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
當周成家的笑瞇瞇地把一個嬌小婀娜,有一雙黑乎乎毛絨絨的大眼睛的丫頭和一個高佻窈窕婷婷玉立,有一雙波光流轉的美目的丫頭領到吳怡面前時,吳怡甚至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該來的總算來了,婆婆肖氏容忍她的時限已經過了。
“這兩個丫頭二奶奶想必眼生的很,這個是玲瓏,最是心靈手巧不過了,這個是柳意,最憨厚忠直的丫頭。”周成家的笑瞇瞇的介紹道。
“這兩個丫頭我確實眼生!眳氢f道,她以為會是在肖氏面前得臉的那幾個中的一個,竟然是兩個沒見過的,看來肖氏還是留了一手的。
“這兩個丫頭都是家生子,玲瓏的老子在太太的嫁妝莊子做莊頭,柳意是外頭柳管事的閨女。”周成家的說道。
“哦,這么一說我就知道了!蹦芑斓角f頭管事的位置,家中的妻子兒女過得比宅門里的奶奶姑娘也不差什么,難怪這兩個丫頭穿得像是丫頭,行動氣派卻無一絲小家子氣,“莊頭我沒見過,柳管事我卻是見過的,難得那么一個模樣普通的人,竟然生出這么水靈的女兒來。”
“可不是,我們都說這是雞窩里飛如金鳳凰來了。”周成家的說道。
“周姐姐領她們來是為了——”
“二奶奶剛剛滿月,太太見二奶奶這邊伺候的人不夠,特意挑了她們兩個來幫著二奶奶分擔分擔。
“太太真的是萬事都替我們這些小輩想在頭里,我正在想著要不要招人伢子過來挑兩個可心的丫頭,正在跟夏荷念叨著,周姐姐就來了!眳氢f道,臉上是誠心誠意的喜色,“夏荷,這兩個丫頭都是遠道來的,你帶著她們下去收拾收拾,綠珠原來的屋子收拾出來了吧?那屋子也夠大,夠擺兩張床的了,先把她們安排到那屋子里去。”
“二奶奶既是對這兩個丫頭滿意,奴婢就回去了,不瞞二奶奶說,奴婢還有點別的事!
“既是如此就不留周姐姐了,他日周姐姐得閑,咱們再嘮!眳氢Φ。
玲瓏和柳意互視一眼,她們沒想到吳怡對她們的態度會是如此的熱情,早在沒進府學規矩的時候,她們就知道這位二奶奶是個規矩寬和的人,但卻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攏住了二爺的心,成親以來二爺還沒看過別的女人一眼呢。
綠珠是什么人她們心里清楚得很,此時也搞不清二奶奶讓她們倆個住到早夭的丫頭屋里是什么意思,無論是善意還是惡意,她們兩個都得受著。
夏荷領著她們到了綠珠的屋子,兩人一看這屋子的位置就在后罩間最東邊,朝陽的一間屋子,旁邊的屋子看起來都住滿了人,夏荷推開了門,兩人往里走了一步一看,屋子里大白天的亮亮堂堂的,靠窗的位置上擺了張黃楊木的架子床,梳妝臺、衣柜、洗臉架一應俱全,看起來就是給得臉的丫頭備著的。
“這屋子里的家俱都是從庫里重拿出來的,原來的家俱二奶奶全賞給綠珠的家人了,本沒料到來的是兩個人,床只備了一張,你們先湊合一宿,明兒個我就開庫給你們再拿一套家俱出來,如今雖然已經打春了,晚上屋里還是冷,我讓人給你們拿個火盆來薰薰。”夏荷輕聲細語地說道。
兩個人雖然都是家生子,卻因為老子娘都在侯府里混出了頭臉,在家里面也是小姐似的養大的,又因為模樣長得齊整,琴棋書畫也是都學過的,如今被太太特意挑來伺侯二爺,本來就有要暫受二奶奶欺負冷眼的打算,誰知道不但二奶奶寬和,連著她身邊的人都寬和得很。
兩個人都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待夏荷走了,兩個人都斂了喜色,她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讓人哄一哄就把心全掏出去,二奶奶這般行事,以后怕是要有厲害的后招。
“柳姐姐,以后咱們倆個同進退,一人力短兩人力長,咱們是一起來的,自是要比旁人強!绷岘嚴獾氖终f道。
“玲瓏妹妹,以后咱們就像親姐妹似的。”柳意說道,“二爺無論先看上誰,另一個都要幫著牽線……”
沈思齊倒是沒看見新來的兩個丫頭,他正忙著往回搬,一整個冬天一個人睡書房,他可是睡夠了。
誰知道回了屋子,卻看見吳怡正在拿著一個首飾盒子挑首飾,“二奶奶可是要出去?”
“不出去!眳氢ь^瞅著他笑了。
“那你挑什么首飾?”沈思齊見那些首飾作工都極精美的樣子,也來了興致,拿了一只鳳釵把玩,
“太太見我這邊人手不足,讓周姐姐送來兩個丫頭,我正在給她們挑首飾!眳氢a后微微有些發福,臉上多了些肉,線條圓潤了許多,做月子時養了一個月,皮膚水潤得像是能掐出水一般,說話行事更是多了份說不出的從容跟柔和來。
“挑首飾?”沈思齊聽到送來兩個丫頭時沒多想,一聽說挑首飾立刻就明白了,當下把手里的鳳釵給扔到了桌上“你給她們挑的什么首飾?我去回了太太,把她們都送回去就是了。”
“二爺!”吳怡拉住了他,“太太也是為了二爺好!”
沈思齊回握吳怡的手,“你呢?你也是為了我好?”沈思齊看著吳怡的眼睛,只覺得這雙美目轉得是什么樣的心思,他永遠也看不懂。
“我……”她能說什么呢?現在沈思齊對她來講遠不是肓婚啞嫁的陌生男子,而是她最親蜜的男人,是她兒子的父親,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卻似乎永遠都不是她自己一個人的,整個世俗的壓力一重一重的壓過來,讓她不敢有妄想,“像咱們這樣的人家……”吳怡躲開了他的目光。
沈思齊卻不肯放過她,摟住她,貼著她耳邊問:“二奶奶呢?二奶奶難道從來就不知道什么叫吃醋?”
“吃醋又怎么樣?能攔住太太賞下奴婢?難攔住二爺跟別人好?一丈以內才是夫,二爺不要讓人傷我的眼睛就行了!眳氢@話她自以為說的冷靜,卻不經意的泄露了淡淡的幽怨。
“太太賜美婢是太太的事,二奶奶瞧著我怎么打發了她們吧!鄙蛩箭R笑了,帶著某種得意說道。
“可別,這樣豈不是叫你們母子失和?就這么過著吧!
“我就說我不喜歡就是了,太太還能管我上誰的床?”
“就怕到時候二爺自己管不住自己!蹦莾蓚丫頭,真的是我見猶憐,她要是穿成個男的,沒準也把持不住。
“我自己,我還是管得住的!鄙蛩箭R摟著吳怡笑道,就在他們夫妻小聲在屋里說著話的時候,忽然聽見院子里一陣騷動,一下子又靜下來了。
“怎么回事?”沈思齊皺眉問道。
夏荷有幾分懊惱的進來了,“是外面有人喊蘭心姑娘落水了,那幫子小丫頭就雞貓子鬼叫起來,剛壓下去!
沈思齊和吳怡互視一眼,都沒說話,沈思齊只是摟吳怡摟得更緊了,這個府里從來都不是太平的。
蘭心落水的地方和紅袖落水的地方差不多,只是她沒有紅袖那么幸運,天氣冷跟著少爺們讀書的小廝、丫頭都在屋里面呆著喝茶嗑瓜子,等到有人發現湖邊的一雙紅繡花鞋,看見湖面上飄著的衣服,再去喊人已經晚了。
吳怡聽說沈見賢原有些傷心難過,后來不知道聽誰說了些什么,就發起火來,不但不讓馮氏叫人幫著蘭心收尸葬埋,反而把蘭心一家子都攆了出去,連東西都不叫收拾,就連女眷身上的首飾都被搶走了,蘭心也只得了一卷蘆席,扔到了化人廠給燒了。
以后的幾天見了誰都沒好臉色,甚至連馮氏也得了他的冷臉,馮氏為這事生了點氣,肚子疼得厲害,肖氏罵了沈見賢一頓,把他遠遠的趕出府去,又找大夫給馮氏安了胎,這事才算了結。
吳怡去看馮氏時,馮氏正躺在床上做針線,手里拿著金線正在往鞋上比量,“你來的正好,快來給我看看這里要繡個什么花!
“給孩子做鞋,自然是寶相花最好!眳氢f道,馮氏的肚子已經很大了,看起來隨時會生產,就這樣沈見賢還惹她生氣,實在是不應該,“大嫂的身子怎么樣了?大哥呢?”
“唉,你大哥就那脾氣,我也習慣了,他跟我就是擺臉色,聽說若珍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受了他不少挫磨。”馮氏說道。
古代男人對妻子還有些尊重,對于身邊的通房妾室則是不知道尊重怎么寫了,再寵愛的妾室遇上脾氣暴燥的男人,也得不了什么好處。
“大哥到底是為什么。俊鄙蛞娰t就是最老式的那種男人,又因為是習武的,脾氣剛硬得很,生起氣來容不得旁人說話。
馮氏看了左右伺侯的人一眼,在主子跟前的丫頭們都是精乖的,悄悄的都退了出去,馮氏見人走光了,小聲對吳怡說道:“聽說蘭心丫頭死的時候,肚子是硬梆梆的,有了身孕!
吳怡微張了嘴,這回她可真的是被驚到了,“有了身孕就應該悄悄的稟了主子……”
“你這個實心眼的傻子,蘭心早就失寵了,劉嬤嬤快三個月沒送避子湯給她了!瘪T氏說道。
吳怡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竟敢……”難怪沈見賢氣成那樣,哪個時代的男人也受不了自己的女人跟別人私通啊。
“她看起來端莊賢淑的樣子,沒想到私底下竟然那樣!瘪T氏說道,“我還得在你大哥面前裝不知道!
“奸夫是誰?蘭心身在內宅,敢跟她通奸的人想必是膽大包天的,需得細細的查訪出來以絕后患才是!碧m心懷著不是沈見賢的孩子沒了,這事可大可小,鬧大了這一宅子的女眷清白的名聲都沒了,難怪沒人提起這事,滿府的人都對沈見賢的行為一頭霧水。
馮氏搖了搖頭,“許是蘭心趁著回家勾搭的,我現在沒心思管這事,只盼著平安生下孩子就好。”
吳怡點了點頭。
“你呢?聽說侄子是個伶俐的!瘪T氏說道。
“是個淘氣的才對,才多大點的孩子啊,就愛折騰,除了睡著的時候能安靜,平日沒個消停的時候!
“小孩子不愛哭就行,男孩子淘氣些總比生病強!瘪T氏摸著自己的肚子說道,“聽說還沒個名字?”
“二爺想了幾個名字,都讓侯爺給否了!眳氢Φ,“總之這事是爺們兒的事,我等著聽信兒就成了!
“你啊,就是這個八風不動的性子好,我年輕的時候若是像你似的,也不至于——”馮氏說著臉色微微的有了變化,反手緊緊地握住吳怡的手。
“大嫂……”
“我肚子疼……”
吳怡低頭一查看馮氏,掀開被子一看,褥子竟有了濕意,“來人!快請產婆來,大奶奶要生了!”
馮氏這孩子生的比吳怡生孩子時折騰得多,生了快一天一夜還是出不來,馮皇后譴了王醫婆和孟掌院過來,王醫婆洗了手進了產房,過了一會滿頭大汗地出來了,“孩子腳先出來的!蓖踽t婆說道,“我又把孩子的腳推回去了,看看能不能讓孩子翻個身。”
所有人表情都變了,孩子胎位不正,腳先出來的,最好的結果也是孩子生出來了,大人落得個半死不活,一尸兩命的不知道有多少。
孟掌院擦了擦汗,“侯夫人容下官進內室一探!
“醫者父母心,有勞孟掌院了!毙な险f道。
此時已經是午飯時分了,吳怡領著幾個丫頭,端了幾碗粥來,勸著肖氏先吃幾口,“太太,您再著急也要將就著吃一口,這滿府的人都指望著您呢!眳氢÷晞裰。
肖氏勉強吃了幾口,“侯爺和見賢他們哥倆吃了嗎?”
“剛勸著吃了些!眳氢f道,滿府的人盼了幾年的孩子,生得竟是如此的艱難,“剛熬好了一盅參雞湯,太太看要不要送進去給大嫂多少喝些?”
“現在她怕是吃不下什么了,我原收著一支百年的老參,已經叫人切了片讓她含著了,這真的是讓人揪心。”
“吉人自有天相,大嫂必能平安生產。”吳怡說道。
“寶哥兒呢?”吳怡的孩子沒取名字,就是寶寶、寶寶的叫著,肖氏喜歡叫他寶哥兒。
“吃了奶睡了,現在滿府就他不操心!
“還是不操心的好!毙な咸崞鹱约旱膶O子,臉色總算有了些舒緩。
又聽見里面的人喊,“大奶奶,大奶奶您醒醒……”
孟掌院過了一會兒出來了:“侯夫人,貴府大奶奶剛剛力竭暈了,下官用針勉強的叫醒了她,侯夫人,下官不得不問一句,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肖氏想都沒想過會有人問她這個問題,依著她的想法,侯府的嫡孫最金貴,當然是保孩子,可是肖氏看著孟掌院,又看著剛剛從產房出來的王醫婆,這兩人都是馮皇后的心腹,保孩子這話她說不出口,“!!毙な涎劬σ环,暈了過去。
“太太!太太!”吳怡扶住了肖氏,卻看見本來已經暈了的肖氏微睜了眼,向她使了個眼色,心里面微微有些發涼,若是生孩子難產的人是她,肖氏想必連裝暈都不會,直接就會說保孩子了吧,“孟掌院,我家太太身子不好,受不得這些,孟掌院您醫術高超,大人孩子兩條命,都交托給您了!
孟掌院施了一禮,“下官盡力而為。”
到了掌燈時分,一聲嬰啼終于傳了出來,聲音卻是小得像是小貓在叫一樣,產婆一身是汗地出來了,“恭喜侯夫人,是個哥兒。”
吳怡扶著渾身發抖的肖氏進了產房,馮氏臉煞白煞白的已經暈了過去,褥子上都是血,孟掌院正在給她用針,王醫婆在給剛出生的嬰兒喂著不知道什么藥。
吳怡看那孩子,渾身發青眉頭緊皺,聲音像是貓叫一樣,知道這孩子是缺氧,不過既然能哭了,想必就是有自主呼吸了,慢慢的會好轉。
肖氏看著那孩子,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她人老成精,見過的初生嬰兒不知道有多少,自是知道這孩子的情形不好,見王醫婆把孩子包好了,伸手接過了孩子,看著孩子發青的小臉,喃喃地說道:“乖孫,我的乖孫,你吃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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