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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萬箭穿心


  百里鄴恒凝眉,錯愕的望向懷墨染。

  而此時冷傲氣急敗壞的走了過來,抓著懷墨染的袖子道:“墨染,這一次你再姑息養奸,我可要生氣了!”

  懷墨染輕輕一笑,挑眉淡淡道:“誰說我要姑息養奸,我只是不希望鄴恒會記住這個女人死去的模樣罷了。”

  冷傲凝眉望著她,一副不愿意相信的模樣,懷墨染卻順勢拿了百里鄴恒手中的匕首,然后踮起腳尖,抬手蒙上他那一雙此時滿是疑惑的眸子,輕笑道:“乖,閉上眼睛。”

  百里鄴恒真的就閉上了眼睛,懷墨染感覺到他長長的睫毛掃過自己的掌心,唇角微微上揚,原本的陰霾早已經煙消云散,她轉過臉來沖依舊一臉警惕的冷傲眨眨眼睛,冷傲有些不甘心的緩緩放下手,懷墨染緩緩放下遮住百里鄴恒眼眸的手,而后偏過臉來,凝眸含笑望向南宮瀟。

  南宮瀟心間一跳,只是她還沒來得及畏懼,下一刻,她便聽到低低的一聲,像是在幽靜而又雜亂的小道深處,一片枯葉掃過地上竹籃的感覺,四周,突然有風洶涌的灌入,她瞪大眼睛,瞳孔中倒映的那女子絕美的面頰,此時卻染血猙獰。

  南宮瀟就那樣直挺挺的向后躺倒,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她才明白,原來方才的一切只是幻覺,原來那風灌入的不是雜亂的小道,而是她那被割開的喉結,有什么在流,是下雨了么?不,那是她鮮艷如紅色鳶尾的血。

  有什么在靠近?為什么他長得那么恐怖?好似沒有肉的人兒?可是,為何他在用那空洞的眼睛望著她,似是在對她笑?可是他的笑怎么那么恐怖?

  “娘親,孩兒想喝奶,孩兒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

  南宮瀟在驚恐中迎來了生命的結束,只是她那驚懼的目光,和沒有發出來的嘶吼,怕是誰也不會再理會了。

  懷墨染將襁褓接過來,此時襁褓中那嬰兒,骨架也在一點點的被空氣蠶食,很快,他將灰飛煙滅。懷墨染望著這不知是誰家的可憐孩子,冷聲道:“南宮瀟,到地獄贖罪去吧。”

  說著,她便將念兒放到了南宮瀟的身邊。

  然而,眾人還未來得及松一口氣,下一刻,一個驚恐的聲音便打斷了所有人的思緒。

  “皇上!”擎風與欺霜的聲音,同時響起,懷墨染慌忙轉首,看到的是百里鄴恒倒下的模樣,一如他知道葉赫皇后死去時那般模樣,直挺挺的,毫無征兆。

  懷墨染慌忙轉身下跪,同時伸出雙手,在百里鄴恒要落地的那一剎那,將他接入懷中,她感覺到自己的膝蓋一痛,可是來不及多想,她便慌亂的叫道:“鄴恒!鄴恒!”

  百里鄴恒依舊像方才那樣,保持著緊閉雙眸的模樣,只是,此時的他,面色一寸寸的白了下去。

  “你這可惡的女人!”與此同時,冷傲的聲音響起。

  懷墨染抬眸望去,但見冷傲一手粗魯的拎著沈畫依的衣襟,她的衣襟險些要被扯開,她的人卻躺在那里,她面容古怪的笑著,并不因為冷傲碰了她任何男人都沒有碰過的地方而惱怒。事實上,她已經沒有力氣惱怒。

  懷墨染只怔怔的盯著她胸口的那把刀,一雙眸子里滿是驚懼,鮮血自那匕首處一直流淌下來,將沈畫依素來纖塵不染的衣服染成一片污紅,而她一直緊緊攥在手中的鈴鐺,此時滾出多遠,發出沙沙的聲音。

  “為什么……為什么……”懷墨染緊緊抱著百里鄴恒,低聲喃喃道。她萬萬沒有想到,在方才,她竟然糊涂的讓所有人將注意力投向了自己,而就在這個時候,沈畫依選擇以匕首自盡!

  明明還差一點點,百里鄴恒就能從那控制中走出來,這是唯一可以讓他安然無恙的方法,這是她部署了整夜,密謀了一整天的緊密想法,可是……可是因為沈畫依最后的“覺悟”,一切的努力都變成了一場流水。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沈畫依喃喃說出這八個字,然后玉頸一歪,便再無生氣。

  沈畫依,亡。同時,百里鄴恒,亡。

  懷墨染拼命搖著頭,將百里鄴恒的臉頰捧起來,貼在自己的面頰上,嗚咽道:“你醒一醒!醒一醒!百里鄴恒,我不準你死,不準你死……”

  所有人都垂下眼簾,同時都垂頭喪氣的跪了下來。縱然不愿相信,不敢相信,可是若沈畫依選擇在這種時候死掉,那么,百里鄴恒真的就無力回天了。

  懷墨染倉惶的將目光投向飄雪,一臉焦急道:“飄雪,救救他!救救他!”

  饒是平日里永遠都是一副“別人的事與我無關的模樣”的飄雪,此時也因懷墨染那傷心欲絕的表情,而感到一陣酸楚,他垂下眼簾,避開懷墨染那滿懷希冀的目光,第一次挫敗而又難過道:“沒用的……”

  “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有辦法的!”懷墨染搖搖頭,一臉的不可置信。

  冷傲跪在那里,搖頭沮喪道:“沒有用的!他們性命相連,若有一方死掉,另一方就是大羅神仙來了,都沒有用!”

  懷墨染卻依舊拼命地搖著頭,她想起前世學過的救人的那一套,忙將百里鄴恒平放在地上,然后開始按壓他的胸膛,同時扒開他的嘴巴,為他做人工呼吸。

  盡管這個行為近乎瘋狂,盡管所有人都以為這是懷墨染魔魘了,可是沒有人上前阻止她,因為此時,他們也都希望這個從來都能化腐朽為神奇的女子,能夠將百里鄴恒救活。

  可是,百里鄴恒依舊沒有反應,他的心臟,根本已經沒有了跳動,懷墨染試著去摸他的脈搏,發現他的脈搏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這一刻,懷墨染真的瘋了。

  她匍匐在地,凄切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死了你!鄴恒!鄴恒!”每一句叫喊,都讓人痛徹心扉,每一個字,都似乎染了血和淚。

  懷墨染甚至覺得,自己的眼前變得一片漆黑。她……是看不到這個世界了么?不……她搖搖頭,睜著一雙眼睛,拼命的想要看清百里鄴恒的模樣,可是,她的視線卻那般模糊。

  這時,欺霜驚恐的叫了起來,所有人都抬起頭來去望懷墨染,才看到她的眼中,此時正在往外冒血。

  冷傲慌張起身,跌跌撞撞來到懷墨染身邊,焦急道:“墨染,你冷靜一點,你冷靜一點!”

  飄雪也飄到他們身邊,他一把拍在冷傲的肩膀上,冷傲卻好似被針扎了一般,惱怒的吼道:“你滾開!”

  飄雪卻極為冷靜的說道:“讓別人冷靜一點的同時,也自己先冷靜一下吧。”

  冷傲微微一愣,這才發現自己方才的情緒有多么的不堪。他有些懊惱的皺眉,然后望著飄雪,看似要道歉,可在這種時候,說什么都是多余的,遂飄雪也沒理會他,只是抬手,此時,他的手上多了一根銀針,看那模樣,他是準備為懷墨染扎針的。

  冷傲突然有些慶幸,此時還有一個什么都會的飄雪在身邊,否則,怕是連他自己都要心慌意亂,不能自已了。

  懷墨染卻一把抓住飄雪的手,她沒有回頭,動作卻十分精準,飄雪微微斂眉,下一刻,他抓了冷傲,便與其一同跳出多遠。

  而他們方才的位置,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坑,煙灰四起,堅硬的玉石地面,此時全部變成了一堆廢渣。

  “娘娘!”欺霜想要上前,飄雪卻高聲提醒道:“不要過去!皇后娘娘她已經走火入魔了。”

  “什么?”欺霜不敢置信的望著懷墨染,只見此時的懷墨染,頭發凌亂,眼眸通紅,而她袖子里的紅粉白已經跳了出來,此時也如逃命一般奔向了冷傲。

  欺霜還要過去,擎風卻拉著她的袖子,高聲提醒道:“你不要過去!如果娘娘在此時誤傷了你,那她清醒過來的時候,不是要痛苦內疚死了!”

  欺霜被擎風那么一喊,也恢復了些許理智,她甩開擎風的手,痛苦的吶喊道:“那要怎么辦?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皇后娘娘這樣么?”

  擎風抿了抿唇,面色痛楚道:“可是要怎么辦呢?”

  是啊,要怎么辦呢?

  懷墨染抱著百里鄴恒,此時的她已經看不清任何東西了,她甚至已經失去了意識,唯一剩下的意識便是,有人要來將她的百里鄴恒奪走,所以,她不準任何人靠近。

  “墨染,你醒一醒……鄴恒他死了,你難道希望在這么冷的天,要他一直受凍吹冷風么?醒一醒吧!”冷傲此時也被飄雪死命的拉著不準上前,他拼命地掙扎著,跪在那里向前爬著,此時的他,許是生命中第一次這么狼狽,可是看著那個他深愛的女子,他沒有理由這樣坐視不理。

  冷靜?懷墨染都變成這副模樣了,要他如何冷靜?

  而此時,有人闖進了這不該進來的禁地——“大祭司!你要的人已經帶了了!”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突然傳來。

  所有人抬眸望去,便見著一身官服的男子走了進來,男子身材清瘦,留著長長的絡腮胡子,看那身官服便知道,他乃是五品治儀正。而他的身后,還跟著一隊士兵,想必這些便是要與他一同助沈畫依謀反的士兵。

  此時,他正將匕首放在新娘“良辰”的玉頸上,一副威脅的模樣,他身邊,一個身材臃腫,妝容艷麗的女子也正含笑走來。

  只是當他們進來的時候,看到此時的場景,不由都愣在了那里。特別是那治儀正,在外面聽到懷墨染的喊聲,他以為沈畫依的計謀已經得逞,遂才越發興奮,誰知看到的竟然是這幅模樣。

  “美景,不用再裝了,一切……已經結束了。”這時,欺霜有些落寞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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