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聰明大白
人生總是如此，身邊人來人往，有初時結(jié)伴卻半途掉隊(duì)的。
也有中途而來又中途離去的。
少之又少的則是能夠伴行一路最終一同走到最后的。
對于姜思白來說，韓千斤便是屬于半道離隊(duì)的那人。
情分還在，卻是已經(jīng)無法同行了。
這個時候就看出道侶的重要性了，能夠有一相攜而行的道侶十分重要，而若是能夠與再與那人一同從弱小時一路行來始終不曾錯過，那又是何等的幸事？
姜思白想了一下自家道侶，立刻就感受到了一個大妞和一個小妞互相罵罵咧咧的情景來，不由得失笑無語。
那邊的閉關(guān)，就是兩個妞在對罵，這場面太兇悍，他也不敢多看。
至于他的修行，則依然是在回憶。
只是如今這回憶卻并非是前世的記憶了，而是前世死亡之后的記憶！
這種記憶他并不能記得很多，他只記得有一些轉(zhuǎn)瞬即逝的畫面，那都是關(guān)于死后世界的景象。
姜思白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前世今生，也知道自己的真仙之機(jī)便是在這前世今生中。
而當(dāng)他看到這些死后的記憶時，他便知道真正的財(cái)富已經(jīng)該是在這里才是。
是以這段時間他常常獨(dú)自冥想，想要將這一個個突兀而短暫的畫面片段給記憶、聯(lián)系起來。
只是這么做他收獲甚少，干脆他再次回到了地里，在韓千斤家住的草廬旁種了一畝地。
日日照看，也順道與自己這年少時的好友一敘離別之情。
韓千斤整日里都是一副憨笑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個手腳粗糙的老匠人一般。
這一日他尋到姜思白說：“公子，俺昨日夢到了當(dāng)年我上山學(xué)藝時，老父老母與俺送別時的情形。”
“俺知公子是個能通曉幽冥的能人，能幫我解一解此夢何意嗎？”
姜思白聞言稍稍錯愕，隨后看向韓千斤那憨厚又渴求的面容道：“這或許是你日間有所思慮，是以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韓千斤聽了有些茫然地?fù)u搖頭說：“奇哉、怪哉，我已有數(shù)年未有思及父母了，怎的會忽然夢起他們呢？”
及至此刻，姜思白愕然一驚，他的腦中似乎有一畫面浮現(xiàn)。
那是他與自己的子嗣夢中告別之時！
或者說，上輩子的他與自己上輩子的子嗣最終告別時的場景。
姜思白茫然，錯愕，隨后立刻告罪一聲就閉關(guān)去了。
他隱隱間察覺到了自己那死后的記憶是從哪里來的了，韓千斤今日與他所言，令他有了非常巨大的感觸。
他獨(dú)自于靜室之中盤膝而坐，所有元神則是都收攏于自己的識海之中。
在他識海深處，則是開了一個‘天窗’，透過此窗，他能看到橫貫當(dāng)空的那一條真靈長河。
此前他對此真靈長河不可探知也不可多想，故而只能任其閃耀當(dāng)空。
可是現(xiàn)在，他忽然間感覺到自己的真靈與那真靈長河隱隱間有所呼應(yīng)。
他稍稍猶豫，元神便從那窗口中試探著探了出去。
在他元神探出的那一剎那，早年由‘路過’的飄渺仙尊所設(shè)下的那個禁制便應(yīng)聲而破。
他的元神徹底進(jìn)入了這無比深邃之虛空中。
如此深邃的虛空，令他一時踟躇。
可是這種畏縮之意剛起，眼前漆黑的虛空中便好像出現(xiàn)了無數(shù)扭曲之影。
這些影像因姜思白心中的畏懼而顯現(xiàn)，進(jìn)而放大。
那一處黑暗中似有雷鳴般聲音傳來，厚重的黑暗中好像隱藏著什么龐然巨物。
又有一處黑暗中似有異形扭曲，仿佛冷不丁就會從中鉆出不可名狀之物。
還有虛空中某些隱約亮點(diǎn)，就好像是某種邪物的眼眸，正于暗中悄然打量著他……
姜思白一時慌亂，隨后連忙念誦《靈虛慈愿感應(yīng)經(jīng)》。
這篇經(jīng)文中描述了諸多直指虛空的心境狀態(tài)，本是他為了引導(dǎo)那些亡魂所作。
可是沒想到自己倒是在這個時候用到了。
元神出游虛空，這本是一件十分危險(xiǎn)的事情。
但好在他此時面前有那一道真靈長河貫穿而過，背后又有自己的識海之界以為聯(lián)系，故而可以不用擔(dān)心在這虛空中迷失。
《靈虛慈愿感應(yīng)經(jīng)》的念誦也令他心境平復(fù)，回顧到通明無垢的狀態(tài)，繼而原本眼前一切的恐怖之物全部消失，唯余他空空蕩蕩一人身。
姜思白忽然有種恍惚，難道虛空中的一切恐怖之物都是源于他自身意志？
只是虛空本就是虛實(shí)難明之地，他這一念所生之恐怖物或者本就存在呢？
或許它們意志都存在于這黑暗的虛空中，只是他心若無念它們便不能顯現(xiàn)，只能不斷地通過色、受、想、行、識這五感來扭曲他的意志，令他感受到它們的存在。
它們因他的意而存在又或不存在，又或者說因?yàn)樗鼈兊拇嬖谟只虿淮嬖诙谟绊懼囊狻?br />
虛空之中便是如此，混沌、交錯、也充滿了思辨。
姜思白只能壓下一切所思，試圖向那真靈長河行去。
只是起初他并不能靠近真靈長河，因?yàn)樘摽罩袩o前無后無上無下，唯有深淺之分。
而姜思白此時身在自己本不該觸及的虛空深處，能不迷失已經(jīng)是萬幸，如何還能前進(jìn)？
可他還是一步步地接近著真靈長河。
因?yàn)楫?dāng)他定下心神來直視此河時，一幕幕的畫面就這般匯入了他的元神中。
那是他的真靈寄于虛空中的記憶！
而這段記憶，便是從他前世死后開始的。
……
裊裊之煙，他如在云端俯瞰，心中哀切地看著老妻于他靈前失聲痛哭。
是了，他死了，但也算喜喪。
如此七日，他在靈前徘徊，因?yàn)槿馍砥橇ξ瓷ⅲ星也荒苓h(yuǎn)離。
及至七日之后，他的肉身七魄散盡，亡魂再不受阻，便可在這世間暢行無阻矣。
只是人間停留一日，他的亡魂也衰弱一日。
他只能在這人間多陪伴老妻，希望能夠看到她從悲傷中走出。
如此四十天后，他終于托夢老妻、托夢兒女，最后告別人間前往那真靈長河去也。
老妻向來是個有些遲鈍的人，托夢效果不佳；兒子篤信唯物，他甚至無法入夢；唯有小女有靈，還于夢中相送隨他走了一路，已經(jīng)算是了卻心愿了。
在那之后，他的意識便如同裊裊香煙，向天開而去，直入那浩渺虛空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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