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界寺官印
“三界寺的印章?說的可是藏經洞前,唐代建造的官寺,三界寺?”回去的路上,池雨還在追問蔡教授。
“沒錯。”對方沉聲,尋回的寶珠和三界寺印章都被妥善地收回麩皮制的文物袋里。“藏經洞中出土的各大經卷,佛經上鈴大多都有三界寺的印章,更有人認為,藏經洞就是當年三界寺的藏書閣,藏經洞現今的文物,原本都屬于三界寺。”
【自沙門樂僔于公元366年開窟以來,莫高窟經歷了初創、發展到逐漸衰落一個漫長的歷史進程。
千余年來,先民們創造并小心地維護著這座文化圣殿。但后來有百余年時間,莫高窟如同消失了般,在歷史記載中難尋蹤跡。
直到有一天,一次偶然的“意外”,讓敦煌的名字傳遍寰宇。
一切的源頭,都來自于一名道士王圓箓的意外發現,因家鄉連年災荒,他被迫外出謀生,后流落至酒泉入道修行。
當已近不惑之年的王圓箓走進莫高窟,感慨莫高圣境為“西方極樂世界,乃在斯乎”。隨后,他定居此地,看護莫高窟,還四處奔波,苦口勸募,省吃儉用,積攢錢財,清理洞窟積沙。據傳,僅第16窟淤沙的清理,他就花了近兩年的時間。
而后王圓箓在清理積沙時意外發現了藏有寫經、文書和文物6萬多件的藏經洞,由此揭開了莫高窟新的歷史篇章。
王圓箓的墓志明確記載了這一歷史事件:“沙出壁裂一孔,仿佛有光,破壁,則有小洞,豁然開朗,內藏唐經萬卷,古物多名,見者多為奇觀,聞者傳為神物。”
自此,莫高窟引起世人關注。可惜,首先到來的多是瘋狂的“掠奪者”。
按說,王圓箓還算是個盡責的人。發現藏經洞后,他徒步數十里,趕往縣城找到敦煌縣令,還奉送了藏經洞的兩卷經文,希望引起這位官老爺的重視。可惜,這位知縣不學無術,把這兩卷經文竟當作兩張發黃的廢紙。
后來,王圓箓又向新任敦煌縣令匯報了藏經洞的情況,這位進士出身、對金石學也頗有研究的知縣當即去莫高窟察看,并順手揀得幾卷經文帶走。卻也只留下一句話,讓王道士就地保存,看好藏經洞。
兩番未果,道士王圓箓仍不甘心。他又從藏經洞挑揀了兩箱經卷,趕著毛驢行程800多里奔赴肅州,也就是如今的酒泉,找到了時任安肅兵備道的道臺。對方瀏覽了一番,最后得出結論:經卷上的字不如他的書法好,就此了事。
再后來,有金石學家托當時的敦煌縣令為他尋找一些關于莫高窟藏經洞出土的碑刻資料,卻未下令對藏經洞采取有效保護措施,只是向甘肅藩臺建議將這些古代文獻和文物運到省城蘭州保存。
然而,敦煌離蘭州路途遙遠,僅運費就要五六千兩銀子,只好又“擱淺”,過了幾年,省政府才下令敦煌檢點經卷就地保存。
“據考證,王圓箓還給‘老佛爺’寫過信,但并未寄出去。”著名敦煌學者趙聲良告訴記者,但并非像傳說那樣,王圓箓斗膽寫給“老佛爺”慈禧的秘報信泥牛入海,而是偏居一隅的一介道士根本沒有渠道把信寄出去。
王道士與藏經洞頻遭“冷遇”,可有人卻視莫高窟為寶地,不遠萬里而來。俄國人奧勃魯切夫在黑水城遺址挖掘之后,趕至莫高窟,以五十根硬脂蠟燭為誘餌,換得藏經洞寫本兩大捆。這是藏經洞文書流失于外國人的開始。
再后來,聽說藏經洞消息的英國人斯坦因迫不及待地趕到敦煌,以四塊馬蹄銀從王圓箓處換得寫經200捆、文書24箱和絹畫絲織物5大箱。1914年,斯坦因再次來到敦煌,從王道士處獲得寫本570余卷。
當時王道士將經卷賣給斯坦因有三方面的原因。
一是在長達7年的時間里,他多次逐級上報卻無人過問,讓他灰了心。二是急著籌款清掃洞窟,修建三層樓,完成自己的宏愿。三是斯坦因的“探險家精神”觸動了崇尚唐玄奘的王道士,雖不愿意外國人將這些文物帶走,卻讓了步。簡言之,王圓箓賤賣珍貴敦煌文物是“政府不理、經濟需求、信仰吻合”三大原因導致的。
此后,西方竊賊接踵而至。
當時,西方人到中國帶走文物時,都持有當地官方許可證,且一路官兵保護,一介道士根本就沒有能力拒絕他們。
客觀地講,王圓箓到達莫高窟時,莫高窟處于“廢棄”的無人管理狀態,王圓箓四處募捐,清理積沙,在某種意義上算是“看護莫高窟的第一人”。據考證,“王圓箓生活很清貧,募捐以及賤賣敦煌文物所得均用在‘功德’上。”
引起爭議的,還有第17窟藏經洞的封閉原因。
第17窟原為唐代高僧洪辯的修行禪窟。洪辯去世后,族人及弟子為示紀念,將禪室改為影堂,內塑洪辯塑像。但不知何時何因,這個洞窟存入了大量古代寫經和藝術品,直到被王圓箓發現。
對于藏經洞封閉原因及時間,由于缺乏明確記載無法確知,但近百年來眾說紛紜,并漸漸形成“避難說”和“廢棄說”兩種流派。
“避難說”人士認為,在西夏入侵沙州時或在1006年為防御信奉□□教的黑韓王朝進攻沙州時,三界寺僧人有計劃地封存了經卷、佛畫、文書等。
“廢棄說”人士則認為,在11世紀初葉,隨著佛經樣式的演進,折葉式的刊本經卷逐步替代了古老的卷軸式經卷,因此就把以前使用起來不方便的卷軸經典等進行集中處理,作為敦煌寺院的“神圣廢棄物”而封存。
歷史的爭論繼續留給歷史,但一眾研究院大佬更傾向于第一種說法,因為當年探索藏經洞時,十分狹窄的小室里藏有從公元4世紀到公元14世紀的各種歷史文本、絹畫、刺繡等文物5萬多件,包含多種文字記載,有漢文、藏文、梵文、龜茲文、粟特文、突厥文、回鶻文、康居文等…
卻獨獨缺了西夏的文字。
再加上經卷上鈴那醒目的“三界寺”印章,則讓眾人更堅定第一種猜測。
不過,也僅僅是猜測而已。
近年來由于游客數量的增加,莫高窟為了延緩壁畫氧化消失的速度,臨時關閉或者對一些洞窟限制了游客量。
對于世界瑰寶藏經洞,則是采取了當年三界寺僧人同樣的方式,將當年王道士鑿開的洞窟回填。
人力所探索的真相畢竟有限,對于藏經洞的秘密,其中還遺留著一個巨大的疑點尚待解決。】
揭開塵封的寶物身上的謎底,是每個敦煌人的夙愿。
“什么秘密?”開車的霍彥也忍不住插了句嘴。
蔡教授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事,還是留著你們院長告訴你們吧。”說完又偏頭看窗外,“真相如何,也不知道我們這些老家伙有沒有命知道嘍。”
北大像的眉心寶珠尋回,研究院上下大喜,院長連忙將紅寶石送到了修復科,又千恩萬謝地送走了高師傅和兩位配合的民警。
正要為蔡教授設慶功宴呢,叫上幾個年輕人晚上一起熱鬧熱鬧,蔡教授擺擺手,捏了捏眉心:“伯明啊,來,咱借一步說話。”
三個小的留在原地裝鵪鶉,心下猜測,蔡教授大概是要和院長提發現那枚“三界寺印章”的事了。
“回家吧。”霍彥偏頭對池雨笑了笑,他說得曖昧,她也懶得反駁。一旁的程瑋看在眼里,瞳孔微縮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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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池雨做了一個夢。
寒風在外撞擊著窗戶叫囂著要進來,小姑娘卻蜷縮在床上,眉頭緊鎖,額上汗珠細密,像是被困在夢里,掙扎著要醒來。
夢里的女人頭戴鳳冠,以羽扇遮面,掩去美目,唯窺朱唇。有風打北邊來,玉翠朱環伶仃嘩嘩作響,聽的人心亂,手指攪碎了一方喜帕,那艷麗的朱唇邊,被眼淚燙出一則悲傷的表情。
明明是浩浩蕩蕩的十里紅妝,但塞北的寒風襲卷著花香刺得她作嘔。已經遠離都城了,她不顧婚俗掀開簾子去看,似乎是為了迎接喜事,就連滿城的樹上都系著無數條紅綢帶,原本只有風沙顏色的塞北,被抹上了濃墨重彩的紅。
鳴沙山里皆是維持秩序的士兵,涌動的人群絡繹不絕,他們大多干涸著一張臉,似乎一笑就要從嘴角裂出血來。百姓們比肩繼踵,個個皆伸頭探腦去觀望這百年難見的婚禮,前方的禮隊大紅燈籠開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她逐漸看不清女人的臉——卻奇妙地體會到女人的絕望。
好像她就是她,又不是她。
胡首舉杯邀眾人飲酒之際,女人趁著人多嘈雜鬧聲吵人,拉著自己帶來的陪嫁丫鬟互換了衣裝,與前來接應的情郎遠赴天涯。
夢境一轉,女人半裸的身子掩在裸背里。光潔的背部袒露在情郎面前,情郎執筆在其背上作畫,筆尖輕觸,一下一下掃在池雨心上。
情郎給了女人一個真正的婚禮。紅燭羅帳,錦屏鴛鴦,畫眉婉轉思張敞。
喧囂的酒肆,來往的商戶,她從未如此感謝絲路都會的繁華,躲在傳遞文明交融的濃情里偷得半響貪歡。二人在這片煙火的掩護下度過了快樂而短暫的一段時光。
風云突變,胡首發現二人的藏身之所,四面八方涌出的胡首爪牙化作洶涌好的洪流將二人團團圍困。
“是我錯了,放了他,我跟你走。”女人看著被重重包圍里的情郎,聲聲泣血。
從此她作為一只真正從中原飛來的金絲雀,小心翼翼打聽著情郎的消息,懷抱著思念和愛,枯萎在大漠風沙里。
池雨驚醒的時候,天已經透點亮子,她抹了把臉,發現自己一臉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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