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神龍
紀茗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正被幾根極韌的水草綁在一根石柱上,后腦勺劇痛無比。她試著掙脫,卻被綁得更緊,趕緊停了手。她抬眼看看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身處一個潮濕的石洞中,江華被綁在與自己正對面的石柱上,耷拉著腦袋,不知是否平安。
紀茗心里一緊,連忙大叫:“江華,醒醒!醒醒!”
江華還是沒有反應(yīng)。洞口忽然傳來腳步聲,還有一個蒼老的女聲:“你放心,他沒死。”
紀茗壯起膽子:“你是誰?”
一個并不美貌的中年女人閃進來,朝紀茗一笑。紀茗看她穿著花花綠綠的,仿佛是用各種布片拼起來的拖地長裙,打著赤腳,可是腳腕上還帶著兩個鐲子,手上的鐲子幾乎從手腕一直堆到手肘,脖子上戴著幾串夸張的珊瑚珠,頭上系著花頭巾,艷麗的紅色卷發(fā)一直垂到后背。紀茗看她不像好人,卻認出了她的聲音。她想起有一回在墨池的辦公室,她聽見那面鏡子對她說話,就是這個聲音。
“你……”紀茗吞了口口水,“你是誰?為什么把我們綁起來?”
那女人坦然一笑,翹著腳坐在洞中央的一塊石頭上:“我看你穿著東苑的校服,還以為你是王芷的人。后來發(fā)現(xiàn)你是讀心者家的女兒,可也難保不是來者不善。”
紀茗皺了皺眉:“你認得我?”
“我當(dāng)然認得。你是紀茗,他是江華。你已經(jīng)聽說過我,所以我還不能告訴你我是誰。不過……”那女人神秘的眨眨眼,“我知道你是來干什么的,我也可以幫你。”
紀茗低了眼想了想,警覺石板好像已經(jīng)不在身上,之前發(fā)生的事情也一下回到了她腦海中來:“糟了!我是被那面鏡子吸進來的,一進來就暈倒了。請你放了我吧,學(xué)校有危險!我的石板也請你還回來,我只要解出它的秘密就要把它交給血族,這樣才能拯救學(xué)校。”
“太晚啦。”那女人垂下眼去看自己染得鮮紅的手指甲,“你會解出石板的秘密,可惜不是今天。我已經(jīng)把石板交給了墨池,讓他還給血族去了。敏堂已經(jīng)安全,你放心吧。”
“什么!”紀茗猛地一掙,卻被幾根水草狠狠拉回,再動彈不得。她氣憤地大叫,“你不能這么做!那塊石板上有非常有用的信息!”
“可是你已經(jīng)背下來了,不是嗎?那你還要那石板有什么用呢?”那女人的聲音似笑非笑。
紀茗啞了言。她在腦子里回想,那石板的兩面的的確確又清晰地出現(xiàn)在了自己眼前。
鏡土堂處
林山高流
峰火森南
敏深湖中
PMOA
AEMS
EETK
HELE
就連她念也不會念的英文字母她也一字不落的背了下來,紀茗不禁大驚,咦了一聲。那女人冷哼一聲:“看來你對自己能力的極限簡直一無所知。哼,王芷果然完全不會教,把你這么好的天賦也耽誤了。身為讀心者,能記住這點小東西也至于大驚小怪嗎?”
“你怎么會知道這么多……”紀茗皺緊了眉,一個猜測浮上心頭,“難道你是……阿爾諾?”
那女人抿嘴一笑:“我說過,我還不能告訴你我是誰,所以我也不會告訴你,你猜對了。”
紀茗笑了一下,卻又發(fā)起愁來:“可是我要怎么解開石板的秘密呢?假如血族在我之前解開秘密,那又會發(fā)生什么?”紀茗的眼睛忽然亮起來,“阿爾諾,你愿意幫助我們嗎?至少把我先放下來吧。”然而她的目光又落在了對面的江華身上。“他怎么還不醒?”
阿爾諾笑容漸盛:“一個一個來。首先,我可以把你放下來。”她一邊說一邊這樣做了,“至于石板的事,恕我不方便幫你。不過你也不必擔(dān)心,燎原雖然狡猾,卻不比你聰明多少。至于他,”阿爾諾望向江華,“他的情況特殊,在‘鏡界洞天’里是醒不了的,一出去就沒事了。以后你要是來,可不能帶他。一次兩次還可以,來多了會害死他的。”
“啊。”紀茗大驚,“這是為什么?”
阿爾諾望向紀茗,提起唇角:“就連墨池每次來找我的時候,也只是問一個問題。你已經(jīng)問了這么多,我只能告訴你你能理解的,剩下的就不該我現(xiàn)在告訴你了。現(xiàn)在,我會把你和江華帶回去,但是你得答應(yīng)我,從現(xiàn)在開始,不能睜眼。”阿爾諾一面說著,一面給江華松了綁。
紀茗見她已經(jīng)放了江華,便點點頭,閉上眼。不一會兒,她就感覺自己和江華一起,伏在什么東西背上,飛在高空。她又一想,阿爾諾應(yīng)該是條龍才對。也許她不愿意在自己面前現(xiàn)出原形,叫自己閉眼也可以理解。紀茗越想越覺得心安,直到他們已經(jīng)停下,阿爾諾的聲音再次響起,她還緊緊的閉著眼。
“好了,睜開吧。”
紀茗睜開眼,發(fā)現(xiàn)阿爾諾依舊是人形,只是他們已經(jīng)站在了墨池的辦公室。紀茗望向江華,卻見他依然不醒,不禁奇怪:“不是說一出來就沒事了嗎?”
“你還沒出去呢。你看。”阿爾諾指向房間里的那面鏡子,鏡子里還有一個墨池的辦公室。“我是不能出去的,只能給你們送到這兒。我走啦,再見。”
阿爾諾的話音剛落,紀茗就感覺自己被什么力量給推向鏡子外,然后就結(jié)結(jié)實實的摔在了地上。
紀茗摔得不輕,躺在地上狼狽的呻吟著。
“哎喲……”江華也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出什么事兒了?”
“你們回來啦?”
紀茗和江華一聽這聲音,連忙抬起頭看去。只見墨池微笑著坐在辦公桌后面,手邊還有一個熱氣騰騰的馬克杯。他抬起手,示意紀茗和江華坐下:“辛苦了。喝茶嗎?”
“不了,謝謝。”紀茗站起身來,撣撣身上的灰;江華也這樣做了。
墨池再次示意他們坐下。紀茗與江華對視一眼,拉開椅子坐了。
墨池滿意地道:“很好。紀茗,我想阿爾諾已經(jīng)告訴了你不少事情了吧?”
紀茗點點頭。江華驚訝的望向紀茗:“你見到阿爾諾了?他不是死了嗎?”
墨池吸了一口氣:“阿爾諾依然活著。他的生命已經(jīng)并非完整,但是你還是勉強可以說他是活著的。我主要還是想告訴你們兩個,有關(guān)那塊石板的事情。紀茗,請你把石板上的信息寫出來。”墨池說著,遞來兩張白紙,一根鋼筆。
紀茗想了想,在紙上默寫下來。江華驚訝道:“你什么時候背下來的?”
“我也不知道,”紀茗迷蒙的擱筆,“阿爾諾說這對于讀心者來講很正常。”
“唔……”墨池望著寫滿英文字母的那張白紙,眉毛越蹙越緊。“毫無頭緒。我本來以為我只要見到字謎就能猜出謎底,可惜……”他把白紙推到紀茗眼前,“阿爾諾總是正確的,既然他說要由你來解開石板的秘密,我也不應(yīng)該自不量力。”
“阿爾諾是這么說的?”紀茗訝然。
“當(dāng)然,我很樂意給你提供幫助。如果你需要進入學(xué)校里某些你沒有權(quán)限進入的地方,你就來向我說明,我會看情況給你批準。”墨池微微笑著,“但是你得答應(yīng)我,別把這事告訴你師父。”
江華皺起了眉。紀茗小心問道:“為什么?”
墨池笑了出來:“也許你還不太了解你師父的個性。不過假如讓她知道了石板的事,她是怎么也要動用一切手段搶在別人前面解出秘密的。”
一聽這話,紀茗心里仿佛打了個疙瘩,不禁皺起眉。墨池看出她不愿同意這番話,于是聳聳肩:“你們倆最好還是先走吧。滿漢全席結(jié)束了,迎春杯的下半場明天就要開始了。對了紀茗,我還沒有恭喜你晉級了呢。”
雖然對于第二天的比賽毫無頭緒,甚至有點怯場,紀茗腦子里還只是一直想著石板的事。她把那十六個漢字在紙上寫了不知多少遍,怎么也看不出端倪。她拿了一根朱筆,圈出“敏”“堂”、“鏡”“湖”和“流”“火”“森”“林”來,可是除此之外,這些字的排列依舊毫無規(guī)律。
紀茗懨懨的趴在書桌上,顯得十分萎靡。
“怎么了,在擔(dān)心明天的比賽嗎?”文丹青在里屋一面疊衣服一面搭話。“你放心,明天你的對手是秋心,她會對你手下留情的。”
“什么!”紀茗幾乎是一躍而起,“我要跟白師姐打擂?那我寧肯不去,我可不想再進一次別苑。”
“秋心又不會太為難你。”文丹青像是覺得紀茗大驚小怪,“再說你明天的搭檔是小玉,她可不比秋心弱。”
“搭檔?”紀茗迷惑地道。
文丹青從里屋走了出來,紀茗趕緊把面前的紙團成一團扔進紙簍里。文丹青在她對面坐下,直視進她的雙眼,把紀茗瞧得直害怕:“紀茗,你知道下半場的規(guī)則跟上半場不同吧?”
紀茗心下忐忑起來:“不,不知道?”
文丹青向后坐去,發(fā)起愁來:“你怎么還是糊里糊涂的?我還跟小玉說有你做搭檔不會太困難呢。”
紀茗忽然有些愧疚:“下半場是搭檔打擂么?”
“是啊。”文丹青剛垂下眉毛,卻又搖搖頭,努力做精神抖擻狀,“兩人一組,每次擂臺賽都要淘汰掉一組人。與上半場不同的是,下半場多是注重配合,一般打法是一個人在后方使法術(shù),一個人在前方用兵器,兩個人互相配合才打得好。一般來講,分組的時候會盡量把相熟的人排在一起。我本想讓你和子規(guī)一組,可是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他另一個朋友金韶。我想著你和小玉好歹也是相熟,就替你做了這個主。”
“那我……”紀茗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實力。她想著既然跟胡不屈武斗的時候都已經(jīng)吃不消了,還不如躲在后方放點小法術(shù)保險,“那我負責(zé)施法術(shù)就好了。”
文丹青搖搖頭:“絕不可能。你不知道,小玉的看家本事幾乎全是法術(shù)。她一路打擂打過來,法術(shù)發(fā)得比人家拔劍還快,根本沒人近得了她的身。你還是安心使你的劍法吧。”
紀茗心里提前向李小玉道歉,面上還是賠著笑:“好嘞。”
第二天,紀茗發(fā)現(xiàn)自己又站在了車黎擂臺上,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點少女的愁思。
“也算是回到開始了,是吧?”
雙方陸續(xù)站好了位置。紀茗跟李小玉對望一眼,努力想從眼神中給她表達“我對不起你”意思,可是李小玉卻是一反常態(tài)的冷峻,很是進入了打擂的狀態(tài)。對面的白秋心還是那樣沒表情,只是紀茗已經(jīng)練得對她臉上的變化極為敏感,隱隱能看出她在微笑。白秋心的搭檔是個陌生少年,頗有飄逸灑脫之氣,身形眉眼仿佛似曾相識,倒像是以前認識這個人,或是在哪里見過。這人看起來很有實力,也難怪白秋心信心十足的微笑著。
紀茗越想,反而越不膽怯了。反正也是要輸,輸就輸個痛快吧。
雙方擺好架勢。紀茗站在陣前,直面那陌生少年。只見他忽然挑起眉毛沖自己笑了笑,把紀茗嚇得不輕。
銅鑼一聲響。紀茗猛地拔劍出鞘,上來刷刷刷三招快劍刺向那少年要害。紀茗是本著魚死網(wǎng)破的原則,盤算著就算自己要輸,也得把這人拉下水。不料那人擋也不擋,只是微微笑著連躲過了三招。
“好!”這少年的身手實在利落,臺下不禁是一片叫好聲。
紀茗一愣,又想起自己沒時間發(fā)愣,趕緊使出了自己最熟悉的那套流風(fēng)劍法。只是自從她那天勝了胡不屈之后,她便仔仔細細研習(xí)了那本有關(guān)精靈族巨樹劍法的解析,竟也能在劍招只見微微混入一點巨樹劍法的影子。那少年臉上笑意更深,又是接連躲過。
李小玉在后面大喊:“紀茗,不要讓他牽著你鼻子走!”
紀茗這才意識到,這少年已經(jīng)快把自己引到了在后方放暗器的白秋心面前。紀茗心里一緊,一面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一面皺緊眉,準備讓一枚鐵丹打在自己身上。
可是白秋心看也沒看她,依舊專心對付李小玉。
那少年還是接連倒退著,卻忽然仿佛撞上了一面無形的墻。原來李小玉使了一招“窺虛鄉(xiāng)壁”作那少年的障礙物。紀茗一見來了機會,立刻使出一招最狠厲的“行風(fēng)偃兵”,準備一招制敵。不料對方動作卻更快,剎那間寶劍已出鞘,“叮”的一聲同紀茗手中的劍碰在一起。
“啊!”耳聽得李小玉吃痛叫出一聲。原來她忙著牽制那少年的時候,也讓白秋心尋到了破綻,被鐵丹擊中右手食指和中指根處,不好再施法。
正在這時,紀茗的雙眼正對上那少年的一雙桃花眼。
紀茗忽然涌起一種熟悉的感覺,就是每一次有意無意的動用讀心者能力的時候的那種感覺。紀茗記起王芷的話,拼命壓制住自己的精神。
“我才是我頭腦的主人……”紀茗咬牙默念著,“我想控制自己就可以控制自己。”
“你不能。”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驚得她手上力道盡泄,手中的劍也被那少年順勢挑飛了出去。
紀茗摔倒在地。勝負已分。
當(dāng)然,李小玉又英勇的接住了寶劍,頑強抵抗了一會兒,可還是抵不過白秋心的暗器和那少年變幻莫測的劍法。
雖然本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輸,可是輸成了這樣,紀茗還是垂頭喪氣的。
成功晉級的顧子規(guī)得意洋洋地來安慰紀茗:“作為新生,不錯了。下次再努力。”
這話本是好意,可是贏家對敗者的安慰聽在紀茗耳朵里自然就全成了諷刺。紀茗一時間對顧子規(guī)其人很是惡心。
“我怎么喜歡了這么一個人呢?”紀茗頭一次這樣想了。
遠遠看見白秋心和那陌生少年并肩走過,還一路說笑著,白秋心眼里盡是動人又溫柔的光芒。
當(dāng)然,這只是紀茗能看出來而已。顧子規(guī)遠遠望見,嘴里嘟囔了兩句:“贏了比賽也還是這副冰冰涼涼的樣子,看著都覺得喪氣。”
紀茗猛地抬頭。她想起來了。
這少年就是之前在鏡廳出手阻止了杜鵑和顧子規(guī)沖突的;在桃花樹下跟勝了比賽的白秋心一起離開的;在東苑廚房里被白秋心一直偷看的那一個。
但是這都還不算是重點。重點是她終于想起來那少年長得像誰。
那眉眼,那神態(tài),那舉止——正有幾分紀滿堰的模樣。
鏡界洞天的石洞里,紅發(fā)女人正不緊不慢的梳著自己的卷發(fā)。她一面梳,一面道:“大頭,你說我應(yīng)該告訴他們石板的事情么?明明知道這么多卻又不能說出來,有的時候也挺憋屈的。”
青光亮起。
S-U-C-K-I-T-U-P-M-A-N
Suckitup,man.
哥們兒,挺住。
紅發(fā)女人聳了聳肩,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長久又嘹亮,在石洞中無限折射,甚至充盈了那一顆孤獨水晶所在的深海。
阿爾諾笑著笑著,忽然笑不出來,習(xí)慣性的用手指抹了抹眼角:“大頭,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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