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悠然笑咪咪拍拍他的臉,“哥哥很快便能見到岳父岳母了。估計咱們船到通州,爹娘和阿勍、阿橦已經等在碼頭,望眼欲穿。”
張并捉住她的小手親了親,眼神異常溫柔,“闊別已久,甚是想念。”也不知是他是想念兒女,還是想念岳父岳母,抑或兼而有之。
悠然喜滋滋盤算著,“咱們兩個兒媳婦都有著落了,可真不壞,回京便給他倆張羅親事。阿勍今年娶媳婦兒,阿勱后年娶媳婦兒,沒法子,阿遲還小,只能等等。”
今年定,后年娶,這也算等了么?張并微微一笑,哥哥從遇見你,到娶你回家,足足有六七年的光陰。阿悠,等你長大,哥哥等的很辛苦。
提起阿遲,悠然有些擔心,“爹娘都病了,也不知小丫頭會不會心里難受,撐不撐的下來。”徐郴、陸蕓夫婦大概也是沒經過什么磨難,就這么點子事,病倒了。父母是因為憂心她而病倒,阿遲會不會有心理負擔?
“任事沒有。”張并很篤定,“阿遲爹爹,是心里覺著對不住徐次輔,內疚;阿遲娘親,不過是受了驚嚇。阿遲神情鎮靜,目光清澈,這孩子很沉的住氣,是個好的。”
“那是,我兒子什么眼光,相中的小姑娘能不好么?勱勱長的像我,聰明勁兒也像我!”悠然頗為得意的吹噓一番,張并縱容的笑著,聽她自吹自擂。
徐家,阿遲有條不紊的處置著家務事,故此徐郴、陸蕓雖病著,徐家并不慌亂。徐述、徐逸陪在父母床榻前,說說話,跑跑腿兒,徐遜和阿遲打點行囊,安排仆役、侍女,整頓舟車,請醫延藥,井井有條。
“阿遲,不如你留在南京。”徐遜幾經考慮,還是不忍心妹妹跟著一同去京城。雖說已定了親,可繼夫人能善罷甘休么,定有一場爭執。阿遲小小年紀,何苦淌這混水。
“爹爹為什么病的?”阿遲淺淺而笑,眉宇間有種洞悉世事的淡定,“祖父才許出次孫女,爹爹便立即和張家定了親,豈有不內疚的?哥,爹爹該進京述職,一定要面對祖父的,我要陪著他。”
妹妹神色間的堅定感染了徐遜,徐遜鼻子一酸,“好,咱們陪著爹娘一道進京。阿遲,若是繼夫人冷言冷語,堂妹們惡形惡狀,你不可往心里去,不可氣著自己。”
內宅是內宅,外院是外院。哥哥再怎么愛護妹妹,也沒法時時刻刻跟在她身邊,替她擋住繼祖母和堂妹們的明槍暗箭。到了京城,嬌生慣養的阿遲要學會堅強。
阿遲淺笑,“哥哥放心,我最愛惜自己了,不會跟自己過不去。”在鳳凰臺有爹娘疼愛,就懶惰些;到了京城要迎接風風雨雨,就警醒些。繼夫人和徐家其余女孩兒的風言風語又算什么呢,誰有空去理會。
昌化端著托盤走進來,托盤里放著一碗剛剛煎好的藥,“大少爺,大小姐,太太的藥煎好了。”阿遲無語看看藥碗,娘親,其實您根本不用喝這苦藥水,這苦藥水對您管什么用了?您啊,全是心病。
雖然覺著沒用,阿遲還是跟著徐遜去了陸蕓房中,看著她喝下苦藥水。陸蕓順順當當喝了藥,吩咐道:“阿遜去陪你爹爹,阿遲留下陪我。”
徐遜恭敬答應,走了。陸蕓疲憊的招招手,命阿遲坐在床沿,“乖女兒,都是爹娘耽誤了你……”西園早就求親了,若早早答應,至少定親之時,兩家還是旗鼓相當的人家,阿遲自會有她的身份;偏偏定親在徐家異常窘迫之時,阿遲難免跟著受連累。
陸蕓這兩天消瘦不少,精神萎頓,阿遲替她理理鬢發,俏皮的笑道:“眼下只有咱們娘兒倆,我就跟您不害羞了。您和爹爹不是把我許給仲凱了么,他又年輕又英俊,又有本事待人又好,這可耽誤我什么了?”
陸蕓拉過她的小手,愛憐的輕輕拍著,“傻孩子,你是這么著定給他的,難保往后不受輕視。再者說,你或許會有做妾的堂妹,顏面盡失。”
阿遲笑盈盈,“娘,他不會在意這些,他父母也不會在意這些。娘您想想,他也好,他爹娘也好,若是在意,怎會趕在這時候定親?”
陸蕓神色黯然,“即便他們不在意,魏國公府那么多長輩,那么多族人,豈會人人豁達大度?不知有多少難聽話語,不知會有多少冷面孔。”
阿遲哧的一笑,“理他們作甚?娘,我跟您老實說,咱家我只在乎爹爹、您、哥哥、阿述阿逸,祖父、叔叔們如何,于我干系不大。他們待我好,我歡喜;待我不好,我也不往心里去。到了他家也是一樣,最親近的人只有那么三個五個,旁的人,哪有閑功夫理他?”難道想要全世界的人都愛你不成,太奢侈了。
陸蕓原本失神的眼睛中漸漸有了光彩,“我閨女真通透!”這孩子不鉆牛角尖,開朗大方,遇事有主意、想的開,甚好甚好。
阿遲陪陸蕓說了會兒話,扶她躺下,“您才喝了藥,睡吧。您踏踏實實睡一覺,明兒早上一醒,肯定神清氣爽的,大好了。”
陸蕓慢慢躺下后,又憂慮道:“也不知到了京城,會不會再生出什么風波。繼夫人會不會有話說,你祖父會不會勃然大怒,你叔叔、堂妹們會不會沖你發難。”
阿遲細心替她蓋好被子,“無妨,不拘是誰發難,我都有應對之策。娘,只要您和爹爹疼愛我,替我著想,只要咱們全家人一條心,便沒什么可擔心的。”
阿遲語氣中有著濃濃的自信,陸蕓躺在枕上微笑,我阿遲長大了呢,看看,小大人兒似的。甜甜蜜蜜想著,沒多大會兒,已沉沉入睡。
第二天,陸蕓一直睡到日禺時分才醒,昌化過來服侍她梳洗,抿著嘴笑,“太太,姑爺一大早就來了,正陪著老爺呢。”十天才休沐一天呀,這哪是姑爺,趕上子侄了。
陸蕓本來就覺著身子輕快不少,聽了這話精神更好,臉上有了笑模樣。昌化是個機靈丫頭,最知道陸蕓愛聽什么,“大小姐在小廚房親自看著煎藥呢,真孝順。”果然陸蕓聽后,笑意更濃。
梳洗好了,陸蕓扶著昌化去看徐郴----他們自成親后一直同住,這回生了病,卻依著大夫的話分開了,徐郴住在東側間,陸蕓住在西側間。
到了東側間,桌案上擺著熱氣騰騰的早點,張勱和徐遜一邊一個扶著徐郴,慢慢往桌邊走。徐述、徐逸也沒閑著,一個跑過去替父親拉椅子,一個在旁邊鼓勵,“爹爹,快到了,快到了,您再加把勁兒。”
看見陸蕓進來,徐述、徐逸跑過去獻殷勤,“娘,您氣色真好!”陸蕓摸摸幼子的頭,看著丈夫慢慢坐下,攜著幼子坐到他身邊,夫妻二人相互看看,心中都是感概。
陸蕓笑道:“仲凱,小廚房正煎著藥,勞煩你去瞅一眼,可使得?”張勱恭敬答應,走了。徐郴低聲抱怨妻子,“讓孩子先吃了早點啊,煎的什么藥。”徐遜笑了笑,吩咐侍女,“送兩份早點到小廚房。”
徐述不懂,“為什么要送兩份早點?”徐逸比他聰明點兒,“張大哥吃的多唄。”他那么高大,肯定吃的多啦,真笨。
早點送的很多余,張勱并不需要它。眼前立著位秀色可餐的小美女,還吃什么早點呀,哪有心思。
阿遲一襲淺藍衫裙,俏生生立在廊下。淺淺的湖水藍,明艷中又透著靜謐,襯著她雪白純凈的小臉,分外好看。高大英俊的張勱站在離她不遠處,已是看的癡了。
此情此景,若是被陸蕓看到,一定會好的更快----不必再恐懼,不必再擔心,不必害怕往后夫家輕視她的寶貝女兒。這男子傲岸如竹,挺拔如峰,哪容許自己的心上人被慢待。
“家父為我求婚,令尊已是答允了。”張勱慢慢走近阿遲,柔聲說道。自從定親之后,便是徐郴、陸蕓相繼病倒,張勱一直沒有機會和阿遲獨處,傾訴相思。
“有所耳聞。”阿遲點點頭,表示“我已經聽說了”。徐郴強撐著寫下婚書,收下聘禮,回到內宅把飛鴿傳書、婚書給陸蕓看了,然后兩人雙雙倒下,臥病在床。
“我很歡喜。”張勱微笑看著嬌嫩的小姑娘,神色溫柔,“阿遲,你是我的妻子了。”等你長大成人,我便會娶你過門,和你長相廝守。
阿遲小臉粉粉的,低頭嬌羞不語。淺藍衣領中露出一段潔白修長的脖頸,美麗優雅,楚楚動人,張勱心怦怦直跳,轉過頭去,不敢再看。
京城徐府。
“祖母,信送出去了么?老家人差出去了么?”徐素敏站在殷夫人面前,神色間頗有幾分焦急,“一定要讓素華盡快來京!她不來,這倒霉事不定輪著誰呢。”
殷夫人慈愛拍拍她,“你這孩子,到底年紀小,真是沉不住氣。你祖父早在一個半月之前便差人去接她們一家子,她們又不知道京城之事,這會子該是已經啟程,在路上了。”
徐素敏嘀咕道:“人家這不是著急么?祖母,人家晚上都睡不著覺。”祖父許出去一位次孫女,素華一天不到京城,這事就不算塵埃落定,心總是懸著的。
殷夫人很覺好笑,“睡不著覺?你擔的什么心,真是的。你是徐家大小姐,許的是次孫女,關你什么事?”
徐素敏咬咬唇,“萬一大伯不認呢?”素華在南京也一直是徐大小姐,大伯可沒承認過她是次孫女。如今這件倒霉至極的事讓次孫女攤上了,大伯更不會承認。
殷夫人輕蔑笑笑,“哪輪著他說話了。你在京城做了十幾年的大小姐,難不成他一來,你就變二小姐了?敏兒,不可妄自菲薄。”
茲事體大,雖然殷夫人百般勸解,徐素敏還是不能敞開心懷。殷夫人素來寵愛她,見狀點點她的額頭,“實話跟你說了吧,你祖父回家后對月長嘆,‘伯啟,父親有愧于你。’聽明白了吧,你祖父心意已定,你還愁什么?”
徐素敏又驚又喜,“果然么?”驚喜過后又憂慮,“若是大伯不肯呢?”大伯在外多年,也不知肯不肯孝順祖父。
殷夫人微笑,“他一定肯。敏兒,他是做官的人,哪肯違背父親,違背身為閣臣的父親?你放寬心,他們一家會如時抵京,會依從你祖父的心意。”
嚴璠的婚期定在九月,正妻沒進門,側室自然要等著。所以,徐素華過一兩個月進京,根本不耽誤事。殷夫人慈愛的開導著孫女,徐素敏漸漸展開緊鎖的眉頭,臉上有了笑意。
祖孫二人俱是一般心思,盼著徐素華盡快抵京,認命的嫁往嚴家。“也不差了,嚴璠相貌俊美,才華橫溢,跟素華正是年貌相當啊。”殷夫人笑吟吟想道。
京城之中,另外有人盼著阿遲盡快到來。
“外公,您說二哥相中的這位小姑娘,會長什么樣子呀。”平北侯府,一位十六七歲的明媚少女,撒嬌問著身旁的白發老人。
少女膚光勝雪,清麗難言,無憂無慮的模樣,一眼看過去便知道是嬌養慣的,生平無甚煩惱。白發老人一身寬大的青布衣袍,灑脫自在,雖是年紀老了,須發皆白,面有皺紋,仍能看出他眉目俊秀,年輕時一定是位美男子。
“你爹娘船到天津,便會送信回來。”白發老人悠悠說道:“咱們早早的到通州客棧等著他們。船到碼頭,你便能見到小姑娘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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