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成才的攤子離海邊不遠,是島上規劃出來的海邊燒烤“街”,搭建著木質的平臺和高高的照明燈,一溜過去足有十幾家,經營者都是島上的原住民。
知鷺島是景區,從陽江渡口搭船差不多一個多小時。
每年的5月到10月的禁海期是旺季,船票105一張,上島的游客還需要購買門票和島上的公交票,門票0元,公交票45元。
不過孟時和夏琴來算是回家,除了船票,不用交其他費用。
夏琴和孟愈遠離婚之后,便把孟時和自己的戶口遷回了娘家。
從身份證和戶口本上面看,孟時是知鷺島人,從族譜看,他是夭山人,從居住地看,他是陽江人,很符合現代人流民一樣的生活狀態。
孟時赤腳踩著沙灘,沙子細密的粘不到腳上,柔軟得像是走在云朵里。
海風輕撫,吹動半長不短的頭發,孟時嘴里輕聲哼著曲子。
兩遍之后,夏成才說記住了。
孟時對于能在極度考驗記憶力的“師公”行當里出師的舅舅,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不過。
孟時問,“什么時候學了吉他?”
夏成才說,“吉他?我不會啊。”
“那你用什么伴奏?”
孟時心里過了一遍他會的樂器,二胡、嗩吶…
誒,你這人不對勁。
————
第二天秋高氣爽。
六點第一班的渡船到陽江,再坐動車到富州。
等三個大人帶著三個小孩一個老人,搭班車到太母山腳下,已經九點。
陽光從呈現清澈的天空傾泄下來,天邊有絲絮般的云,又高又遠。
孟時抱著舟車勞頓有些蔫的橋,去買上山的門票和車票。
太母山沒有纜車,要進山除了步行就只有觀景公交。
舅媽方艷和夏琴陪著老太太,慢慢往發車點走,那邊候車室人少。
魚本來想跟著孟時,但孟時沒叫她,她便扭頭跟夏琴,劉夏跟著魚走。
進了賣票的服務中心,里面全是人,空調都不冷了。
橋小臉枕著孟時的肩膀,輕聲說,“老外婆像兔子。”
老外婆是青水方言里對媽媽的奶奶的稱呼,也就是外曾祖母。
這是橋和魚對孟時奶奶的稱呼,如今也用到了他外婆身上。
孟時抱著橋,工作人員操作機器,給他拿了張排隊的號,上面寫著前面有多少人,差不多要等多長時間,這個時間前可以四下逛一逛,不用擠在一起排隊。
孟時走到人少的角落,靠著墻,問橋,“為什么老外婆像兔子?”
橋說,“老外婆吃菜,看起來乖。”
孟時笑著摸了摸她軟軟的頭發,說,“橋是乖,說老人家要用慈祥。”
橋抱緊舅舅,說,“兩個老外婆都慈祥,外婆也慈祥,奶奶最壞。”
人總是這樣,離的太近、待的太久,所有的美好就都沒了。
孟時說,“奶奶最喜歡橋,才管著橋。”
橋不懂為什么她覺得最壞的人最喜歡她,歪著小腦袋想了下,用半吊子青水話說,“魚說嗯時最壞,嗯時是不是最喜歡她?”
孟時笑,“舅舅最喜歡橋,小魚不聽話,我們把她紅燒了。”
“才不要!”橋別過頭表示自己生氣了,沒幾秒又回轉,問,“老外婆吃菜是不是挑食?”
小孩子思維跳躍。
說來也是緣分,孟時的奶奶和外婆兩人同名。
奶奶叫黃英,外婆叫王英,外婆今年1正好比3的奶奶小一輪,兩人都屬虎。
兩家剛結親的時候,她們就被戲稱為“山英”和“海英”,因為她們一個靠著小山,一個靠著大海。
同叫英,同屬虎的兩位老人,境遇也猶如她們的戲稱一樣,有山海之別。
奶奶剛嫁進門的時候,太奶奶是夭山村最大的地主,請風水先生看一塊墳地能花五十兩紋銀,如今老宅里留下的床、柜都是上好的紅木,銅制雕花的暖手爐還有好幾個。
到了斗地主分田地那會,雖然祖產沒了,但爺爺正是壯年,下面大兒子、二兒子、大女兒也能下地賺工分。
日子過的清貧,卻也不用她干粗活,可以說一輩子沒吃過幾分苦。
靠山的“山英”一路有波無折,算是平平坦坦。
而靠海的“海英”卻沒有這般好命,老公和二兒子沒得媽祖保佑,先后被卷了去,只給她留下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
此后她便吃長素,念佛。
孟時沒跟橋解釋外婆為什么吃素,說,“老外婆不是挑食,她愛所有東西。”
橋似懂非懂的點頭。
孟時抱著橋,看著神態各異的人,來來往往。
橋說,“JOJO累不累,你牽著橋吧。”
孟時說,“舅舅不累,橋這么輕,以后不能挑食,要吃菜,也要吃魚。”
橋直起身子,小手捂著嘴,圓圓的眼睛“驚恐”的看著孟時,“不能吃魚,不能吃姐姐。”
孟時笑著點了點她的腦門,“你這小戲精,和你姐姐小時候一模一樣。”
魚像她這么大的時候,也說,不要吃魚,不要吃我。
倆丫頭撒嬌賣萌根本原因是挑食。
兩人身邊一個女孩聽他們對話有趣,好奇的轉過頭。
她看到孟時的臉楞了一下,心想,這人好像在哪見過?
橋見有人看她,眨了眨眼睛,說,“姐姐你真漂亮。”
黎曉白回過神,展顏笑,“你也好漂亮,又漂亮又可愛。”
橋伸出手,說,“我這么可愛,姐姐抱抱我舅舅吧。”
“好呀……”黎曉白張開手,才發覺好像哪里不對。
孟時輕輕敲了敲橋的腦殼,“是不是魚教你的?”
小丫頭很講義氣的搖頭。
孟時輕聲說,“晚點再找你算賬。”然后對黎曉白說,“不要意思,小丫頭沒學好…”
他話沒說完,就聽黎曉白驚訝的說,“是你!”
聲音有些大,左右有人看過來。
好在孟時不是什么明星,不然這一下就得被圍起來。
孟時狐疑的看著她,“你不會也是我初高中同學吧?”
為什么說也?因為他想起來第一次從四九城回家,在客車上遇到的顧惜念,她好像在上戲學表演?
其他人模糊的聽到是同學相逢,便失了興趣。
黎曉白小聲說,“我在斗音上看過你的視頻。”
橋說,“什么視頻?我要看,我要看。”
孟時說,“橋,禮貌。”
橋趴回孟時的肩膀,小手輕扒孟時的臉。
孟時歪頭湊過去,橋說,“JOJO是不是又給魚拍視頻了。”
孟時和丫頭貼了貼臉,說,“沒有給魚拍視頻,昨天晚上舅舅和舅舅的舅舅唱了首歌。”
黎曉白拿著手機,本來想點開斗音和孟時確認一下,唱歌的人是不是他。
但看到這倆人完全無視了她,好像“父女”一樣輕聲細語的說著悄悄話,覺得很溫馨,就開了攝像頭。
橋說,“為什么老師說不能表演數鴨子,什么是版權啊。”
孟時暑假給魚錄了幾首歌,而教她的唯一一首歌就是數鴨子。
國慶演出的時候,橋想表演數鴨子,老師說版權沒有開放,只有十五秒的試聽,下載不了伴奏,沒有伴奏不能表演。
孟時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說,“舅舅忘記了,晚上回去就開授權,還要給你們攢嫁妝呢。”
那段時間他正在夭山自閉,覺的干什么都沒意義,于是就把所有歌的授權給關閉了。再后來他就把這事給忘了。
橋說,“什么是嫁妝?”
孟時笑,“是好東西,越多越好。”
橋掰著手指,說,“橋只有一個。”
孟時說,“那舅舅再教你一首兒歌好不好?”
橋點頭。
孟時開口輕聲的哼,“藍藍的天空銀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顆桂花樹,白兔在游玩……”
【精彩東方文學 www.pluralapp.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