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蘭州啊,蘭州
“去洗手吃飯,回來就知道往這一坐,都不如人家小霍小程懂事還知道打下手。”外婆過來拍她,嚇得池雨趕緊藏起那枚扳指。
“鬼鬼祟祟的,我不看你東西。”老人白她一眼。
池雨又黏糊糊地過去撒嬌,吃完飯他們就得趕去蘭州了,研究院那邊估計也是沒有頭緒,接到霍彥電話后,院長和蔡教授緊急調取了對天水紙的研究權限,現在估計已經到了甘肅博物館。
這次回來滿打滿算也就和老人呆了一晚加半天的功夫,一想到他們一走,外婆又要一個人孤零零的,小姑娘眼圈都紅了。
“好啦。”外婆拍拍她的背,“都多大年紀人了,還跟沒骨頭一樣。”
霍彥和程瑋一人端菜,一人手里摞著三碗飯,像兩個二十四孝好孫子似的,一前一后從廚房里出來。
外婆對著兩個小伙子左看右看越看越歡喜,一個看著沉穩內里逗趣說話討人喜歡,一個擅長察言觀色乖巧懂事,兩個人對池雨那幾分心思過來人都看得明白,也就自己家這個沒心沒肺的,也不知道把她那晚的話聽進去多少。
霍彥端著碗在二人對面坐下,不動聲色地在心里艷羨著池雨這副全身心依賴的樣子,遞過去兩雙筷子,外婆將懷里的池雨提溜出來,打趣她,“你們同事看了要笑話你的。”
霍彥卻搖搖頭,“下次您想池雨了,想來敦煌,跟我說一聲,我來接您。”
他先前看過外婆有個掛在墻上的電話本,老人不太會用智能手機,這輩子認識的人都靠一本筆記本,一只用久了不太出墨的圓珠筆記著,偷偷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號碼。
程瑋在一旁看著平時拽得耀武揚威的男人現在只差搖尾巴了,不著痕跡地輕哼了一聲,對他這種臨行前瘋狂刷好感度的行為感到不恥。
霍彥對他的敵意一向敏感,但他向來自信但凡池雨不是個瞎的都不會選擇這種小白臉,不就是比他年輕點,比他白一點,比他會扮豬吃老虎一點嗎?這種小女孩才喜歡的“花美男”身材,敦煌那天起風了都能被刮到天水市來,他有他身材好嗎?有他有錢嗎?
外婆住在黨川鄉,離市區的車站大概一小時車程。池雨倔著沒肯老人送:她又不是客人,又不是一個人來的,要她送什么?送完了再一個人坐車回來,她怎么安心?
從天水往蘭州西站,不過一小時的距離。霍彥有些認床,連續幾天沒睡好,車還沒駛出天水就闔上眼,也不知是睡了還是在養神。
動車上有阿姨公放著刷短視頻,池雨也就歇了養神的心思。上次去天水的路上,霍彥買個車票故意把霍彥耍在一邊,池雨想想還覺得不好意思,這次索性三人買了并排的車票,又想到他倆一直不對付,只好自作自受地坐在中間的位置,空間本就逼仄,又夾在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之間,池雨暗自調整了好幾下姿勢,像只不安的小鵪鶉。
“別扭了,像個蛆。”右手邊的霍彥突然出聲,嚇了她好大一跳,狐疑地轉過身看他,卻發現對方眼睛都沒睜,聲音里透著疲憊,眼下還有淡淡的青色,不過也許是他皮膚不算偏白,倒也不太明顯,路途奔波的疲憊感在他身上,倒添了幾分滄桑的男人味。
她自剛剛扭過身就沒回過頭,自己也沒察覺目光停留了多久,才注意到霍彥的睫毛實在是忍不住地抽動,剛想問他是不是裝睡。
程瑋又起身借過說上廁所,她忙不迭地側身讓開,堵在路口的霍彥就沒那么省事了,那么大一個塊頭,往哪側都堵得死死的。
池雨輕聲喊他,沒動靜。輕輕推他,好像睡死了。
一向溫潤乖巧的學弟面無表情,踏著他的腳就過去了,實打實的體重踩過去的,霍彥再也裝不下去,“嗷”得比阿姨公放的抖音聲音還大。
車廂里的人都扭頭看他,胖阿姨抖音也不刷了,斜著小眼從老花鏡上方飛眼神給他,“哎呀小伙子,年輕人一驚一乍干什么啊,這么大聲要嚇死人的啊。”
霍彥揪著一張臉沒空搭理他,池雨憋著笑想問他有沒有事,又怕自己一開口就笑出聲,隔一會就從牙縫里“噗”地釋放一點笑意。霍彥緩過勁來,刻意沒有放低聲音,“你干嘛呢?偷偷背著我放小屁呢?”
胖阿姨耳朵真是好,一臉震驚地又扭過頭來,就差把“現在的年輕人真沒素質寫在臉上。
池雨怕丟臉,埋著頭瞪他,他卻好心情地佯裝要閉眼,“還看不看了?看的話我再睡會。”
小姑娘的臉“騰”得燒起來,惱羞成怒地想擰他大臂內側的嫩肉。她壞得很,知道掐哪里最疼,只掐一點點肉,誠心想讓他受罪。小手活動了一圈,臉都綠了,這人怎么渾身硬邦邦的,哪哪都擰不動,她這副捏捏人大臂的樣子,倒像是在占他便宜。
霍彥怕她又恢復之前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怕她羞惱,憋著不敢打趣。眼見掐不動,池雨謹慎地收回了手。
面前的男人臉色訕訕,像是滿臉不饜足。
折騰一圈,離蘭州也就剩二十分鐘的路程了,程瑋回來得也快,霍彥更快他一步的將池雨擠進里座,自己坐在二人中間。
小白臉沒他臉皮厚,道行還是淺,暗戳戳地擠占他的空間,正中霍彥下懷,借著小白臉的力道往池雨那頭蹭,說自己快被擠死了。
再仰頭,程瑋擠他的動作僵在那里,面露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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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來個二細,小碗,辣子多多地放,再加個蛋。”
金城蘭州,淌不完的黃河水向東流。
對于蘭州的記憶,霍彥只停留在初來甘肅的時候,由于事先沒有做過功課,等到飛機降落蘭州機場,他才發現中川機場距離市區將近七八十公里,被機場拉散客的黑車運貨般地在路上晃蕩將近兩個小時,才好不容易抵達了市區。
這次落腳車站,抵達時不過傍晚,三人打車去省博物館和蔡教授碰頭。趕巧恰逢落日余暉,黃河鐵橋人來人往,有大爺坐在黃河邊上來上一杯炮臺,白塔寺下光芒漸散,母親河貫穿其中,閃爍著細碎的金光。
蘭州市博物館由原來的白衣寺塔擴建而成,從一個崇禎年間求子的小寺塔搖身一變市區的博物館,雖然身價倍漲,但也不過是個小型博物館,鎮館之寶不過是明清時期的一口青銅大鍋。
而三人此刻要去的,是凝結甘肅文化的省博物館,霍彥先前沒去見識過,但對文物“馬踏飛燕”有所耳聞,據說就收藏在這件博物館內。
抵達博物館時,館前還有稀稀拉拉幾名散客排著隊安檢,幾人剛下車,就有工作人員模樣的小哥迎上來,確認了三人的身份,將他們引進了一個名為“萬年永寶”的展廳內。
這個展廳顯然沒有先前路上經過的展廳受歡迎,不似一樓極具風情的敦煌展攢動著人潮涌動,這個展廳里,只收藏了一張殘破的古代紙。
池雨遠遠認出隔著展廳玻璃仔細端詳的二人,喊著“院長,蔡教授”,就迎了上去。
兩位大佬擺著手招呼他們,“來瞧瞧吧,這就是你們前幾天去考察的天水紙。”
并不是一塊完整的古紙,因為受潮呈碎片狀,最大的殘塊長度也不過5、6厘米,寬度約3厘米左右的樣子。
先前在天水,那位考察團的胡老師描述得簡單,現場一看,才知道這出土的天水紙果然與藏經洞內的經卷紙張如出一轍,表面反正細碎的纖維渣,邊緣起毛,不用上手感受就能察覺到不薄的厚度。
“呦,小霍小池小程,你們速度夠快的呀。”一回頭,高主任原也跟著院長他們來了蘭州,方才去取了放大鏡過來,正好和幾人錯開了。
知道高主任是這方面的大能,大佬和小輩們都體貼到往左右兩邊散開,給他留了絕佳的位置,“你們看啊”高主任手持放大鏡,嘴里還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過著干癮,“不過巴掌大的紙張,卻呈現出深黃和泛著淺灰的黃這兩種顏色,這說明啊,在地下時已經受潮了,等出土后逐漸干燥,才變成了淺灰黃。”
程瑋又將在天水聽聞的,當年挖掘時楊教授發現,古墓主人特意用絳礬隔絕潮濕的舉措這事說了出來。
高主任一沉思,“河西走廊的平原地區地下水平均深埋不過二十七八米的深度,基本深度也不過超過三十米,過去那片不過是塊有人煙的戈壁灘,很難說當時是否有防地下潮濕的說法。紙張受潮,興許是因為地面的防潮措施建好了,地下卻因為什么原因疏漏了。”
二十年前的考察隊配備的儀器和科學技術畢竟不夠發達,也沒有人去深究其中的緣由,如今已經做了回填工作,對于真相如何,也只能半推半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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