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逃家的人
正在山路上,往來都來了客棧方向跑著的兩個泥人,是對面山腳下清水村的李春花,還有她弟弟李春來。
他們現在拼命的跑著,生怕被她家人發覺。
春花如今十三歲,但因為長久的勞作和吃不飽飯,讓她看上去又矮又精瘦,好像骷髏架子一樣,干癟的驚人。
她枯草一樣的頭發上,亂糟糟的沾了黃泥,渾身也臟兮兮的,就算有人仔細看她,也不覺得她像個女孩兒。
春花帶著她弟弟跑出家來,是因為他們的阿娘和阿爹,要把她嫁給村子里的跛腳鰥夫做小,還要把弟弟賣了,給她大哥李春生賠賭債。
自從春花記事起,她就記得阿爹阿娘常說,她大哥李春生是個又有本事,又聰明的。
早先算命先生還到村子里還給大哥算過,說她大哥將來是個當大官的命!
自此后,春花的阿爹把這算命先生的話,當成了圣旨一樣,對大哥能將來能當大官的事深信不疑。所以,她阿爹決定,他家要勒緊了褲腰帶,攢錢送她大哥去學堂里讀書。
春花的哥哥李春生,從讀書這天開始就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日日專心讀書就可以了。
春花小小年紀,卻要跟著父母日日下地干活、喂豬煮飯、漿洗衣裳。
她記得阿爹阿娘總說,大哥春生是家里的希望,他日后能做大官,能帶他們家改換門庭,讓他們徹底過上好日子,再也不用種地,再也不會挨餓。
春花不知道好日子是啥樣的,她只知道讀書的束脩太貴了,筆墨紙硯也十分費錢。
自大哥讀書后,她沒有一天吃飽過。
后來春花家有了弟弟,她碗里的粥更是一顆顆能數得清楚。她也再沒吃過一頓干飯,若是能吃上一頓濃稠點的糊糊,她就十分滿足了。
不過,那春花的大哥也確實有點本事,三年前他一考就考上了童生,雖然他名次不靠前,但她阿爹阿娘喜得日日都說,大哥是文曲星下凡,注定要光宗耀祖的!
那時候,春花和弟弟也為大哥高興!他們還幻想著再過不久就能過上好日子,能吃上雜面滿頭,日日吃上一碗干飯。
春花覺得,她弟弟更是可憐,她小時候還吃過干飯,弟弟卻只吃過糊糊。
她還記得,春來當時還舔著嘴巴問她:“姐,干米飯是什么味道的?香不香,軟不軟,能不能吃飽肚子?”
春花信誓旦旦的告訴春來,米飯特別好吃。等大哥當了大官,她們可以每頓都吃可以一碗。
抱著這樣期待,她和弟弟越發勤快做家里的活了。
但她沒想到,大哥李春生去青崖書院讀書后,竟然欠下了八十兩賭債!
這些年來,家里本就沒多少積蓄,阿爹阿娘求爺爺告奶奶,又是賣祖地又賣糧食的,這才得了四十五兩銀子去賠債。
可是還差三十五兩銀子,她家實在拿不出來了。那賭場里催債的催得急,她大哥也不去讀書了,只天天在家躲著發脾氣,害怕賭場里的砍人他寫字的右手。
他阿爹阿娘沒辦法,就要把她賣給了村子里的老跛腳鰥夫做小,得了二十五兩銀子。然后又要把弟弟春來賣到牙行,簽死契賣個十兩銀子,剛巧湊了還債。
那老跛腳鰥夫村花知道,他快五十歲了,但他命好,出身自沒落鄉紳,家里留下的祖產也比較多。
春花的阿爹阿娘還和她說,給她找了個好人家。
春花原也打算認命了,但她聽說那老鰥夫最愛平日里最愛打人,他不敢打大房,大房在的時候,他也沒傳出打人的事。
等他的妻子死了,他索性沒有續弦,只買了做小的來打。
故而他家里每隔三五年,就會有個做小的女人病死了。
春花不想死,她才十三歲。
春來還小,他不知道簽死契被賣的后果,但他也不想和姐姐分開。
于是兩人頭腦一熱,就趁家里大人不注意,冒雨跑從村子里繞山路跑了出來。
他們一邊摔一邊跑,不知道跑了多久,春花和春來一抬頭,就看到不遠處,煙雨蒙蒙里,一座三層高的樓在前面立著。
本是黃昏,加上突然下雨,天氣就陰沉沉的,看上去像天黑了一樣。
但春花和春來卻見到,前面的三層樓亮晶晶的,好像會發光!
門里好像站著個人,他和那三層高樓被雨霧一籠罩,看著就像過大年時,戲文里唱的仙宮和仙人。
春話和春來又餓又冷,還摔得一身皮肉傷,他們順著路,淋著雨踩上了客棧前面的水泥路,同客棧拉近了些距離。
但看到干凈的路面留下他們姐弟的泥腳印后,他們兩人就不敢再走了。
他們眼睜睜瞧著,這黃泥巴被水一沖散后,就流的到處都是。那干干凈凈,平滑無比的水泥地,也到處都是泥污。
從沒見過這樣平整光滑,又沒有一絲縫隙的地面,春花和春來直嚇得渾身發抖。
春來死死拉住春花的手,破碎沙啞的童聲里帶著害怕:“姐姐,這里是哪里?我好怕!把地踩臟了,我們會不會被人打?”
春花心里也沒底,她只能帶著哭腔道:“我也不知道。春來你別怕,要是有人打我,我就死死抱著他的腿,不讓他動,你就快點跑回家去。”
她開始后悔了,要是她乖乖嫁給村里老鰥夫,說不定她還能活個兩三年,能在死前吃幾頓飽飯。
她弟弟縱然簽了死契,雖然以后子孫后代都是做奴才,但好在他暫時也死不了。
不像現在,他們就算跑出來了,又能怎么辦呢?往后要怎么活下去還是一個難題。
春花是個半大孩子,春來還是個小童,能跑出家已經用了他們十分的勇氣了。現在他們又經歷了這種事,沒忍住就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雨水漸漸大了,還伴隨著時不時的閃電打雷。
祁徽透過雨幕,當真看到兩個小孩,就站在客棧最外邊的一圈水泥地上淋雨,他們周圍繞著一排環形的觀賞樹。
打雷雨天站在樹下,真的太危險了!
鄭循見祁徽一直站在門邊,也不由過來看了一眼。
看到雨里的兩個小孩,他面色變了變:“哪里來的小孩,他們不知道躲雨嗎?”
祁徽聽著越發大聲轟鳴的雷聲,真怕他們被雷給劈了。
他心里一著急,就忘了找傘,只急忙跨出了客棧的大門。
鄭循看到此舉,對著祁徽的神色,突然越發緩和尊敬了起來。
等出了大門,他一身青竹紋直綴衣上,淡金色的光暈如水紋一樣波動,渾身上下竟然沒有半點水跡。
祁徽腳步一頓,臉色有些驚訝。
系統平靜機械的聲音里,好像有點得意:【系統提供的成衣本來就水火不侵,冬夏不懼,還能自動清潔,怎么樣,宿主開了眼了吧?】
【衣服很不錯,我真的開了眼了。】祁徽敷衍的回了系統一句,就快步往兩個小孩的方向走去。
他才剛靠近,那兩個小孩就腿一軟,跪在了有積水的地下,哆哆嗦嗦的哭了起來。
祁徽被他們突如其來的下跪,給嚇了一跳。
春花正要給來人磕頭道歉,說自己不小心踩臟了這干干凈凈,像寶貝一樣的地面,他們會把地擦干凈的,請不要打他們。
誰知,一道溫和又帶著急切的嗓音就在頭頂響了起來:“下雨天,你們兩個孩子,怎么自己在山里亂跑,也不避一避雷,避一避雨?”
春花和春來沒反應過來,就感覺手腕被人強行拉住了。
祁徽看著看這兩個小孩動也不動,只跪著發抖,他就立即拉起了他們,無奈道:“跟我去避一避雨吧。”
他扶起了這兩小孩,轉身往前面帶路。
春花沒敢跟上,春來卻十分聽話的跟上了祁徽,往客棧的方向走去。
春花都沒來得及拉住他。
不過現在他們姐弟,還能有什么辦法呢?他們只能跟著去躲雨了,若是這好心人能給他們一口熱水喝一喝就好了。
春花被冷得打了個哆嗦,亦步亦趨的跟在了祁徽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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