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術——催眠術一詞源自古希臘神話中睡眠之神許普諾斯的名字，是通過運用暗示一類的手段達到讓被催眠者進入催眠狀態，從而產生神奇的反應的一類法術。被催眠者往往呈現出類似睡眠而并非睡眠的一種微妙的心理狀態，而產生自主意愿喪失、知覺被歪曲等癥狀。中國古代的‘祝由術’和近些年來興起的跳大神都與催眠術有著分不開的聯系，只是有些用途和手段發生了歪曲……”紀茗一面看著，一面小聲念出來。

　　“看什么呢？”文丹青聽得奇怪。

　　“啊。”紀茗抬起頭，“今天在火車上發生的那件奇怪的的事情，你也聽說了吧。我想，它大概和讀心術之類的有關，因此想弄個明白。”

　　文丹青點點頭，走到紀茗身邊，把她攤在膝上的那本書的封面拎起來看標題：“《靈臺秘史——讀心者的入門書》？”文丹青笑笑，“我以前不知在哪里聽說過催眠之術，還當是只有西方才有，想不到被你無意中學來了。”

　　“文師姐別取笑我。”紀茗紅了臉，低下頭去盯著書頁，“我只是覺得聽起來好像有些相似，但我哪里去學的催眠術呢？”

　　“唔……”文丹青把書拿在手中，又翻了幾頁，指出一段話給紀茗看，“你看這個呢？”

　　紀茗連忙湊上去，讀出聲來：“惑心——讀心者四大基本能力之三，惑心，是通過運用暗示、誤導等手段讓被施術者達到迷惑、混亂、進而喪失心性的狀態。被施術者往往呈現出半睡眠狀態，自我意識被剝奪，知覺和常識被歪曲，會被施術者操縱行動，也會在不自知的情況下泄露秘密。與控心術不同的是，使用惑心術更難以被被施術者察覺，而被施術者事后往往很難回到清醒狀態。此能力大多被用于拷問、虐殺等。”

　　紀茗越讀越覺得可怕，看到“虐殺”二字時更是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紀茗把書上那兩段文字比較一番，發現對它們的描述有很大重合。

　　紀茗回想了在火車上的情形，又看了看書上的描述，越想越覺得可怕。自己沒有控制好能力使用了控心術，王芷好像都已經覺得是件了不得的可怕事情了。若是自己控制不住“惑心”的能力，恐怕就更……

　　紀茗又打了個寒戰，合上了書，決定第二天一定要向王芷詢問清楚。

　　開學典禮上的講話似乎總是冗長無味。杜鵑專心致志地玩著叉子，陶賓賓早就已經昏睡過去，除了顧子規一直在認真聽外，就連文丹青都已經走神到很遠的地方了。紀茗正忙著想有關惑心術的事情，是以并沒有打瞌睡。

　　“下面讓我們一起歡迎，與我們闊別一個多月的老師們吧！”墨池的聲音突然洪亮起來，驚醒了一大片學生。幸虧有像顧子規一樣的學生帶頭，眾學生才如夢初醒般鼓起掌來，于是又驚醒了其余的學生。

　　墨池從口袋中掏出十幾個看起來碩大無比的靈種，向地上摔去。一大片不同顏色的煙霧騰起又散去，十幾位老師便出現在碎裂的靈種處。包世仁仍像往常一樣笑瞇瞇的跟著鼓掌，王芷卻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慢表情，似乎對這個有些滑稽的出場方式很不滿意。賀姥姥沒有像上個學期一樣出現，卻由東苑的另一位老師取代了她的位置。紀茗猜想，賀師叔一定是年紀太大，不敢讓她縮在靈種里面吧。

　　紀茗傾過身子小聲問文丹青：“你說的那個白秋心的師父，九師叔，他在不在？”

　　文丹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王師叔那么討厭九師叔，怎么可能讓他在？”

　　東苑第一訓練場。

　　“在上學期，對你們的教學還只停留在概念和筆頭上，而你們的成績也都不錯。”王芷帶著她一貫的清冷風度，在黃階的弟子們面前走來走去，“但是別太驕傲，身為我的學生，你們應該習慣于優秀。但是概念與實踐是有很大區別的。從這學期開始，你們就開始需要學習實踐課程。我希望你們記住，做到最好。如果你們的成績不夠理想，下學期也許就要被分配到不那么優質的師父門下了。”王芷說著，轉過身來，在弟子們面前站定，“但是也別太緊張。”

　　紀茗真的很緊張。她上一學期的成績雖然不能說出類拔萃，也算是相當優秀了。但是那只是因為她記憶力好，又經常被王芷開小灶。說起自己的體能，紀茗真的不怎么自信。

　　王芷繼續道：“我上學期一直在對你們說，一定要長期堅持打坐和冥想。如果你做了，我想這學期的體力課程對你來說應該會相對簡單。現在，我給你們半柱香的時間，繞著訓練場跑五圈，不必拘泥于隊形。”

　　說著，王芷的雙手一合一揚，憑空幻化出一個香爐來，上面還插著半柱香。大多數弟子一見，便趕忙開始跑起來。

　　紀茗深吸了一口氣，也開始奔跑。她在心中默默測算，訓練場大概長二百米，寬三百米，半柱香跑五圈的話，每一圈大概需要……

　　紀茗忽然發現自己被許多學生接連超過，不禁慌了。回頭一看，發現只有兩三個人跟在自己身后慢慢跑著，連忙加快速度向前跑去，很快來到了第三名的位置。

　　王芷搖搖頭，又去安排其他學生。

　　藍階的弟子正在訓練場的一側舞著太極劍，顧子規也在其中。他本來穩穩地運著氣，一見紀茗的樣子，不禁嘆口氣收起劍，悄悄退到隊伍最后。等到紀茗跑到他身邊時，顧子規連忙告訴她：“別著急，留勁到后面。”

　　紀茗先是一怔，進而一想他說得有道理，便漸漸減速到了一個讓自己呼吸不必那么困難的速度，跑在隊伍中后部。

　　兩個黃階的女孩子一面冷笑著一面超過她，一面還大聲說著：“你看那個大個子，體力還不如我們呢。”

　　紀茗真想沖上去大聲說：“別叫我大個子！我有名字！我叫紀—茗！”然后大搖大擺地超過他們。但是她總是寧愿相信顧子規的話。

　　跑到第二圈時，最先沖在前面的兩名弟子已經支持不住，速度驟減，很快被紀茗甩在身后。紀茗帶著大大的笑容經過藍階弟子的隊伍，聽到了顧子規的第二條忠告：“平穩氣息。”

　　紀茗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呼吸多么混亂。她努力回想著有關氣息吐納的知識，再努力運用他們，一時間腳步有些被打亂，但她很快就找到了協調。一直跑在她前面的一個女孩忽然停下，走了起來。也不知王芷哪會如此眼尖，馬上就喊起來：“不許走！跑起來！”

　　紀茗心里險些又亂了氣息。她想，王芷連那女孩停下都能馬上看見，只怕顧子規偷偷告訴自己跑步訣竅她也看見了吧。只是她竟然不曾喝止，實在有些奇怪。有一瞬間，紀茗想著王芷一定是偏向自己。過了一會兒她又想，王芷應該是偏向顧子規才對。

　　到了第三圈，紀茗已經相當疲勞。原來還在南京時她幾乎不出紀府，剛到敏堂的時候她也時常抱怨為什么校園那么大建筑物之間隔得那么遠。她只覺得又熱又渴，渾身是汗讓她十分難受。由于體力不足，她漸漸放慢速度。好在其他學生的體能消耗也很快，所以她在隊伍中的位置倒沒有發生什么變化。她跑過顧子規時，聽到他說了一句：“你已經跑了一半多了。”

　　紀茗一聽這話，只覺得剩下的距離好像也不那么遠了，又找回了一絲活力。

　　在后面的兩圈中，紀茗已經到了腳步不穩，雙腿發抖，覺得自己隨時都要倒下的地步。只是她經過顧子規的時候，他也不再多說什么。紀茗少不了猜想，也許自己已經沒什么問題了。不過可能性更大的，應該是王芷發現了并且警告了他。

　　距離終點還有大約不到半圈，紀茗已經到了隊伍前面的部分。她隱約看到，隊伍已經拉得很長，有的人第四圈還沒跑完，有一兩個人已經跑到了終點。她咬咬牙，拖著沉重的腳步，開始加速向終點沖去。

　　當紀茗終于結束了第五圈時，那半柱香已經只剩下不到半寸了。紀茗一下癱倒在地上，仰面躺著，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不許停下！”王芷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一邊，正施施然在香爐邊的太師椅上坐下。“去繞訓練場走一圈再回來。”

　　紀茗艱難地咽了口口水，捂著火辣辣的胸口勉強站起，只覺得雙腿軟綿綿的完全沒有力氣，但是居然還能邁步走起來。她拿袖子擦了擦額頭脖間的一層汗，拖著步子走起來。

　　好在王芷大發慈悲，上午的課間給黃階的弟子多留了些時間讓他們去公共澡堂沖個澡，換件衣裳。紀茗從來不知道洗個痛快澡是這樣舒服的一件事情。雖然身體依然很累，但是再回到課堂上的時候，紀茗卻覺得似乎比以往精神了些。

　　王芷看著一個個呈現疲態的黃階弟子，嘴角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然而聲音依舊冷冷的：“今天，我們開始學習符咒的相關知識。”

　　眾黃階弟子懶洋洋地應著。

　　王芷頓時斂了笑容，凜起聲音道：“你們中，有誰知道關于古代祝由術的事？”

　　紀茗猛地抬起頭。

　　午餐時間，王芷辦公室。

　　面容冷艷的婦人垂下睫毛，端起一只青花纏枝蓋碗，抿了一口茶，這才抬起眼睛來望著面前的少女，那眼光犀利冷峻，叫人不由得惴惴不安。

　　“你說……”那婦人瞇起眼睛，叫人辨不出她是生氣或是欣喜，“你無意中對陶賓賓用了‘惑心’的能力？”

　　紀茗低下頭去：“弟子也不確定，但是心下不安，所以來請教師父。”

　　“哼，”王芷沒好氣地偏了頭，“你當讀心者很好當，能力很好學是不是？還惑心呢，我看你不知被哪個沒腦子的小鬼上了身。”

　　紀茗一聽，先是略略放了些心，但是又搖搖頭：“可是，師父，若說不是誤用惑心所致，弟子查閱書籍也不曾找出更合理的解釋，還望師父幫弟子弄個清楚。”說著，紀茗站起身，向王芷鞠了一躬。

　　王芷笑笑：“查閱書籍？你才能查過幾本書？”然而她又斂了笑容，蹙眉道，“不過這事的確有蹊蹺，為師一時也想不透前因后果。查閱書籍自然也可，不過為師有一樣方法更加方便。”

　　紀茗眼中亮了一亮，連忙道：“師父請講。”

　　王芷擺擺手，示意紀茗不要著急：“不知你可愿意，讓為師到你腦中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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