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波濤
眼下正值新年過節(jié)。
正月初一到十五上元夜,皇帝和臣子們都不用早朝議事。
徐離幾乎白天能騰出空的時間,全都膩在顧蓮這邊,----反正皇帝去哪兒沒人管,到了晚上回去,輪番看看鄧峨眉和公孫柔,還是給她倆的恩寵。
見他成天來回忙碌的跑,顧蓮忍不住笑了一句,“看你忙的。”
“還不是為了你!毙祀x聽了不滿,像是話簍子打翻了一般,一連串道:“朕堂堂七尺男兒,為了你,整天跟這些后宅婦人們周旋,就是自己都覺得沒趣。”捏了捏她的鼻子,威脅道:“你還敢在這里說風(fēng)涼話?回頭總要好好收拾你的!
顧蓮抿嘴一笑,“徐媽媽你辛苦了。”
把徐離氣得眼睛都瞪圓了。
偏偏她懷著孕,又不敢鬧,自己咬牙切齒了一番,最后仍是無可奈何,----誰讓自己就是愛極了她呢?別人說不得的、做不得的,偏偏她說得、做得,哪怕是受了氣,到底也架不過一個心甘情愿。
這樣溫馨旖旎、平靜悠閑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的快。
在上元夜的熱鬧喧嘩之后,一切回歸正常。
新年頭一天的早朝上,皇帝收到了有如雪花一片的奏折,出了幾本雜事,幾本都是在上奏一件事,----中宮皇后行刺御駕,有失后德、無儀后宮,兼職其父薛延平謀逆,理應(yīng)廢掉皇后之位,論罪受罰!
有些東西,越是積壓得久,等到最后爆發(fā)出來的時候,效果才更好。
徐離挺滿意的,面上卻沒有任何一絲情緒帶出來。
新朝伊始,文臣們還暫時抬不起頭,位高權(quán)重的都是一些英勇武將,說話沒有那么多酸腐和拐彎抹角,一個個中氣十足嗓門不小。
朝堂上很快熱鬧起來,有如鬧市一般。
比較下來,沉默內(nèi)斂的沈公瑾看起來還算儒雅,褪去武將戰(zhàn)袍,換了官袍,倒是比同僚們多出幾分重臣的氣度。
昨兒是上元節(jié),白日里,宮里統(tǒng)一安排內(nèi)嬪妃們的家眷入宮朝拜。
與從前不同的是,每個嬪妃身邊都多了一個貼身侍女,年紀(jì)、大小、容貌不一,但是一個個態(tài)度強(qiáng)硬的很,都是言稱,“近日宮中不太平,奉旨片刻不離貴人左右!
直覺告訴沈公瑾,宮中一定是出了重大隱秘!
否則的話,單是皇后“行刺”御駕,犯不著如此風(fēng)聲鶴唳的,----這些宮女說是保護(hù)嬪妃們的,實則不過是皇帝的眼線罷了。
昨兒妻子和女兒的會面,扯了半日閑篇,再看了看一雙年幼的公主,連一句私密的話都沒說上,便到了時辰退出。
而那七名宮女,以赤橙黃綠青藍(lán)紫的七色花卉命名。
叫人納罕的是,----新近因為護(hù)駕有功晉封瑛嬪的小鄧氏,不光風(fēng)頭正勁,被賜予的護(hù)身宮女紫藤,還占了紫色。
孔子曾言,“惡紫之奪朱也!
典故來源于春秋時期,魯桓公和齊桓公喜歡穿紫色衣服,以至于諸侯都漸漸的偏好穿紫色的衣服,慢慢取代了朱色的正統(tǒng)地位。
剛巧薛皇后所得的那名宮女,喚做赤棠。
----不知其中是否藏有隱喻。
難道說……,皇帝打算在廢了薛皇后的位分后,將來再把小鄧氏扶上去,入主中宮母儀天下不成?可是皇帝什么都沒說,眾人都只能在肚子里猜一猜。
眼下這會兒,朝堂上還在為廢后與否吵得熱鬧。
大多數(shù)的聲音,都是站在廢后這一邊的。
只有少數(shù)薛家歸降的舊臣,想來是為自身利益著想,不贊同廢后,----可是皇后行刺御駕罪名昭昭,一時間搬不出什么好的說辭,聲音漸漸被淹沒。
大家都將目光投向了皇帝,等待圣裁。
徐離抬了抬手,讓殿內(nèi)的大臣們都安靜下來,看著手邊堆積如山的彈劾奏折,朝下說道:“廢黜中宮皇后一事牽涉重大,不可輕易決斷!庇值溃骸爸劣诨屎螅降资钦嫘南胍写逃陔蓿是一時受了什么刺激,才有如此癲狂之舉,也須得細(xì)細(xì)的查明了才能定論!
眾人都是面面相覷,均是摸不清皇帝的真實心思。
皇帝神色凝重,嘆道:“事關(guān)重大,三日之后再議。”
一錘定音,揮手散了朝會。
眼下非常時期,薛家舊部的人顧不上被皇帝猜忌,紛紛聚到了一起,----要是皇后真的被廢,少不得會因此而受到牽連定罪,可不僅僅是被猜忌這么簡單了。
“皇后娘娘也真是……”有人不免神色憤慨,抱怨道:“不論怎樣,好好的呆在宮里便是,怎可自己去行刺皇上?”
關(guān)鍵是,你得有那個金剛鉆再攬那份瓷器活。∫粋弱女子,去行刺馬背上打天下的皇帝,不是自取滅亡是什么?自尋死路也罷了,倒是牽連的這些人一起受罪。
“依我看,皇上未必想要真的廢后。”
“哦,怎么說?”
“還用問嗎?要是皇上真的想廢后的話,當(dāng)初……,早就借口一起廢了!更不用說現(xiàn)在皇后出了這種大逆之舉,若是真的想廢還用商議嗎?議來議去,不過是想然咱們這些人低頭罷了!
“放屁!”有人不服,跳起來吵鬧道:“咱們已經(jīng)是降臣了,還要怎樣低頭?!反正伸頭是一刀,鎖頭也是一刀,不如……”卻是被人捂了嘴,底下的話,支支吾吾的聽不清楚了。
“休得胡言!大逆之言不可說!”
“侯爺!北娙硕紝⒁暰投向膠東侯薛沛,看著那個年幼的少主,才得十四的稚嫩青澀少年,齊聲道:“還請趕緊做一個決斷!
----決斷?其實他們都決斷好了吧。
薛沛心里苦澀難言,甚至連滿腔憤怒都被壓下去了。
如果此刻自己說薛家想要打天下,想要殺了皇帝,無疑是在說笑罷了。
更不用說,自己年紀(jì)輕輕的,從來都沒有上過戰(zhàn)場殺過敵、流過血,這些父親留下的舊部,對自己其實并沒有多少敬重。
既如此,又有幾人愿意為了已逝的舊主,為了一個年少不及弱冠的少主,去犧牲全家老小的人頭呢?他們更多的,不是想著如何替自己的父親報仇,而是怎樣安頓自己的子孫前程,享受這昌平繁華!
皇帝真是好算計、好耐心,用了這么一個溫水煮青蛙的高明法子。
假如當(dāng)初父親剛剛死的時候,皇帝就要殺了這些渾身血腥大將們,他們必定不能引頸受戮,自然會同仇敵愾拼死一搏!
但皇帝留了一線生機(jī),讓薛家的舊部慢慢自行分裂。
隨著時間的推移,當(dāng)初那些渾身充滿血性的武將們,封官的封官,拜爵的拜爵,漸漸被皇帝的恩封和賞賜軟化,被太平盛世的紙醉金迷了心竅,一點點臣服在皇帝的恩威并施之下。
姐姐一時失誤,便讓這些跳梁小丑們原形畢露了。
他們……,怕是要自己親自上折廢后!
果不其然,接著便有耐不住性子的人開口道:“侯爺,咱們這些人一路風(fēng)里來、雨里去,跟著薛家刀光劍影幾十年,算是對得起薛家了!贝搜砸怀觯延胁簧偃烁娂姼胶,“現(xiàn)如今,還請侯爺為大伙兒謀一條生路!
“侯爺!庇腥藙竦溃骸盎屎竽锬飳嵲谑欠噶舜箦e,先是指使人陷害宮中嬪妃,后來又親自行刺皇上,皇后之位已然是保不住了。”
“沒錯!绷硗庖蝗私釉挼溃骸岸胰缃裉煜乱呀(jīng)姓徐,皇上的江山鐵桶一般,侯爺實在不該硬碰硬!鳖D了頓,“總歸……,不能斷了薛家的血脈啊!
“依我之見。”先頭說話那位想起皇帝之前的話,順著思路說道:“侯爺不如親自進(jìn)宮去給皇上賠個罪,再讓太醫(yī)瞧瞧,皇后娘娘是不是的了什么病癥,所以才一時失了言行。”聲音略低,“要是皇上不肯消氣的話,就讓皇后娘娘自己認(rèn)了罪,千千萬萬,別再把侯爺給牽扯進(jìn)去了!
薛沛怒不可遏,將茶碗重重摔在地上,“你們是怕把自個兒牽扯進(jìn)去吧!”怒目圓瞪環(huán)顧一圈兒,“怕死的,趕緊給我滾!”
一陣靜默,一陣窸窸窣窣之后。
居然走了一大半的人!
薛沛胸口惡氣翻滾,有些發(fā)軟的靠在椅背里面,說不出話來。
而留下來的薛家死忠之臣,多是一個跟隨薛家?guī)资甑睦蠈儯渲幸匝ε娴那叭卧栏改聡覟槭,都是忍不住一陣沉默?br />
最后,還是穆國忠開了口,“侯爺你消消氣。”面色無奈,勸道:“也別怪走了的那些人,當(dāng)初他們的確對薛家忠心耿耿,但是現(xiàn)在,他們也要為妻兒老小考慮,要為子孫后代考慮!睋u了搖頭,“自古以來,富貴榮華都是消磨人的。”
薛沛抿嘴不言。
穆國忠眼見薛家舊部四分五裂,亦是難受,“說起來,也是老夫的不是,不該用上那些激進(jìn)的法子,反倒?fàn)窟B了皇后娘娘,牽連了侯爺。”
薛沛一時怔住。
居然連從前最最支持的岳父,都說出了這樣的話!
難道他也動搖了不成?趕忙道:“不是的,那些事都是我同意了的,不能怪你!睗M心的難過,“我實在是忘不了慘死的父親和病故的娘,還有……,有名無實被幽禁起來的姐姐,他們都是被徐家害得……”
----被自己的姐夫害的!
是父親大意了,居然親手救起來一條毒蛇!
穆國忠把小主子的憤怒看在眼里,但卻沉默不語。
自從大孫女死后,不但兒子、兒媳,就連妻子,孫子孫女們,都對自己的做法產(chǎn)生了怨恨。而且薛媽媽死得蹊蹺,紫韻也死了,恐怕皇帝已經(jīng)知道事實真相,不知道哪一天,就會把穆家上下滿門抄斬!
像是有一把利斧懸在穆家人的頭上,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落下!看著一家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生活在陰影里,自己的心也不好受。
穆國忠心情沉重的離開候府,回了家。
“老爺!蹦路蛉擞H自迎了出來,一臉急色,拉著丈夫回了里屋,關(guān)門避人說道:“今兒有官媒上門了!”
“官媒?”穆國忠一時回不了神,“給誰提親?”
穆夫人忙道:“給老大屋里的世騏提親。”
穆國忠越發(fā)聽得奇怪,----居然是女方上門向男方提親?!更不用說,現(xiàn)在穆家有如危卵一般,不由詫異道:“是誰家的小姐?”
“京兆尹顧大人的長孫女,顧家這一輩姑娘里面的大小姐!
“什么?!”穆國忠不由愣在當(dāng)場。
“老爺,這還用想嗎?”穆夫人急急說道:“早在徐家打下江山之前,顧家和徐家就是通家之好,那可是皇帝的心腹親信一黨!聽說早些年的時候,皇上還跟他們家的一位小姐訂過親,可見交情有多深厚。在如今這個微妙的時候,顧家肯來提親,必定是奉了皇帝的意思!”
這些道理,穆國忠當(dāng)然能夠分析得出來。
穆夫人顫聲道:“這……,是咱們家向皇上投誠的最后機(jī)會了。”說著,忍不住傷心的哭了起來,“為了薛家,穆家戰(zhàn)死了一個兒子,一雙孫子,去了一個孫女,也算得上是肝腦涂地了!本o緊拽住丈夫的胳膊,跪下哭道:“求求老爺……,好歹給兒孫們留一條活路吧!
皇帝?薛家?穆國忠心里清楚,自己必須要做出一個選擇了。
正在痛苦的糾結(jié)之中,忽地門被推開。
呼啦啦涌進(jìn)來一大群穆家的人,兒子、兒媳、孫子、孫女,領(lǐng)頭的是因為戰(zhàn)場受傷殘疾,而僥幸活下來的大兒子。
他跪在地上哭道:“爹,別再為薛家葬送穆家的人了。”
大兒媳更是比任何人都傷心,泣不成聲,“我的兩個哥兒,一個姐兒,如今就剩下世騏一個了,求求老太爺……,好歹把他給我留下吧。”不敢朝公爹抱怨,只是去拉扯丈夫,“世騏要是沒了,我……,我也不想活了!
穆家長房夫妻倆相對淚兩行,二房的二太太緊隨其上,哭得哀哀欲絕,“可憐我們老爺走得早,連一個男丁都沒有留下,剩下我們寡母孤女……”
而此次被提親的穆世騏,在兄弟中間行三,今年十五歲,已經(jīng)是個風(fēng)度翩翩的少年郎了。因為長兄和次兄相繼戰(zhàn)死,長姐因為卷入宮闈爭斗而出了意外,如今的他,在同輩之中年紀(jì)最長,成了實際上的長房長孫。
瞥了弟弟妹妹們一眼,站出來道:“祖父,請聽孫兒一言!
穆國忠有些無力,頷首道:“你說!
穆世騏正色道:“為主盡忠,原本是應(yīng)該的。倘使穆家真的能夠殺了皇帝,奪了天下,穆家上下死也算死得其所!”話鋒一轉(zhuǎn),“可是如今的情勢,明顯就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再和皇帝硬碰硬,犧牲流血又有什么意義?”
他雖年少,聲音卻是清朗,“薛家……,已經(jīng)翻不了天了!
“以卵擊石?自取滅亡?”穆國忠凄涼的重復(fù)著,有些踉踉蹌蹌,朝著兒孫們無力的揮了揮手,“我明白你們的意思,都下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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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幾天外頭的紛紛揚揚,廢后啊、薛家啊,顧蓮雖然有些猜疑,但是實情卻是一概不知,----徐離把公主府封鎖的跟個鐵桶似的,連只蚊子都飛不進(jìn)去,更別說遞什么消息了。
竇媽媽等人的確跟她綁在一條船上,會全心全意向她盡忠,但一切都得以皇帝允許為前提,沒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去開玩笑。
雖然閑著無聊的時候,顧蓮也會去想一想,皇帝要怎么處置皇后一事,但是瞎想也沒什么意思,還不如靜候結(jié)果呢。
因而對她來說,時光悠閑、歲月靜好,根本就沒有任何煩惱。
而此刻,顧蓮正靠著軟軟的彈花墨線枕頭,背后還有一床胡亂堆疊的錦被,整個人窩在里面,眉眼言笑,帶著一抹說不盡的慵懶嫵媚。
徐離瞧著她這副嬌軟憨態(tài)的模樣,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沉吟道:“唔……,好像真的養(yǎng)出些肉來了。”
顧蓮嘟噥抱怨,“竇媽媽天天給我燉湯喝,臉都圓了。”
“呵,珠圓玉潤的有何不好?”徐離索性將頭枕在她的腿上,將臉埋在那凸出來的圓圓肚子下面,溫和笑道:“有肉多好,不然抱著還硌得慌呢!
顧蓮心中腹誹,你是喜歡該有肉的地方有肉,該沒肉的地方?jīng)]肉罷。
----虛偽的男人。
內(nèi)殿里安靜似水,透過薄如蟬翼的窗紗往外看去,金色的陽光,嫩黃色的新芽,勾勒出一副模模糊糊的早春景象。
新的開始,總是讓人生出一份新的希望。
顧蓮收回目光,把手放在他的臉上輕輕撫摸,感受寧馨時光,感受在他刻意保護(hù)之下的安穩(wěn),一時之間不想說話。
“哎?”徐離不習(xí)慣別人這樣的動作,覺得有點別扭,剛想制止,可是心里又有一點舍不得,遲疑了會兒,倒是瞇著眼睛享受起來。
那雙纖細(xì)柔滑的素手,輕輕掠過,讓自己的心里都變得軟綿綿的。
忽然之間,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明了。
那一日,明媚的午后春光又浮現(xiàn)在眼前。
“我坐在馬車?yán)锩,看見了一個年輕俊秀的新郎官,他俊秀挺拔、英姿不凡,穿著一身大紅色新郎官喜袍……,我看著他朝我走了過來,然后擦肩而過,去迎接他的新娘……”
“那時候……,我的心里盡是難過!
“到那一刻,我才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意!
“你說……,我是不是反應(yīng)很慢?是不是很笨?還有一點傻氣!
“失去一顆種子固然讓人惋惜,但若是等到發(fā)芽長成再毀去,豈不是更加難過心痛?所以不該發(fā)芽的東西,就應(yīng)該早一點把它掐了。”
自己真是好傻,居然從來沒有認(rèn)真的去想過,----已經(jīng)生成的種子,即便沒有雨水灌溉,也會安安靜靜的呆在那里,怎么可能憑空消失呢?
當(dāng)初自己去顧家退親,她隱忍大度的祝福自己走得更遠(yuǎn);她在顧家過得艱難時,也沒有因為退親遷怒徐家,還是救了妹妹回來;在灞水河里,她將自己推開,要自己獨自一人求活,而不是跟她一起犧牲;自己上戰(zhàn)場時,她為自己許下折壽保平安的誓言;幽州之亂時,她不計一切后果,心力憔悴為自己的安危謀劃打算……
她拼命的拒絕自己,要回到葉東海身邊,不是因為舍不得他,不是因為對自己沒有感覺。恰恰相反,正是因為她一直都對自己有意,所以在她成為已婚婦人后,才會要努力的遮掩這份事實。
不敢開始,是無法承受自己情感背離了道德。
----更是因為害怕受到傷害。
情愛是一把雙刃劍,可以甜之如蜜,可以將自己反噬!一旦動了心、動了情,就會不忍心用上算計,不論甜蜜,還是痛苦,都不過是本能生出的反應(yīng)罷了。
那些聰慧、剔透,將會變得一無用處。
所以她,才會害怕把她的心交出去。
因為有了那一顆種子,她的嬌嗔軟語、愛恨情仇,完完全全的展示在自己面前,而不是像后宮里的那些女人一樣,為了榮華富貴處處機(jī)關(guān)算盡。
----她擔(dān)心自己,為自己歡喜,為自己憂。
就好像那天自己說起宮里的事,她第一反應(yīng)不是關(guān)注晉封的瑛嬪,而是擔(dān)心自己不要被鄧峨眉傷害,----多傻,鄧峨眉怎么可能對自己產(chǎn)生威脅?
不過是她情不自禁關(guān)懷罷了。
其實從前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就對她著了迷?她固然要比一般女子貌美幾分,也頗為聰慧、冷靜,可那也不值得自己走火入魔。
而此刻,心頭像是推開一扇窗般明亮起來。
如果沒有愛、沒有情,她的動作不會這般溫柔,不會在不知不覺中帶出憐惜。
她……,就是那個自己一直尋尋覓覓,可以坦誠相對,可以相擁入眠坦然安睡,可以相濡以沫陪伴一生的人。
想到這兒,徐離忍不住呢喃了一聲,“小傻瓜!
“什么?”顧蓮沒有聽清,低頭問道。
“我說你是個傻瓜……”徐離樂滋滋的重復(fù),但是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貼著她肚子的臉,被彈了一下,頓時哭笑不得爬了起來,“這小混蛋,在我臉上踢了一下!
顧蓮“撲哧”一笑,“該!誰讓無緣無故罵我的。”摸了摸肚子,“好乖乖,以后出來要跟娘站在一邊,要是娘被欺負(fù)了,你得出頭替娘報仇才行!
徐離不由聽得噎住,片刻后道:“有你這樣教導(dǎo)孩子的嗎?”
顧蓮得意一笑,“以后你再想欺負(fù)我,可沒那么容易了。”挪了挪位置,低頭看著肚子說道:“要是一個哥兒就好了,等長大了,老子和兒子打架,還指不定誰會贏呢!
“是啊,哥兒好……”徐離聽了前半句還在點頭,聽到后面連忙打斷,“以后不許教孩子這些!”轉(zhuǎn)而又一臉滿不在乎,哼哼唧唧,“難道還反了天了不成?別說一個,就是你再生十個、八個,朕也收拾的過來!
顧蓮啐道:“你還是去配頭母豬算了!
徐離上前摟了她,牛皮糖似的粘住不放低聲道:“你就是那小母豬,回頭一定要給你多配幾次!甭曇魰崦,手更是不老實的摸到了她的胸前,“哎……,怎么覺得又變大了一些?”好奇問道:“這究竟是什么道理?”
正說著,顧蓮肚里的小家伙又動了一下。
徐離十分掃興,教訓(xùn)道:“別搗亂!聽話老老實實的呆著!
“你省省吧。”顧蓮忍俊不禁一笑,“想教訓(xùn)孩子也太早了些。”推了推他,“你壓著小家伙了,他不舒服,當(dāng)然不滿意了!
----天大地大,都比不過沒出生的娃最大。
徐離無可奈何看著那圓圓的肚子,悻悻道:“算你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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