高大駿馬似乎小半日之內(nèi)不翼而飛。

  見到此情此景,除了嘆口氣,張子清已經(jīng)無力再去計(jì)較什么。得,他贏了,她敗了,她服了,她甘拜下風(fēng)了成不?

  得,府里養(yǎng)老也蠻好,冬天有炭燒,夏天有冰鎮(zhèn),無聊了還時不時的還有四大爺雞蛋里挑骨頭的找茬甩臉子,瞧瞧生活多有滋有味不是?

  張子清面無表情的往回走,不想這時蘇培盛滿臉是笑的忙攔住她的去路。

  張子清抬眼看他,咋的,今個是找茬日怎的,主子挑完刺來奴才來找病?

  蘇培盛微躬了身子,樂呵呵笑道:“爺他在布庫房,請張佳主子您過去。”

  張子清一聽,頓時傻了眼,布庫,布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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