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要帶你出去看看
這倒也是個法子,置辦個輪椅,能推她出去走一走,也省的她整日躺在床上,面對著那幾寸大的土地。
“掌柜,這小鎮(zhèn)可有木匠師傅,能夠置辦你說的那個輪椅?”決明捏著手里的碎銀,心里幾分歡喜的問道。
“集市東邊,貌似有一家,乖侄兒可以去瞧上一瞧。”掌柜捋了捋胡子,指著東邊,說道。
“多謝掌柜的。”
決明轉(zhuǎn)身跑出藥鋪,徑直往東邊奔去,興許是春日正值播種農(nóng)忙時節(jié),街道上人影稀疏,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路邊攤的小販,百般聊賴的蹲在一邊,泛著春困。
鎮(zhèn)上巡邏的帶刀捕快都癱在了街角,坐在那茶水?dāng)傋樱貌挥崎e的喝著閑茶。
看到那捕快,決明才猛然想起,當(dāng)務(wù)之急是取得文書,想罷那往東奔的腳步也慢了下來,摸了摸別著碎銀的腰帶,露出幾分掙扎的神色,之前的歡喜,也漸漸的變成了幾聲嘆息,最后無奈的將腳步轉(zhuǎn)向了別處。
站在小鎮(zhèn)的衙門前,望著那個牌匾,決明倒是有幾分驚慌,手用力的捏了捏銀子,這才有幾分底氣。
費盡心思的賺錢,不過是為了幫江姑娘買個文書罷了,人牙子手里有不少路途中,不幸去世的奴籍文書,買一份頂多一吊錢,興許只要有的賺,人家就會給,可決明不想,不想讓江姑娘以奴籍出現(xiàn)在自己家里,而且癱瘓的奴婢,豈不是更遭人懷疑。
三兩銀子可是窮苦人家一年的花銷,這三兩銀子,去官府幫黑戶辦個文書,應(yīng)該怎么都夠了吧?決明想了想,抬腿走上了前。
夜已中半,星月高懸,山腳下的村莊,在林木的陰影下,幾乎沒有一絲光亮,此時的狗吠聲,都安靜了下來,只有老郎中家的蠟燭,還閃爍著微弱的燈火。
老郎中夫婦沒有絲毫的睡意,依舊穿著整齊的坐在屋子里,時不時的走到門外,敞開院子大門,往門外望著,搖曳的燈火,映照著他們焦急等待的臉。
“這孩子出門的時辰也不晚,怎么還沒回來啊?”老婦人急得直跺腳,說起來決明也是個殘疾人,即便在村里老郎中地位挺高,也難免會遭人閑話,甚至被人欺負(fù)的,再加上之前遇難,老婦心里便不踏實。
老郎中也有些急躁,去鎮(zhèn)上醫(yī)館置換草藥,決明也是隨自己去過很多次,早就熟門熟路的,按理說,傍晚時分也該歸了家,可是這都快過子時,還未曾回家,著實令人擔(dān)心。
“不然我出去找找?”老郎中此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大半夜又如何去尋人?再而言之,從這里走到鎮(zhèn)上,天都要亮了。
老婦人索性直接走了出去,坐在了大門門檻上,盯著外面,又著急又無奈,道:“你可不要出去了,老身子骨的,這大半夜黑燈瞎火的,要是遇到什么意外,可怎么辦啊。”
“那不然再等等吧?”老郎中也隨老婦坐了下來,安慰道:“決明這孩子貪玩,此次我又沒跟在身邊,說不定錯過了城門門禁的時辰,留在了城里,也不無可能。”
“老頭子說的對,興許是趕不及回來了。”老婦穩(wěn)了穩(wěn)情緒,依舊坐在門檻上,望著遠(yuǎn)處。
老郎中推了推老婦,道:“你去江丫頭那里瞧瞧,咱們在這邊等決明,那丫頭躺在房間里,怕是也睡不著的。”
“嗯,我去看看,剛剛還聽到她那邊有動靜。”老婦緩緩的站起身子,端著一盞小燈,走了過去。
農(nóng)忙時節(jié),公雞第一聲打鳴,村里人家便紛紛起了身,爭先恐后的趕早耕種。
老婦坐在院子門口,酸澀的眼睛依舊直直的望著前面的小路,老郎中似乎也扛不住了困意,眼睛緩緩的閉了下去,身形一下不穩(wěn),一頭撞在了門框上,睡意瞬間被驅(qū)散的干凈。
“天都快大亮了。”老郎中揉了揉磕到的腦袋,打了個哈欠,抬頭望了望已經(jīng)蒙蒙亮的天空,和路上來往的村民,伸手推了推依舊瞪著眼睛的老婦,道:“你回屋休息會兒吧,若是還不回來,我便親自去找找。”
“我沒事……”老婦有氣無力的應(yīng)了一聲,道。
老郎中搖了搖頭,扶起來老婦,說道:“你還快去睡會兒吧,等他回來了,我會叫……”
“爹、娘——”
老郎中話還沒說完,便被身后的一個聲音打斷,剛轉(zhuǎn)過頭,就看到?jīng)Q明興沖沖的跑了過來。
“你還知道回來?”老郎中臉色一板,霎時怒氣沖了上來,拉著嘴唇微動的老婦,直接回了屋子,還未等決明跟上來,便卡上了門栓。
決明吃了閉門羹,看著正在氣頭上的爹娘,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也不敢繼續(xù)打擾滿臉疲憊的父母,卸下背簍,拍了拍身上的灰,就往江問玉的房間跑。
站在門口,一只手摸了摸胸口處,臉上堆滿了笑意,正欲敲門,才注意到還未亮起來的天色,再低頭看了看自己依舊不整的衣服,皺了皺眉頭,轉(zhuǎn)身回了自己屋子。
趕了一夜的路,雖說中間打了個盹,可也阻擋不了侵襲而來的睡意,仰頭躺在床上,邊打哈欠邊揚著嘴角,緩緩從交領(lǐng)里面拿出來了一個信封,小心翼翼的壓在枕頭下面,才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勞累了一天一夜的決明,渾身的疲憊感,似乎早已被沖散,只剩滿心的歡喜,和催促天快一點大亮的興奮感。
平日里,山村之人起的也是比較早的,決明起來的時候,去耕種的村民,已經(jīng)陸續(xù)回家,升起了裊裊炊煙,老婦人不知何時,也開始在灶臺前忙活了起來。
江問玉被決明從屋子里,抱了出來,半躺在院子的椅子上,感受著已經(jīng)漸熱的陽光,深深吐了一口濁氣。
決明中毒的時日,也是江問玉最難熬的日子,擔(dān)心卻又不能站起身去幫忙的無助感,和悶在這個狹小陰暗微潮的屋子里的不適感,更讓她受盡了苦頭。
“昨日你去了哪里?”江問玉美目半睜,問著幫自己按摩雙腿的決明。
“去了趟官府,幫你這個黑戶,辦了個戶口。”決明抬起頭,看著臉色漸潤的江問玉,嘴角一挑,道,“以后你就是我們家的丫鬟了。”
“丫鬟?”江問玉眼睛一瞪,盯著幫自己活血的決明,一陣打量,仿佛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決明見她滿是懷疑的模樣,不禁撇了撇嘴,道:“行了,別看了,反正無論怎么看,我都更像你的小廝。”
江問玉似是得到了滿意的答復(fù),對著決明點了點頭,又故作嚴(yán)肅道:“只是為此徹夜未歸?”
“應(yīng)該算——是吧。”決明猶豫了一下,想到自己在邊的樹上睡了半晚,隨即“嘿嘿”一笑,趕緊轉(zhuǎn)移話題道:“你的戶籍入了這里以后,就可以安心的長居于此。”
“謝謝你——”
江問玉心神一愣,微微一笑,聽著耳邊激動的聲音,心里是歡喜的,可當(dāng)目光落在決明身上,卻是一種難言苦楚,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凝固了起來。
文書這種東西,自己行走江湖的時候,經(jīng)常要用到,只是現(xiàn)在自己癱瘓在床,要來又有何用?
決明還沉醉在了那個笑容里,手上的動作越來越慢,不知不覺的已經(jīng)停了下來,呆呆的看著這張臉,看著這張臉上,那不經(jīng)意露出的哀傷,和一閃而逝的苦笑,。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出去走走?”決明低著頭,手又重新按上了她那毫無知覺的雙腿。
幾個月沒有離開過這個小院子,出門的誘惑使得江問玉身體猛的一顫,但看到自己的腿,卻只能輕輕的搖了搖頭,甩開腦袋里,最后一絲奢望,回過頭繼續(xù)閉上了眼睛,任憑心里波濤洶涌。
“等我——我會帶你出去走走的,帶你看看這個山村,甚至更遠(yuǎn)……”決明聲音也低了下去,摸了摸自己口袋里僅剩的幾文錢,道。
江問玉只當(dāng)決明開了一個玩笑話,當(dāng)她再次提起的時候,那雙柔夷緩緩的撫在決明的手上,嘴唇微動,淡淡的說道:“算了吧,能在這個院子曬曬太陽,已經(jīng)很好了。”
感受到手上的柔軟,決明整個人都緊繃了,動作也停了下來了,悶聲說道:“我能的。”
本來銀子足以購置輪椅,只是去了一趟官府,出來以后便兩袖清風(fēng)了。
聽著決明認(rèn)真的話,江問玉沒有再回復(fù),但那顆心,卻是一軟,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自己的以后,會全都寄托在這個小瞎子身上。
那個一直被決明揣在懷里,做了寶貝的信封,最終交到了老郎中手里,在官府花再多的錢,只要是在這個山村落戶,最終還要過一遍村長的手,對她的身份進行歸檔。
老郎中瞟了一眼決明拿出來的信封,拿出里面那張紙看了起來,邊看邊問道:“你的意思是,把她的戶籍安置在了咱們家?”
“是的,爹。”決明看著滿臉凝重之色的老郎中,輕輕回道:“不然我擔(dān)心,日后她會被當(dāng)做流民匪賊,遭到官府驅(qū)趕抓捕……”
“嗯——”老郎中黑著的臉,轉(zhuǎn)而凝重了起來,伸手將紙張折好,放進袖子里,嘆了口氣,道:“這件事你不用擔(dān)心了,我來辦吧?”
“多謝爹爹。”決明俯身作揖,臉微微一側(cè),望著躺在外面的人,臉上笑意更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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