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古樸戒指
入夜，空蕩蕩的倉庫里只站著一個人。
背影修長而孤獨，宛如遺世獨立的浪子，又如屢次不得志的壯士。
黑白點點的休閑服飾讓他的輪角變得柔和，也讓他的眼底更似沉默。
已經(jīng)站在這里三個小時了，她怎么還沒有來？若是平時他該是多么高興，可是現(xiàn)在他要見她，不是他想要屈服而是不得不屈身懇求。
奶奶的病情他雖然不知道到底到什么程度，但是他總有一種感覺，奶奶的愿望也許就是最后的遺愿，他要完成也必須完成。
“你怎么還在這里？”
雪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他回頭淡淡的道：“我在等她。”
雪搖了搖頭，看到他穿的單薄，眼睛里閃過一絲不忍，“別等了，大人今天不會來了。你就是等一整夜也不可能等到的，至于什么原因我就不說了，你還是回去吧，你的奶奶應(yīng)該比較需要你。”
“是嗎？”向辰有些質(zhì)疑的望了一眼雪，隨即道：“謝謝了。”
向辰轉(zhuǎn)身轉(zhuǎn)的瀟灑，可是他渾身散發(fā)的落寞跟無奈又是那么的惹人心疼，令人同情。
雪伸出右手在左手衣袖里摸了幾下，抽出一跟銀針，銀針赫然有半截發(fā)黑，在空氣中有些駭然。
一個小時前：
她意外發(fā)現(xiàn)有個人鬼鬼祟祟的在廚房門口晃悠，她正要上前似乎被那人發(fā)現(xiàn)了，沒有幾下就將人跟丟了，在她手里走掉的人必然是對這里十分熟悉的人，他們內(nèi)部有人行動了。
一時不放心就回到廚房掏出銀針將每一個地方都插了一遍，結(jié)果當(dāng)銀針插進了給老人燉的補品里頭竟然白黑了，絕對是劇毒。
那盅補品要是真的端去給老人家喝了指不定要鬧出什么事，如今大人跟向辰已然水火不容，若是再出這事情，大人豈不又要說不清，后果不堪設(shè)想，可是又是誰存了如此歹毒的心腸？
雪想了想覺得想不出是誰，她真的不愿意相信是他們內(nèi)部有誰背叛了大人，這其中一定還存在這什么事情？
回到住處的向辰，剛剛推開門就聽到里屋傳來瓷器砸碎的聲音，很刺耳。
向辰心中的一根弦立馬繃緊，鞋子也沒有換就朝著奶奶的臥室跑，當(dāng)看見奶奶安然無恙心中一松，看到床邊地上的玻璃杯碎片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奶奶，不是跟你說了，有什么要的就按床頭的紅色按鈕嗎？會有傭人過來的。”
“辰兒，沒有什么大事，奶奶只是想要喝口水，這點小事總是麻煩人家顯得咱矯情了不是，呵呵，沒成想被子沒有抓住掉地上了，奶奶錯了，別怪奶奶了好不好呀？”
向辰又好氣又好笑，頓了頓腳，軟聲拉長叫道：“奶~~~~奶~~~`以后不許這樣了。”
“好好好，都答應(yīng)你好吧。”老人笑著從向辰手里接過一個水杯喝了一口，有些意外的說道：“辰兒，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哦，那個，停電了辦不了工，就都讓提前回來了。”
向辰隨便扯了一個謊，總歸說謊他還是沒有覺悟，臉色有些微紅，趕緊低頭摸過灰斗將碎玻璃片細(xì)致的掃起。
“奶奶不早了，您早點休息吧。”
老人忙拉住了谷宇，讓他坐在床邊，“辰兒，陪陪奶奶說會話吧，奶奶年紀(jì)大了也睡不了幾個小時。”
“嗯。”
向辰輕應(yīng)，看著奶奶灰白難看的臉色，心里頭非常的難過，難過得他想要掉眼淚，可是他不能。
他竟然連送奶奶去醫(yī)院都不可能，即使他知道雪的醫(yī)術(shù)不錯，可是開的藥分明沒有什么效果，他不得不懷疑她們根本是有意敷衍，女魔頭肯定是故意要這么做的，這么折磨他，讓他屈服。
奶奶總是用很一種不舍的目光看他，他隱約感到奶奶似乎撐不過這個冬天。
他跟奶奶一樣都不點破，奶奶舍不得他，他亦舍不得奶奶，似乎只要笑著，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沉重就會不存在一般。
可他們似乎都知道，這只是自欺欺人！
不同是，向辰心中更加憤恨情閻不給他奶奶一個可以活下去的機會，他只能看著做不了什么，就是去醫(yī)院都成了奢望；
而老人的心里卻是對生活的留戀，對親人的思念，想要見見她的另外一個兒子，又害怕?lián)尾坏侥莻�時間。
老人問：“辰兒，這段時間你怎么總是好像心事重重的，有什么事情是奶奶不知道的嗎？”
向辰心狂跳了兩拍，莫非奶奶知道了，不絕不可能？輕笑道：“奶奶你看你說的，辰兒的心事就是如何將奶奶照顧好啊！”
“呵呵，辰兒有孝心奶奶心里頭高興啊！如果有一天奶奶走了，辰兒會不會想念奶奶呢？”
“奶奶，妳會好的。”向辰聽著老人的話，眼睛一紅，聲音都啞了一些，有些接不下話了，故作輕松的語調(diào)說：“奶奶，長命百歲才不許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老人將手里水杯的水喝盡，自己把被子放回桌子上，說：“辰兒，奶奶說的話都是真的，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趁著現(xiàn)在精神好，奶奶心里有一件事情藏了許多年了，如今奶奶想說給辰兒聽聽，不知道辰兒可愿意聽奶奶講講陳芝麻亂谷子的事情不？”
老人眼睛里閃爍著期待，還有對很久之前的回憶。
“奶奶，辰兒愿意聽，不過奶奶不許再說喪氣的話。”
向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正了正身子，面上卻做出一個很欣然想聽的樣子，
“這個故事就是你爹爹跟你叔叔都不知道。”說到這里，老人頓了一下，才接著說：“其實你們的爺爺還在。”
終于說出來了，老人松了一口氣，可看著孫兒那僵硬的臉色，老人眼里有些混濁。
空氣中沉默了。
“爺爺不是在很早就死了嗎？”
老人的眼角越發(fā)晶瑩閃爍，喉嚨發(fā)哽，張合了幾次嘴唇，才說出話來：“辰兒，聽奶奶把話說完，如果現(xiàn)在不說出來，奶奶都怕再沒勇氣和決心說出來了。”
向辰輕吸了吸鼻子，依然掩飾不了眼底的震驚：“奶奶，妳說吧，我聽著。只要奶奶別說什么沒機會的那些話，我聽著難過。奶奶會活得長長久久，看著我以后結(jié)婚生子呢。”。
老人抬起手輕輕地?fù)崦虺降哪槪斑@些話藏在奶奶的心里幾十年了，奶奶不能這么自私，你小叔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享受父愛，奶奶不希望你爸爸也始終遺憾。”
“呵呵，能有辰兒這么一個孝順的孫子，奶奶真的太高興了，你爸爸跟你小叔，從小也這么懂事，奶奶也知道他們在外面受了許多的委屈，有幾次都哭著回來，問我怎么沒有爸爸，而別人家有，我還記得狠狠地兇了你爸爸跟你的小叔，還打了你爸爸的屁股，后來，你爸爸跟小叔就再也沒有問過。”
“其實，再遇上你爺爺之前，奶奶算是一個大家千金，奶奶的父親在一方也算是頭有臉的人物。”
“有一天不知道怎么的，你們的爺爺突然從天而降，怪異的服裝，烏黑的長發(fā)，比現(xiàn)在很多女人的頭發(fā)都要長，那樣子簡直就像中國古代的傳說的神一般好看。奶奶深深的沉浸在你爺爺那雙海藍色帶著魔法的眼眸里，無法自拔。”
“奶奶央求著父親留下了你的爺爺，一來二去我們就深深的愛上了彼此。因為你爺爺?shù)某霈F(xiàn)有些奇怪又幾乎詭異的失去了記憶，再加上奶奶的父親一心想要奶奶嫁給一個門當(dāng)戶對的人家，我們因此算是私奔出來，一直逃到了渥爾華這所城市。”
老人說道這里頓住了，臉上洋溢著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向辰追問：“之后怎么樣？”
“之后啊，之后我跟你爺爺在這里幸福的生活了兩年，你爺爺為了讓我吃得好一點，什么活都干，什么苦都吃。”
“從來也不會因為沒有記憶什么都要重新學(xué)習(xí)而苦惱，是那么的自信，然后有一天，當(dāng)我正要將懷孕的消息告訴你爺爺?shù)臅r候，他竟然突然間恢復(fù)了記憶，只留下一張紙條，紙條上說有一天他會讓我享受到無上榮耀，跟他一起永存著人間，過上神仙美眷的日子。”
“爺爺那后來有沒有找奶奶？”
“哎，后來，我找遍了我們?nèi)ミ^的所有地方，都沒有找到你爺爺?shù)囊稽c消息，我一直靠著給人做刺繡維持生活，傻傻的認(rèn)為他會回來，拿著他留下的一枚戒指，天天期盼，直到你父親跟你叔叔出生，然后分別兩歲都沒有等到他的回來，反倒是等到了父親。”
“父親強行要將我?guī)Щ丶遥墒俏业炙啦辉敢猓詈蟾赣H抱著你小叔回國，奶奶就跟你父親留在了這里，不過日子好過多了，父親終究還是不忍心的給了我一筆錢，父親認(rèn)為我錢沒有了總會回去的。結(jié)果......”
向辰似乎有點知道接下來的事情了，不過依舊還是問道：“結(jié)果怎么了？”
“結(jié)果我又等了十年，那個時候等到了父親去世的消息，我才只身回到了國內(nèi)，奶奶實在不孝連父親最后一面都沒有見著，因此在國內(nèi)逗留了一段時間。”
“隨后奶奶便將父親的財產(chǎn)變賣一空，我還想著可以等到你們爺爺回來，又是許多年過去了，你父親跟你小叔分別成了家，而我最終也沒有等來你的爺爺，心灰意冷的便跟從你的小叔回到了國內(nèi)。”
向辰內(nèi)心頗為震撼，抓起老人的手輕輕撫摸，“那奶奶恨爺爺嗎？”
老人搖了搖頭，隨后苦苦一笑，“一開始會恨，可是現(xiàn)在我的心里是多么的想要見一見他，我相信他一定還活著，就活在某個角落，只是不一定記得還有奶奶這個人。”
“奶奶，......”向辰想說什么卻又發(fā)現(xiàn)不知道如何安慰。
“沒事的孩子，這個請你替奶奶保留，如果有一天你遇見你爺爺，替我問問他是否愛過奶奶。”老人從左手大拇指上摘掉一枚古樸上面繪有一些特殊符號的戒指放在向辰手心里。
“這就是爺爺當(dāng)初留下的那枚戒指？”
老人點了點頭，想了想道：“你爺爺?shù)念~頭也有朱砂痣，不過不是一顆而是三顆，煉成一線，很好認(rèn)的。”
向辰看著奶奶，點了點頭：“奶奶我會的。”
“嗯，好孫兒，奶奶累了你也休息去吧。”
向辰退出房間，撫摸著古樸的戒指心中感嘆奶奶用情之深，也什么責(zé)備爺爺?shù)囊蝗o蹤，如果爺爺真的重新成家立業(yè)，那么他就不會是他的爺爺。
如果沒有什么非離開不可的理由，他也不會承認(rèn)這個害了奶奶一輩子的人，即使是他的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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