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高中之前,暑假基本被分成兩份,一放假在老媽的監督下花幾天把作業做完,然后先到奶奶家住些時間,再去外婆家住些時間。”
“外婆是虔誠的佛教徒,每逢初一十五,都要步行一個多小時到山上的寺廟燒香。”
“戒了。”孟時把陳與遞過來的煙,放到桌上,在他鄙視的目光中,繼續說道,“我沒有信仰,除了感覺寺廟的風景不錯,齋菜好吃,想不明白那些泥塑的像,怎么會有那么大的魅力,人人都去焚香,跪拜。”
管斌嘴里叼著煙,手里拿著火機,抬手想要把煙點燃,又放下來,來來回回幾次,最終還是沒把煙點上。
“后來我想通了,人雖然分三六九等,但只要活著,就各自有各自的苦,于是便要給心找個寄托,宗教就是其中一種。”孟時手指按在煙上撥弄著,嘴里絮絮叨叨。
我好像就問了一句,為什么玩嗶站?
他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是在暗示什么嗎?
管斌叼在嘴邊的煙,隨著他不安的抿嘴,一上一下。
孟時從他手里把打火機拿過來,啪的打著,用手捂著伸過去,問:“你信佛嗎?”
管斌看著燃燒的火苗,遲疑的把頭湊過去,吸一口把煙點燃。
“哥,我上的是影視學院,就上都那個挺有名的上戲,不是東百那疙瘩的佛學院。”
管斌為了緩解自己的焦慮,先是吐槽了一句,然后認真的說,“葉導還要求演員信佛?如果是角色需要,我現在就可以學。具體要看哪幾本經書,或者直接去寺廟里待一段時間?我都可以。”
因為秦輕雪和陳與的灌輸,管斌心里已經下意識的認定了,孟時一定可以拿下角色。
而他說的“角色需要”對于有要求的導演和演員來說很正常。
管斌甚至有些期待,拍一部戲,學一些東西。
孟時看他一門心思全放在《空禪》上面,言語之間還對自己這么信任,尷尬的抽了下鼻子。
他把按在手指下面的煙拿起來,繼續暗示:“你知道《鎖麟囊》嗎?”
“知道。”管斌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孟時說這個干嘛,但還是回到,“京劇里程派的經典曲目,還拍過數字電影,當初上學的時候,老師做過賞析。”
“還記得里面的唱段嗎?”
“你說哪一段?經典的可能還有些印象。”
“就‘朱樓’那一折。”孟時把拿起的煙又放下,他不會唱,于是念了兩句唱詞,“一霎時七情俱已昧盡,參透了酸辛處淚濕衣襟。”
孟時念完這兩句,示意管斌接。
管斌想了一下,捏著嗓子,低聲唱了起來。
“我只道鐵富貴一生鑄定,又誰知人生數頃刻分明。”
“……”他唱了一句,忘記了下一句的唱詞,于是借著人物情緒嘆了口氣,沉吟了一下,這才又往下,“這也是老天爺一番教訓,他教我收余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對頭。”孟時打了個響指,然后順勢一巴掌拍在他腦殼上,高聲說:“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怎么才能渡這人生七苦?施主要收余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如此這般,方能苦海回身,早登極樂…tui…早悟蘭因!”
“噗!”陳與一口水噴了出來。
他一開始就看出來,孟時估計是把事情辦砸了,見管斌這么期待,沒好意思直接說出來打擊人,所以才磨磨唧唧的給管斌做心理建設。
他這翹著二郎腿,品著茶,心里想著,你小子也有今天!
可沒想到這貨突然抽風,這一記“當頭棒喝”加“早登極樂”,差點沒把他嗆死。
管斌腦門上突然挨了一下,沒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就看孟時正一臉‘孩子你悟了沒有’的表情,盯著自己。
他看著這貨寶相莊嚴的樣子,叼著的煙從嘴里慢慢滑落,翻著跟頭掉到了褲襠上。
五秒后。
“啊!我去!我去!TM!”
這一刻,一直保持自己明星形象,說話保持儒雅范管斌,嚎叫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因為陳與和管斌看劇本太無聊,而窩在一邊睡著的李記,被管斌的慘叫驚醒,一臉驚慌的張望,“怎么了!怎么了!”
“我去,冒煙了!褲襠冒煙!”陳與剛順過氣就開始起哄。
“一群沙雕。”孟時看著亂糟糟的場景,一臉嫌棄的別過頭去。
————
“角色沒了?”
管斌一只手不自然的放在褲子上,他慶幸自己今天穿的是牛仔褲,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嗯,無了。”孟時點了點頭。
因為孟時之前一連串的鋪墊,管斌得到肯定的答復之后,倒沒有太過失落,只是下意識的想再拿根煙。
不過手剛剛抬起來,看到牛仔褲上面的印記,嘴角抽了一下,又縮了回來。
“戒了吧,對身體不好。”
孟時今天再一次戒煙,這是兩個月以來的第三次戒煙。而且剛剛一根煙在手里拿了又放,放了又拿,現在倒開始勸起別人了。
管斌搖了搖頭,還是把煙拿了起來。
他看著孟時,沉默了好一會,說道:“你沒走通關系,我們公司好歹是投資方……而且我也可以用正常的方式去試鏡,我還是有演技的,形象也不錯……”
雖然秦輕雪說投資的事情都是孟時當的中間人,知道孟時說沒了,應該是真的沒了,但還是忍不住說著這些看似還有一些希望的話。
休戀逝水,苦海回身。道理都懂,可哪有那么容易放下。
“投資也無了。”孟時拍了下手,雙手攤開,“談崩了,一拍兩散,全完了。”
“……”管斌徹底傻了,半晌憋出來一句,“你到底去干嘛了?”
“我們約在了一家咖啡廳,他一進門剛坐下,我就說,老葉啊,我這里要個角色,你麻溜的給我安排咯。”
“他說,給爺爬。”
“我說,去你馬的,不給面子是吧。”
“他說,給你面子?你爹掛二號樹上了還是咋滴。”
孟時語氣極其浮夸,抽空擼了下袖子,又伸手拍了桌子,“嘿,我這暴脾氣,哪里忍得了這個,當時我倆就打起來了,然后就什么都無了。”
那些不合時宜的話,他可以當面和葉上末說,也可以和陸成康說,但不能對其他人說。
“你們誰贏了?”李記剛從自己偶像,一代刺客“荊軻”褲襠冒煙的事情中緩過神來,就看到孟時在張牙舞爪。
“哦,我明白了,你分到了輔助位非要中單。葉導不給,于是你們相互問候了起來。”
陳與聽孟時在那胡說道,就陰陽怪氣,“嗯,沒想到葉導還是祖安區的,就是人家一個地道的京城人,咋一開口還咋滴,咋滴的?這事咋回事捏?”
管斌看著這三個沙雕,痛苦的捂住了臉。
————
“你和華石那么劍拔弩張的關系都能和解。”管斌終究還是不死心,“你不是和陸導、葉導都是朋友,有什么說不開?約出來再談談可以嗎?”
孟時看管斌希冀的眼神,無奈的用小拇指撓了下眉毛。
這事還是怪自己。之前給了他那么大的希望,現在又給弄沒了。
插科打諢這一套,看來是過不去了啊。
“葉上末跟華石不一樣,賈樹道是商人,華石是資本。資本很純粹,就是追逐利益。”孟時調整了一下姿勢,坐正了身體,“當時我和張仁沛拿著不同的籌碼站在天平的兩邊。”
“張仁沛想要利用樓三的死,把地下這幫人架上去,無論他心里想的是什么,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個很虛幻的臺子,我相信賈樹道也看的很清楚,這就是撈一筆快錢就走,不長久。”
“而我呢,我光著腳上臺,手里還拿著一把‘錘子’,我靈堂起舞,他們靈堂賣票,誰也不比誰高貴。”孟時又忍不住要去拿那根煙。
陳與探身,把煙拿走。
“當然最終讓他妥協的不是我的錘子。”孟時抿了下嘴唇,笑道,“而是因為我另一只手捏著的《樂隊》,賈樹道看到了更長遠,更大的利益。”
當時輕雪傳媒私底下的動作,在華石高效的調查下,都擺到了賈樹道的桌面上。
我國這么大,除了男足,其他領域從來不缺乏人才。
只是需要平臺去展示,需要有人去挖掘。
《樂隊》放在老秦這種圈內大佬的手里運作,這個項目的成功是可以預見的。
要未來,還是要一個爛攤子。
賈樹道想的很清楚,于是他放棄了張仁沛。
之前陳與說的很籠統,現在管斌這才知道,那一晚雙方一觸即分,然后風平浪靜,勾肩搭背的背后,其實有著這么多的博弈。
真正讓天平傾斜的永遠不可能是錘子,只可能是利益。
可,能讓原本不平等的雙方坐下來談判的前提是錘子。
賈樹道知道,光腳的孟時有能力把張仁沛搭的臺子,錘的稀巴爛,于是才選擇坐下來談。
管斌愣愣的看著孟時。
他不由想到了被孟時狠狠砸碎的吉他。
陳與說“馬路牙子”從鳥巢下來已經畫上了句號,以后不會參加任何形式的節目和演出。
可能孟時上臺的時候是“光著腳”,什么都沒有,可如果他不動“錘子”,就能一身錦衣下臺啊。
管斌無法理解孟時的思想,“圖啥”兩個字,在他腦子里蹦跳著。
孟時不知道管斌在想什么,他感覺這貨眼神怪怪的,不自在的往后挪了挪。
“葉上末和賈樹道不一樣,他…反正你只需要知道,我們雖然不至于反目成仇,他找人對付我,我給他下絆子什么的,但至少目前已經沒的談了。”
陸成康為什么沒有出來做和事佬,把兩人拉一起攢個飯局,坐下來好好聊聊。
因為陸成康知道葉上末的性格,知道只要他認定的事情,旁人說什么都沒有用。
現在想要孟時和葉上末再坐到一起。
只能等電影上映,結果出來,證明一方說的對,才有可能。
其實在簋街一起刷肉那一次,陸成康就想和葉上末聊聊他的新片計劃,只是剛剛起了個頭,就被他打斷了。
而孟時是閃現開團,根本沒給葉上末反應的機會,一出手就是爆炸輸出。
“這…這樣嗎?”管斌現在腦子里如同被塞進了一團亂麻。
孟時看管斌的呆呆的樣子,安慰到,“空禪的角色沒了,沒事,只要你見性志誠,念念回首處,即是靈山。”
“啊?”管斌疑惑的看著孟時。“還有什么靈山?”
孟時目光堅定的對他點頭,“沒錯,我們還有B計劃。”
“你TM還真是配六國相印,合縱連橫?你還認識誰?一口氣都說出來!”管斌沒有開口,陳與忍不住了。
孟時面無表情,一臉高深的慢慢搖頭,然后伸手敲了一下已經息屏的筆記本電腦。
隨著屏幕亮起,孟時大喊:“我們直接開拍《極道少女團》!是不是很驚喜!是不是很開心!”
WDNMD!
陳與和管斌瞬間川劇變臉,從期待到司馬臉,無縫切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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