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天下熙熙皆因利來,天下攘攘皆因利往,在這駁雜的人世間,只要沾到了人,那就沒一件事是簡單的。
“這世道還真是變了!”
虞都內(nèi)城。
一處奢華酒館外。
楚徽手持一把竹扇,看著進(jìn)進(jìn)出出的人群,不少臉上露著笑容,而叫楚徽看不慣的,是一些人,在瞧見街上行進(jìn)的人潮,透出的那股子傲慢。
那眼神,就似看螻蟻般。
那神態(tài),就似不屑一顧。
“直娘賊的!”
楚徽冷哼一聲,眼神透著寒意,“累死累活的查案,巡察,有些家伙可倒好,不是往返勾欄處,就是進(jìn)出酒館茶舍,嘴一張一閉,就覺得自己行了,真是可笑!”
黃龍冷漠的看著那幫讀書人。
楚徽為何這般,黃龍?zhí)宄恕?br />這些個讀書人,一看就是出身非凡,家境優(yōu)渥,舉手投足間帶有幾分貴氣。
“走,到這酒館坐坐!
楚徽一甩袍袖,昂首朝眼前酒館走去。
黃龍幾人無聲的跟在身后。
這些時日與劉諶一起,和邵冰探討,叫楚徽知曉不少事,別的不提,單是層出不窮的詩會與文會,就讓楚徽覺得有古怪。
在歷次科貢選拔前夕,天下諸道各郡眾縣的讀書人齊聚虞都等待開考之際,是會有些詩會、文會出現(xiàn),但這次出現(xiàn)的次數(shù)未免太多了。
哪怕這次科貢選拔不一樣,碰上了天子大婚,但也不至于會這樣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就是楚徽的態(tài)度。
“這位少爺,還請留步!”
在黃龍幾人簇?fù)硐,楚徽走到酒館處,正欲走進(jìn)酒館之際,卻被一小廝笑著攔下,這讓黃龍幾人皺眉看去。
“何事?”
楚徽冷漠的盯著小廝。
“請佩上小店所贈玉牌!
小廝露齒而笑,伸手對楚徽道。
嗯?
楚徽聽到這,皺眉看了眼身旁幾人,在他們的腰間,無一例外都佩有一塊玉牌,這品相極為不俗。
“本少爺沒帶!
楚徽拿著竹扇,盯著小廝冷漠道。
“那煩請少爺差人去取!
小廝先是一愣,隨即卻伸手示意道。
這番對話,叫身旁攀談的幾人,無不側(cè)首看來,不過有人的眉宇間透著幾分不屑,給人的感覺,就好似這地方是什么人都能來的?
“你的意思,是本少爺來此宴請好友,眼瞅著快到越好的時辰,就因?yàn)楸旧贍敍]有帶那勞什子的玉牌,你叫本少爺差人去取?”
楚徽手持竹扇,指著小廝說道:“本少爺在虞都待的時日也不短了,什么地方?jīng)]去過,這么久了,還從沒聽過這狗屁規(guī)矩的!”
“少爺您勿怪!
小廝見狀,忙出言解釋道:“這不是科貢在即,小店遂臨設(shè)此規(guī),為的就是想叫像您這樣的貴人,能多幾分清靜。”
“您要是覺得麻煩,小店可派人去府上一趟,您要是等不急,鑒于您得有小店所贈玉牌,您可掏十金暫購一枚,待宴請結(jié)束了,府上來人送來所贈玉牌,經(jīng)小店核查無誤,可將此金退還給您!
臥槽!
黃龍等人聽到這話,這心里無不驚呼起來,什么狗屁玉牌,居然敢要價十金,要知道這價錢,都能在外城買處小宅了。
果然是有貓膩啊。
反觀楚徽,則直勾勾的盯著小廝。
“你覺得本少爺出府,會拿那么多俗物嗎?”
想到這里,楚徽似笑非笑的瞅著小廝,而這話講出,讓身旁那幾人,無不露出不屑的表情。
“此物可行?”
而在小廝準(zhǔn)備說什么時,楚徽卻拿出一物,言語間透著倨傲道。
小廝在看清的那剎,臉色立時大變,立時恭維的點(diǎn)頭哈腰道“貴客,您里面請!”
“給本少爺保管好了!
楚徽將所持之物,甩給了小廝,見到此幕的小廝,身上冒汗的忙伸手接過,而在接住的那剎,心跳加快了不少。
“敢弄丟了,本少爺砸了你家酒館!!”
說著,楚徽一展竹扇,昂首朝酒館內(nèi)走去。
“是,是。”
在小廝的連連應(yīng)答下,黃龍幾人冷著臉,無聲的跟在楚徽身后,一行遂走進(jìn)這座名叫云舍的酒館。
“那是瓊瑤玉?!”
“多半錯不了!”
“此人是何來歷,竟然拿此做押物!”
“是!就他拿的那塊,暫不論出自何人之手雕琢,僅是那玉料就值百金啊!!”
“虞都還真是臥虎藏龍啊……”
而當(dāng)楚徽一行離去,站著的幾人驚嘆起來,他們是出身不差,家境優(yōu)渥,可似這般隨手拿瓊瑤玉做押物,他們是干不出來的。
人與人的差距就在于此。
對幾人的驚嘆,楚徽沒看到,也沒聽見,因?yàn)槌諒臎]把他們放到眼里過。
一路無言。
“就這等地方,一塊玉牌敢要十金?”
走進(jìn)雅間的楚徽,在所引小廝退下后,打量著房中擺設(shè),眉頭微蹙道:“等回去了,將此地好好查查,看看背后之人是誰!
“是!
黃龍微微低首道。
“殿下,接下來做什么?”
而在黃龍身后,一名羽林上前道。
“持此牌,去喝點(diǎn)酒,解解乏。”
楚徽看了眼手中玉牌,隨即丟給眼前那人,“順帶打探下此地有何貓膩,對了,給本宮還有你家將軍,也點(diǎn)些酒和吃的,老子倒要瞧瞧,什么鬼地方,敢在虞都裝神弄鬼!
“是。”
那人當(dāng)即抱拳應(yīng)道。
這一路來到雅間,云舍的構(gòu)造如何,一行是瞧出的,打探消息這等事,對羽林而言不算什么難事。
在幾人離開后,黃龍走到楚徽身旁,眉頭微蹙道:“少爺,適才看了一圈,我發(fā)現(xiàn)這云舍的群體,皆是讀書人打扮。”
“這玉牌似是謝絕一些群體來此,可若只是宴請,這價格未免也太貴了,這云舍的貓膩只怕不小!
“多半跟科貢有關(guān)。”
楚徽撩袍坐下,伸手對黃龍示意,眉頭微蹙道:“今日我是穿了儒袍,不然啊,想進(jìn)此地都難!
“在進(jìn)云舍大堂時,你瞧見沒有,有幾間房是關(guān)著的,但卻能瞧出有人影在動,若我沒有猜錯的話,那應(yīng)該是青衣。”
“瞧見了!
坐下的黃龍點(diǎn)頭道:“少爺?shù)牟孪耄慌率菍Φ,畢竟這是私人宴請之地,真要想養(yǎng)望博名,那該舉辦詩會或文會才對。”
“但這里卻沒有!
“如此私密性強(qiáng)的場所,除了少爺提到的這種,我還真猜不到別的,可要真是那樣,就只剩一種可能了!
但講到這里時,黃龍的眉頭緊皺起來。
“起初我還沒懷疑什么。”
楚徽放下竹扇,撩撩袍袖道:“可自那小廝說了玉牌,我反倒想通一些事,你說近來在虞都內(nèi)外出現(xiàn)的一些事,真的是只針對巡捕營、兵馬司嗎?”
“的確。”
“這些有司的特設(shè),難免叫一些人的利益受損,故而就使出些手段與算計(jì),想趁勢去做些什么!
“但要真那樣簡單,發(fā)生的那些命案,不可能有近半的是查不到蛛絲馬跡,邵冰也好,劉諶也罷,真的夠叫人如此大費(fèi)周章嗎?”
這些時日,楚徽不是跑去虞都令府,就是跟劉諶去一些地方,可有些事吧,卻是叫楚徽感到很蹊蹺。
味兒不太多。
“少爺?shù)囊馑,莫非是想說有人在做局?”黃龍聽明白了,忍著驚詫的看向楚徽,“可要真是這樣,究竟會是誰能做此局呢?”
“為何一定要具體到某個人呢?”
楚徽反問道:“要真是那樣的話,你我就不會待在這里了,而是跟皇兄一起去上林苑了,畢竟真要如此,這虞都還安全嗎?”
黃龍皺眉點(diǎn)頭。
“但偏偏是這樣,卻又叫我感到不安。”
楚徽緊接著道:“因?yàn)橛幸蝗喝硕阍诎堤,為了他們各自的利益,在推波助瀾,這要是查不到關(guān)鍵,那后果就更嚴(yán)重了!
講到這里,楚徽沉默了。
黃龍也沉默了。
讀書人扎堆。
關(guān)鍵還都是出身不錯,家境優(yōu)渥的,這背后所牽連的太多了。
這要真查出些什么,事情多半是不小。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緊閉的房門被推開。
黃龍警惕的看去。
“少爺,出事了。
在黃龍的注視下,名叫郭煌的羽林,手里拿著一物走來,房門被關(guān)上,房外有人把守著。
“即將在科院召開的科貢考題泄露了。
郭煌捧著一物,對楚徽稟道:“那塊玉牌是購買考題的信物,卑下等在飲酒之際,有人觀察了許久,才鬼鬼祟祟的到卑下等所在……”
果然是這樣!!
楚徽眼眸微張,聽著郭煌講這些時,一把將那考題奪來,先前他就有這猜想了,可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我若沒記錯的話,數(shù)日前,皇兄召禮部尚書郭淵明確考題了吧?”楚徽在看過考題后,皺眉看向黃龍道。
“是的殿下!
黃龍起身道:“按制,在禮部等有司奉旨明確考題后,才會對外張布科貢的細(xì)則,虞都令府會協(xié)辦張布!
“而明確的考題,是要封在禮部案牘庫重地的,而與之相關(guān)的人,則會由禁軍、北軍、南軍抽調(diào)的人手,護(hù)送之科院那邊,直到科貢選拔結(jié)束,他們才會被放出來!
“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楚徽舉著所持考題,眼神冷冷道:“如果這考題是真的,那這次科貢選拔,就成了最大的笑話!”
“走!回宮去!!”
說著,楚徽憤然起身,黃龍、郭煌相視一眼,忙跟在楚徽身后,可二人走著,卻都停了下來。
“還不能去見皇兄!
楚徽停下腳步,“這還不夠,要多去幾處地方才行!
黃龍聽出楚徽之意,上前道:“殿下的意思,是怕有人借著科貢選拔弄虛作假?”
“不排除這種可能!
楚徽皺眉道:“在先前的科貢選拔中,不是沒有過這種情況,要真是子虛烏有,這就擾亂皇兄思緒了。”
“再者言,在虞都出現(xiàn)這種事,錦衣會沒有察覺嗎?”
“那此事要不要對陛下稟明?”郭煌聽到這,上前作揖道:“畢竟這件事……”
“說是肯定要說的!
楚徽聲音低沉道:“但在說之前,要先摸清楚才行,只是僅靠本宮,難保這其中不出現(xiàn)差池。”
“找武安駙馬?”
黃龍眉頭微挑,看向楚徽道。
“是!”
楚徽眼前一亮道:“本宮怎么把姑父給忘了,想當(dāng)初姑父去的勾欄所可不少,這門路,他肯定熟!”
聽到這的黃龍與郭煌,無不露出無奈之色。
“還傻愣著干什么!”
見二人不動,楚徽急道:“抓緊去找姑父,這件事要盡快明確。”
“是。”
二人當(dāng)即應(yīng)道。
……
當(dāng)楚徽一行去尋劉諶之際,彼時的錦衣衛(wèi)所在,氣氛要顯得壓抑不少。
“難怪近來的虞都古怪不斷!
正堂內(nèi)。
錦衣衛(wèi)指揮使臧浩,臉色陰沉的盯著書案上所擺之物,聲音低沉道:“原來是有些人,把心思動到科貢上了。”
“指揮使,您覺得此事會是誰?”
龐虎臉色難看道:“此次科貢選拔的考題,是經(jīng)過陛下允準(zhǔn)后,才由主考官郭淵,副考官唐成,寧柯,郎亓封于禮部案牘庫重地的,且他們第一時間就去了科院,而在此期間有……”
“現(xiàn)在說不準(zhǔn)!
龐虎說著,臧浩皺眉打斷:“如果考題真的泄密了,毫無疑問,他們的嫌疑最大,當(dāng)然也不排除別人!
“但這考題要是假的,那就另當(dāng)別論了。”
“現(xiàn)在錦衣這邊,是查到了私下盛傳的考題,但我等卻無法判定,這考題究竟是不是真的。”
臧浩的話,讓龐虎幾人皆知何意。
在場的人都清楚天子對于這次科貢選拔很重視,如果是前者的話,那錦衣呈報此事,無疑是有功的。
但要是后者,這里面的事就多了。
“你們都先退下吧!
不知過了多久,臧浩開口道:“讓我一個人靜靜。”
“是。”
龐虎幾人相視一眼,無不朝臧浩作揖行禮,出現(xiàn)這檔子事,的確是要慎重才行,畢竟這鬧不好啊,是會出大問題的。
萬一有人在暗中盯著,誰能確保他們不會做點(diǎn)別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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