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虞秋荻的成人禮辦的并不大,齊老太太身體不好的消息早就在京城傳遍。她做為外孫女,肯定不能在外祖母身體不好時大肆過生日。二房擺了三桌酒,把相近的親友請了請。
給虞秋荻上頭的婦人是顧老太太,這份殊榮滿京城都找不出幾個來。齊老太太早就往娘家寫了信,她自覺得時日不多,只怕看顧不了外孫女多久,現(xiàn)在只能指望著顧家能看多看照著。
顧老太太與齊老太太姑嫂多年,素來和睦,想想齊老太太也是一生悲苦,只剩下這點血脈,也就越發(fā)的憐惜虞秋荻。
見禮上頭,禮畢,小陶氏挺著大肚子招呼眾人,虞秋荻回屋更衣。顧惜顏也跟著她一起過去,顧惜顏與謝潛的婚期也訂了下來,就在今年九月,現(xiàn)在顧惜顏也是在家備嫁,家里規(guī)矩嚴(yán)格,若不是虞秋荻的成人禮,只怕她也出不得門。
“這些天在家里真是悶死了。本以為能喝上你的喜酒,沒想到你卻要去青陽出嫁。”顧惜顏笑著,把這些日子苦練繡工繡出來的荷包拿了出來,有幾分嘆氣的道:“這個送給你,雖然不太好,卻是我親手繡的。”
虞秋荻笑著接過來,一臉感動的道:“你都沒拿過針線,能為我拿起來,我高興還來不及,豈會嫌棄。”
“到青陽出嫁……其實也挺好的,能去看看外面的風(fēng)景。”顧惜顏臉上笑著,卻有幾分嘆氣道:“我這輩子只怕都出不了京城的門了。”
“你才多大,張口就是這輩子。”虞秋荻臉上笑著,神情卻有幾分失神,道:“一輩子還這么長,誰能說的準(zhǔn)。”
顧惜顏跟著笑了起來,卻是打趣虞秋荻道:“說起來你與齊大爺是自小認(rèn)識,也一處住過,后來雖然因為年齡大了才分開居住,但總有幾分青梅竹馬的意思。”
怎么也比她和謝潛強(qiáng),是彼此認(rèn)識,也見過很多面了。但也就是知道名字而己,什么感覺都沒有,現(xiàn)在突然間兩人訂婚了,真有種拉郎配的感覺。
“那時候才多大啊。”虞秋荻笑著說,七歲以后她跟齊瞬庭見面的時候都很有數(shù),估計齊瞬庭也早就不記得她的樣貌。有時候想想,其實也不是年齡小的問題,或者在最初的開始,兩個人都沒有那種感覺。
理智和現(xiàn)實一直在告訴他們,他們是要成夫妻,但這與感情無關(guān)。理智可以控制自己的行為,不可能把心都完全控制。不管是她對齊瞬庭,還是齊瞬庭對她,都只到理智,不到感情。
洗好手臉,換了衣服,虞秋荻和顧惜顏起身去了后院待客之處。虞老太太雖然一直不太好,但動彈還不成問題,尤其是今天天氣也好,顧老太太也來了,兩個老人家倒是相談甚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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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二門上,顧惜顏和丫頭扶著顧老太太上了車,車簾將要放下之時,顧老太太看向虞秋荻笑著道:“丫頭別擔(dān)心,你外祖母身體好著呢,再者還有我呢,沒人敢欺負(fù)你。”
“謝老太太憐愛。”虞秋荻低頭說著,心中十分感動,齊老太太不在這些年,顧老太太確實關(guān)照她,今天還特意過來。
“傻丫頭。”顧老太太微笑以對。
車簾放下,車駕緩緩出門,虞秋荻心中卻是輕松了許多。顧老太太的話也許只是場面話,但就是場面話她聽到耳中也是覺得舒心許多。
把親友們送走,虞秋荻和小陶氏則帶著下人打掃戰(zhàn)場。打拾的差不多,虞秋荻送小陶氏回屋里歇著,小陶氏卻不由的道:“今天大房竟然沒人來。”
虞秋翎還在孝期需要回避,但大房其他人都該來的,雖然說是分家了,但虞秋荻父母去世,伯父伯母也要受禮的,結(jié)果今天只有虞老太太受禮。還有二姑娘和四姑娘,做為姐妹更該來。
虞秋荻無所謂笑著道:“有大哥在就好了,何必管其他。”大房虞老爺這個伯父連自己親生兒女都不管的,虞大太太并不是多喜歡她,跟四姑娘還好些,二姑娘那就是冤家。來了若是鬧的不高興,那還不如不來。
小陶氏想想也覺得有理,只是道:“虧得姑娘心胸開闊。”二房姑娘成人禮,大房沒人來,實在太失禮了。
虞秋荻只是笑,她真心覺得跟虞家大房沒什么好計較。
次日上午虞秋翎來了,明天大房和二房人馬就要動身去青陽,她肯定得提早一天過來。虞秋荻的嫁妝早就全部打包好,此時只是裝車,但就是這樣,只怕也得收拾上一天。
這些事情自然不用虞秋荻管,她只要把自己的隨身物品打點就好了。嫁到齊家除了嫁妝之外,還有六個丫頭三房人,不過這回到青陽出嫁有些太急促了,虞秋荻只帶了三個丫頭還有自己奶媽,等跟著齊家眾人回京城之后,這些陪嫁再跟過去。
“姑娘,二更天了,明天還要趕路,早點歇了吧。”墨晴上前說著,自從齊老太太不好的消息傳來之后,她就沒見虞秋荻笑過。
虞秋荻點點頭,道:“是該睡了。”
丫頭們侍侯著梳洗妥當(dāng),放下帳幔吹燈睡下,墨晴旁邊榻上上夜,虞秋荻卻是在床上久久不能成眠。不管是虞秋元還是小陶氏雖然都沒跟她說過什么,但齊家的每封信卻都拿給她看,她又不傻,如何看不出齊二老爺?shù)囊鈭D。
所謂人走茶涼,現(xiàn)在人還沒走,茶就己經(jīng)涼了。齊二老爺為自家的前途,希望能娶個高門大戶的媳婦完全可以理解,齊二太太在面對自己這個兒媳婦時,=只怕也會覺得很有壓力。
以虞秋荻對齊家二房的了解,故意去害齊老太太肯定不敢,毒害嗣母那是挫骨揚灰的大罪。只要齊老太太那口氣還在,齊二老爺連主動退親都不敢,忤逆嗣母也夠齊二老爺丟官的了。
現(xiàn)在齊家敢做的不過是慢怠,但成親之后呢,齊老太太去了之后呢。想到這里虞秋荻就覺得很揪心,不被婆家期待的媳婦,會受到什么樣的待遇。她與齊瞬庭幾乎沒有任何感情,到時候夫妻之間又會如何。
虞秋元什么都沒跟她說過,因為在他的認(rèn)識里,她是能夠擺平這些的。就是不被期待,只要她是八抬大轎嫁進(jìn)去的媳婦,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去爭取。
她也知道自己能做的到,有了足夠的身份,許多事情可以去做,可以去爭,也可以去算計。但算計……每天的生活就是算計,那將是什么日子。齊老太太算計了一輩子,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在她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中,如何成為一個侯府女主人是她學(xué)習(xí)的最重要的課題。如何對上,如何對下,后宅內(nèi)院,妯娌小姑,一件件一樁樁。累嗎?不累嗎?
天亮的很快,睜開眼丫頭們就圍了上來,侍侯著更衣吃飯,然后去給虞老太太辭行,小陶氏和虞秋翎也在。
虞秋荻上前給虞老太太磕頭,眼淚卻是不自覺得掉了下來,虞秋翎忙上前扶她起來。虞老太太的眼淚也掉了下來,嘴里說著:“女大當(dāng)嫁,姑娘哪能在家一輩子。我雖然不能親眼看著你出嫁,但自小跟在我身邊,我再沒什么不放心的。去吧去吧。”
虞秋荻低頭垂淚,小陶氏知道齊家的事,聽著心中更為難受,也跟著掉淚。虞秋翎見狀卻是忙笑著道:“今天是好日子,怎么就哭了起來。也不過一個多月的功夫,三妹妹就帶著三妹夫給老太太請安,那時候老太太還不知道怎么高興呢。”
虞老太太聽得也想跟著笑,只是實在笑不出來,她并不知道現(xiàn)在齊家的事。但是齊老太太身體不好了,虞秋荻的日子再好只怕也要打個折,弄不好還會被人說命硬之類的,先是父母去世,成親時外祖母又去世。
虞秋荻也忙把眼淚擦了,道:“我惹老太太傷心,實在不應(yīng)該。”
又說幾句,前頭就有婆子過來催,虞秋翎忙道:“時候不走早了,三妹妹也該上車了,二弟妹陪著老太太,我送三妹妹。”
小陶氏點點頭。
虞老太太看著滿心難受,倒是有心再跟虞秋荻說幾句,但想想時侯是真不早了,也是得走了,只是揮手道:“去吧去吧。”
虞家大房與二房離的并不算遠(yuǎn),也就是三條街,二房人馬動身,大房人馬也開始走了,就在大房街口匯合,虞秋元一匹白馬走在最前頭,然后后頭大隊人馬跟上。即使在官宦人家里,虞秋荻的嫁妝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再加上虞秋芳的嫁妝,這么一大人馬,頓時成了圍觀焦點。
在圍觀人群中,寧寒飛赫然在列,他只是認(rèn)得虞秋元,卻是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倒是他身邊的裴霜道:“看來虞家二姑娘和三姑娘這就動身去青陽了。”
寧寒飛卻是一臉焦急的問:“這是怎么個情況?”
上回求親失敗后,他就抓住謝衡求救,謝衡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當(dāng)即送了他一個白眼,卻沒有幫忙的意思。按謝衡的話說,寧寒飛這種太丟臉了,還想讓他堂堂一個親王去當(dāng)媒婆,絕對沒有可能。
寧寒飛本想寫信叫衛(wèi)連舟過來搞定,結(jié)果裴霜又跟他說,衛(wèi)連舟也未必能搞的定。反正此事也不算著急,虞大姑娘的孝期未滿,而且虞家最近事也多,只怕沒人顧的上虞秋翎的婚事,等孝滿之后再說不遲,也正好給虞家點時間,把寧寒飛干的那點丟人事給忘記。
“虞家二姑娘和三姑娘到青陽代嫁,虞秋元護(hù)送妹妹過去。”裴霜說著,齊老太太病危早就傳遍,虞家二姑娘又訂給了青陽梁家,看樣子兩姐妹的婚期挺近。隨即又看向?qū)幒w笑著道:“你表現(xiàn)的機(jī)會了,從京城到青陽,這一路不算短的,又帶了這么多東西,恐怕要擔(dān)心路上安全了。”
寧寒飛聽得拍手,笑道:“是啊,這個主意好,我這就跟著去。”
裴霜卻是當(dāng)即拉住他,道:“等等,你是不是想沖過去給虞秋元說,小舅子,我來保護(hù)你啊。”
寧寒飛卻是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道:“當(dāng)然是這樣啊。”
裴霜當(dāng)即扶額了,道:“唉,我該說你什么好,虞秋元又不是二呆,敢這樣上路,人家肯定會有準(zhǔn)備的。你現(xiàn)在沖過去說,他怎么可能會理你。”
寧寒飛聽得一怔,問:“那,那要怎么辦?”
“你只要悄悄跟著就好了,若是沒有麻煩那自然皆大歡喜,若是有麻煩再出手相助,這樣不就好了。”裴霜說著,讓寧寒飛跟著本來就是有備無患,沒出事自然是最好的。
寧寒飛卻是一臉疑惑的道:“但這樣的話,我小舅子豈不是不知道我這一路的辛苦了。”
“那你是不是想著虞秋元發(fā)你一個大紅花啊?”裴霜說著,道:“既然你真心想跟人家結(jié)親,那就要為人家真心辦事。是不是虞秋元不同意你與虞大姑娘的婚事,你就看著他死啊。”
“呃……”寧寒飛吱唔一下沒吭聲,以他的脾氣,他要是沒討到老婆,虞秋元對與他就是路人甲,他真不會去管路人甲的死活。
裴霜卻只以為寧寒飛明白了,拍拍他的肩道:“去吧,去吧,悄悄跟上,以后這個功勞你媳婦肯定會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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