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玉簪敲燭信茫茫
第三十八章:玉簪敲燭信茫茫
胃里翻攪好些之后,景禮倒去了牛皮水袋中的水,索性扯開胸前的布帶,將未干的心頭血,盡數裝入了牛皮水袋內。
拖著幾近虛脫的身子,景禮無力地從車廂探出身子,跌落在松軟的泥土上。
眼前一陣發黑,想要撐起身子的手腕使不上一點力氣。
景禮索性躺在地上,不再起來,直到有冰冷的東西纏上了她的腳,那是一條青綠色的樹蛇,足有三尺長。
她不動,任由樹蛇攀上她腰肢的時候才猛然出手,捏住蛇的七寸處,狠命地摔在一旁的樹上,連摔了幾次,確定蛇死之后才拿到了自己的嘴邊。
手中的金錯刀揮過,剁下蛇頭,將蛇剩下的身子靠近了自己唇邊,飲下了冰冷腥粘的蛇血。
許是聞慣了血腥味,蛇血入腹后,并沒有想象中的惡心難受。
發暈無力的身子漸漸緩過來之后,景禮扶著旁邊的古樹坐了起來,用金錯刀剝開了蛇皮,仔細剃下了蛇肉。
白花花的蛇肉,泛著一股腥味,光是看著就完全沒有食欲。
但不吃,不僅她會死,蒼德賦也會跟著喪命。
齒間不嚼,幾乎是用吞咽的方法,景禮吃完了面前的蛇肉,喉嚨間生冷滑膩的感覺還在,她捂住自己的嘴,跑到溪水邊大聲干嘔。
連著喝了好幾口溪水,終于沖淡了喉嚨間腥粘的感覺。聞著自己滿身的血腥與汗味,景禮索性脫了自己的衣衫,跳入溪水里洗了個澡,順便用金錯刀劃開自己肩頭和腳底泛膿的地方。
月光下的溪水泛起幾道鮮紅血跡,直到確定將發膿的地方徹底擠干凈之后,景禮才挑幾根干凈些的布帶,裹在上面。
又走了一天之后,終于能看見山下的軍營,入夜之后便有明亮的火光透出。
看見火光之后,景禮的心便安了,將一直睡在馬車車廂里的男人抱了出來。自己挑了塊山石坐下,就讓他靠在自己的懷里。
蒼德賦仍是沒有醒,但胸前的青腫已散去了些,那幾根胸骨還斷著。
景禮憐惜至極,又輕輕解開他上身的衣服,檢查了他背后的箭傷,好在三道深可見骨的窟窿已長出了淡粉色的肉。
“明日我們就可以回到軍營了,軍中的大夫一定能治好你!”她小心護著懷中人,將幾面昭國旗子都蓋著他的身上,生怕他被山里夜風吹得著涼。
她想看他神采奕奕,器宇軒昂的模樣,哪怕是同她發怒時的樣子,都比眼下他無聲無息地躺著好。
淚水蒙了眼,她不敢哭,生怕自己一哭,他就真的再也不會睜眼了。
“你快醒來吧!”景禮湊了過去,將自己的面容與他微涼的面頰貼在一起,“我還有一顆心,如果你再不醒來,我便把我的心挖出來,給你入藥。”
躺在她懷中的男人,輕輕動了一下手指。
與其同時,管道上一輛精致的馬車連夜疾馳,向北邊的軍營趕來。
皇宮之中,得到此次捷報的同時也知道了蒼德賦失蹤的消息。卿安念領人找了幾次,也沒能找到蒼德賦的下落。上次與北狄一戰,已過去了三四日之久,若在戰場上時尚有一口氣在,眼下只怕也涼透了。蒼德賦身先士卒,帶兵深入引誘敵軍,面對十倍之數,完全沒有生還的希望。
但在尸首沒有找到之前,卿安念不愿叫國公府中人心寒,只在信中說了失蹤而非戰死沙場。
躲在門外偷聽的嵐玉小公主,聽到這個消息后,差點腿一軟,跌倒在宮殿外面。
她的賦哥哥在戰場上失蹤了,一直下落不明……
難怪這些天,她一直心神不寧,原是賦哥哥出事了!嵐玉公主絞著手里的錦帕,忍著才沒有哭出聲來。
不行,她不要在皇宮里等消息,她要去戰場上找賦哥哥回來!
嵐玉公主性格刁蠻,心性急躁,一旦有了這心思之后,在皇宮里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溜出皇宮后,她雇了一輛馬車,連夜趕去北方。
山下的軍營中傳來雞鳴聲,山頂上薄暮流云間紅日初升。
景禮從車廂中醒來,將蒼德賦抱出,背在肩上。
舍棄了用了兩天的馬車車廂后,一路往山下走去。
山路崎嶇難行,身后的男人沉沉地壓在她的肩上,沒有一會,腳底就鉆心的疼,想來是先前化膿的地方又磨破了。
走到中午的時候,景禮才找了個地方將蒼德賦放下,自己在周圍找了些能吃的東西。
樹上垂落的蜘蛛,還是樹洞里爬出的天牛,她都沒有放過。
唯有吃飽才能有力氣走下去,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山間的野草,凡是她認識的,也都摘了一大把,隨意在身上擦一擦之后,就放入口中隨意嚼上兩下咽下肚。
過了溪流處,牛皮水壺中的水已經喝了不少,吃些野菜野草也能生些津,止了渴。
從樹林間回來的時候,蒼德賦依舊安靜地靠在山崖上,這讓景禮產生了一瞬的錯覺,這男人是不是早就恢復了意識,只是一直不肯睜眼,將她當苦力使。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景禮也沒有去深究。
她真心憐他,愛他,也不計較這些瑣碎,若是他醒了,只怕自己也舍不得讓他走下山去。
景禮重新背起蒼德賦,腳下的步子越發快了,頭上的汗大顆落下。半是因為累,半是因為腳底鉆心的疼。饒是如此,她依舊咬牙忍著,步子一點都不肯慢下來。她想要在日落之前能趕到軍營里,免得又要在山里風餐露宿。
沒想到在日落之前,已有一輛馬車,先他們一步進了軍營。
嵐玉公主風塵仆仆從馬車上走下來的時候,卿安念幾乎看呆了眼睛,好一會才厲聲道:“妹妹,你怎么來了?軍營重地,豈是你女兒家能來的地方!”
“那狐貍精能朝夕陪伴在賦哥哥身邊,她能,我為何不能?”卿長歌柳眉輕點,反唇相譏。
一句話提道兩個人,兄妹二人心里同時都顫了一下。
卿長歌幾乎含著淚問道:“賦哥哥在哪?他是不是真的失蹤了,還是……”
下面的話,她不敢去說,也不敢去想。
卿安念同樣心煩意亂,他不曾想蒼德賦上戰場竟將景禮也帶過去了,戰地上尸骨萬數,到現在還沒能翻個遍,找到他們兩人的下落。
想來,應該都死了……
“你出宮來這里的事情,父皇知道嗎?”卿安念收斂了情緒,望著自己的妹妹,臉色微沉,掛著霜。
小公主動了動嘴巴,“父皇不知道也沒關系,反正我都已經到這了!哥哥難道還要把我趕回去嗎?”
“你真是胡鬧!”卿安念也不看她,而是轉身道:“來人,將公主護送回皇城。”
“哥哥!”小公主叫出了聲,一甩華美的裙裾,攔在了卿安念的前面,“我好不容易才趕到北疆,哥哥就別再把我送回去了!賦哥哥下落不明,我要在這等他!”
“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卿安念眸光灼灼地望著她,道:“這是軍營,我們隨時都有可能跟北狄開戰,到時候誰能照顧保護你?”他的妹妹自小便被寵壞了,天不怕,地不怕,一向由著自己的性子胡鬧。若在軍營中出了事,他如何向父皇交代!
“我不要人保護!”小公主嬌哼一聲。
眼瞧著卿安念臉色越發冷沉,她垂了小臉,撒嬌討好道:“哥哥,你就讓我留下來吧!我就一直待在軍營中等賦哥哥回來,絕對不會惹是生非!”
“等找到賦哥哥后,我就立馬回皇城!”她豎著小手,信誓旦旦地在卿安念的面前發誓,一雙美眸中噙著淚光。
卿安念還是心軟了,盯著她眼中流轉的光芒看了一會,移開了目光。
他的妹妹從小都被父皇寵著,這么多年來,還不曾為誰哭過。
“你留下就留下,好好地待在軍營里,哪都不許去。等討伐完北狄之后,我就帶你回去。”他沒有告訴自己的妹妹,她要等的人,可能永遠都等不到了。
小公主大喜過望,連連點頭,慌忙擦了擦眼眶里的淚。
只要哥哥能讓她留下來就好,等明日,她再想辦法央求哥哥,將她一并帶上戰場。
她不信賦哥哥就此失蹤不見了!
說不定賦哥哥受了傷,倒在某個地方,正等著自己去尋他回來。
“來人將公主帶下去休息……”卿安念的話還不曾說完,守在外面巡邏的士兵就慌不擇路地跑了進來。
“報告殿下……”
卿安念眉宇輕蹙,難道是北狄又來進攻了?
士兵喘了一口氣后才道:“殿下,有個女的背著蒼德公子回來了……”什么?
營帳前所有聽清這句話的人,都不由驚喜交加,一時間都回不過神來。
卿長歌第一個反應過來,將那士兵推開,自己就向軍營外跑去。
景禮望著近在眼前的軍營大門,重重喘了一口氣,唇邊扯出毫無保留的笑意,“蒼德賦你再撐著些,軍營到了!”
“賦哥哥!”一聲嬌軟熟悉的呼喊聲傳來。
景禮身子一僵,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就看見穿著湖藍色華美長裙的卿長歌從軍營里快步跑出。
頭上的金步搖沙沙作響,那張嬌美矜傲的小臉泛著夕陽的金輝,泛出淡淡的紅暈,真是好看!
自己算是清秀的容貌,在她的襯托下,就顯得平庸至極,不值一看。呆呆朝著跑來的卿長歌看了一會,她才反應過來,金枝玉葉的小公主竟也來了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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