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 下
林姨娘咽了一下口水。
正常情況下,即便顧家還是在安陽那會兒興旺的時候,像女兒這樣的庶女,出嫁也不過一千兩銀子左右。
遇上嫡母狠心的,三、五百兩銀子嫁個庶女也是常事。
若是有三千兩銀子……,足可以打動主母,可以給女兒換一門不錯的親事,心頭不由一熱,“九小姐……”
那架勢,又要跪下去磕一回頭。
顧蓮趕忙扶住她,這么跪來跪去的,別折了自己的福,說道:“總之,我若是能給七姐姐找一門好親事,姨娘就把借據(jù)還給我;要是我說假話、食了言,姨娘就只管來找我要銀子,打我的臉!”
桐娘忙道:“九妹妹,我信得過你!睂⒔钃(jù)遞過去,“這個……”
“七姐姐只管拿著!鳖櫳?fù)屏嘶厝,說道:“這樣七姐姐和姨娘放心,我的心里也踏實一些!庇中α诵Γ跋氡仄呓憬闶窃趽,我為什么要這么做?一則大家都是姐妹,二則的確是我姐姐的錯,三則……”頓了頓,“還有一件事,想請七姐姐和姨娘幫忙!
林姨娘忙道:“九小姐你說!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顧蓮淡淡微笑,“不用姨娘去赴湯蹈火!币驗檎f了許多口干,抿了口茶,“這次我姐姐鬧出來的事,雖說有她的不是,但當著七姐姐和姨娘,我也不怕說實話!惫戳斯醋旖,“這里頭更不是的,便是何家表哥。”
“那是!”林姨娘深以為然,連連點頭,“他若是不在外頭支應(yīng)的話,你姐姐怎么出得去?”儼然已經(jīng)和四房站在一邊,“真是個沒良心的畜生!”
“這個且不說了!鳖櫳彴研幽锏目拊V揀了要點,說了幾句,“我只是疑惑,姐姐和何家表哥鬧得這么不堪,想來大伯母和柳三姨也不愿意!甭曇袈缘,“這里頭……,到底是誰在背后搗鬼?”
桐娘頷首道:“我也覺得,事情不是那么簡單!
“我仔細想過了。”顧蓮心中其實也有很多不解,但是分析道:“顧家人多,要是一個個盤算,只怕到明年也猜不出個結(jié)果!币宦暲湫Γ霸蹅冎豢矗@件事對誰最沒有影響?”
林姨娘接話道:“你七姐姐還沒出閣,我們是斷不會做這種惡毒事的!
“我自然信得過七姐姐和姨娘!鳖櫳徯睦锿瑯用靼走@個道理,說道:“同樣四房的人不可能,長房這邊……,三嫂膝下有三個女兒,怎么會去敗壞顧家姑娘名聲?五嫂和姐姐并無宿怨,況且她將來也是要生兒育女的,豈不忌諱?所以,我覺得三房的人最可疑!”
桐娘沉默不語,林姨娘也是若有所思。
顧蓮接著道:“三房的人一向都是呆在外省,和其他幾房十分疏遠,只怕將來三伯父起復(fù)的時候,多半還是想回陜西的!
林姨娘頓時一聲尖叫,“好狠毒的心思!他們遠遠的走了,就沒干系了!
“不是我沒憑沒據(jù)的猜測他們。”顧蓮忍不住冷笑,“當初在安陽城外,想必七姐姐和姨娘都瞧見了。老六不肯舍財枉死了,三伯母不知怎地怨上了我,竟然要置我于死地!如今她見我要嫁人了,豈能甘心?豈能希望我和姐姐平安出嫁?”
林姨娘連連點頭,“沒錯,沒錯,一定是他們?nèi)繐v的鬼!”
“九妹妹……”桐娘的臉色有些慘白,喃喃道:“你這么一說,我也覺得像是那么回事,十有八九如你所說,這門禍事都是……”
顧蓮便道:“如此暗藏禍胎的一房人,留在家里,大家如何能夠安睡?”
“可是……,咱們只是猜測而已!蓖┠镉职l(fā)愁、又擔心,無奈道:“即便真的是三房的人做的,也拿他們沒有辦法啊!
顧蓮卻道:“他們都不要臉、黑了心,咱們又何必講究?我的意思,只管想法子攆了三房的人走,總好過留在家里招禍!”
林姨娘問道:“那要怎么攆?”
顧蓮笑道:“大伯父這邊要靠姨娘!笨聪蛲┠,“大伯母那邊,七姐姐去吹風不太合適。不如交給三嫂去做,三嫂底下有三個女兒,不會不在意這種事的。”又道:“七姐姐比我聰明,該怎么做我就不多說了!
*****
三房的人就像懸在頭上的一把刀,不知道那一刻會落下。
顧蓮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以及不菲的價錢,最終打動了桐娘母女,----而且如她所愿,事情很快有了動靜。
內(nèi)宅里頭,一會兒是三夫人的小丫頭打壞了東西,挨了一頓板子,一會兒是四奶奶的婆子貪污了月例,被攆到了莊子上去。
大老爺也在林姨娘的枕頭風之下,開始由不可置信,再到若有所思,后來變得頹喪傷感,最終無法不去相信那個事實。
----兄弟不和如斯,勉強在聚在一起只會生出禍事。
因而當三房的人不堪其擾,提出要去陜西時,沒有任何話語阻攔,反而對三老爺說道:“你在陜西呆了十幾年,人情世故都在那邊,過去也好,將來找了機會起復(fù),免得再被旁人奪了去!
三老爺一聲冷笑,“大哥嫌我們這些做兄弟的煩,那我走了便是!”
回到屋子,氣沖沖的叫丫頭婆子們收拾箱籠,自己坐在椅子里發(fā)狠,對著三夫人發(fā)泄不滿,“原先你說后宅雞犬不寧,是長房的意思,我還不信,今日見了大哥的那番態(tài)度,真是由不得不信!”
三夫人心中有鬼,忙道:“不留便不留,咱們回了漢中還更好一些呢!
三老爺皺眉,“漢中如今有刺史,我如何回去?便是要去陜西,咱們也只能另選一處暫居,等到將來起復(fù),那個位置還不知道拿不拿的回來呢!
三夫人卻道:“不論去哪兒,總比日日看著別人的眼睛鼻子要強!”
“杏娘的事……”三老爺心里一直有個疙瘩,皺眉問道:“……真的不是你?”又是冷哼,“不是你,便是老四和老四媳婦。”扭了頭,“事情做得太絕了,也難怪長房和四房容不下。”
三夫人抿嘴不語,片刻后,紅了眼圈兒,“絕不絕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本來我們一家子在漢中好好兒的,老六他……”忍不住滾下淚來,“都到了說親的年紀,就這么無故的枉死……”
“罷了,罷了!彼睦蠣斠粨]袖子,心下也對小兒子的死難受得緊,再想起四房的兩個侄女,惡狠狠道:“那兩個小丫頭片子,都不是好東西!”
三夫人收了淚,冷笑道:“杏娘自己淫奔無恥,怨得了誰?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杏娘若是一個端莊的,怎么會跟外男出去?再說了,就許長房的人處處算計,還不興我給兒子報仇?!都是活該!”
一想到,往后這幾個侄女都要頂個不潔的名聲,心下便是一陣快意。
到了晌午,管事媽媽進來回稟收拾妥當。
三房的人連招呼都沒有打,便出了門。
一路向西,晌午時分終于出了濟南府。
四爺在車內(nèi)得意笑道:“我那兩個淫奔的堂妹,不知道將來出了閣,在婆婆妯娌面前怎么做人,真是比死了還叫人痛快!”
“四爺!”四奶奶摟著懷里的小女兒,捂了她的耳朵,“莫說那些臟話,污了咱們金姐兒的耳朵,什么奔不奔的。”微微有些埋怨,“你也別只顧著快意,咱們金姐兒將來還要說親,只怕也是要受影響的。”
“她才幾歲?”四爺不以為意,看著小不點兒似的女兒,“等她出嫁,都是十年后的事了!庇值溃骸霸僬f了,咱們家馬上就去陜西,再也不回濟南和安陽,這些破事兒誰會知道?你就別瞎操心了!
四奶奶不語,掀開車簾哄著女兒,“金姐兒,你看外頭……”
----卻是嚇了一大跳!
外頭馬夫也發(fā)覺了不對勁,停下了車。
“怎么了?”四爺探出頭問道。
只見前面筆直的官道上,當中有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英姿少年,身上并沒有穿鎧甲、戴頭盔,只是提著一柄漂亮的紅纓長槍,長長拖在地上。
三老爺驚得出了車,問道:“你是何人?”
那少年的目光比冰還要冷,比火光還要刺眼,提起長槍指向三房的仆從,“不是顧家的人,趕緊走!”
一個五大三粗的長隨上前,不服氣道:“你是誰?裝模作樣……”
話音未落,那少年手里長槍就透穿了他的胸膛!
“啊……!!”人群里頓時尖叫四起。
三房的仆婦丫頭們,都在瑟瑟發(fā)抖。
“都出來。”少年的聲音說不出冰冷無情,令人不寒而栗。
三夫人、四爺,還有抱了女兒的四奶奶,都是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但又不得不臉色慘白下了車。
長槍少年掃了一眼,目光落在四奶奶的身上,“我的槍和劍從來不殺婦孺,你帶著女兒走吧!”又指了三夫人,“你例外!”
四奶奶怕得要死,又不敢撇下丈夫公婆獨自逃生。
“啊……”的一聲慘叫。
一個家丁提著刀沖了上來,試圖反擊,依舊被那殺年一槍撲殺,接著又一起上來了兩個,于是便死了一雙!
----此人有如殺神!
三房剩下的仆從嚇得逃的逃、散的散,再也沒有人敢沖上來。
寂靜的官道上,只剩下三房的幾個主子。
“還不走?”那少年冷冷的看向四奶奶,勾起嘴角,“勸你一句,最好趕在我還沒有后悔之前!”
四奶奶嚇得魂兒都快沒了,呆了片刻,出于求生的本能,哪里還顧得上被丈夫公婆責罵,趕緊抱著女兒上了馬車。
三夫人的牙齒直打架,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知道我是誰?”那少年勾出一抹笑容,殊無暖意,“你不是說,只要抓住和我徐離訂過親的人,不論獻給誰,都是大功一件嗎?”
“你!我……”三夫人雙腿一軟,顫抖得說不出話來。
三老爺驚呆了,“徐三郎……”
四爺之前還在得意萬分,這會兒差點沒嚇得尿了褲子,哭喪著臉央求道:“三爺有話好說,這里頭……,一定是有什么誤會!”
徐離根本不理他,只是朝三老爺問道:“你知道,徐家是靠什么起家的嗎?”
三老爺心思一動,頓時被問題的答案嚇得魂飛魄散,強自開口,“不知……”又趕忙道:“不不不,三爺且聽我說!
“還是我來說吧!毙祀x笑了笑,把長槍在手里利落的一掂,換了個姿勢,然后一槍刺中對方心窩,“徐家……,是靠刺殺朝廷命官起家的!”
“。〔弧比蛉舜篌@大嚇,撲上去痛哭道:“老、老爺……”
眼看倒在血泊里,轉(zhuǎn)眼丟了命的父親,四爺嚇得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三爺饒命,求三爺饒命……”
徐離看向三夫人,笑道:“有句話夫人一定聽過!彼崞痖L槍,麻利的結(jié)束了四爺?shù)男悦,“叫做……,斬草要除根!?br />
“你……,你這個……”三夫人快要喘不過氣,話都說不囫圇,只是顫抖著手指著他,“徐、徐三郎你……”
心下知道自己今日絕無活命的希望,即便能夠活下來,夫死子亡,和殺了自己又有什么分別?!心下不由滔天巨恨,恨自己一時偏激,釀成了這滅門慘禍,更恨那個招禍的侄女!
心思已經(jīng)半瘋半癲,大笑起來,“我詛咒那個小賤人……”
----語音嘎然而止,噴薄的鮮血從她的喉頭汩汩冒出!
徐離在三夫人的尸體上擦了擦長槍,然后揚鞭策馬離去。
回到徐家時,正好趕上薛氏安排的晚飯,做了他愛吃的雞皮酸筍莼菜湯,雞湯香濃四溢、引人垂涎,連帶屋子里都透出溫馨的氣息。
薛氏服侍著他換了衣服,凈了手,然后小夫妻兩一起入座,自己親手盛了湯,遞到丈夫面前,“三郎……,你嘗嘗合不合胃口?”
徐離從她手里接了碗,微笑道:“你親自吩咐人做的,一定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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