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曰未知
悠然美美的睡了一覺醒來,已是深夜,睜眼一看,不知何時已回了自己的寢室,睡在了自己習慣的大床上。床上還睡著一大一小:小的是個襁褓,在自己身邊皺著個小臉睡得香甜;張并則是遠遠的睡在最里側,臉朝著自己這邊,此刻也是睡得正酣。
比比睡相,還真是有一點點像啊,悠然看看大的,再看看小的,覺著挺有趣。守夜的兩個小丫頭見悠然醒了,忙出去通報了。片刻,莫陶走了進來,輕聲笑問“夫人醒了?這一覺您足足睡了三個時辰。可餓壞了吧?”把早已備好的魚湯端了過來,盛在長嘴小壺中喂給悠然。
這種小壺,是不是也可以改造下給孩子喂奶?悠然邊喝邊想。喝完了魚湯,悠然意猶未盡,“能吃肉不?”總不能只讓人喝湯,不讓人吃肉吧。聽莫陶笑言“嬤嬤們說了,飲食清淡些好”,有些下氣。回頭看看父子倆都還睡著,窮極無聊,洗漱一番后,也睡了。
莫陶吩咐守夜的小丫頭“警醒些”,自去了外間。如今黃氏姐妹也好,嬤嬤們也好,都是拿這夫婦二人實在沒辦法。張并不肯去側房睡,寧肯在床邊坐著,總不能真讓他坐一夜吧;悠然是不肯請奶娘,堅持要自己喂奶,還振振有辭,說了一堆道理出來,家里這幫女人都被她說蒙了。
第二天悠然開始給孩子喂奶。悠然忍著疼痛,黃馨幫她按摩擠壓,嬰兒也很配合的含著乳暈嘬來嘬去,三人鍥而不舍一起奮斗了小半個時辰,嬰兒才算吃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口奶。之后,食髓知味,含著乳頭不放,大口大口吞咽。
這費勁的,黃蕊在旁觀看了半天,不以為然的搖搖頭,有現成的奶媽子,有現成的奶,非要費這個勁。大人費事,孩子也費事!
黃馨則又是流下了激動的淚水。悠然含笑看著兒子吃奶,不懷好意的宣稱,“我就是吃母乳長大的,吃母乳的孩子,身子康健,不易生病。”黃馨連連點頭,“是啊是啊,喂了你足足一年,從小身子骨好著呢。”
“所以我聰明啊。”吃母乳的小孩聰明健康,懂不懂?悠然示威般的看了黃蕊一眼。黃蕊將信將疑,“真這么好?”她想想,自己和姐姐比,明明是自己聰明,可鐘靈和悠然一比,卻是遠遠不如。真是因為自己當初沒有親自喂鐘靈?
晚上張并回來,聚精會神看孩子吃奶,看入了迷。悠然得意告訴他“這叫初乳,很珍貴的,寶寶吃了不容易生病!”初乳不只有營養,還有抗體。得意過后,悠然又好興致的建議,“孩子總要有個名字,咱們先起個小名兒吧。你是出生在并州,叫張并;寶寶是出生在京城的,叫張京吧。”
張并面有猶豫,覺得“張京”這名字不響亮,可他自己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只含糊道“四姐家有一個阿菁,咱們寶寶若叫張京,不是同音了?”悠然想想也是,到時孟老爹開口一叫“阿京”,誰知是叫外孫,還是叫外孫女?
“那,力撥山兮氣蓋世,叫張力?”悠然又出新主意。看著寶寶這狀況,長大后怕是會和張并很像,也是個身強力大的偉男子,可是總不能叫張偉。不然,寶寶豈不成了偉哥兒。“張力?”太通俗了吧,張并心里嘀咕,推脫道“以后再說。不是說了岳父給起名字?”
才不!誰的作品誰有命名權!我辛辛苦苦生的,還不能給起個名兒了?悠然不容置疑的說道“那便叫做張勍(qing)!京和力合起來,強的意思。寫出來好看,念起來好聽,寓意也好。”
張并勉為其難的點頭,“做個小名兒,先叫著罷。”他還等著孟賚給起一個絕世好名,才能配得上自己命根子般的長子。趁悠然下床去凈房的時機,他悄悄跟嬰兒講,“寶寶,咱們暫且這么叫著。等外祖父回來,給寶寶改個好名字。”
黃氏姐妹卻和他不同,都夸“好名字!”一個叫“阿勍”,一個叫“勍哥兒”,好似已定了一般,讓張并氣悶至極。更加盼望孟老爹早日回京。
泰安。藩王府長史已借“魯王殿下慶生”為名,遍邀城中官吏齊聚魯王府。魯王世孫滿意看著濟濟一堂的官員,“都到齊了?”可不能拉下哪個。這滿城的官員,要么從龍;要么,殺了。
“在職官員,全齊了。”長史答得圓滑。他奉命是集齊所有官員,包括孟赟、孟賚兄弟。他派人去了孟家,孟家只有幾位老家人留守,“家主守孝,在亡母墳前結廬而居。”依古禮,確有父母亡故后在墳前結草廬居住三年的,只是如今哪里還有守這等古禮?都是在家中守孝。
難道到荒涼的墳地捉人去?長史可不愿意,他情愿糊弄過去。反正孟家兄弟正丁憂,來了也不堪大用。一個在母親喪期出仕的人,只會令人心生鄙夷,可不能招致網羅人才。
當日魯王府發生巨變。魯王摔杯為號,慶生宴上現出一隊隊盔甲鮮明的武士,“皇帝荒淫無道,人神共憤,本王順應天命,討伐逆賊,解民倒懸!與諸君共勉!”魯王舉起手中的酒杯,見到共同舉杯的,好言撫慰;不肯順從的,當場格殺。
當日魯王府祭出“順天討逆”的大旗,年邁的魯王重新披上盔甲,帶領兵馬,正式造反。他手下有十位數衛所低級軍官,及不少江湖人士,強盜土匪,號稱十萬精兵。魯王老當益壯,率先沖入敵陣,他年輕時是一名猛將,老了還是很兇殘。一日之間,攻陷董縣、樂安,附近幾個小縣城望風而降,一時士氣大振。眾兵士高呼“打到濟南去!打到京城去!”“攻城池!搶財寶!搶女人!”金燦燦的前景令人瘋狂。
原泰安縣令韋佳看著這一幫烏合之眾,無奈的閉上眼睛,這哪是能成大事的人?自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怕痛怕死,當時一嚇就從了,只是這往后可怎么辦?老家還有一大家人呢,將來全跟著自己死?
當時一具具血淋淋的尸體橫在眼前,明晃晃的利刃橫在頸間,哪里由得人說“不”。韋佳不由的長嘆:姜是老的辣,你看孟赟、孟賚兄弟,到底做官做了這么多年,好好的不在家中守孝,到荒涼的墳地里結草廬而居,不就躲過了這一劫?
孟家祖墳。
鐘氏忍無可忍,抱怨道“這哪是人住的地方?我不管了,我要回家。”孟賚溫和勸解“短日子好熬。沒多少時日,咱們便能回了。太太且耐一耐。”鐘氏從沒吃過這種苦,心中大為不滿,他任由妾室在京城逍遙,自己這正房太太反倒陪著他在荒郊野外受苦!沒天理啊。
孟正宣、孟正憲也過來勸,“娘親且忍耐數日。逆王許是很快便兵敗。”鐘氏氣咻咻罵道“親王府已是富貴至極,居然還挾眾造反,呸,真是人心不足!”都怪這見鬼的魯王,把人坑苦了!
季筠、鐘煒本是見鐘氏生氣便要來陪笑奉承的,這時俱俱懷抱幼兒,沉默不語。已是到了生死關頭,還鬧意氣呢。孟正宣、孟正憲是親生子,對著自己親娘再不厭煩的,直把好話說盡,鐘氏方帶著氣躺下歇息了。
孟賚把自己的被子也蓋在鐘氏身上,“郊外冷。”鐘氏心中一暖,若他總是這般體貼,住郊外便住郊外罷。
孟家大房那邊,鴉雀無聲。孟正寬剛剛露出不滿神色,顧青鸞便拉住他,低低警告“相公切莫出聲!”你娘做了什么事呢,把大家伙害成這樣,你還敢說話呢。孟正寬楞了楞,臉上有羞愧之色,訕訕抱起欲睡的女兒琳姐兒,輕輕拍孩子,哄她入睡。
顧青鸞悄無聲息的嘆了口氣。樂安顧氏族長、泰安孟氏族長,兩族族長共同決定的事,那定是證據確鑿了。顧氏顯是犯了大錯,不然,有兒有女幾十歲的人了,也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這當兒大房還敢說什么話,夾著尾巴做人罷。
孟赟病著,孟蔚然也病著,里里外外這一攤子的事,顧青鸞想起來便頭疼。這功夫抬眼看見枯瘦的胡曉禮,心里更煩。當初也是好好的姑娘家,生生弄成這副模樣,做孽啊。
孟正寬拍睡了女兒,出來見妻子定定望著胡曉禮,咳了一聲,“我早說過,放她嫁人去罷,留著她有什么意思。”他雖然從來也對胡曉禮無意,但也不忍心見一個妙齡女子憔悴成這樣。
“好,便是這樣。”顧青鸞鄭重點頭,“我送她一副妝奩,覓一個厚道人家,讓她安生過下半輩子。”如今顧氏已不在,自己也不怕被人說“嫉妒不容人”,可以正大光明放走胡曉禮了。
“這苦日子還要過多久,”孟正寬跟妻子發牢騷,“大人還好,我怕琳姐兒小孩家吃不消。”這墳地,對人可是極不好。
“不用多久。”顧青鸞淡淡道“藩王府撤了護衛,沒有兵權,能不了大事。”真像開國時的藩王“帶甲八萬,革車六千”,那或者可以跟朝廷爭一爭。“咱們琳姐兒一向身子骨皮實,沒事。”話雖如此說,顧青鸞到底盼著快點回家,這結廬而居,真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魯王起兵后次日,孟賚接到一封信,看后便命孟正宣兄弟三人護送婦孺全部悄悄回府,只留自己和孟赟還守在草廬。孟正寬心急,“我爹還病著。”他想開口說道,被顧青鸞拉住了,“全憑二叔做主。”不許他說什么。
孟賚望著妻兒遠走,心中沉重:京中到底是何形勢?難道皇帝非要讓魯王再攻幾個城池,才能下手處置,才不怕背上“薄待宗親”的名聲?難道濟南衛所指揮使等諸將,非要讓魯王先大顯神威,才發力去對付他,以搏取軍功,以揚名天下?
如此,倒霉的,全是百姓。
兩儀殿。皇帝接到戰報,笑笑,扔到一邊。一個藩王,不足為懼,他年輕時能打,如今可不成了,老矣。
皇帝扔下惱人的政務,去了太后宮中。太后的宮中,可常是笑聲陣陣,最是令人心生歡喜。果然,他沒有失望,還沒進正殿,已聽見太后、皇后的笑聲,“小磊,可憐的小磊。”
任磊的聲音也傳了出來,“外祖母,您給評評理。我還能叫不懂事啊,岳父信中偏來了這么一句:,亦既抱子。您說我冤不冤呢。”
皇帝大笑著走了進去,“你不冤!你那襟兄,比你如何?他也得了這么一句!”
(https://www.dzxsw.cc/book/29381/1804102.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