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測謊
遲瑞在外面躲了兩年,通過朋友打探,發現自己走后竟風平浪靜,沒發生任何事——看來王旭的情婦并沒有告訴他把戒指賣給誰了——便佯裝無事地歸來,結果在家里的信箱里發現了一封信。原來他逃走后通訊方式全斷,孫亞男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他,只好按他之前的地址給他寫信,希望他有朝一日能看到。信里說她有了他的孩子,并且把她生了下來,在努力地撫養她長大,等他平安歸來。看到這封信后他感到了難以言喻的愧疚,舊情也如泛濫的潮水般涌來,知道自己有個親骨肉后更是激動萬分。知道這些后他便去找孫亞男和孩子,卻驚聞孫亞男已死,到孫亞男信里所說的藏孩子的地方也聽到了孩子的死訊——木長齡抱走孩子后便對撫養孩子的人說孩子病死了。這種感覺不亞于飛上天空后又被狠狠地摔向地面,王旭幾乎要被刺激瘋了。他便去調查相關的事情,認為“殺死孫亞男的人就是初云”,便找初云報仇來了。
警察們得知文物搶劫團伙頭目是王旭后立即把他緝拿歸案,在他的家里還搜出了幾顆沒有賣掉的鴿血紅念珠。出人意料的是還在他家搜出了很多毒品——原來他不僅在販賣文物,還在售賣毒品。其他團伙成員也陸續落網。而阿勃也的確是文物搶劫團伙的成員。至于孫亞男死亡的真正原因和過程,薄鳴現在才算全部了解。原來孫亞男以為自己被拋棄后自暴自棄做了小姐,在聲色場所和王旭搭上了線。其實王旭已經查知遲瑞就是古董戒指的收買者,為了不打草驚蛇,一直在秘密地找他。他在和孫亞男的談話中無意中得知她和遲瑞有過一段感情,便懷疑戒指在孫亞男手里。然而他此時又有要用到孫亞男的地方——一個老古董商是孫亞男的“老相好”,他盯這位老古董商的貨品很長時間了,需要有人幫他探知老古董商家的安保情況,而且聲色場所的女人歷來就是天然的間諜,他以后用到孫亞男的時候還多呢,還有,他把孫亞男攥在手里,說不定哪天遲瑞還會自己送上門來。王旭便以“自己可以找到遲瑞”為誘引,誘使孫亞男加入了團伙,準備一邊利用她,一邊謀奪她的戒指。而孫亞男也不是傻瓜,在團伙里待了一段時間后發現了他們的陰謀,感到很驚慌,想遠走高飛,又需要資金,便偷走了一部分鴿血紅念珠,結果在逃走前夕被他們發現了。
孫亞男當時以為自己拒不說出念珠的下落他們就不會把她怎么樣,但是王旭暴怒之下把她殺死了。正巧當時連環殺人案的受害者陸續被發現,他們為了掩蓋孫亞男的真實死因,才把孫亞男的尸體弄得像連環殺人案的死者一樣。之后為了追回鴿血紅念珠,他們進行了一系列調查和追殺。而阿勃,則是因為之前對孫亞男有著特殊的感情,卻不敢阻止王旭殺孫亞男,之后無處發泄怒氣,便把木長齡殺死泄恨。而伊長青卷進這個案子更是偶然。他先是和孫大官有交往,認識了孫亞男,又通過孫亞男認識了王旭。王旭的新情婦正好要學習琴棋書畫,聽說伊長青是個頗有名氣的畫家,便跟他學習。沒想到伊長青是個老不正經,和王旭的情婦悄悄地打情罵俏,結果被王旭發現了。伊長青很是害怕,為了讓王旭息怒,說自己什么都愿做,王旭干脆就讓他用胃袋幫他們運送文物售賣。當然不僅僅是鴿血紅念珠,還有毒品,用塑料袋包上,吞到肚子里去,然后再通過瀉藥之類的排泄出來。其實他們當初主要是準備讓伊長青用胃袋幫他們運毒,讓他用胃袋運文物只是大腦靈光一閃。到了最后伊長青忽然出現了身體異常,口吐白沫,估計是異物引發了內臟痙攣。他們沒有辦法,只好把他殺死,為了掩蓋他曾用胃來運送東西的事實,故意把他的尸體毀得很糟。
至于李云清,也是被阿勃干掉的。他是被阿勃收買,用來監視木長齡的眼線。他也算比較聰明,通過分析木長齡日常的行動和言語推斷出了孫亞男藏東西的地點——木長齡也知道孫亞男藏財物的地方,卻沒有偷東西來賣,看來是殺了孫亞男的女兒后良心受到了譴責。她不去偷東西,自然也不會發現東西被人偷了。李云清發現地點后帶阿勃來找,卻驚詫地發現東西全不在了。他慌忙對阿勃說可能是被別人偷走了,結果被阿勃懷疑他監守自盜,爭執之中發生沖突,一不小心用石頭把他砸死了。
事到如今這幾個案子似乎已經可以結案了,但薄鳴依舊沒有放松精神。她對初云家里畫上的項鏈,以及在初云家附近的“鬼道”上畫的“惡魔毒百合”依然很在意,便問王旭知不知道伊長青其實偷偷地在給別人暗號。王旭對伊長青“在畫上留暗號”的行為十分憤慨,對伊長青“在小巷里畫毒百合”卻搖頭說不可能。因為那個時候伊長青肚子里裝著“高價貨”,幾乎被他們寸步不離地跟著。薄鳴感到一陣冷風吹向脊背,又問他們為什么要把伊長青的頭顱放在畫有“惡魔毒百合”的地方。沒想到王旭聽到這個后一臉驚駭和茫然,說他們只是把伊長青毀尸并丟在野外而已,并沒有把他的頭掛在那里。
薄鳴頓時感到一股涼意直襲心田,猛地看向門外的方向:初云會在那里等消息嗎?
薄鳴緊皺著眉頭,嘴唇也緊緊地抿著,又來到遲瑞的面前——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再多問遲瑞一點東西。遲瑞本已是一副“萬事已了”的樣子,見到薄鳴后卻又激動起來:“你們確定那個作家的殺人罪了嗎?他會被判死刑,對嗎?”
聽到這話后薄鳴感到心頭微微一緊,沉著嗓子對遲瑞說:“那個作家不是兇手,殺死孫亞男的是王旭。”
遲瑞竟然露出了駭然的神情,直直地盯著薄鳴,呆了幾秒后才說出這么一句話:“殺死她的是王旭?你們真的查清楚了嗎?你知道我為什么確認初云就是兇手嗎?那是因為男男還給我寫了一封信,說她受到了初云的威脅!”
薄鳴頓時感到腦中一麻,接著被一種巨大的力量迅速拉回原點,頓時感到身邊寒風四起。
初云是在走廊里等消息。薄鳴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坐在一個拐角,雙手手肘放在膝蓋上,十指交叉,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還沒走近,薄鳴就感到了一種肅殺和鋒利的寒意,走近他后薄鳴更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想了想后才說:“攻擊你的……是孫亞男的情夫。”
“我已經聽說了。”初云的聲音很低很冷,就像黑色的冰冷河水里的凍石。
薄鳴的眉頭一抽:她知道肯定是哪個不知內情的警察跟他說了。跟他說也不奇怪,他畢竟是當事人。但是之后當事人就要變成嫌疑人了。
“我聽說了……本來可以很幸福的兩個人,彼此錯過了,而且下場都挺悲慘……其實他們本可以不這樣的。”初云繼續說,聲音更沉更冷,“如果他們不彼此猜疑,如果遲瑞可以不那么膽怯和自私……也許現在他們一家三口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有很多美好其實都只是被人性的弱點毀掉的。”說著偷眼看向薄鳴,目光似有所指。
薄鳴感到心頭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他這是在說她不該猜疑他嗎?可是……一種五味雜陳的憤怒陡然涌起:可是他隱瞞的事情該怎么說?這些天他在她身邊裝模作樣。
當然了,她不能很快就下定論,而且她之前還想過初云被人構陷的可能。她咽了口唾沫,迅速冷靜了下來,沉著嗓子說:“但是遲瑞不這么認為……他認為完全是別人剝奪了他們重逢的機會……”
“他懷疑我嗎?我知道。這不早就被證明是無稽的了嗎?”初云頭也沒有抬。
“不是。他說孫亞男在死前給他寫了信,說她受到了你的威脅……估計她想找人殺你就是這個原因。”薄鳴像拋石塊一樣說出了這些話,然后便目不轉睛地看著初云。
初云呆住了,盯著她看了幾秒,忽然爆發了:“我的天……我什么時候威脅過孫亞男……這些人一個兩個都有什么毛病……我和她們的事無關!你不早就查清楚了嗎?!”赫然一副憤怒和委屈到氣急敗壞的樣子。
薄鳴沒有說話,只是沉定地看著他。初云知道薄鳴根本不相信她的話,臉漲得發紫,用力地揉了揉頭發,又跌坐了回去。
薄鳴靜靜地看著他,表情沉定,兩只眼睛卻像一對壓住火山口的石頭。
“這樣吧。”再開口時初云聲音虛弱得宛如生了一場大病,但語氣十分堅定,“恐怕我再怎么說你也不會相信了……我也拿不出什么證據來證明……就是因為我和本案完全無關,所以我完全拿不出證據……這樣吧,給我上測謊儀,可以嗎?!這樣一下就可以弄清楚,可以嗎?!”
薄鳴怔住了——他這急于一步到位證明自己清白的行為倒讓她頗為迷惑。這時他們身邊已經聚集了幾個警察,小魏和郭警官都在。他們都看著薄鳴。雖然他們也都對初云的行為感到驚駭,但目光都表示也許他們該試試看。
于是小魏就拿來了全市僅有的一臺測謊儀,給初云戴上了。測謊不是那種一上來便問最核心的問題,一步辨別真偽的事情。技術人員要先問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確認他精神反應的相對值,確定一個基準線之后,才會問最重要的問題。聽著技術人員一個個地問那些類似于廢話的問題,初云覺得很不耐煩,但依然耐著性子回答。薄鳴則站在一旁,沉吟著看著他的反應及儀器上出現的紅色和綠色的曲線。
技術人員終于確認了基準線,問了和孫亞男案有關的問題。初云在回答這些問題的時候顯現出難以掩飾的不快,但是各項指標都顯示他說了真話。警察們都松了一口氣:他們都知道薄鳴現在和初云的微妙關系,如果他和此案有關,那真是很麻煩的事情。小郭趕緊為初云取下套在頭上的設備。初云一言不發地站起來,只是朝薄鳴瞥了一眼,便低著頭走了出去。雖然大家看不見他的臉,但都能感到他身上帶著一股寒風,都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薄鳴。
薄鳴卻沒有多看他一眼,只是倚靠著墻壁沉思。
“你還有什么顧慮嗎?”桑劍鋒看出她“心里有事”,“測謊儀都表明他沒有說謊了,應該沒關系了。”
“不一定。”薄鳴看也沒看他,依舊深皺著眉頭沉吟,“其實據研究,測謊儀并不是讀心機器……其實驚嚇、憤怒,甚至性刺激引發的反應都和說謊時的反應相近。如果他可以控制自己的各項反應,就可以騙過測謊儀……”
“啊?”桑劍鋒和警察們都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情。桑劍鋒駭笑著說:“他有這種本事嗎?”
薄鳴沒有回答。
“好吧。”桑劍鋒干咳了一聲,“不輕易下結論是對的……但是,作為過來人,我想提醒你一句……疑人偷斧,這個成語你聽說過吧?有時候,你只要想懷疑一個人,就無論何時都有懷疑他的理由……而且,懷疑到一定程度,證據也會騙人……你好好想想吧。”
薄鳴沒有吭聲,走回自己的辦公室了。她泡了一杯濃濃的咖啡,坐在辦公桌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難道她對初云的態度已經不客觀了嗎?按照她一貫認定的原則,當對一個人的態度有失客觀的時候,就應該盡快退出調查……她應該退出調查了嗎?
有意思。一絲冷笑浮上她的嘴角。她才不會這么容易就退縮呢。就把這當作自己和自己的對戰好了。不管是以誰為對手,她都不會輕易認輸的。
再從初云的事情開始捋好了。現在看來,即使初云不是這一系列案子的兇手,他也有著重要的意義,感覺事件簡直就是由他串起來的。如果是什么人在暗處監視他,利用他推動事件的發展的話,那第一個應該被注意到的就是天哥。而天哥寄來他的戒指,又實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且,又是誰要在初云出沒的地方畫“惡魔毒百合”呢?又是誰要把伊長青的頭掛在“惡魔毒百合”上面?這是在傳遞什么訊息嗎?如果是訊息,那又是什么意思?
伊長青學生的那條線,小魏已經去查過了——一無所獲。伊長青是個混子般的人,教學生只是為了胡亂賺點外快,一點都沒有給他們“真傳”。因此他的學生中真沒有什么技法和他特別相像的人。那會是初云自己畫的嗎?
想到這里薄鳴就想到了初云離開時那滿腹怨憤的眼神。看來她要是去找他也調查不出什么了——每當想到類似的事情的時候,她的感覺就像喉嚨卡進了一個石子,她總是囫圇地把它硬咽下去——便打算叫小魏去辦這件事。
既然暫時無法從畫“毒百合”的人那里查出什么,就只有先從“毒百合”本身查起了。也許這種花本身就有什么特別的意義——初云已經跟她說過這花是伊長青抄襲漫畫的創意畫出來的,但她覺得應該不只是這么簡單。果然經過網絡搜索,她發現伊長青的“惡魔毒百合”和漫畫上的略有不同。和漫畫上的相比,伊長青的畫更加抽象,比起西方油畫的畫法,更像中國傳統畫的味道——這倒是挺罕見的。而且,他畫的“惡魔毒百合”更像罌粟,尤其是花心附近的斑塊,而且這個斑塊又和真實的罌粟斑塊有很大差距,看起來像鉤子,又像一只只瞇著的、露出殘忍目光的眼睛。
薄鳴越發覺得這朵花一定有著重要的意義,便開始尋找它在伊長青畫作中出現的時間點。如果在這個時間點發生了其他事情,把這花和這個事情相映照,應該就能找出這朵花的含義。
別看伊長青是個糟老頭子,為人還是挺潮的。他在各大網站剛剛推出博客業務的時候就開通了博客,并且一直堅持更新,直到他去當“人體運貨車”。通過他的博客,薄鳴看到了他的幾乎所有畫作照片,而且他還有個很好的習慣,就是哪怕是一篇小素描,都會堅持在畫作一角標上創作日期。于是薄鳴很快就鎖定了“惡魔毒百合”的首次出現日期——三年前的六月五日。三年前?那不是那個“大學教師”張嫻雅的大致死亡時間嗎?他當時還對著張嫻雅的尸體畫了一幅畫……在那之后“惡魔毒百合”就出現了!它果然有特別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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