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璞玉
噼啪~
黑夜下，一簇篝火燃燒，趙彥席地而坐，手中拿著木棍，在火光映照下，趙彥臉上沒有喜悲。
趙貫站著。
“咱這位陛下心思太細(xì)密了。”
不知過了多久，趙彥低沉道：“這出乎了咱家預(yù)料，對于掌權(quán)，只怕陛下早就有了想法，且一直都在做。”
“您是說那些小人物？”
趙貫露出詫異，走上前道：“可……”
“可什么？”
趙彥扭頭看向趙貫，趙貫見狀忙蹲下身，趙彥平視這個他認(rèn)的義子，“你也好，咱家也罷，包括夏望、李忠他們，有哪個不是從小人物爬上來的？”
“這樣的例子還少？”
“韓青，揚名大虞前就是賊配軍出身，的確，被太宗重用前，是憑借自身悍勇，在北疆闖蕩些名聲，也做到平北將軍，可你想過沒有，為何偏就是他，成了平川侯？”
“因為太宗看重。”
趙貫低首道。
“就是這個。”
趙彥雙眼微瞇道：“如果不是太宗看重，他韓青即便在北疆殺再多敵，可做了平北將軍后，他立下的功，真就屬于他嗎？”
不見得。
趙貫心里暗道。
“咱家知道你怎么想的。”
趙彥將木棍丟進(jìn)篝火，盯著飄散的火星，“覺得當(dāng)今這種形勢，特別是三后與朝堂的微妙關(guān)系，諸派各系間的明爭暗斗，陛下做這樣的事，早晚會叫一些人受不了。”
“但你卻忽略了一點，咱這位陛下，自始至終，可沒有單獨對誰籠絡(luò)過，所做的每件事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你可知是什么？”
“您是說…大義？”
趙貫面露疑惑道。
“正是！”
趙彥起身道：“大義，看似虛無縹緲，卻又真實存在，在當(dāng)下這等復(fù)雜形勢中，新君年歲小，這的確有種種不便。”
“但恰恰是年歲小，又給新君帶來很多優(yōu)勢。”
“如果新君御極登基后，表現(xiàn)得太過懵懂，對三后中的一位，乃至所有，都表現(xiàn)得很依賴，沒有自己的主見與想法，那新君反倒危險了。”
“但要是能表現(xiàn)得異于常人，而在做的每件事，又都占住了大義，事情反倒不好說了，因為大虞的人心還在！！”
趙貫點點頭，他明白自家干爹是何意了。
“可是在太多時候，陛下都處在被動下。”
趙貫想了想，看向趙彥道：“就像李進(jìn)一事，如果陛下沒有來上林苑，而是繼續(xù)待在虞宮，那……”
“這世間，不可能所有好處，都叫一人占了，哪怕是皇帝。”
趙彥笑笑，“可在咱家看來，陛下在那時來上林苑，反倒比待在虞宮要強，哪怕在這期間，已經(jīng)有很多雙眼睛，甚至是手，開始盯緊或伸進(jìn)上林苑了。”
“但憑借察嵐圍場的種種，特別是陛下的犒賞與厚賞，就已經(jīng)讓上林軍，乃至禁軍，都有了些變化。”
“您的意思是厚積薄發(fā)？”
趙貫雙眸微張，驚詫的看向趙彥。
“一時輸贏，算不得什么。”
趙彥神情有些悵然，“這等復(fù)雜且微妙的局勢，不止是對陛下，也包括大虞，其實都算的是好事，陛下先前空缺的太多，有些道理本該在言傳身教下，在做事中，在扶持下，一點點感悟，可陛下沒有這種經(jīng)歷。”
“命數(shù)這東西，說不準(zhǔn)，可既然在時局推動下，陛下坐了這個位置，那陛下就必須要直面才行。”
風(fēng)趁勢而起，吹動著篝火飛舞，使火星四散，看著趙彥的背影，趙貫若有所思起來，有些事或許是他太急了。
……
“…只聽此名，這身貴氣就難掩！”
彼時的上林宮。
寢殿內(nèi)。
楚凌面露笑意，看著眼前的二人，相較于那位拘謹(jǐn)?shù)闹心辏璧哪抗猓跃劢乖谏砼缘纳倌晟稀?br />
“陛下謬贊了。”
少年不卑不亢，朝楚凌作揖拜道。
見少年如此，楚凌笑意更盛。
這少年，雖穿著身寺人衣袍，但眉宇間卻透著英武，尤其是那雙劍眉，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不過中年的表現(xiàn)，就讓楚凌有些失望。
這兩位不是別人，正是楚凌的母族舅兄，來上林苑這么久，直到現(xiàn)在，楚凌才叫李忠將他們召來。
為不引人注意，二人換了行頭。
“表兄，若朕叫你暫在上林苑，當(dāng)馬奴，你可愿意？”看著眼前的少年，楚凌收斂心神道。
既然中年表現(xiàn)不行，那就不能待在上林苑。
“愿意！”
黃龍點頭道：“只要是陛下想的，臣愿赴湯蹈火！”
好！
楚凌心中暗暗贊許，僅是通過這些話，楚凌就知他這個表兄，清楚自己的處境，所以更知召他們來，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相較于這份聰慧，楚凌更看重的是其果決與沉穩(wěn)。
尚未及冠的年歲，在這等氛圍下，偷摸來到了上林苑，但凡是換作尋常人，不是生出驕縱，就是緊張至極。
可在這期間，卻無一人知曉這兩位的存在。
這代表著什么？
在過去無數(shù)個日夜下，黃龍都在做一件事，等待著他那位表弟傳召，甚至在這期間，還要寬慰其父。
“朕今后可能極少見表兄。”
想到這里，楚凌有意說道。
啊？
一旁的中年聽后，卻有幾分錯愕。
“那臣就踏實喂馬。”
還不等中年深想下去，黃龍就低首道。
記憶里，楚凌對他母族的親戚，了解并不多，年幼時養(yǎng)在虞宮，是聽過其母黃華講的種種，可印象并不是很深，甚至在宮時，他也就見過其舅一面，此后就再也沒見過，哪怕是后來搬到十王府去。
“那表兄就踏實喂馬。”
看著黃龍，楚凌上前道：“不過表兄卻不能只喂馬。”
講到這里，楚凌看了眼李忠。
“兩位，請隨咱家來。”
李忠當(dāng)即上前，不等黃龍講什么，就伸手示意，黃龍立時明悟，沒有多說別的，見其父不動，黃龍伸手拉了一下，父子倆遂在李忠的帶領(lǐng)下，離開了寢殿。
遇到塊璞玉。
看著黃龍離去的背影，楚凌露出淡淡笑意，只是他也明白，璞玉沒有經(jīng)磨礪，那是成不了玉器的。
在楚凌掌權(quán)的謀劃中，母族外戚是其中之一，沒見黃龍前，楚凌沒有篤定一些事，畢竟不可靠的母族，那就當(dāng)不存在吧，別怪楚凌無情，實則是他要走的路，看似風(fēng)淡云輕，實則暗潮洶涌！
走錯一步，對楚凌的代價都太大了。
可在見到黃龍后，楚凌對一些事有了決斷，他這位表兄，如果能經(jīng)受住考驗的話，今后要肩負(fù)些擔(dān)子！
至于背刺，楚凌沒有想過，大虞皇帝的母族，這等特殊身份，除了皇帝本人，誰還會敢拉攏呢？
血緣關(guān)系，在一些時候是抹不掉的，特別是還牽扯到了權(quán)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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