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里正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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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伙了,俺們家的事兒讓父老鄉親爺們們操心了,俺替俺娘謝謝大家伙。”余根生抱拳,“沒啥大事兒,大家伙不用擔心,沒啥事兒都散了吧。”
家丑不可外揚,媳婦再委屈,可這件事是丟臉的,余根生壓根沒想過要張揚開,哪怕大哥他們一家子已經跑路。
這種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咽的觀念,在這個時代并不稀奇。
“……余家二哥,到底咋回事啊,俺咋聽說你家死了人呢,俺剛剛還看到大哥他們一家雇車去的縣城,咋地,誰出事兒了?”
其實大家都心明鏡似的,剛剛趙氏已經打發余苗兒去找老三余田生,余家其余人也都看到了,唯一沒看到的就是那位新進門的新娘子。
“沒啥,啥事兒也沒有,就是苗兒吧,她小,不懂事,瞎嚷嚷,大家伙都別放在心上。”余根生眼睛通紅,強自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趙氏依著門框站著,臉色難看,那顫抖的手可以看得出來,這次不是氣的,顯然是怕的。
在余家一向說了算的趙氏,和這個時代許多女人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突然見到這么多鄉親的質問,早就慌了神。唯一寄托的大兒子又跑路了,趙氏這會兒顯然沒了主心骨。
“根生哥,你快來看看,嫂子她……她又死過去了……”被余根生留在屋子照看麥芽兒的董春柱跌跌撞撞跑出來,顫著聲兒道:“根生哥,快去找個大夫來吧,嫂子她……她……好多血啊……”
圍觀的眾人這才看清,董春柱一手的鮮血,就是余根生的粗布衣襟上也是一片血跡,之前因為衣服顏色深,大家沒往那處想也就沒在意。
“到底咋回事啊,真出了人命啊!”
人群中也不知道誰嚷嚷一嗓子,大家七嘴八舌就嚷開了。
“這可咋說的,新嫁過來的媳婦,咋就出事兒了?”
“要我說啊,這事兒指不定咋出的呢?”
“這個話咋說?”
“……難不成是他們余家虐待媳婦?那余根生看起來可老實巴交的,他把媳婦打了?”
“那可不好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余根生那小子這么大歲數娶了個媳婦,還不疼著啊,咋能舍得打……要俺說啊,她那娘可不待見他這個二兒子,那媳婦說不上是咋出事兒的呢?”
“是啊是啊,頭晌俺看到根生去鎮上了,俺還跟他說話來著……誰曾想這會兒他媳婦就出了這事兒,難道真是他那娘……”
“……”
眾人七嘴八舌,話題不外乎就是余家的閑事兒。
趙氏聽著這些烏七八糟的話,臉色更難看了,偏偏這會兒功夫余根生又跑回了屋里,余苗兒和老三沒回來,她暫時誰也指不上。
“是春柱,春柱。”人群中有人眼尖,看到去而復返的董春柱,“到底咋回事啊,老二媳婦到底咋了,人到底有氣沒氣啊?人真死了咋地?”七嘴八舌的問什么的都有。
“當家的,你這手上咋這么多血啊?”人群中一個婦人驚叫了一聲,就撲到了董春柱身上,“當家的,你這是咋地啦,你可別嚇唬俺啊……”
“哎呀,媳婦,俺沒事兒,你這哭啥啊?”董春柱跺跺腳,“快別哭了,這血是根生哥家嫂子的……媳婦,你快去,幫著根生哥伺候伺候嫂子,俺去鎮上請大夫來……”
“咋地,人沒事兒啊?”
“根生媳婦到底咋了啦?春柱你要急死個人啊……”
面對鄉里鄉親的問候,董春柱就猶豫著看了一眼上房門口的趙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得知麥芽兒沒事兒,趙氏看起來似乎腰板挺直了些。
董春柱眼珠一轉,幾乎是下意識的,“哎呀,俺可不知道咋回事,余家嬸子在院子里罵人,俺過來看的時候根生家嫂子就死過去了,那腦袋上啊都是血,也不知道是打的還是咋地……”董春柱說的時候一直偷眼打量趙氏,可惜,慍怒中的趙氏,臉上并沒有多余表情,這讓他心中猜忌更深。
“春柱啊,俺家有馬,你快騎馬去吧,這可別耽誤了。”有那好心的鄉鄰就開始勸,“可要把大夫給請來,別怕花錢,雇一輛馬車,快點兒啊……”
董春柱不敢耽誤,匆忙走了。
“這事兒啊,差點兒鬧出人命,這到底是咋回事兒嗎?”人群中有人開口,大家又把目光對準了趙氏。
得知麥芽兒沒事兒,趙氏就松了口氣。這會兒看到大家懷疑的目光,這心就沒底了。
之所以在家敢橫行霸道,那是因為兒子都是自己生的,余家的孩子又孝順,趙氏能拿捏住他們,所以就被慣出了毛病。如今對著這些陌生的鄉親,她可就沒膽子了。
正忐忑間,忽然人群中一陣喧嘩。
“讓開讓開,俺娘咋了?”余家老三余田生滿頭大汗跑回來,“娘啊,二嫂咋死了?”進門就石破天驚一句話。
本來看到小兒子的欣喜頓時化成了憤怒,“瞎嚷嚷啥玩意,誰說她死了,烏鴉嘴,你巴不得俺死了咋地……出了門就不回來,還沒娶進門呢就巴著男人不放,你這是長到他們家了咋地……”
余田生被罵的臉色通紅,“娘俺……”
趙氏看到這樣的兒子,反而腰板更硬了。“還杵在那干啥,沒看到那么老鼻子人啊。”趙氏罵完轉身回屋,顯然準備把外面這些鄉親交給三兒子。
在趙氏看來,男人就要主外,而她這個娘親,只要管好家里這一灘事兒就好。
“老三啊,你可回來了,你們家到底是咋回事啊……”眾人七嘴八舌又問開了,余田生剛回跑回來,余苗兒還在后面,他哪里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讓開讓開……”人群中又是一陣騷動。
“余家到底出啥事了?”一個略顯威嚴的聲音響起,眾人同時一怔。
“是里正,里正來了,大家快讓讓。”也不知道誰大嗓門喊了一嗓子,人群中自動讓開了一條道路。
唐滿倉,獾子洞的里正,四十多歲,一副富家翁的模樣,胖乎乎的,看起來慈眉善目。
可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人,他出現的地方,人群自動安靜下來。
“里……里正……”余田生也不知道為啥,每次見到這位里正腿肚子都抽筋似的不能動彈,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說吧,三娃子,到底咋回事兒啊?”唐滿倉厚厚的眼皮一挑,看了一眼余田生。
人群中有那會來事兒的,這會兒不知道從哪搬出來一個凳子。“里正您坐。”
唐滿倉笑著道了謝,“三娃子,俺咋聽說你家死了人呢?咱們獾子洞,私和人命的事兒可不敢做的,如果真死了人,可要有個說法的。”人雖然笑著,可說出的話沒有一點兒溫度。
眾人面面相覷,里正這是要經官府了?
余田生不過一個十七歲的后生,又是家里的小兒子,哪里有做主的經驗,聞言登時傻眼了。“俺……俺不知道啊。”干脆蹲在地上抱起了頭。
“不知道?”
一個村住著這么多年,誰是啥樣人彼此都清楚。當下唐滿倉也沒難為余田生,“你家兩個哥哥呢?讓他們過來說話。”絲毫沒有提趙氏,在這個時代人的觀念中,女人那是負責做飯生孩子的,外面這些大事兒都要爺們做主,即使趙氏是余家的長輩也不能例外。
“俺大哥?”余田生顯然還不知道余天生一家已經跑路,“大哥,大嫂?”喊了兩嗓子沒人應聲,人群中就是一聲嗤笑。
“那余家老大和他媳婦,看出了人命就跑了……”也不知道誰嘴尖舌頭快的,不過顯然是看不慣余家的做派就對了。
“跑了?”余田生喃喃,“那俺二哥呢?”
“二娃子媳婦都要沒了,他還在屋里呢。”
余田生只聽到二哥還在屋里,頓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二哥,二哥……”逃跑一樣沖到了余根生的房里。
房間里,余根生在春柱媳婦的幫助下已經用干凈的布包住了麥芽兒的頭,麥芽兒臉色蒼白躺在炕上,嘴唇沒有一點兒血色,閉著眼睛也不知道人咋樣了。
“二哥,二嫂她……”余田生眼睛一紅,“到底咋整的啊?”余田生是個心軟的,一看到地上水盆里的血水,眼淚就控制不住的落下了。
“田生,我沒事兒……”麥芽兒微微張開眼睛,對上小叔子那通紅的眼睛,這心就是一暖。“相公,你快出去看看吧,俺沒事兒……”
余根生點點頭,“你先歇著,大夫就來了。”
麥芽兒虛弱的笑了一下,然后閉上了眼睛。事情到了這一步,她已經沒有退路了。要怪,只能怪王氏他們心虛,如果他們不跑路,如果不是扔下昏迷的自己聽之任之,這件事或許還有轉機……現在嗎,麥芽兒都不知道該咋個辦了。
房間里只剩下麥芽兒還有春柱媳婦。
一臉憨厚的春柱媳婦坐在炕沿上,突然問了一句,“嫂子你會做飯不?”
有哪個莊戶人家的媳婦不會做飯的?
麥芽兒不明所以的張開眼睛,“會的。”
“那你會伺候地不?”春柱媳婦盯著麥芽兒,一臉天真。
“呃……”麥芽兒仔細想了想,小時候也跟著家里種過地,“我也可以的。”是的,如果真逼到份上,麥芽兒相信自己真的可以。
“那養豬養雞啥的呢?”春柱媳婦突然又問了一堆。
麥芽兒輕輕點了點頭,“做不好,但也會。”這些東西,家里一直在養。
麥芽兒有些搞不懂,這第一次見面的春柱媳婦,咋突然問了這么多。
“既然嫂子啥都會,那也沒必要非得一個鍋里攪大勺呀。”
攪大勺,獾子洞當地俗話,意思是一個鍋里吃飯。
麥芽兒眼睛微動,仔細看了一眼春柱媳婦。
這人不是特別俊俏,收拾的很利索。面膛有點兒紅,憨厚的臉上怎么看都透著一股子質樸。
麥芽兒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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