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震不動
莫利機靈,早在貌美嬤嬤第一次開口說話時已知不對,將廳內服侍的人盡數趕了出去,只留下莫陶。
吉安侯府的侍女很有眼色,瞅著似有事情要發生,忙忙的都跟著退下了,秘密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那個,”鐘靈怯怯的指著貌美嬤嬤,“是我姨娘!
“小姨很是美貌!庇迫缓洫。
鐘靈大喜,“表姐,你是我真表姐!”以前兩人雖然也互稱表姐妹,卻是毫無血緣關系,如今黃馨黃蕊姐妹相認,兩個成了真的表姐妹。
“真表姐?”悠然心中回味,倒覺可樂,待見到張并時,拉著鐘靈笑咪咪介紹,“這是我真表妹。”
張并本是在前廳和孟賚、孟正宇一起陪著鐘元,喝茶談天,說些太平話,卻見莫陶紅著眼睛走了進來,頓時覺得緊張,急急問道“怎么了?”
莫陶性子善良,被姐妹二人相認的場面感動得掉眼淚,好容易止住淚水來前廳報信,被張并這么一問又想起方才的場面,一邊開口說話,一邊止不住淚水又流了出來,“夫人……”她想說夫人的親姨娘和失散的妹妹重逢了,剛開口說了“夫人”兩個字,已是淚水奪眶而出,后面的話便沒有說出口。
“悠兒怎么了?”“我姐姐怎么了?”孟賚和孟正宇同時厲聲喝問。
他們二人出聲喝問的同時,眼前一花,只見張并已是三步兩步出了前廳。
“你沒事吧?”奔至后宅,待見到妻子安然無恙,張并才放下心。
悠然也不去安慰勸解猶自緊緊相擁的黃氏姐妹二人,只拉著鐘靈這“真表妹”,把方才發生的事講述給丈夫。
“這么說,你又多了一個小姨和一個小表妹,甚好!睆埐⑽⑿,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么一件事。也不知悠然身邊那丫頭哭什么,倒嚇人一跳。
這時莫陶已是斷斷續續把事情說了,孟賚和鐘元各各呆愣半晌,親姐姐?親妹妹?姐妹重逢?
直到估計著姐妹兩人哭得差不多了,悠然才命人打來熱水,服侍二人凈面更衣后,讓兩姐妹安安靜靜坐下來敘話。
“我一直以為你已經不在了!秉S馨拉著妹妹不放,好似怕妹妹會飛掉一樣。阿蕊那樣倔強的性子,沒料到她被賣到青樓居然也活了下來。
“自古艱難惟一死,”黃蕊嘲諷的笑笑,好死不如賴活著,在家里已是自盡過一回,沒死成,被黃秀才攔阻后又狠狠打了一頓,哪有勇氣再死?
“這些年,也不知你是怎么過來的。”黃馨撫著妹妹的鬢發,辛酸說道。青樓那般污穢,哪是人呆的地方。
“他們看我長得還算好,人也還機靈,下了大本錢養我,教我琴棋書畫,教我……”黃蕊狠狠心說出口,“教我怎么取悅男人,我十四歲那年便被人重金買了,做為生辰之禮,送給鎮守西南邊境的吉安侯。”
“買我的那人,是吉安侯的下屬!比镆棠镙p輕解釋。武將豪富,一擲千金買了雛妓,原只想孝敬上官討上官歡喜即可,卻不料鐘元對黃蕊另眼相看,竟長久寵愛起來。
以后,鐘元若鎮守西南邊境,便隨著他在邊境;鐘元若調回京城,便隨著他在京城,“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了!辈还茉谖髂,還是京城,鐘元都有一堆妾室;長相姣好,善喜善媚的蕊姨娘,總能脫穎而出。
青樓教出來的,果真是了解男人么?蕊姨娘自嘲的想。
“姐姐,你那時不是被賣到魏國公府?我后來還到魏國公府尋過你,都說你被張鏡……”蕊姨娘咬緊嘴唇,說不下去了。
黃馨輕輕打了一個冷顫,低聲說“我什么也沒做。她命人毒打我一頓,就快打死了!闭婵膳隆D莻女人真可怕。是六爺張錦聞訊后沖進來,和張鏡吵了一架,強行帶走自己,才逃出性命。
“后來,被吉安侯府太夫人看中了,送來孟家!绷蛉松蚴弦粍t不喜歡黃馨,二則表姐王夫人要尋一個性子軟弱的絕色美女,便趁張錦不在家,偷偷把黃馨送給了王夫人。
“我家老爺是厚道人,這些年來,待我很好!闭f起孟賚,黃馨臉上現出嬌羞。
看姐姐的表情,分明很甜蜜的樣子,蕊姨娘很是代姐姐高興,“我家侯爺是明白人!比镆棠镏豢线@么說,她一向把鐘元當恩客。
“阿蕊,你看到我家阿悠了吧?”黃馨說起愛女,兩眼放光。
“看到了,和姐姐長得很像!比镆棠镂⑿Φ。怪不得,乍一見這位平北侯夫人,感覺如此熟悉,原來是姐姐的親生女!昂臀壹异`兒也有些像呢!
“可不是,”黃馨喜滋滋的點頭,“我一見靈兒就喜歡,大眼睛那么靈動,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室內姐妹二人促膝長談,室外孟賚、鐘元枯坐著喝茶,間或相互尷尬的笑笑。
鐘元額頭微微出汗。本是被弄的沒法子,想自己出面相看個女婿,誰知阿蕊竟有個失散的姐姐!
大舅子的愛妾,和自己的愛妾是親姐妹,這是怎么話說的。孟賚也想出汗。
悠然拉了鐘靈去釣魚,“姐兒倆有年頭沒見了,且說呢。咱們散散去!
張并和孟正宇在另一頭垂釣。孟正宇耐性不好,釣不上大魚就著急起來,扔了魚桿發脾氣。
張并也不理他,自顧自巋然不動。孟正宇一個人無聊,跑去尋悠然,坐在悠然身邊晃來晃去。
鐘靈本是活潑的小姑娘,見來了陌生男子,矜持起來,端坐著專心致致釣魚,不再開口說話。
雖這樣端莊,臉色卻越來越紅,越來越紅!办`兒你臉好紅!庇迫坏ㄖ赋觯婌`有些慌張,訕訕道“天氣熱,天氣熱。”
不只鐘靈臉紅,孟正宇竟然也臉紅起來,還時不時往鐘靈那邊偷偷撇上一眼。
只撇一眼,很快逃也似的移開目光。過一陣子,忍不住了,再偷偷撇一眼。
悠然見狀,笑吟吟起身,連告別的話也沒說,自顧自走了。
留下孟正宇和鐘靈獨處。
孟正宇咳了一聲,鼓起勇氣,“你,跟我姨娘長的有些像呢!毖劬芟瘢际谴蟠蟮男友,嫵媚靈動。
鐘靈斯文起來,低下頭不說話。
孟正宇見四下無人,大膽的、狠狠的看了鐘靈好幾眼,她雖然長得沒有姨娘好看,也沒有悠然好看,但是,眼睛大大的,睫毛長長的,皮膚白白的,單純天真的少女模樣,也很可愛啊,真是很可愛。
男孩的心,怦怦跳起來。卻不敢再開口搭訕了。
悠然跑到張并身邊,笑咪咪坐下來,看丈夫釣魚。
這么大一片湖,風景這么美,全是自己的!看著美景,吹著清風,身邊坐著一個像山一樣安穩可靠的男人,悠然捧著自己的小臉,對著湖水傻笑。
湖水映出兩人的倒影,高大男子鎮靜安詳,修長女子悠閑愜意,很是美好。
張并揚手,一道優美的弧線,將一條大魚甩在岸上魚簍子里。
“今晚喝魚湯!”悠然看著魚簍子里活蹦亂跳的鮮魚,饒有興致的尋思著怎么吃掉它們。
夕陽西下,悠然鬢角仿佛有金光一般,更襯得她容顏絕世,張并微笑看著自己的妻,心中一片寧靜滿足。
對坐喝茶枯坐的孟賚、鐘元,卻是越來越尷尬。
鐘元站起身來,故作不經意,大笑問道“這姐妹兩個,也不知體己話完沒有?”這都老半天了,還說呢。前世今生的話,都放這會子說了。
也不想想男人在外面等的急不急。
孟賚也站起身,溫和說道“該是差不多了吧。舅兄稍等,我命人去看看!
“不必勞煩了!币粋柔媚入骨的女子聲音響起,“累二位久等了,真是對不住!
門簾輕挑,黃馨和黃蕊一起走了出來,黃馨走到孟賚身邊,抱歉問“老爺等急了吧。”
孟賚微笑,“這有什么!
鐘元怔了一怔。阿蕊已是個難得的佳人,她這姐姐,應是年紀比她略大些的,看著反倒比她更顯年輕裊娜,竟是個絕色。
孟賚這小子,倒好艷福。鐘元未免有些羨慕。
“你素日感概身世孤苦,如今認回親妹妹、外甥女兒,可就不孤單了!泵腺l當著大舅子的面,也沒隱瞞對黃馨的關懷。
鐘元頗有些為妹妹鐘貞抱不平,卻沒說什么,只大笑道“阿蕊這下子可就有親姐姐了,以后姐妹兩個相親相愛,甚好,甚好!
“豈止,”蕊姨娘眼波流轉,媚眼如絲,“咱們靈兒,更有親姨娘、親表姐疼愛了呢!
自己雖把靈兒保護得很好,靈兒的朋友卻始終不多,如今有位做侯夫人的親表姐,又待靈兒親熱,真是令人歡喜。
鐘元見蕊姨娘姿態柔媚,心中受用,又見黃馨容顏雖美,卻不如蕊姨娘長袖善舞,又覺自己其實比孟賚有艷福。
他的那位,雖好看,卻無迷人風情,哪像阿蕊,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會逢迎。男人累了一天回到家,哪有功夫再哄女人,就是要會奉承男人的女子服侍著,才稱心如意。
鐘元這般想著,心里舒服了,大聲談笑起來。
孟賚卻不想在這樣情形下和鐘元深談什么,只面上微笑著淡淡附合幾句,心中暗罵:這幾個倒霉孩子,此時哪里去了?不知你們老爹正為難么?
湖邊悠然打了個噴嚏,“有誰在罵我?”
張并長嘯一聲,片刻后即有衛士飛奔過來,“侯爺有何吩咐?”
張并命人將鮮魚抬回廚房,將魚具收好,“去喚宇哥兒回去”,自和悠然攜手而行。
“方才定是岳父在罵你!睆埐⒑苁呛V定。
悠然嘟起嘴,“你好似比我還知道我爹爹!
張并微笑不語。這傻孩子,她怎會知道,我在岳父身上下過多少功夫。
娶個媳婦兒容易么。
二人慢慢走著,一路說著家常閑話。
“這下子可好了,我娘又有親人了!庇迫缓芨吲d。黃馨這樣的女子,需要溫情,需要親情。
需要有人天天陪著她,聽她柔聲細語。
以前只有孟正宇幫著分擔,如今,又多了黃蕊和鐘靈,真好。
“做人妾室,非常不堪;做人庶子庶女,也非常不堪。”這件事始終令悠然煩惱。像黃馨,她總是不能正大光明和自己的男人在一起;像悠然,像孟正宇,生活在親生父親家里,卻始終沒有歸屬感、安全感。
“若是,我是說若是,我有一個兒子,你肯待他好么?會喜歡他么?”張并忽停下腳步,認真問妻子。
神情中很有幾分不安。
悠然也跟著停了下來,仔細看著張并,慢吞吞道“我不會不喜歡他!
張并神情松弛下來。卻聽悠然清晰說道“我會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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